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〇叁貳親謀婚事

慕容子謙回來那一日，帶回了邊疆大勝的消息，慕容家便招齊了全家人開家宴。江蓁還以為慕容子青多少會露出些惱恨嫉妒的情緒，但是很明顯的他沒有。他甚至在全家歡送慕容子謙回家的家宴上，給了自家哥哥一個擁抱，并笑着道：“大哥真厲害。”

慕容子謙難得感受到來自弟弟的善意，一向冷硬的面龐不由微微放柔，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這人是寡言的性子，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緒，這破天荒的應聲已經顯出他的欣喜了。大奶奶心中警惕着慕容子青，眼也不眨地盯着兩人的互動，直至慕容子青落座才放松緊張。不過自家兒子的優秀還是讓她忍不住露出些微自得，落座後的慕容子青倒是将一切收入眼底，唇角微微勾起，露出個嘲諷的笑來。

不多會兒，大奶奶就在飯桌上提及了慕容子謙的婚事問題。

“阿謙也是該成婚的年紀了，只有阿謙成婚了，阿青才能找門好親事啊。長兄不婚，何以為表。”大奶奶笑着與慕容大爺談起這事，目光十分驕傲。

慕容大爺點了點頭：“我看薛家的姑娘不錯，和阿謙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品性不錯，家世也相當。”

這薛家的姑娘自然就是原著裏的女主角，聞言，慕容子謙眸色一柔，冷硬的下颔弧線都不由放柔了，唇角也有了零星笑意，面上卻還推辭道：“兒子還未立業，何以成家。”江蓁下意識地看向慕容子青，她還是有點擔憂，畢竟原著裏的慕容子青可是很喜歡這姑娘的，不過這次有了她的插入，這兩人倒是沒太多接觸。慕容子青剿匪歸來沒多會兒，那位薛家小姐應邀前來賞花拜訪，江蓁不可能随時跟在慕容子青身邊，也沒法真的一路跟着他，如今自然還是有些緊張這兩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勾搭上了。不過看到慕容子青沒什麽特別的表示，譬如站起來反對這門親事之類的，江蓁也稍微安了安心，看樣子慕容子青應該是沒迷上那位薛姑娘。

“你啊，”大奶奶望着慕容子謙，笑着嗔道：“還真當我們看不出你喜歡薛家姑娘不成，薛小姐今年及笄，你若再在邊疆鎮守個三年，難不成還讓薛小姐一直等着你？”

“……”慕容子謙沉吟下去，眸底泛起一抹憂色，點了點頭：“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父親母親做主便好。”

“怎麽？你是不喜歡薛小姐？”大奶奶故意道，“哎呀你若不喜歡的話，我便再給你挑一門好親事如何。”

“不……我……喜歡。”這下慕容子謙倒是真怕母親又給他尋親事，不由紅了臉頰，連連擺手，眸底洩露了光芒：“兒子只想娶薛……薛小姐。”他磕磕絆絆地說完，臉頰還有些微紅，眼眸卻透出十分堅毅的光。

這三人一唱一和的模樣十分和樂融融，倒是獨獨單出了慕容子青，他看着簡直與這氣氛格格不入，和那三個壓根不像是一家人。江蓁忍不住偷眼看他，若是平時慕容子青遇到這樣的待遇，應是十分低落沮喪的，此時他卻微微歪着頭，露出漫不經心的模樣，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就像是在譏諷這家族情深似的，江蓁心裏不由“咯噔”一跳。

這狀況……慕容子青已經調查出了自己的身世？怎麽會這麽快？即便是原著，他要勾搭上南宮世家也是需要契機的才對啊。江蓁微微蹙了眉心，已經拿不準慕容子青的憎恨到哪個階段了，再這麽放任下去到底有沒有危險。

不過這是慕容子謙的慶功宴，慕容子青倒也沒怎麽鬧騰，安穩回去了，但江蓁只覺得他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了。

自慕容子謙回來了，大奶奶就有如有了底氣似的，在整個府裏都揚眉吐氣了一回，大房在其他二房，三房，四房面前倒是掙足了面子。不過，她到底還是畏懼于慕容子青的身份，以江蓁年紀已及笄，該是合适婚配的緣由，想把她從慕容府調出去，大概是因為她是孤兒，死契又是捏在主母手上的，所以大奶奶若不是想憑她來拿捏慕容子青，便是想在慕容子青身邊安插自己的眼線。

這野種一出生，大奶奶就弄殘了他的左臂，本以為在尚武的慕容世家，這小鬼不會再有任何出頭之日，沒想到他倒是弄到這麽一差事不說，現在在聖上面前也說得上話，還不知道他要弄出什麽幺蛾子——只有這諾大的家世一定要給阿謙管，決不能落他手裏！

在這樣的想法下，大奶奶直接找了江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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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溪啊，”乍一聽見這名字，江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叫她，這是主母賜名，不過她待在慕容子青的院子裏，倒是壓根沒人叫過。大奶奶擺出親熱狀道：“你看你也不小了，正是成婚的好年紀哩，可不能再耽誤下去了。負責采買的阿貴你應該認識吧？他上次都央人求到我頭上了，說是想與你結親呢。你看……”

阿貴？江蓁愣了一愣，這才拼命從腦海深處搜出這個人來。這采買處的阿貴是個長得挺白淨也挺小巧，人也機靈的一青蔥少年，賣相比不得慕容子青，但卻也是個眉目清秀的，沒特別面目猙獰，看着也就18，9歲吧。因着他負責采買的事宜，和不少丫鬟都打得比較火熱，江蓁也算拜托過他買過幾次東西，算是有過幾面之緣，但她又不是天仙的容貌，而這府中丫鬟實在多如牛毛，江蓁還是無法理解自己是怎麽入了人的法眼的。

