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訓導

走在路上, 皇後輕拍林黛玉的手, “怎麽別人讓你來，你就來呢？”

“就是過來瞧瞧。”林黛玉道, “只怕不是張太妃讓我過來的, 是三公主自作主張。”

“那是也是她活該被折騰。”皇後可不認為張太妃有多好，那些年，張太妃總是說三公主親娘不在了, 說三公主可憐，讓他們要多照顧三公主一些。

因着張太妃是太妃, 又沒有作出過分的事情, 他們也就同意了。不過就是寵着三公主一點, 又不是什麽大事情。就三公主現在那一副模樣, 說是寵着三公主，倒不如說是把三公主養廢了。

這樣的三公主, 也就是因為她生在皇家, 要是在其他家族, 哪裏能過得這麽好啊。

當然，在一些大家族裏, 要是家族勢力足夠強大, 這樣的人也能過得好一些。只是沒有親娘的女人, 就不應該在哪裏随意蹦跶，除非自己有足夠的事情。

三公主這種的就屬于自己沒有勢力，夫家又不是什麽厲害角色，母族早就不怎麽搭理她了。要是真對三公主好的話, 張家怎麽不說直接娶了三公主呢，興許張家還怕被人說他們高攀了三公主呢。

畢竟張家現在比較落魄，沒有當初的權勢。估計張家也知道三公主是怎麽樣的人，這才沒有求娶三公主。

“折騰不折騰的，自己養出來的孩子，就只能自己受着。”林黛玉感慨，“不能說自己養出了壞孩子，還說孩子是好的，說別人家的孩子就有錯。”

要林黛玉說，現在的張太妃就算被折騰了，真是活該。只怪張太妃當初沒有教導好三公主，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上去。

“正是這個道理。”皇後點頭，“像他們這樣的，沒有必要多理會。他們要蹦跶就蹦跶，你父皇不可能為他們做主。”

朝堂後宮都有不少事情，要是每一個人都找皇帝做主，皇帝哪裏管得過來。像張太妃和三公主的事情，皇帝幾乎都不管，也沒多問三公主的事情。

要不是三公主去請求皇帝，給她和簡浩賜婚，估計皇帝還沒想到三公主到了要成親的年紀。靖南伯府家的崔文俊還算是一個才俊，卻也沒有太過優秀，皇帝認為差不多了，就跟她這個皇後說了。

後宮的那些妃嫔都明白，三公主也就是在後宮蹦跶得歡。實則，沒有多少人去搭理三公主，三公主就是自己樂呵。

“這麽多年了，都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地位，也可怕。”林黛玉心想，沒有遭受到大磨難，周圍的人都附和三公主，給三公主營造出她很厲害的假象，後宮那些女人也厲害。

要是後宮的妃嫔多冷着三公主一點，讓三公主早早體會到多沒有親娘，是多麽悲慘的事情。那麽三公主應該能早一點認清楚現實，就不可能這麽折騰。

說起來，這都是多方作用的結果。高位份的妃嫔都不去為難三公主，其他人又怎麽可能去為難三公主呢。

“遇見這樣的，當做沒看見就是，不去跟他們計較。”皇後跟林黛玉一步步地走去皇後的宮裏，沒有做轎子。

皇後很喜歡這種跟林黛玉一起走的感覺，以前阿蘿還小的時候，她就經常跟阿蘿一塊兒走。阿蘿的步子很小，可是阿蘿走得快，歪歪扭扭的，讓她總是害怕她會摔倒。

阿蘿有時候還回頭，讓他們快一點走。皇後想到那些事情，就惋惜，要是阿蘿沒有死，沒有轉世，還是她的親生女兒該有多好，那麽那些人就不可能說林黛玉是大臣的女兒，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

這都怪皇帝，皇帝當初自己不注意，害得阿蘿替他擋了災難。要不是這樣的話，阿蘿還蹦蹦跳跳的活着，就不需要叫別人爹娘。

“嗯。”林黛玉點頭，“就是這麽想的。”

