47 矜持
宋寒牽着她的手走上二樓,黑白兩道身影走在一起養眼也顯眼,不少人開始詢問那位白裙女孩是誰。
“這麽招搖?”景繁小聲問她。
宋寒側頭沖她笑了一下,語氣嚣張,“我自己家,怕什麽?”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兩人一路走上二樓,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
景軒看着宋寒開門後略傾身讓景繁先進的動作,滿意地笑了笑。
宋乘月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哥哥,真是嘆為觀止。
那邊宋遠臨終于露面,一時間又是一陣騷動,而老爺子卻沒有理走到身邊的人,徑直走向宋乘月和景軒。
“乘月,這是哪位後生?”
他雖然上了年紀,但一身威壓不減,景軒面對他也自然帶上幾分恭敬,微微颔首,“宋先生。”
“這是景軒,我之前跟您提起過。”
“哦,是,想起來了,”宋遠臨笑笑,“剛才那姑娘是……”
“舍妹,景繁。”景軒回答,語氣帶着幾分戒備。
宋遠臨本來也不是沖景軒來的,宋寒上次說要帶孫媳婦回來給他看,他早就忍不住讓劉新去查了,宋寒身邊走得近的,就一個景繁,如今看來,就是這位了。
可惜了沒早點兒出來,人都走了。不過這個景軒看起來還不錯,彬彬有禮談吐不凡,是個人才,想來他妹妹也差不到哪去。
宋寒領着景繁,一進房間就兩腳蹬了高跟鞋,癱坐在琴凳上,向後靠着鋼琴。
景繁一點不奇怪她的舉動,連她站了那麽久都想甩鞋,更別說宋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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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視房間,發現這裏還真是挺正經的一間琴房,牆壁上是隔音板,地上鋪着地毯,房間正中間放着一架斯坦威鋼琴。
“你會彈鋼琴?”景繁也脫了鞋,提着裙擺走過去,站在她面前。
宋寒手肘向後撐在鋼琴邊緣,微微擡頭,眼尾一揚,嚣張得不行,“會,景小姐呢?”
景繁上前一步,一撩裙擺,坐在她旁邊,沖她一挑眉,“會。”
宋寒閉眼,嘴角一勾,利落起身轉了個方向。
雙手放上琴鍵,宋寒垂眼,手指按下。
景繁緊接着跟上。
這是她們新歌,沒有譜子,兩個人卻默契的彈出了同一段旋律。
一樓的客人們聊的正歡,突然傳來一陣琴聲,一時間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那扇沒有關嚴的門。
景軒一時間連宋遠臨的話都忘了接。他早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聽過景繁彈鋼琴了,從學了吉他之後,景繁好像就沒有再碰過鋼琴。曾經身着禮服坐在琴凳上的優雅身影,早就成了相冊裏的回憶。
宋遠臨比他好不了多少,這琴聲明顯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流暢起來,稍微有些鑒賞能力的都能聽出其間意味,那股張揚肆意,簡直讓人熱血沸騰。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宋寒在琴房裏彈琴,老師被她趕走,他想上去教訓那丫頭,卻被宋欽攔住了。
兒子對他說:“少年人要是沒有這股勁兒,那多沒意思?”
所以在宋寒放下狠話離家時,他壓制住了自己的控制欲,沒有把叛逆的少女綁回來,如今看來他的決定是對的,他的孫女,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依然有着白楊一般挺拔的脊梁。
宋乘月看着面前眼淚汪汪的一老一少,簡直服了這個魔幻夜晚。
琴聲還沒有停,一樓的說話聲卻漸息。
穿着藍色長裙的女人側身同身旁的女人交談,“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小冬以前是什麽樣子嗎?”
葉潋想起曾經在照片裏見過的燦爛笑容,眼神溫柔地颔首一笑,“感覺到了。”
無畏少年,擁有任何事情都無法阻擋的熱情。對世界滿懷期望,對未來充滿希冀,腳下踏着土地,心飛在雲端,向着烈陽。
一曲作罷,兩人酣暢淋漓地相互倚靠着。
“景神真是多才多藝,人設不崩。”
“宋老板謬贊。”
宋寒低頭,景繁擡頭,兩人對視一眼,大笑。
最後宋寒抱着景繁,差點摔到地上。
“好了,”宋寒扶起她,“該下去了。”
景繁一把抱住她的腰,頭靠在她肩上,兩人身上的味道交雜着,互相融合,包圍了這一小片天地,讓她不想動彈,只覺得心裏還空着一塊兒,卻不知道做些什麽才能把它填滿。她輕輕在宋寒肩窩蹭了蹭,幹脆任性到底,“我不想下去。”
宋寒呼吸一窒,擡起的手猶豫再三才緩緩落在她後背,景繁穿的是一件露背禮服,雖然露得并不多,但指尖觸碰到眼前白皙皮膚的那一刻,心裏還是像燃起了火,她湊在她景繁耳邊,語氣克制:“還沒成年呢,景神,矜持點兒。”
回應她的是景繁仰頭,晶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我挺樂意的,不行嗎?宋老板?”
