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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秋佐靠在冰箱把手上,随口問。

韋江瀾差點把草莓捏碎。

“……”

秋佐又探頭:“不方便說?”

“……嗯。”

草莓紅豔豔的,韋江瀾用纖長的手指攏住不讓它們掉出來,控掉盒子內的水。

畫面紅白相間,毫無違和。

“好吧。”秋佐只好自顧自地說,“我是九中的語文老師。你看上去很年輕啊,你有多大了?”

年齡,職業,收入這三件不能問的事,秋佐分分鐘問了倆。

但是韋江瀾意外地不感到反感。

“三十三。”

“诶,我二十三。”秋佐有些驚訝。

韋江瀾居然大她十歲,完全看不出來。

韋江瀾把草莓和枇杷放到茶幾上,她倆相對而坐,相顧無言。

“你也吃啊,特意給你買的。”秋佐說。

“好。”韋江瀾拈起一顆草莓。

秋佐擡眼看着她,她不化妝,飯後的唇紅豔豔的,就像這顆草莓。

氣氛好像有點冷。

秋佐啃了口枇杷,在想說點什麽好。

“現在的高中,是不是很難考?”韋江瀾先問。

這個話題說到秋佐的認知範疇了,她說:“對啊,就是特別難,我們市重點連老師的孩子也進不去,而且分數線要求特別高,就我教的這個學校,頂破天考上四十個……”

從招生簡章到學校政策,諸如此類聊了一通。

韋江瀾先告辭:“我得回去了,我姐姐下午來我家找我。”

“啊這樣啊,那我送送你,”秋佐秉承良好的待客之道,起身,“就送到門口吧。”

“好。”

秋佐剛打開家門,就看到韋江瀾家門口站着交談的三個人,他們也看到了秋佐和她身後的韋江瀾,走道說話回聲戛然而止。

“诶,是你啊?”一襲黑裙的女人有點驚訝。

“好巧。”

秋佐在超市碰見的有愛一家人,居然是韋江瀾姐姐一家三口!

小孩懷裏空蕩蕩的沒有玩具,看來最終也是沒買,他一副悶悶不樂的小大人樣子,秋佐差點沒憋住笑出來。

這下換韋江瀾愣住:“姐,你們認識?”

“是剛認識的。”女人笑着說。

韋江瀾和秋佐道過別,招呼姐姐一家人進了房門。

她外甥特自然地撲到她沙發上,吵着要看電視,姐妹兩個私下有話要談,他姐夫就去陪孩子玩。

“江瀾,還沒找你算賬,”韋夢好笑不笑的表情看她,“你說的有事,就是到鄰居家共度午後?什麽情況啊,春宵一刻了沒?”

韋江瀾對她姐的表述能力無語:“現在還不算午後呢,而且,我就是去吃了個午飯,哪有什麽春宵一刻。”

韋夢今年三十八歲,從小在國外長大。或許是一家人基因好,成長環境和思想又都開放,她看上去很年輕。

韋江瀾和家裏出櫃過,她姐也是知道這個的。

“那姑娘挺好的哦,”韋夢雙手在腦後交叉,也舒服地躺在沙發上,“我中午在超市碰見她,氣質好,不小氣不做作,看樣子還挺會做飯。”

當然會做飯,飯現在還在韋江瀾肚子裏呢。

她嗯了聲,并不過多解釋。

韋夢向來看人準,能讓她誇上兩句的,少之又少。

“你啊,真該找個人管着你了。”

韋江瀾聽着有幾分熟悉。

哦,原來是高新月也說過這句話。

“姐,”韋江瀾認真說,“我不會為了有人管我而和誰在一起的。”

韋夢拍拍她肩膀:“我知道啦,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嘛。話說回來,我已經讓人查高新月了,能不能找到證據,你也明白,現在真的很難給你結果。”

“好。”韋江瀾說。

韋夢止住她即将說出口的話:“你別又要跟我說謝謝,如果這次不是我注意了微博,你碰到事情的時候永遠想不到還有我這個姐姐。”

“小姨,”韋江瀾她外甥從沙發上跳下來,抱住韋江瀾的腿,就好像抱住了救星,“你可以給我買小火車嗎?”

韋夢冷下臉,擰着眉頭:“我怎麽跟你說的?”

小男孩又要哭,一看就是哭過好幾次,他嗓子是啞着的,眼睛也腫了。

韋江瀾忍不住,說:“好好好,我給你買。”

“唉,”韋夢知道韋江瀾心軟了攔不住,“你就知道找你小姨。”

小男孩朝韋夢做了個鬼臉。

“小孩子也不錯啊,”韋夢話鋒一轉,說,“你以後不打算養一個?”

沒結婚哪來的養小孩子?

話題又繞回來了。

韋江瀾看她旁敲側擊的,無奈道:“你是在催我的婚嗎?”

