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 24

邊說着, 披頭散發的白衣女子邊像運轉不自如的機器人般卡頓着慢慢仰頭, 待最後一個字尾音落下時，她的臉也恰好完全暴露在賀燕西眼皮底下。

白色的粉塗了可能有三斤厚, 連眉毛也蓋沒有了, 縱使她一動不動也仿佛能看見粉末正從她臉上簌簌掉落。她的眼睑下粗黑粗黑的，眼睛上粘着白紙剪成的碩大白眼珠, 嘴形整個是疑似中風的歪斜，臉蛋上則鋪兩朵圓乎乎的腮紅。

除了電視機裏貞子的配音還在響, 無人出聲。

賀燕西給她的唯一反應, 就是宛若看智障一般的眼神。

“……”

盛菡殊尴尬地與他大眼瞪大眼片刻，自覺無趣地率先從地毯上爬起來，雙手托在下巴下沖他開出朵花，以正常的方式重新說一遍：“老公生日快樂呀！”

賀燕西兜頭便澆她一盆冷水：“用這副鬼樣子和人說生日, 不像是祝福, 更像是詛咒。”

嘿喲，可不就是嘛, 她确實一點也不想祝福！盛菡殊将礙事的白眼珠往上揭, 彎眼笑：“我看老公你在采訪裏說, 偏好的影片類型是恐怖驚悚, 所以精心為你準備的呀~”

說着她原地轉了一圈, 向賀燕西展示她身上的貞子同款——哼，以為他只是采訪中信口胡謅個答案，沒想到他真的耐吓。反正拒不承認是她cos得不像！當年學校裏社團活動日，她可是用差不多的形象在鬼屋裏把大家實打實吓得靈魂升天。

轉完她停定, 賀燕西擡手拿下她頭頂和假發連在一塊的白布，涼飕飕又丢話：“我沒死，你上趕着披麻戴孝當寡婦？”

“哎呀！”盛菡殊驚叫着忙不疊捂住自己罩着頭套的癟癟的圓腦袋。

賀燕西反而頓時來了興致，看好戲似的盯着瞅。

“還我還我還我！”盛菡殊想搶回假發。

賀燕西仗着身高高舉起手臂不給她：“戴着跟瘋婆娘一樣。

那也比現在跟尼姑似的強！盛菡殊使勁跳起來，還是怎麽都夠不到，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想借他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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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燕西冷不防被她猛推一下，腳跟絆到沙發，往後跌入地毯上，所幸後背挨上沙發，才沒整個人摔跤。

盛菡殊跟着他一并跌下來，沒顧得上摔不摔跤，快速從賀燕西懷裏爬起來，搶回假發套回頭上堅決捍衛自己的美觀，然後才察覺不對勁……

她……竟然拿賀燕西當了肉墊？！

她……竟然蹭得賀燕西的西裝滿是白色粉末？！

她……坐在賀燕西身上的位置，貌似，有點，不對勁……

盛菡殊輕輕挪開一點。

嗯——不夠……

繼續輕輕挪開一點。

唔——還是不夠……

再輕輕挪開一點。

嗷——太危險了……

“還舍不得起來是嗎？”賀燕西的語氣透着強烈的忍無可忍，緊接着便将忍無可忍體現在動作上，推開了她。

誰舍不得了？！盛菡殊連忙起身：“抱歉抱歉老公！”

她簡直想敲死自己。挪什麽挪啊？！明明第一時間就應該爬起來遠離他！剛剛她腦子是突然進水了嘛？！

眼見賀燕西脫了被她的臉和手蹭滿粉的西裝外套，要回房間，盛菡殊想起還有事情沒做完，着急叫住他：“等等等等！等等老公！生日蛋糕！還有生日蛋糕~”

她火速沖去冰箱，取出那份小蛋糕，點上蠟燭，然後端到賀燕西面前：“快快快老公！只剩五分鐘要過零點到新的一天了！抓緊時間許願吹蠟燭~”

賀燕西停是停下來了，但涼飕飕吐出倆字：“幼稚。”

“哎呀你快許願時間不多了別人做是幼稚老公你肯定不是啊快快快快！”盛菡殊急得直跺腳。

賀燕西仍舊不配合：“沒願望。”

“那老公你跟着我許！”盛菡殊大喊，“第一個願望祝外公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第二個願望祝媽咪身體健康青春永駐~第三個願望祝老公早日拿到演藝圈的最高榮譽~”

賀燕西興味：“我過生日還是你過生日？”

“當然老公你過生日啦啊啊啊沒時間了只剩一分鐘老公你快吹蠟燭~”盛菡殊催促。

賀燕西雙手抱臂：“第三個願望你說的不作數，我自己來。”

“好啊好啊你想換成什麽快點快點！”盛菡殊跟催命似的。

賀燕西似有若無瞥了她一眼：“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可以可以那就這個！”盛菡殊根本沒在意，掐秒最後一次提醒，“吹蠟燭~倒計時十秒啦~”

