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番外一
“冬梅,景兒還是沒來嗎?”
舒語芙坐在墊滿動物皮毛的炕上,期待的看着門口,久久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她有點焦急的催促着。
“夫人,少爺說今天不過來了,說是老爺那邊出了點事。”
“是這樣嗎?”舒語芙一臉失落,臉上皺紋更深。
一晃二十年過去,景兒已經長大成人,她也已經老去,年輕時的滿頭青絲現在已經有一半是華發,臉上也爬滿了皺紋。
她在這小小的二進宅院住了二十年,這二十年來,只有從山莊帶出來的幾個丫鬟,還有明逸安排過來保護她們的人陪着她。
幾個丫鬟和那些護衛看對了眼,向她求了恩典,成了親。
不過哪怕是這樣,她們依舊留在這裏伺候着她。
回想自己這一生,可悲也可嘆,更可笑。
舒語芙出生書香世家舒家,她是次女,上面有一長姐,下面有倆幼弟。
作為舒家人,每個人都要讀書識字,無論男女。
舒語芙資質不如長姐,更不如幼弟。
加上性子安靜,不會讨好父母,在家中備受忽略。
她就這樣長到十六,命運在她十六歲時轉了個彎。
十六歲那年,她陪母親長姐外出上香,卻在山中遇到了危險。
一個溫和有禮,武功高強的男子救了他們,舒語芙對這個男人一見傾心,而這個男人對她似乎也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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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舒語芙知道了什麽叫少女懷春。
她滿心滿眼都是那個救了她的男人,長姐和母親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卻沒點破。
在沒多久後,那個男人上門提親,她知道了他的名字,蘇明景。
還有他的身份,江湖上蘇家的長子。
舒語芙父親是看不上這些江湖莽漢的,但由于人家救了他的妻子和一雙女兒。
加上求親的對象又是她這個不受重視的次女,為了報恩,便答應了這門親事。
她十八歲那年嫁給了蘇明景,嫁過去後,丈夫愛重,公婆慈祥,小叔子尊重,日子過得很好,至少比她在舒家時過得好。
哪怕她嫁過去後三年一無所出,丈夫和公婆也不曾說什麽。
可是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可能老天也看不慣她幸福的模樣,在她二十一那年,蘇家慘遭滅門之禍。
她的丈夫拼死護着她,讓她逃了出來,自己和慈祥的公婆卻死在那一場大難中。
舒語芙一路逃啊逃,逃出了蘇家的範圍,可能是因為她不是江湖中人,嫁人後又甚少出門,沒幾個人來追殺她,就算來的也是比普通人強一些的小喽喽。
可就算是這些小喽喽,也險些要了她的命。
直到她被路過的林建同和司空月琴所救。
林建同揮揮手便殺了那幾個小喽喽,死裏逃生的舒語芙很感激他們救了自己。
在得知自己無處可去後,他們把她帶回了自己的家,也就是無影山莊。
可是舒語芙沒想到,在她去了無影山莊後,林建同和司空月琴夫婦倆的兒子卻看上了自己。
這怎麽可以?
她一個剛喪夫的女人。
可是沒有辦法。
司空月琴很寵兒子,兒子要什麽她都給,何況只是自己随手救回來的一個女人?