“是啊,”韋夢供認不諱,“原來我是有點接受不了你的取向,但是現在我感覺,全家都改變主意了,你往家裏帶回個人來就算不錯。你知道剛剛我在媽那裏,她問我知不知道你的情況。這誰知道啊。”

韋江瀾沒說話。

韋夢曲線救國地說:“你對門那個小姑娘是做什麽的啊?”

“在九中,當老師。”

“哇偶。”韋夢誇張說,“我聽說九中上線率越來越高,我正好打算着,你外甥到年齡了就讓他去九中。”

韋夢補一句:“讓姑娘給找點關系啥的。”

怎麽找關系?變成愛人,然後找關系?

韋江瀾揉了揉太陽穴,有點頭疼。

韋家不是會太多過問兒女狀況的家庭,她姐現在純粹就是無聊了來找她消遣。

韋江瀾是個悶葫蘆,但要是給她姐逼急眼了,也能變成一門意大利炮。

“你知不知道外面瀾江的名聲?”她柔聲反問,“如果三次元被人知道,估計得好幾萬人,特別是高新月的粉絲,去超市囤臭雞蛋、西紅柿和爛菜葉子準備扔我吧。我現在頂着瀾江這個ID去微博逛一圈,指不定還能加個菜。”

“噗。”韋夢被她這句加個菜逗笑了。

韋江瀾是調侃的語氣,但是說的也都是實話。

“而且我本來靠寫網文吃飯,現在這樣能對誰負責啊?”韋江瀾嘆了口氣,“我其實很羨慕你和姐夫,但是能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愛情的,畢竟是少數人,這和少年尋找理想是一回事。”

找的到是幸運,找不到也沒法強求。

韋夢被她說得沉默了。

她這個妹妹其實很早就不用讓她太操心了,除了不會做飯幾乎樣樣都行,從小成績不用擔心,畢業後要去寫網文也是爆紅,最重要的是,她心态好。

韋夢是管理娛樂公司的,也曾為了妹妹研究過環境,眼高手低、孤芳自賞幾乎是所有行業的大忌,更是新手老手最容易陷入的誤區,網文亦如此。

但是韋江瀾不同,她不是肥宅,生活作息健康,有規律地鍛煉。她沒有頸椎病,沒有關節炎,也不是炫耀狂魔,反而一直低調行事。

以至于後來,韋江瀾甚至把整個圈子帶的沉澱一些。

韋夢這個妹妹,做什麽都是一股清流,又讓人捉摸不透。這樣好的人,卻還是被相互扶持多年的好友陷害……

“好吧,”韋夢釋然地說,“我知道你能處理,以後不煩你了。”

韋江瀾自然地把頭靠在韋夢肩上,她看着陽光照得客廳亮堂堂的,小外甥坐着玩具車來回跑,地上鋪了消音塑料板,是之前韋江瀾特意為他安的。

韋江瀾在外甥那麽小的時候,也是總喜歡賴着她姐姐,一眨眼,小孩都長大了。

韋夢自韋江瀾身後攬住她肩膀,斟酌着說:“現在你先別上微博別發聲,還有那些評價,你也不要管。”

“知道啦。”韋江瀾乖乖說。

秋佐帶着水果去了趟鄉下,她坐了兩個小時的公交,夏天層層翻湧熱浪,別說她自己,下車感覺手裏的水果都快憋壞了。

由于熱島效應,鄉下比城鎮涼快些,秋佐輕車熟路地走到老家村子,路過搓麻将的人堆裏瞥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她爸。

或許是前幾年過于操勞,秋林川鬓發都白了,他現在陪着衛姝在鄉下,閑來打打麻将遛個狗,眉目間總算恢複了點神采。

秋佐直接把人“拎”回家。

秋林川還意猶未盡的,有點委屈:“我麻将還沒打完呢。”

秋佐語塞。

她爸就是個老頑童,一年裏有365天裝傻充愣不正經,從小到大幾乎秋佐幹的所有壞事都是被他慫恿的。

到了衛姝追問,秋林川就讓她背鍋,可憐的秋佐,從不會說話就開始替她爹背鍋。

回家的路是山路,經過月臺,後面是個斜斜的坡,綿延到家家戶戶門口的都是碎石頭,她小時候皮,數不清在斜坡上摔了多少個跟頭。每到那時候,秋林川也不扶旁邊哭得稀裏嘩啦的秋佐,就只是笑她。

秋佐哭夠了,也懵懂地學會了如何自己爬起來。

“诶,”她指着塌成一片的牆問,“什麽時候成這樣的啊。”

坍塌的房子,使後院老梧桐樹粗壯的樹身露出來,磚頭黏着牆泥亂七八糟堆了一地。

秋佐記得那是林奶奶家,小時候她還去那裏撿過梧桐花。

秋林川回答她:“之前下大雨,給沖塌了。”

想想也是,秋佐今年已經二十三歲,原先村裏的老人差不多都不在世了。人走茶涼,茶涼塌房,其實是很常見的。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感覺好像是在寫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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