賀燕西終于如她所願，吹滅蠟燭走完流程。

只是……

吹滅蠟燭的一瞬間，一抹奶油非常精準地噗一聲飛濺到賀燕西臉上。

雖然盛菡殊已預先在心裏做了好幾個小時的準備，此時親眼目睹他的糗樣也是費了吃奶的力氣才忍住沒笑劈叉，将全副精力用在和這位新晉影帝飙演技上，佯裝驚訝并驚慌失措：“哎呀老公怎麽會這樣？你吹得太用力了嗎？”

她假意檢查蛋糕，然後氣咻咻：“一定也是蛋糕店的人沒做好！我明天投訴他們！”

旋即她放下蛋糕，踮起腳賢惠地用袖子幫賀燕西噴到臉上的奶油。

連續下來，好一通忙活的樣子。

賀燕西沉着臉捉住她的手。

“老公還沒擦完喲。”哎呀吓死個人吶！從下定決心要利用蛋糕膽大包天地耍他這一下開始，盛菡殊除了堅決裝死到底，別無退路。

賀燕西無動于衷，就是沒松手，似非要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出破綻似的。

盛菡殊嘗試掙了掙：“老公？奶油還沒擦幹淨呢。”

緊接着她輕輕“啊”一聲，又道：“對了！差點忘記！還要拍照！快快老公！我們來拍兩張照片發給媽咪！這麽重要的日子她和外公又無法陪在你身邊，她一定會問我要照片的！”

如盛菡殊所預料，涉及婚姻合約，賀燕西顯然也不願意這個時候就在長輩面前表現出感情不合，他很快放開了她。

盛菡殊一手拿起那個小蛋糕，一手取出她的手機調到自拍模式，站到賀燕西面前，假裝兩人親密，然後她擺出營業行的假笑，正要摁下快門，手猛地一抖。因為賀燕西不僅貼上來她的後背，還将他的手摟在她的腰上。

“……”鏡頭又拍不到這些，他的戲是不是過頭了？

沒等盛菡殊說什麽，反倒賀燕西攬過她的腦袋湊近他，并命令：“踮腳，親上來——我媽想看的是這樣的照片。”

“……”為什麽不能是他親她？！盛菡殊實在被他摟在她腰際上的那只鹹豬手搞得不自知，沒浪費時間和他糾結，速戰速決趕緊側過去穩上他的臉頰，拍一張完事。

賀燕西今天卻不知為什麽比她還要在意細枝末節，不滿意這張照片，又揪着她再拍了約莫十次，盛菡殊感覺自己的嘴皮子都要親破了，他才點了點頭，然後徑自回房間，還用他的後背嫌棄了一句：“但願我媽不會被你的鬼臉吓到。”

賀雪才不會呢！賀雪一定會誇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鬼！盛菡殊頂着鬼臉對他做了個鬼臉，大功告成地進客廳的浴室準備洗掉這張臉，要知道帶着這個妝還是很辛苦的。不過鏡子照出她花了的黑眼圈和被蹭得一塊一塊的大白臉以及她的四只眼睛，她也不小心“媽媽咪呀”。

天！她自己都能被自己吓到，為什麽賀燕西一點反應也沒有！她不服氣！

—

半個小時後，洗漱完的盛菡殊一雪前恥地穿着整齊的睡衣走出浴室，準備回卧室——今天讓孫瓊瓊幫忙買的不止有幫賀燕西過生日的用品，還有換洗用的一次性內｜褲和新睡衣，絕不會再發生昨晚那樣丢臉的事。

卻見客廳黑燈瞎火的，電視機上則點播着貞子。

雖然沒開聲音，但盛菡殊還是不禁打了個激靈。

這時候忽聽有人叫她：“過來。”

盛菡殊循着聲源凝睛，才發現飄窗前有道剪影，正是賀燕西握着個杯子站在那兒。

心底暗罵他神經病，盛菡殊到底捺下不情不願走上前：“老公今天怎麽這麽晚還不休息呀？明天早上不用趕通告？”

賀燕西朝飄窗上放着的禮盒努努嘴，問：“你買的？”

盛菡殊附身湊近，借着窗外的燈光辨別，告知：“噢，不是，是媽咪送你的生日禮物。”

賀雪在電話裏提過的，她下午簽收後幫賀燕西放到卧室的床上了。

“送我的？”賀燕西語氣裏分明帶了質疑。

“是啊，媽咪送給你的啊。”有什麽問題嗎？

賀燕西似笑非笑：“你看看。”

啊？盛菡殊心底那股不詳的預感再度升起，小心翼翼伸手過去。

賀燕西已經拆掉過外面的彩帶了，她只需要打開盒子。

盒子體積還挺大的，因為她今天一天都在準備貞子的關系，不自覺将盒子裏的東西猜測為類似人形立牌的鬼怪——還好，并沒有恐怖的物件，不過，第一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白色的天使翅膀？

盛菡殊黑人問號臉。

賀燕西似乎為了讓她看得更清楚，特地打開了飄窗上方的燈。

登時，盛菡殊要窒息了：只見白色的天使翅膀下面搭配着的，是一套性感的內衣。

她迅速把盒子重新蓋上，擡頭嘿嘿嘿：“媽咪應該是買錯禮物了！買錯了！肯定買錯了！”

