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豁出去吧

從安樂公主府出來, 薛寶琴心有戚戚，雖然說安樂公主看上去很好說話, 可是薛寶琴還是有些害怕，那是公主, 不是普通人。對方的一句話就能讓她們跌入泥潭裏，縱然薛寶琴從小跟着父母在外面闖蕩，見了不少了, 她也怕的。

同薛寶釵上了馬車, 薛寶琴便道, “姐姐，我的心現在還跳得很快呢。”

“怕就對了。”薛寶釵輕拍薛寶琴的手, “別說你, 就是我，在安樂公主面前也不敢放肆。她雖然沒說什麽, 可是她是公主, 不能小瞧了。”

薛寶釵不可能像劇情書裏的那樣去坑林黛玉, 劇情書裏坑, 那是因為林黛玉跟她又不是親戚, 又有利益之争。在那樣的情況下，她不坑林黛玉坑誰呢。

在這個時候, 薛寶釵就慶幸林黛玉不知道那些事情, 她想要是林黛玉知道那些事情，指不定就不可能這麽對她了。哪怕那些事情沒有發生，但讓人的感覺就不大好, 不想再搭理她。

薛寶釵不是一個不能承認錯誤的人，但要是事情真跟劇情書裏的那樣，林黛玉是父母雙亡的寄居在榮國府的孤女，而不是公主，她極有可能不去搭理林黛玉。因為林黛玉之于她沒有一點用處，她去幫襯那樣的林黛玉做什麽呢。

她是商戶之女，從小就懂得察言觀色，懂得利益的重要性。與其讓自己受傷，倒不如讓別人受傷。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不可能對得起每一個人。

“今日，公主應該知道我的意圖。”薛寶釵不認為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沒有被林黛玉看出來，她本來就不想跟賈探春一夥，要站也是站在林黛玉這邊。

若是太子需要的話，薛寶釵必定願意拿出銀錢。只可惜太子根本就不用薛家的銀錢，她想表忠心也沒有辦法表。

“是了，姐姐說得那麽清楚明白，我站在旁邊都明白。”薛寶琴聽薛寶釵說得那麽明白，心裏都害怕，怕安樂公主生氣，直接把她們趕出來。

“對于我們是大事，在公主的面前都是一些小事情。”薛寶釵道，“有的，她不計較，有的卻又不能說。”

薛寶琴微微點頭，雖然她日後不一定有機會靠近安樂公主，但多聽一些準沒有錯。她想到梅家的事情，就心裏不舒坦，虧得她還想着未來夫君會不會喜歡她，想着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會是怎麽樣的。

想來想去，沒有想出什麽，倒是要準備退親了。

薛寶琴心裏怎麽可能舒坦，恨不得兩家從來沒有定親過。

“一會兒，我們去一等将軍府。”薛寶釵想了想，還是得去找王熙鳳，王熙鳳這邊倒是還好，只要沒有觸犯律法，王熙鳳也會幫襯一些小事情，“你那邊要是退親，也得早些退。要說長輩，也就是我媽媽了。”

只是要讓薛夫人過去，或者是薛蝌自己，只怕現在親是退了，日後再被人挖出來，他們就說薛寶琴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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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薛寶釵便想着得有出面一塊兒去，王熙鳳就是最好的選擇。兩家悄悄地退親是好，可是金陵那邊有不少人都知道薛寶琴原本定親了的。

薛寶釵想來想去，有的事情不能太過悄無聲息，哪怕這一件事情對女方的名聲不好。其實只要經營妥當，那些不好的名聲又有什麽呢，至少薛寶釵就不在乎外面的人如何想她的，她抛頭露面就抛頭露面了，怕他們做什麽。

“讓人一塊兒過去嗎？”薛寶琴疑惑，她本以為就她哥哥去處理就夠了。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真以為你跟梅家退親，會沒有人知道？”薛寶釵伸手戳戳薛寶琴的腦袋，“指不定你們前腳退親了，他們後腳就說你如何如何了。”

作為女子就是這點不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有損于名聲。明明是男方不對，到最後都變成女方的錯。

