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〇貳〇家中晚宴

江蓁随侍着慕容子青往家宴的主廳那邊去了。一路上，江蓁都沉默地跟在慕容子青身後，智能則在很興奮地和江蓁普及劇情。

“原著中，這家宴應該就是為了宴請私服出訪的皇帝的，這慕容子青的大哥，也就是慕容府的大少爺慕容子謙被派去鎮守邊疆，三年得歸，而這皇帝之所以過來，是想讓慕容府的人救葉貴妃的親弟弟。這葉貴妃可是受寵得很，皇帝對她那叫一個百依百順，讓往東就絕不敢往西……”

“撿重點。”眼見着智能要把話題歪到葉貴妃怎麽受寵上，江蓁微蹙了眉頭，打斷了他眉飛色舞的講解。

“哦。”聞言，智能立刻蔫了，不過自這一路走來，他還真對江蓁養成了不少奴性，以至于，江蓁話音剛落，他就立刻把撒歡兒似的往外飛奔的話題拉了回來：“就，這洛陽城外有一座山名為洛鳳山，山上有一夥賊人落草為寇，幹的是劫富濟貧的好事兒，是這葉貴妃的弟弟自己搶了民女，這才被這夥山賊暴打一頓，又怕他位高權重影響他們的好事兒，就幹脆把他劫持了，佯裝他是失蹤不見了，這樣也找不到他們頭上。不想卻被這家夥的手下給看見了，并逃命回去報告葉家。葉家人疼愛這小子，就趁機上京告訴了葉貴妃，葉貴妃這才向皇帝，要救自己這弟弟回來。這不，這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兒，皇帝這才只得微服私訪來找慕容家幫忙。”

原來如此，在慕容子謙去鎮守邊疆了的情況下，慕容府成年了的男子只有慕容子青一個，這才輪到慕容子青頭上。不然，以他一個手有些殘廢的軀體，怎麽可能會被選去營救皇親國戚？江蓁暗暗思索着。

“正是如此。”智能道：“慕容子青被皇帝選中去營救皇親國戚，那大奶奶心中肯定不高興，便設計想讓他救不成功。不想，那葉貴妃的弟弟是纨绔跋扈之徒，言辭狂妄，惹怒了慕容子青，而慕容子青帶着營救的人中有大奶奶的親信，便僞裝成山賊趁機刺死了葉貴妃的弟弟，接着逃命去了。這一切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了。”

“據我所知，這慕容子青應當也是大奶奶膝下的兒子吧？”江蓁問道，言下之意便是說，這大奶奶怎麽對自己兒子還能這麽狠得下來，又不是嫡庶之分，只不過是大小的區別而已。

“這慕容子青可不是從大奶奶的肚子裏出來的，大奶奶只生了慕容子謙一個，在大奶奶還懷着的時候，這大老爺平日為人倒是剛正不阿不喜女色，只有大奶奶這一房妻子，不想去別院看賬的時候，看上了一異域女子，竟與她有了一番情誼，甚至還想帶那女子回來納為妾室。結果大奶奶不喜，以身份與慕容家不匹，有損慕容家顏面的理由，将她養在別院，甚至使計害她。那女子在生下慕容子青之後便去了，這才抱到大奶奶膝下養着。因着慕容子青與她兒子慕容子謙出生差不過一年，那大奶奶害怕慕容子青威脅到他親兒子的地位，便在慕容子青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廢了他的左手。”

江蓁不由心下一動，道：“而慕容子青對此毫不知情，只以為自己是天生殘疾才被主母和大奶奶所不喜，以及他仍舊以為大奶奶是他親娘，即便對方憎惡他恨他，他也拿她當親娘來渴望和孺慕。”

“……正是如此。”智能點了點頭，口吻裏也有些沉吟。

也難怪慕容子青有些熊，又有點中二扭曲，這都是被這家庭所逼的。不過，江蓁很快想到另一種可能。

“慕容子青之所以黑化，不只是因為他營救皇親國戚的任務失敗，還因為之後他發現了自己身世的秘密，對慕容家産生了憎恨，這才徹底黑化的吧。”

“恩。”

江蓁沉默了半晌，忽然冷冷一笑。

“呵呵，這和那個所謂的女主又有何關系。”

智能：“……那……那不是女主不愛他，又給他的黑化添了一層理由，他這才徹底黑掉的吧！”

Advertisement

“也就是說，我不僅要助他完成營救皇親國戚的任務，不讓他在失敗之後女主角有安慰他的機會，還要幫慕容府瞞着他的身世之謎，讓他放過整個慕容家？”

智能：“那什麽……慕容家是世代忠臣，就算在慕容子青這個事情上有虧欠，那……那也罪不至死啊！若是女主肯愛他，感化他，慕容子青起碼也不會走到被仇恨控制這一步……”

江蓁冷冷道：“既是犯錯了，那就自然該得到懲罰。”

“醜丫頭，本少爺叫你呢！你怎的不說話，難不成人長得醜了，如今還聾了麽。”慕容子青湊過來看她，唇角勾起惡劣的笑意。

智能：“那你打算怎麽辦……不隐瞞下他的身世之謎麽？”

江蓁：“呵呵，怎麽可能。為了我的任務，這秘密當然要成為一生的秘密。”

智能：“……惡魔！冷血！無情！恐怖！QAQ”

江蓁：“哦？那就任由任務失敗？”

智能：“阿蓁你真是太棒了！幹得漂亮！”

江蓁簡直懶得理他。

江蓁淡定地回視慕容子青彎腰過來看她的臉，往旁邊移一小步，不着聲色地錯開兩人的距離：“少爺，前面有個荷花池，還請您不要随意回頭，小心腳下，小心摔下去吃一嘴泥。”