司空月琴時不時往自己這裏跑,言語中明裏暗裏都在暗示着她是她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該以身相許。
嫁給她兒子,她不虧。
舒語芙心裏苦,可是她沒有辦法,她無處可去,最後還是答應了。
新婚之夜,原本她做好了認命的準備,卻沒想到她的夫君跟她說,他好龍陽,娶她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舒語芙聽到這話後,頓時松了口氣,這樣也好。
這樣她就不會對不起死去的丈夫。
可是沒想到的是,她懷孕的事,在新婚第二天就暴露了。
這孩子來得不及時,偏偏在滅門前幾天來,她又偏偏在新婚第二天起了反應。
她以為自己會保不住這孩子,畢竟,只要是個男人,都不願意自己的妻子懷着別人的骨肉,哪怕這個妻子只是一個擋箭牌。
可是她的新婚夫君又讓她意外了,他不但不介意,反而說會把這孩子當做親子看待。
她以為這男人只是說說,沒想到他在當天就搬了出去,還安排好了伺候她的人。
她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但她卻沒有出任何意外,反而被照顧得很好。
舒語芙到這時才放心,看來這個男人說的是真的,他會讓她生下這個孩子。
至于是否真的當親子看待,還得過段時日再下定論。
她生下景兒當天,舒語芙就聽到奶娘說,少莊主來看了孩子,少莊主很喜歡這個孩子。
奶娘說得沒錯,她的夫君确實很喜歡這個孩子。
在她懷孕期間,他從未踏入過這梨香苑。在景兒出生後,他卻天天都過來看他。
他們兩個因着孩子,逐漸熟悉了起來。
孩子一天天長大,她的目光也逐漸放在了她這名義上的夫君身上。
她發現,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哪怕經常冷着臉,也掩蓋不住眼底的溫柔,和初見時完全不同。
他身上有着她亡夫的影子,只是她亡夫的溫柔是給她的,而這個男人的溫柔卻是給孩子的。
當然也會給旁人,不過很少罷了。
随着時間推移,她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直到最後,她才恍然發現,她喜歡上了她名義上的丈夫,這個溫柔的男人。
可是他不喜歡她。
他說他好龍陽,她卻不知真假,因為這些年他身邊從未有過別人,無論男女。
她以為他是騙她的,只是為了安她的心。
可事實卻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
二十年前,她的夫君帶着景兒出了一趟門,時間不長,只有一個多月。
可是他回來後,有些事情卻不一樣了。
當她聽着景兒奶裏奶氣的說着她的丈夫和一個不知名的男人的互動時,舒語芙心中是很慌的。
她覺得有什麽脫離了自己的掌控,慌亂之下的舒語芙做了一件錯事,一件導致她現在這個下場的錯事。
她教唆了自己才不到五歲的兒子去拆散那兩人,卻沒想到她的一番話被不知何時來到她房外的丈夫聽了個齊全。
他抱走了景兒,他變得再也不信任她,他對她的态度大變。
當時舒語芙有些後悔,不是後悔她做的事,而是後悔自己太過不謹慎,被夫君抓住了把柄。
那時候的她,仿佛入魔,一心只想讓他愛上自己。
一心只想拆散他跟那個男人,雖然她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那段日子她覺得很難過,景兒被抱走,她半個月見不到他。
她上門,總會被各種各樣的原因請回來,直到司空月琴上門。
其實舒語芙心裏很奇怪,為什麽司空月琴對待自己兒子的态度幾年前和幾年後截
然不同?不過她也沒心思去深思。
自從她用救命之恩要挾自己嫁給她兒子後,她心裏對她就再也沒有多少的尊重。
托她這位婆婆的福,她成功的見到了半個月未見的景兒,也接回了景兒。
只是夫君對她的态度依舊很冷淡,甚至不允許她叫他夫君。
明明她都已經叫了五年。
随着她婆婆的到來,夫君逐漸為了他妹妹的忙碌了起來,也沒時間從她這裏把景兒接走。
舒語芙如願接回了景兒,卻不敢再胡亂對他說些什麽,畢竟夫君說了,再有下次,他會把景兒接走親自教養。
經過那半個月的時間,舒語芙很清楚,夫君說的是真的,他沒有開玩笑。
舒語芙不敢賭自己的運氣,就算夫君抓不到他,如果她身邊伺候的下人告狀呢?
畢竟這些人,原本就是夫君那邊的人,只是後來才過來伺候了她。
她們的主子可以說,是夫君那個少莊主,而不是她這個夫人。
可是舒語芙沒想到的是,多年未見的明逸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向他訴說了自己的感情,祈求他去幫忙殺掉那個勾引了她夫君的心的男狐貍精。
沉醉在自己思緒裏的她沒有發現明逸的不對勁。
才導致了後來的下場。
林清月大婚當天下午,她和景兒被闖進院子裏的黑衣人打暈,等她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個地方,景兒卻不在她身邊。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她夫君早就決定離開了無影山莊。
也是,這些年無影山莊對他的态度可以說是很奇怪了,夫君想着離開也沒什麽好意外的。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到了燕州後,她沒有和夫君住在一起,反而被安排進了一個二進小宅院。
景兒也被接走了。
被安排進這個宅院的她,除了她本來伺候的那些丫鬟外,還來了幾個武功高強的護衛。
那些護衛不但保護着她們的安全,同時也監視着她,她無法踏出這座宅院。
在一次意外得知,這些人是明逸安排過來的,明逸,她亡夫的親弟弟,她曾經的小叔子。
她得知的還有,原來那個和她夫君在一起的男狐貍精,就是明逸。
明逸,愛上了她的丈夫,并成功的和他在了一起。
這是多麽可笑的事情啊。
自己可是他曾經的嫂嫂啊。
怪不得那天他沒有答應她殺掉那個男人。
也是,自己怎麽殺自己呢?