“這親得退，大大方方地退，是我們薛家不忍心耽誤人家的前途。”薛寶釵道，“是我們不想高攀。”

她們到了一等将軍府時，就去見了王熙鳳。王熙鳳當時正帶着巧姐兒和蓁姐兒，蓁姐兒便是绛珠仙子轉世，雖然蓁姐兒沒有前世的記憶，可是蓁姐兒就不喜歡薛寶釵。

蓁姐兒每次見到薛寶釵，不是喜歡瞪着薛寶釵，就是做小動作坑一坑薛寶釵。薛寶釵倒是不在意，蓁姐兒只是一個把喜好表現得很明顯的小孩子而已。

“怎麽又來啦。”蓁姐兒輕哼一聲，“自己沒有家嗎？總往別人的家跑。”

“蓁姐兒。”王熙鳳聽到蓁姐兒的話，頗為無奈，“去跟你弟弟玩。”

“不要。”蓁姐兒搖頭，“娘好不容易沒喂弟弟，就我們姐妹在這邊，不能走！”

蓁姐兒說完後，又瞥了一眼薛寶釵，“她一定又有事情找你啦。”

“你啊。”王熙鳳無奈，只能讓人把蓁姐兒先帶下去。蓁姐兒也是一個好哄的小孩子，用她喜歡的糕點，或者說帶她去學琴之類的，蓁姐兒就會去。

等蓁姐兒和巧姐兒被帶下去後，王熙鳳這才無奈地看向薛寶釵，“蓁姐兒就是這樣，哎，興許你們兩個前生有矛盾，這一會兒，她就總瞧不上你。”

“興許。”薛寶釵笑着點頭，“蓁姐兒還小，就是長大了也這樣，倒也無妨，她又不是對每一個人都這樣。”

說到蓁姐兒，薛寶釵也十分無奈，不論她怎麽對蓁姐兒好，蓁姐兒都不大喜歡她。她就只能放棄，蓁姐兒頂多就是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倒也沒有什麽。

“不合眼緣吧。”薛寶琴道，“有些人，便是這樣的。要是合了眼緣，剛剛見面，便覺得極好。”

王熙鳳看向薛寶琴，眼前這一位薛寶琴在劇情書裏可算是十分了不得的，長相漂亮，又有才華，讓賈老夫人誇了好幾次的。賈老夫人竟然還說想讓薛寶琴跟賈寶玉在一起，不過那也只是說說，因着一早知道薛寶琴已經有了未婚夫，賈老夫人才那麽說。

要是薛寶琴沒有定親，賈老夫人絕對不可能說出那樣的話。

王熙鳳心裏清楚得很，要是薛寶琴沒有定親，賈老夫人便會想薛寶琴只是商戶之女，還是被分出去的那一支，還不如薛寶釵呢。因為只是開開玩笑，便可以說了，認真的卻是不行。

“這位便是表妹的堂妹吧。”王熙鳳笑着道，“倒是一個漂亮的。今兒，你們怎麽過來了？也沒等我宴請你們，這一會兒過來，可沒準備呢。”

王熙鳳打趣，薛寶釵算是她表妹，這薛寶琴可就不算是了。

“過來找表姐，還得挑時候嗎？”薛寶釵道，“今兒确實沒打算過來的，剛剛去了一趟安樂公主府，想了想還是過來一趟。”

“怎麽着了？”王熙鳳一聽安樂公主府，臉色微變，可別是出了什麽事情。

“探春妹妹昨兒謝帖讓我們姐妹去四皇子府做客。”薛寶釵實話實說，“我們不去的，一個妾哪裏好招待我們的。再者，四皇子府裏的女人那麽多，只怕……”

“不去最好。”王熙鳳點頭，認為薛寶釵做得對。那賈探春早已經不是原來的賈探春了，如今的賈探春不大愛搭理他們，還認為他們總是巴結安樂公主，跟安樂公主一塊兒欺負她。

說來也搞笑，大房和二房分家了，兩房平日又沒有什麽接觸，他們大房的哪裏有空跑到二房去欺負一個庶女。只是他們沒有如賈探春的願，跟安樂公主鬧翻而已，賈探春才不滿他們。

也不想想，安樂公主哪裏是他們随意能得罪的，這種事情也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王熙鳳現在也不愛搭理賈探春，賈探春要傲着就傲着吧。