該不會是大奶奶想随便将她嫁個人，又不知以什麽名目，這才随便找出一個和她有過接觸的男的來當這個替死鬼吧？雖然用替死鬼這個詞多少有點自貶身價……江蓁抽了抽嘴唇，若按她以前的容貌，那只怕就是壓根相反的，皮相之重要，在這個世界上還是蠻明顯的。

“不如你們先見一見，聊幾句？若是成的話……”大奶奶打斷江蓁的思緒，笑道。

江蓁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裝的木讷道：“木溪孤兒一個，無父無母，慕容家就是我的家，我願一生不嫁侍奉慕容二少爺。”江蓁這話一出口，差點自己都被自己這情懷感動了。

“真可惜，應該安排個什麽牆角讓二少爺聽一下的，這樣顯得你還是有點感情的。”智能很是遺憾道。

大奶奶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但壓根沒退縮的意思，她笑道，口吻帶了些親昵：“哎呀你這孩子真是的，莫非結婚了就不能侍奉了？我們府裏不也有許多配了小厮的丫頭，若因為這耽誤了你的終生大事，只怕我也不能安生。”

江蓁：“……”這等大家族說起瞎話的本事倒真是一等一，之前慕容子青剛出生，這大奶奶就能狠得下心來弄折他一胳膊，江蓁壓根不覺得一個下人成親的事兒能讓她還不安生了。不過好歹這也是當家女主人，對方拼了命地要給她塞夫君，就算拒絕也沒法，畢竟死契在他們手裏，她的婚事是可以由主子們安排的，甚至将來若是有孩子，也是得入奴籍。

不過，以江蓁的狀況，孩子什麽的倒是壓根沒必要考慮。

在大奶奶這邊熱熱鬧鬧地說完，江蓁去找了阿貴。想來想去，她還是實在沒想通，阿貴這麽一長相不差，差事很肥很有油水可撈，人又精明的青蔥少年，怎麽就這麽想不開，看上這麽個無鹽女了呢。

智能：“如果我沒聽錯，你這個‘無鹽女’的形容，說的是你自己吧……”

江蓁：“我又沒費心思理會這些人，總不可能他還能通過我這張平庸的臉看見了我閃光的靈魂吧。”

智能：“……怎麽我覺得你講話一天比一天欠揍了呢。”

江蓁：“因為我沒法用武力揍你，只能言語打擊，真可惜。”

智能：“……QAQ”

江蓁娴熟地穿出慕容二少的院子，往采買處那邊去了，巧在阿貴正好在。面皮白淨的少年，在看見江蓁跨過門檻過來時，一張臉猛地漲成了紅色，張了張嘴，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話都說不出來。

江蓁以前也是就采買之事與他有過交流的，不過那時他挺大方一少年，對什麽人都有個笑臉，絕不會得罪人，也不會失禮，如今這二八懷/春少女的模樣倒是讓江蓁愣了一下。

這……演戲演全套，這麽快就被大奶奶吩咐好了，所以這是在演給她看？

智能：“不……這怎麽看不像吧，而且大奶奶有你死契，生殺打罰大權都在她手上，她何必還要費盡心機找個人演戲給你看。據我的專業看法是，這小子是真喜歡你，而且有一大半可能還真是他托人找大奶奶說和的，結果正好撞上了大奶奶想把你從慕容子青身邊弄走，這不正好來了機會。只要她用你與阿貴要完婚的理由，你自然而然就會出了慕容子青的院子，她就可以安插眼線了，屆時再找個理由，把你和阿貴一同調開就完了。”

江蓁：“專業？這個詞用來形容你自己合适麽。”

智能：“！重、重點不該是現在怎麽辦麽！”

江蓁：“阿貴，是你同大奶奶說要與我結親的麽。”

智能：“喂這也太直接了吧！你作為古代女性就不能委婉點嗎！”

江蓁：“速戰速決，不要浪費時間。”

聞言，阿貴白淨的臉“唰”地一下漲成了通紅，不過見着江蓁面無表情的臉和帶着些疑惑的表情（？）他忍不住急切地朝她沖近了一步，一雙眼睛有如燒紅的炭球似的，無比熱烈地盯着她：“我……我，我只是托人……我、我喜歡你！”阿貴結結巴巴地說出一連串沒有絲毫邏輯條理的話語。

江蓁微微蹙了蹙眉頭，在任務目标面前她都不見得多有耐心，非任務目标更可想而知了。

她淡淡地卻帶着十分的疏離道：“我記得我應當也只拜托你采買過幾樣物什吧？”

阿貴不由焦急起來，下意識地又靠近一步：“木……木溪，你……你不記得了嗎？那天晚上，夜色很好，月亮很漂亮。你坐在圍牆上面，我剛從外面回府，忽然就看見你的手帕掉下來……”他語無倫次地敘述着，輕輕咬了咬下唇，接着下定決心道：“我被你吓了一跳，你看了我一眼，接着豎起手指貼在嘴唇上，然後你人就從圍牆上消失了，就像月下仙子似的，我……我從那時候起就一直……”

阿貴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拿出一塊方形的錦帕——江蓁定睛一看，唔，如果沒認錯的話，這應該是慕容子青的……？

“是高潔的梅花……很……很配你。”說完這句話他耳朵都紅透了，再不多說一句，将帕子塞進了江蓁手裏。

江蓁頗有些憂郁：“……都沒美貌了魅力還這麽不可阻擋麽？”

智能不由嘟哝道：“……還不是沒能阻止人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