林黛玉之所以這麽喜歡皇後，就是因為對方的處事風格不錯。沒有因為看不順眼一個人，就直接出手。像皇後這樣處境的人，當面解決，确實很爽，可是後頭就會遇見各種麻煩，因為別人不可能諒解你，還可能給你挖坑。

林黛玉在皇後宮裏做了一會兒，皇帝就過來了。皇帝早就告訴下屬，要是安樂公主來了，務必要告知他。因此，皇帝得知安樂公主進宮，便過來看看林黛玉。

皇帝不能随意出宮，他要見黛玉一面也難，也不好随意宣黛玉進宮，只怕那些人想岔了。皇帝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就怕對林黛玉的名聲不好，林黛玉雖然叫他父皇，可是兩個人今生沒有血緣關系。

要是見多了，那些人就得懷疑他這個皇帝是不是跟安樂公主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男女授受不親，因此，皇帝自己也會多注意一點，見面次數少，但賞賜的東西倒是沒有少過。

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有宮人跟皇帝禀告，說是張太妃讓安樂公主進宮的。皇帝一聽，還擔心張太妃為難林黛玉，好在有皇後在。

這讓皇帝頗為心酸，他家的阿蘿變成別家的女兒，那些人就開始可勁兒地欺負黛玉。要是當初阿蘿沒有為自己擋災，那麽阿蘿現在就好好地，是真正的金枝玉葉，根本就不用被人笑話。

皇後見着皇帝來了，見怪不怪了，幾乎黛玉每次進宮，皇帝都要過來瞧一瞧。

“皇上不處理公務嗎？怎麽過來了？”皇後輕笑。

“來看看我們的女兒有沒有被人欺負了。”皇帝開口，走向林黛玉，見着林黛玉好好的，這才放心，“宮裏頭那麽多位太妃太嫔的，以後，她們要是有人再找你，別搭理她們。你祖母去的早，她們都不是你正經的祖母。”

皇帝平時極少理會那些太妃太嫔之類的，她們不是他的親娘，也不是皇太後，他不需要去給她們請安，平日也不管後宮的事情。那些人要是安靜地生活還好，要是有什麽麻煩事情，他也不可能容忍。

“三公主找的吧。”林黛玉道，“她在張太妃跟前長大，也能使喚得動張太妃身邊的人。”

“要是三公主，就更沒有必要理會了。”說起來，皇帝還是很渣的，哪怕三公主是他的親生女兒，他都沒有多關心三公主。

但凡皇帝多注意一點三公主，三公主也就可能不是現在這一副模樣。在皇帝的眼裏，三公主就是因為不親近自己，親近張太妃的人，張太妃是誰啊，那是皇帝親娘的情敵，兩個人以前還有一些過節。

當初，張太妃還想讓皇帝娶她侄女做正妃，但他沒同意，他親娘也沒同意。張太妃還想在太上皇面前吹枕頭風，卻沒有成功，但也不能算沒有成功，張太妃的侄女還是進了潛龍邸，成為側妃。

皇帝怎麽可能喜歡這樣的側妃，要不是因為張太妃的關系，不好一直冷着，否則那位側妃還懷不上三公主。

林黛玉聽到皇帝話後，微微點頭，這确實是皇帝會有的反應。

“你跟簡浩還是明年成親吧，今年有些來不及。”皇帝道，他總覺得給黛玉準備的嫁妝不夠。因為嫁妝有限定額數，皇帝就想要不要先搬一些東西到公主府。

哪怕林黛玉今生不是皇帝的親生女兒，但對方是阿蘿轉世。皇帝就恨不得能給黛玉多準備一些東西，不能讓黛玉被人小瞧了，不能被建安王府那邊的人欺負。

“不急。”林黛玉真的沒有着急成親，下界成親都有一整套規矩，她自然按照規矩走。

這時，林黛玉沒有紅着臉，就是神情平平淡淡地說這些事情。

皇帝和皇後見林黛玉沒有害羞，一點都不意外，林黛玉還是阿蘿的時候性子也是這樣。

“那小子看着倒是着急。”皇帝坐下，笑道，“別人問他在做什麽，他就說準備成親的一些事情。”