“今天來，也不是為了這事情。寶琴那邊要退親，是梅翰林家的。”薛寶釵嘆了一聲氣，“退親後，若是能早點說親就好。我這樣的，要是沒說親，頂多就是一輩子不嫁了，寶琴卻不可以。”

薛寶釵怕四皇子到時候強納她或者薛寶琴，在薛寶釵自己這邊倒是還好，她能忍受一切的流言蜚語，就是不進四皇子府。可是薛寶琴呢，她不忍心堂妹受苦，不想賈探春使用辦法把他們薛家強綁上四皇子府。

“才退親又怎麽好說親，只怕別人說她。”王熙鳳看向薛寶琴，劇情書裏，薛蝌跟薛寶琴來京城的時候，梅翰林一家已經出京任職了。如今，梅翰林一家雖然還在京城，卻也好不到哪裏去，薛寶琴還是沒嫁進梅家。

“只要男方不在乎，我們又有什麽好在乎的。”薛寶琴開口，她隐隐約約明白其間的厲害關系。只怕跟賈探春請她們去四皇子府有關系，否則堂姐也不可能在安樂公主面前說了，又跑到王熙鳳面前說這些話。

以薛家現在的情況，要短時間內給薛寶琴找一門好一點的像樣的親事，沒有那麽容易。

總得考慮一下那個人的人品，別到時候讓薛寶琴嫁給一頭兇狠的惡狼。

“我倒是知道一戶人家，只是怕你們不同意。”王熙鳳想到了一個人，“那人是林家的旁支，跟長寧侯府隔了好幾代了。那人現在正跟二爺在一個衙門。官職雖然不高，但養家糊口是可以的，為人也不錯。”

要不是聽丈夫說起，王熙鳳還不知道長寧侯府有這麽一個遠房親戚。不過這關系确實也遠了，因此，那人也沒有攀扯長寧侯府，若是別人問起，也十分坦蕩的回答。

“是官家？”薛寶琴疑惑，自己是商戶之女，梅翰林家不就不滿意自己，怎麽王熙鳳還給說的是官家。

“林家家風極好，哪怕是旁支，也是不錯的。”王熙鳳笑着道，“那一位家裏清貧些，二十了，還未曾娶親。家裏倒是有一個老母，兩個弟弟妹妹，家裏又沒幾個丫鬟婆子的，一般的千金小姐哪裏願意去受苦，只怕日後還得給他弟弟娶親，給他妹妹準備嫁妝。”

要王熙鳳說，這男人要是好，肯重視妻子，不二色，這便是極好的。哪怕是清貧一點，也能過得好。

看了劇情書，又夢裏夢見過，王熙鳳便覺得幸好賈琏學好了，否則她絕對不可能對賈琏那麽好，後院裏的女人多了，男人又怎麽可能對女人好心呢，那好心都轉移到別人那兒去了。

“我見過他家妹妹，倒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也懂得哥哥的不易。”王熙鳳當初還想着把這個說給薛寶釵，後來想想又放棄了。畢竟薛寶釵要抛頭露面做生意，哪怕那家人不計較，可是這夫妻間的感情，還是需要磨合的。

雖然那樣的人家也需要一個強一點的主母，可太強了也不好。薛寶釵要顧着娘家，又得顧着婆家，只怕到時候也累。

再有一點，只怕別人要說那家人瞧上薛寶釵的嫁妝，這才願意娶一個在外抛頭露面的商女。薛寶琴也是商戶之女，但兩個人還是有些不一樣。

王熙鳳可不敢說她原本想說給薛寶釵的，要是這一會兒說了，只怕讓薛寶釵和薛寶琴難為，三個人都尴尬。

“他的那個弟弟在巡防營裏做事。”王熙鳳又道，“一個個都是懂事的，只是外人哪裏知道，只瞧見他們的艱苦。要我說啊，若是他們能跟姑父那樣，那也是極為不錯的。他們現在如此艱苦，身旁倒是沒人，若是嫁過去，操持得好，也是不錯的。”