“哼，醜丫頭竟敢還敢跑開，本少爺還沒嫌棄你呢。”慕容子青橫她一眼，不過眼見着主廳快到了，他也就不與她再多廢話了。

好在這一世的皇帝是個正常的愛好美色的男人，他對江蓁的出現沒有一點反應，而江蓁，作為慕容子青身後随侍的小丫鬟，也确實是毫不起眼，只除了一保養得還算年輕，長得也不錯的中年女子看了她一眼，便再無其他。

“那女子就是大奶奶了。”智能小聲提示。

“長得也沒一點像的地方，慕容子青也是真蠢。”江蓁看了她一眼，道。這所謂的大奶奶雖保養得當，但實在長得太寡淡了，和慕容子青完全就是兩個畫風，慕容子青有如畫卷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筆鋒張揚銳利，棱角鮮明又有種狂傲不羁的氣質，偏偏他長得又豔麗至極，五官都是極精致漂亮的，他的存在感實在太明顯，即便是手上的殘疾，也沒法影響他的風骨一二。再看下他們的父親，長得倒是一副濃眉大眼的好容貌，輪廓卻是大刀闊斧，與慕容子青的精致完全不同。慕容子青不像母親，也不像父親，真不知道他怎麽能二十年都不懷疑，還深信不疑以為自己是大奶奶生的。

“一旦缺少親情，人就會尤其渴望，在這樣強烈的渴望下，他是看不清其他東西的。”智能解釋道，“他不是沒有過懷疑，只是他深深地将這懷疑埋在心底，不願去想罷了。”

也是，慕容子青可并不笨，能夠熟讀千萬本武學秘籍的男人，又怎麽可能是個愚笨之人。只不過，他現在還深陷情感的囹圄，無法自拔罷了。

“他已有了懷疑，在得到證實的那一刻，也難怪會将慕容府整個殲滅了。”

“這諾大個慕容府，從未有人給過他一絲溫暖，因此他也毫無留戀之意。”智能道。

既已有了智能對于劇情內容的提示，江蓁對飯桌上發生的事情也就只保留了三分的注意力，她本就是飾演的木讷婢女，只需要站在那兒保持着面癱沉默就夠了。這家宴上本就是早準備了婢女該倒酒的倒酒，該上菜的上菜，沒江蓁什麽事兒。她只需要服務慕容子青，慕容子青有事叫她，她便幫忙就夠了。

本來慕容子青還想整她的，但他很快就沒了這功夫，因為飯桌上位坐着的皇帝，指明讓他們慕容家的兒子來營救皇親國戚。

慕容子青愣愣地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機會竟來得這麽快！他終是有機會向慕容家證明自己的價值了！大哥去鎮守邊疆三年不得而歸，而如今皇帝想到他們慕容家，讓他們前去帶兵營救，父親和父親的弟弟們都是國之棟梁，各自在朝廷上都有職務，不能随意離職。而家中青年，唯一一個已經成年，又能夠有閑暇做這事情的就只有他了！慕容子青覺得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得特別快，眼眸裏已是浮起了些微喜意，卻又被他強制着壓了下去。

“臣婦罪該萬死鬥膽進言，臣婦二子自出生便手有殘疾，多有不便，恐怕無法擔此重任，還請陛下再擇選他人。”正在慕容子青摩拳擦掌，心中幻想着如何完美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讓慕容家對他刮目相看時，一個聲音如一盆冷水般對着他當頭澆下。

“一派胡言！婦人之見！皇上還請不要介意，我兒子！就算死，也定是要完成皇上交代下的事情的！”慕容大老爺一句呵斥而出，眼睛有如銅鈴般瞪大，怒視着大奶奶，大奶奶咬了咬下唇，頗有些不甘地垂下頭去，手裏的繡帕被她擰在手裏，都快擰出水來。若是讓慕容子青去了，沒成功倒好，若是成功了，豈不是會危害到他兒子慕容子謙的地位？！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慕容子青只覺得心下一片冰涼，他猶疑地望着自己“母親”的面孔，忍不住狠狠地捏住了掌心。他和哥哥同為母親的兒子，為何……為何母親總是如此偏袒？是母親心疼他的手臂有傷所以不讓他去嗎……可是為何母親平日又從未對他表示過關心，而哥哥她卻放心他去鎮守邊疆。

不，母親定是因為他的手臂才這樣的，絕對不是因為母親不曾愛他，絕不是如此的。慕容子青掐着掌心，心中不停地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千萬要鎮定，要相信自己的家人，他天生有殘疾并不是他的錯，但慕容家尚武，養着他這樣一個廢物已是在外失了面子。無視他冷落他，也不過是弱肉強食，只要他自己變強，慕容家就一定會真心接納他的。

“無妨無妨，只是手有些許不便罷了，你們慕容家的兒子，朕可是極為信賴的。”皇帝卻是一言錘定，讓慕容子青做了這個營救皇親國戚負責人。

大奶奶不着聲色地皺了皺眉，手裏的帕子已經被她的手捏成了一團，臉上卻還得挂着溫良恭儉讓的笑意，實在是賢良淑德得很。

見她神色有些不郁，皇帝笑道：“不如就讓你兒子自己來說吧，子青愛卿，你自己說，你能将葉貴妃的弟弟救回來嗎？”

慕容子青将緊握着的拳頭隐藏在寬大的袖子下，他擡起下颔，傲然隐隐流轉在他挺直的背脊上：“回皇上，臣即便粉身碎骨，也定會救回葉貴妃的弟弟。”

“好好好！”皇帝附掌大樂，面上露出歡暢的笑意：“愛卿，你可真是養出了個好兒子啊！”

聞言，慕容老爺倒是第一次給了自己一向冷落的兒子贊賞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