賀燕西輕輕晃一晃杯子。

盛菡殊才發現賀燕西喝的不是水，而是酒。啧啧，少見，太少見。看來他明天确實沒有工作安排。

賀燕西沒追問，而轉口：“你的禮物呢？”

啊啊啊啊啊？盛菡殊反應了一下，意識到他指的是她送他的生日禮物。可她還要另外準備禮物嗎？她又是氣球又是扮鬼又是蛋糕的，還不夠噢？

“沒準備？”賀燕西啜一口杯子裏的液體。

“我今天在酒店裏沒辦法親自為老公你挑選！明天我一定補上~”盛菡殊嘻嘻笑着打保票。

“不用等明天。”賀燕西斜睨那個禮盒，意思不言而喻。

盛菡殊臉上的笑突然就凝固了呢。

賀燕西好屈尊降貴地親自為她重新打開盒子，看看盒子裏的性感套裝，再打量一眼盛菡殊的從頭到腳：“和你身上這套睡衣相比，我媽的品味更好一些。”

“……”呸！質疑她的海綿寶寶！良心不會痛嗎？！盛菡殊暗咬後槽牙：“嗯，媽咪的品味自然比我好，可惜我的身材不行，肯定撐不起這套。老公你見多了娛樂圈裏又漂亮身材又好的女明星們，我就不在老公你面前丢人現眼啦~”

想看就去找周稚！別來煩她！法律可沒規定做妻子的得穿得這麽性感給丈夫看！哼！

“我困了，先去睡覺喽~老公你也不要忙太晚，早點休息，愛你喲麽麽噠~”說完盛菡殊就要回房間。

賀燕西捉住她的腕子，将她拉回。

盛菡殊反應過來時，整個人被按倒在飄窗上，他扣住她欲圖掙紮的手在頭頂，來勢洶洶地吻她，她下半身半騰空，想夠地面夠不着，有點難受。他的手伸來，抓着她的腿幫她圈到他的腰上，她不樂意，寧願繼續難受。

賀燕西索性将她翻個面，盛菡殊趴在飄窗上，想爬走，一不小心膝蓋撞上下面的牆，疼得她哎呀大叫。

賀燕西還算有點良心，停下他被她認定為施暴的行為，抱她坐在飄窗上，卷起她的褲腿。

盛菡殊被他突如其來的體貼吓一大跳，不過事實證明完全是她的錯覺，因為緊接着便聽賀燕西語氣極差地質問：“哪兒來的？”

盛菡殊一瞧。嚯！好家夥！她的小腿到膝蓋，加起來居然有四個大小不一的淤青，只是并沒有任何感覺。

還能哪來的啊？她在他回來前為了保證每一個環節都不出錯，預演了好幾遍，在沙發底下爬進爬出，撞了好幾次呗。當時并不怎麽疼而已，她以為啥事也沒有。

想到他剛剛不滿意她沒有另外為他準備生日禮物，還妄圖逼迫她滿足他的惡趣味（沒有說性感是惡趣味的意思），盛菡殊不可抑制地被委屈的情緒淹沒，一點也不想理睬他，忿然推開他，默不作聲地要回卧室。

經過餐桌時，看到剛剛那個蛋糕，盛菡殊駐足，又拐了過去，拉開椅子坐下，拆了個叉子，把整個蛋糕放到自己面前，一大口地往自己嘴裏送。

唔……好吃！太好吃了！好吃得她想哭！孫瓊瓊推薦的蛋糕店果然贊！甜品也果然是世界上最治愈的食物！

第一口，委屈煙消雲散。

第二口，心裏甜滋滋！

第三口，賀燕西算個屁！

第四口……不行不行！再吃下去她臉上的肉會越來越多！

第五口……就，再一口，保證是最後一口了！

第六口……反正再一口就沒了，不如全吃掉，別浪費呗。

盛菡殊開開心心準備将第七口叉起來，擡眼見賀燕西還站在那兒盯着她——從她開始吃，他就跟觀賞吃播節目似的看着。

他臉上的表情和平時的嫌棄有一丢丢不一樣。

但盛菡殊才不管，那一丢丢不一樣是什麽呢，反正一如既往地嫌棄她就對了。

嫌棄她吃得多是吧？

心底升起一個惡魔的報複念頭，盛菡殊先笑眯眯問：“老公，你的生日蛋糕只剩最後這點了，要吃嗎？”

不無意外，賀燕西沒吭聲，默認拒絕。

“那我吃光喽~”盛菡殊假裝吞了蛋糕，然後去把盤叉扔掉，折返時經過他面前，趁他不備，她迅猛圈住他的頸子！貼上他的唇！

作者：賀燕西：“媳婦兒，以後想和我合影留念直說。”

盛菡殊：“你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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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份夫妻日常，還是先四千五，爪爪爪爪記得留下你們的爪爪。咦，我竟然還沒寫到car……晚安，明天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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