得知真相的舒語芙幾乎崩潰。
可是沒有用,她被囚在了這一座小宅子裏,進出沒有自由。
他們覺得她的心性已經左了,不讓她教養景兒,而是帶在身邊親自照顧。
而她,如果想見兒子,就得差人過去說一聲,他們會把孩子帶過來,但卻不會讓他們獨自相處。
這一晃,便是十幾二十年年而過,景兒也已經長大成人。
已經長大的景兒已經學會了明辨是非,不會再聽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們才放心讓他獨自過來。
甚至,因為養在他們身邊的緣故,他和那兩個男人和比自己更親近。
這邊她千請萬請,明明已經答應,卻抵不過那邊一個老爺有事。
舒語芙苦笑。
幸好單獨待在這裏多年,她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
年輕時的那些愛恨情仇,也徹底放開。
而且,那些護衛已經不再限制她的行動,但她卻懶得動彈。
她老了,也活不了幾年了。
隔了幾條街的一座大宅院裏。
三個看起來年紀差不多的男人聚在一個屋。
一個身着月白色長袍,一個身着白色長袍,一個一身紅色。
但如果仔細觀察這幾人臉上的皺紋的話,就會發現,其實他們的年紀并不相近。
着月白色長袍的年輕人是真年輕,而其他兩個,則是看起來年輕。
此時穿着月白色的年輕人蹲在地上,替穿白衣的美豔男子按着他那只腫得跟豬蹄似的腳,嘴裏還不停的念叨着,“爹爹你也太不小心了,都讓你平時別總做些危險動作,你看,這次又把腳給扭了吧?叔叔你也真是的,怎麽就不看好爹爹呢?明知道他好動。”
被稱為叔叔的紅衣俊美男子無奈的笑了笑,攤了攤手,說道,“你爹爹他也不聽我的呀,只有我聽你爹爹的,他不聽你的話,我能怎麽辦呢?”
這時一直被念叨的白衣男子開口了“好了,景兒你這個小管家公就不要再念叨了,你爹爹耳朵裏的繭子都要被你念叨出來了。你娘不是找你嗎?還不快過去看看?免得她等急了。”
“爹爹你都這樣了,你還趕我走?”林憶景氣急,相比不怎麽見面的娘親,他肯定和天天生活在一起的爹爹叔叔更親啊。
“放心吧,你爹爹沒事呢。”白衣男子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穿月白色長袍男子的頭。“再說了,這不是還有你叔叔在麽?”
林憶景臉上一紅,立馬抗議道,“爹爹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總是摸我的頭。”
“在爹爹心裏,你永遠是小孩子。”白衣男子又摸了摸,“好了,快去吧,別讓你娘等急了。”
林憶景聞言從地上站起來,猶猶豫豫的說道,“那……爹爹,我就先走了,有什麽不舒服差人來喊我。”
“行了,快去吧,別磨磨叽叽的。”白衣男子不耐煩的揮揮手。
林憶景走後,紅衣男子上前,在白衣男子面前蹲了下去,伸出如玉般的手指為他揉.捏扭傷的腳裸。
嘴裏還在數落着,“你說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服老,非要練什麽輕功,這回摔了吧?”
誰知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白衣男子就炸了,他冷笑一聲,“呵,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看你天天都是虎狼,每天晚上嚷嚷着不夠不夠我還要,非要把我榨幹,要不是你昨夜太過火,我今日又怎麽會突然身體發虛扭到腳?”
紅衣男子聞言老臉一紅,假咳幾聲,“慎言,景兒還沒走遠呢。”
“哦,現在才知道丢臉?早幹什麽去了?”
白衣男子這話一出,紅衣男子馬上從地上站起來,把他攔腰抱起,往房中走去,“既然你說我是虎狼,那我就繼續做我的虎狼吧。”
“喂,你不會這麽禽.獸吧?連個傷患都不放過?”白衣男子吓得聲音都變了。
紅衣男子展顏一笑,“當然,陸弟有需求,為兄怎麽會不滿足呢?當然,為兄會很小心的,不會碰到你的傷處的,你就放心吧。”
更不放心了怎麽辦,白衣男子有些後悔,他剛才不應該說那些話的。
不是早就知道這人的臉皮厚度了嗎。
“景兒一會就會回來了。”他垂死掙紮。
“放心吧,他至少要在那邊陪他娘吃晚膳,不會那麽早回來的。”紅衣男子聲音陰恻恻的,聽起來不懷好意。
很快屋內就傳來了一陣陣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夾着幾聲禽.獸,不要臉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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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