林黛玉嘴角微扯，簡浩倒是真能說，一點都不像是正經的上神，只是在下界成親，又不是在上界，就是在上界，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林黛玉忽然想摸摸自己的胸口，她的心應該沒有跳得那麽快吧。

要是真快了一點的話，那一定是因為天氣熱了。天氣熱，血流加快，心就容易跳得快一點。

“說這些做什麽，有我們在，自會給黛玉準備得妥妥的。”皇後笑着道，“我們的黛玉就只要等着就好。”

皇後近來還見了賈敏幾次，說的就是林黛玉的親事。賈敏沒有自己準備着，而是有進宮跟皇後聊一聊，畢竟皇家早已經表明态度了，皇家那麽重視林黛玉，賈敏可不敢自己安排。

因着賈敏進宮詢問，皇後對賈敏的行為很滿意，還賞賜了賈敏。當娘的，都希望能親自安排女兒的婚事，皇後不好親自動手，但該詢問的還是得詢問，賈敏識大體直接跟她說了，皇後如何能不滿意呢。

“嗯，就等着。”林黛玉點點頭。

等林黛玉出宮後，皇後便皺着眉頭道，“三公主最近未免太不懂事了，您給黛玉和建安王世子賜婚，跟她有什麽關系，成天找黛玉的麻煩。”

“你是皇後，直接派人訓、誡一番就是。”皇帝不想管這些糟心的事情。

“要是臣妾派人去，只怕又要說臣妾欺負她這個母親早亡的人。”皇後嗤笑，“從小到大，她都不知道說了多少句，把這一句話當成護身符。”

“什麽護身符，她都多大了，還護身符。”要是三公主還小，皇帝想三公主那麽說就那麽說吧，可是三公主現在已經長大了，還成親了，那就不是小孩子，“難怪靖南伯最近不是很得意，整個人都萎靡不少，估計就是因為有她這麽個能鬧騰的兒媳婦。”

“既然皇上這麽說了，那麽臣妾就派人過去說幾句。”皇後道，“上次送過去的兩名宮女，希望還活着。”

皇後相信那兩名宮女的能耐，她們出宮之前，皇後便派人跟她們說了，讓她們好生伺候三驸馬。那兩名宮女都比較聰明，必定能明白她的意思，一時得寵沒有用，要的是長久地活着，長久地膈應三公主。

“可以。”皇帝點頭，“這都是你們女人家的事情，要是三公主不聽話，你這邊直接處理好了。三公主是女子，又不是那些皇子。”

後宮不得幹政，皇後處理那些年齡大的皇子或許不大好，但處理這些公主還是可以的。這幾年來，皇帝對皇後越發敬重，既然皇後是後宮之主，那麽皇後就有權處理後宮的那些事情，有權處理那些女眷。

三公主回到靖南伯府不久，就聽聞宮裏來人，指名要見她。等她到大廳，卻發現是宮裏的訓、誡嬷嬷，那嬷嬷以皇後的口吻，好生訓、誡了三公主一番。

三公主的臉色當場就變了，想要離開，卻被摁住。

訓、誡嬷嬷訓、誡完後，便走了，也沒跟三公主磨蹭，也不想留下來被三公主為難。宮裏的人都知道三公主的生母早逝，三公主就經常仗着這一點折騰別人，別人還不好告狀，就只能忍着。

“既然宮裏讓三公主少進宮，三公主就少進宮吧。”崔老夫人不知道三公主今日進宮後，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訓、誡嬷嬷到靖南伯府訓、誡三公主了，說了一大堆難聽的話。

雖然說的不是崔老夫人，但是崔老夫人都覺得自己的裏子面子都丢了。

皇室明明白白地告訴靖南伯府，三公主不受寵，不但不受寵，三公主還瞎得罪人。

“該死的。”三公主咬牙，沒有理會崔老夫人，“一個替身而已，那林黛玉要不是跟阿蘿大公主長得有幾分相似，她怎麽……”