上揚的尾音像一把勾子,把宋寒心裏那塊最柔軟的地方搗得七零八碎。
她看着景繁近在咫尺的臉,真的覺得,行。然而理智只出逃了一瞬便被她拖了回來,她不能,一時沖動的産物往往不能長久,不管是她還是景繁,都必須等下去,哪怕只剩短短幾天。
于是她無聲地深吸了口氣,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行。”
景繁又看了她一會兒,見她真的沒打算改口,臉上頓時燒了起來,燒得她眼眶通紅。放了手,退出懷抱把人一推,幾步繞到旁邊穿上鞋,頭也不回地沖出去。
宋寒看着她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追了出去。
兩道奔跑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景繁一路沒擡頭,下完臺階才發現所有都看着她,原本熱鬧的大廳裏安靜得只淡淡樂聲,像是在為她的尴尬祈禱。景繁一時愣在了原地。
這場面,無解。
景軒眉頭一皺,正想上去給妹妹解圍,宋遠臨先開口了,“小寒,這是幹什麽,小姑娘來了是客,你又耍什麽脾氣了?”
景繁驚愕地轉頭看過去,她本來面相就柔和精致,心裏又有氣,這一擡眸,眼裏水光潋滟,帶着五分委屈,當真是我見猶憐。
“是我的錯,碰壞了景小姐的東西。”宋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提着裙邊的黑色身影走到她面前,伸手,手裏放着一枚耳環。
景繁看着她,對方眼裏笑意清晰,“這耳環是壞了,你等等我,修好了親自給你送去,好不好?”
景軒快步走上去,攬住妹妹的肩,看宋寒的眼神帶着警惕,“不用了,一枚耳環而已,不至于。”
“好。”景繁突然開口,看着宋寒,眼裏濕意退了幹淨,“我等你。”
回去路上景軒只覺得自己妹妹受了委屈,還不肯說,心裏後悔得不行,“小繁,宋寒如果欺負你,你告訴我,不論宋家怎樣,我不會讓你白受委屈。”
“沒有,哥,真的就是碰壞了我東西,我還跟她發脾氣來着呢,沒事。”
景軒問不出來什麽,但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景繁想想今天的事情,心裏還是很不舒服,告白被拒這種事情,她根本說不出口,更何況還是被自己給坑的。
丢死人了。
“你今天幹什麽了?”人都散了,宋遠臨坐在沙發上,問宋寒。
“就是,幹什麽了?”宋乘月簡直好奇死了。
宋寒癱坐在對面失神,“犯錯誤了。”
宋乘月兩眼放光,奈何在二叔面前不敢放肆,“你……”
“沒關系,不就是個小姑娘,能有多大氣性,你要是實在喜歡,我……”
“你行了啊!”宋寒趕緊打斷他,“千萬別去找他們兄妹倆,我自己處理!”
宋遠臨被孫女拒絕,還頗有些委屈,坐了一會兒上樓去了。
宋乘月這下終于可以八卦了,“你跟小美女怎麽了?趕緊趕緊給我說說,好奇死我了!”
宋寒發了會兒呆,慢慢把事情跟她說了。
“宋寒……”宋乘月目瞪口呆,“你這是一個前獨身主義者該有的桃花運嗎?天下單身狗都別活了吧!”
宋寒白她一眼,“這是重點嗎?”
宋乘月清了清嗓子,“所以你現在也有安排了,等她過完生日就在一起?我去也太浪漫了吧,不過一輩子那麽長,只喜歡一個人太浪費了,你可以考慮一下……”
知道她絕對說不出來什麽好話,宋寒扭頭:“閉嘴。”
“好,我問最後一句,”宋乘月做了個投降的動作,“你那耳環哪來的?”
宋寒擡起左手一撩頭發,露出左耳,本來戴在那裏的耳環不見蹤影,還好景繁今天也披着頭發,要不她那會還真沒什麽好說辭了。
宋乘月無聲地比了個大拇指,佩服得五體投地。
把人惹生氣了,總不能什麽都不做,晚上景繁躺在床上,收到了宋寒的消息。
宋寒:睡了嗎
景繁還不想理她,把手機關掉準備睡覺。
宋寒锲而不舍,繼續發。
宋寒:這幾天有安排嗎
宋寒:說好了過幾天帶你出去
宋寒:小繁
宋寒:還去嗎?
手機在腦袋下面嗡嗡嗡,景繁翻來覆去,最後還是放棄了,拿出手機按亮屏幕。
景繁:後天回去
明天景軒有事情要忙,但是戚楓很堅持,一定要讓侄女多待一天,專門訂了食材要給家裏兩個備考生補身子。
宋寒看到彈出來的消息框,眼睛一彎。
宋寒:好,路上小心
景繁:嗯
宋寒:很晚了,早點休息
宋寒:晚安
景繁看着這兩個字有些失落,明明幾個小時之前才見過,現在卻還是有些想她了。
樓下書房。
賀乘和父母面對面坐着,面容冷靜。
“你不想去國外?”戚楓問他,雖然有些意外兒子的決定,但還是沒有直接表明态度。
“嗯。”賀乘淡定回答。
賀父放下手裏的咖啡,“聽說你從你哥那裏接手了一家娛樂公司?”
“是。”
“一家快要倒閉的娛樂公司,是怎麽給你自信能立足腳跟的?”
賀乘毫不慌亂地看着父親,“給我自信的不是那家公司,是我自己。”
賀父年過五旬,年輕時的許多事情都已經成了回憶,被遺忘在遙遠的歲月裏。而此時,他從小兒子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光,曾幾何時,他就是憑着這樣的一腔熱血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從家走出去,一路走到現在。
“你決定了?這個起點對于你來說可真是太低了。”
戚楓擔憂地看向丈夫,作為一個母親,她不想看着自己的兒子走彎路。
賀父拍了拍她的手,看向兒子,“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去做吧,需要任何幫助,都可以跟我們說。”
賀乘微微一笑:“謝謝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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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