王熙鳳只差說用點手段，讓男人乖乖聽話不二色。當然，這個手段不是硬的，不是用銀錢吊着他們，而是讓那家人感動，覺得虧欠了她，一來二去也就對她好了。

女人想要讓一個男人對她死心塌地，也有多種方法，端看怎麽用。

賈琏如今就只有一個王熙鳳，王熙鳳便覺得生活極好，走路都帶風，整個人的精神都不一樣。再看看賈元春，雖然是填房，但她夫君只有她一個人，賈元春現在也過得極為不錯。

王熙鳳幾次見到賈元春，都瞧見賈元春臉上的笑容，還直說多謝他們當初的幫忙。賈元春早沒去想當初入宮的事情了，安心地跟她夫君一塊兒生活。賈元春的婆家對賈元春也好，平日走親戚的時候，态度也不錯。

因此，王熙鳳的想法也變了，高門大戶有什麽好，不一定就比那些尋常人家過得好。這世上，多的是一夫一妻的，只不過多是發生在農家在尋常人家，外出在路邊買點心，還能看見人家老夫老妻一塊兒賣點心呢。

那些人臉上的笑容可都不是笑的，笑得可真誠了。

薛寶釵聽王熙鳳這麽說，便覺得不錯，若是薛寶琴嫁過去也不錯，只是要是那家人知道薛寶琴曾經定親過，四皇子又有意納妾，就不知道他們會如何想。

“這親還沒退呢。”薛寶釵憂心，“就算退了，只怕也不好這麽說親，那樣的人家會介意嗎？探春妹妹那邊……”

“這有什麽，哪天人多的時候，在湖邊不小心掉進湖裏，讓他救上來就是。”王熙鳳認為這都不是大事，只要兩邊肯，說合得上，再豁出去一點，那就成了，“何況那家人是姑父的遠房親戚，遠是遠了點，可要是真出事，求到姑父面前就是。”

薛寶琴聽着王熙鳳說這話，不禁就笑了，“王姐姐倒是像我在外遇見的那些爽利的女子，這性子，我喜歡。”

在外四處闖蕩過的薛寶琴怎麽可能怕，這不過就是讓人以為他們不得不在一起。也是短時間裏退親，又說親的好方式。退親後，她精神恍惚，一不小心落入湖裏，再被人救起來。

“只是這樣的事情到底對名聲不大好。”王熙鳳說是那麽說，要是真的到具體行動上，還是得看人家。要是在乎名聲的，只怕就不好辦了。

“先退親吧。”薛寶琴道，“退親後，再說這些，若是合适的，我倒也不怕。”

薛寶釵見薛寶琴如此，內心酸澀，這就是他們薛家，落魄到被人欺負的地步。賈探春一張帖子，就能把他們逼到這個地步，為了不進四皇子府，她們必須得小心謹慎，在适當的時候還得配上自己的名聲。

在薛家遭遇麻煩的時候，林黛玉沒有一味出手相幫，作為看過《紅樓夢》的旁觀者，她不是黛粉，也不是釵粉。只是客觀地去看待那些人那些事情，薛寶釵不是軟腳蝦，薛寶琴也不是傻子，她們都能處理好各自的事情。

她現在頭疼的是面前的三公主，三公主竟然跑到安樂公主府。

“妹妹是要撿別人不要的東西嗎？”三公主一見到林黛玉，就開始冷嘲熱諷，“妹妹可知道當初的阿蘿大公主是如何跟建安王世子相處的嗎？大公主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随意死去，只怕是她實在不喜歡建安王世子，便想着一死了之。”

“興許。”三公主還真是歪打正着，林黛玉當初正是那麽想的，想着換一個身份，簡浩就不可能那麽執着了。然而，她顯然錯估了簡浩不要臉的程度，寧願別人說他攀扯皇家娶一個替身，他也要湊到自己的面前。

既然對方都湊過來了，她又怎麽好意思不接着，接着簡浩送過來的靈果，她才沒有為了靈果出賣自己呢！

好吧，就算出賣，那也只是出賣一點點，下界一世，彈指間就過去了，所以這不算是出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