“三公主。”崔老夫人打斷三公主的話，“切勿妄言。有些話，您在家裏頭說了，那邊說了，在外頭，可不能這麽說。”

“怎麽，你們怕她，本公主可不怕她。”三公主伸手摸摸臉，張太妃竟然打了她，皇後還派人□□她。分明就是把她往腳底下踩着，那林黛玉倒是好本事，竟然讓皇後這麽捧着她。

三公主有時候就在想，要是父皇知道這些事情，父皇一定不會放任皇後欺負她的。可是三公主也只敢這麽想，卻不敢跑到皇帝的面前告狀。

這也是宮裏人看着三公主鬧騰，卻又不大怕她的緣故。因為三公主不敢去找皇帝，就算三公主找了皇帝，皇帝也不一定站在三公主那邊。

崔老夫人聽見三公主的話，臉色更加難看，自打三公主嫁進門後，三公主從來沒有尊重過他們，沒有給過他們面子。這還不如三公主直接住在公主府，別住在靖南伯府，搞得府中上下的人渾身都不得勁，都被三公主給氣到了。

“不像話！真真是不像話！”崔老夫人板着臉。

然而，三公主可不管崔老夫人是板着臉，還是笑着臉，她直接轉身離開，不去理會崔老夫人。

崔夫人見着崔老夫人被氣着了，卻無可奈何，三公主被□□了，依舊是公主。她們這些人跟三公主說什麽都沒有用，三公主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

她這個做婆婆的還得給三公主行禮，崔夫人想到這一點，心裏也氣憤。要是三公主是個好的，自己行禮也就行禮了，關鍵是三公主不是好的。

“娘。”崔夫人又想到一點，“只怕三公主還是不願意為文俊生育子女。”

“不願意生就不生。”崔老夫人心想皇後賜下的那兩名宮女聽話多了，那兩名宮女也是知書識禮的，原本是小官之女，後來參加小選入宮，成了宮女，這樣的女子給孫子做妾也是使得的。

三公主以為她的那點動作能瞞得住崔家人，卻不知道崔家人早已經知道三公主的動作。

三公主瞧不上崔文俊，每次房事後就喝避子湯，三公主本身就極少跟崔文俊行房，卻還做出這等事情。

這讓崔家人如何不着急，要是三公主一直不想生，那麽崔文俊就一直不能有孩子了嗎？要是她們給崔文俊其他女子，三公主又鬧騰，甚至直接把人發賣了。

皇後賜下的人就不一樣，三公主不能随意處理那兩個人。崔老夫人不禁想，要是這兩個人能給孫子早早生下孩子，那也是極為不錯的。

“那兩個人就繼續住在我這兒，日後若是有孕，也住着。”崔老夫人無奈道，“總不能讓文俊絕嗣。”

作孽喲，當初就不應該娶三公主入府的。崔老夫人有時候就想，這還不如當初抗旨不遵呢，可是誰知道三公主會是這樣的人。

“是。”崔夫人應聲，“那兩個倒也安靜。”

“安靜些好。”崔老夫人道，她人老了，也不想看她們鬥來鬥去。

實際上，那兩名宮女都很聰明，她們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們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內鬥，不管誰先得寵，誰先生下孩子，她們都得擰成一股繩。因為她們的身份都一樣卑微，想要過得好一點，就不能再瞎對付彼此。

不但如此，她們還極懂得讨好崔老夫人和崔夫人等人，仿佛她們兩個人是小媳婦似的。

然而，三公主就把這兩名宮女當做伺候人的下賤東西，要不是得知崔文俊跟她們睡了，三公主今天還不會氣憤得跑進宮，鬧騰出這些事情來。

這些事情一出，三公主的處境有更加不好，偏偏她還沒看明白，只想着那些人欺負她，她委屈，卻不想是她自己湊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