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衛公子好帥
外面那個男人話說得沒頭沒腦十分古怪, 天瑜一愣,她随手推起身側窗戶上的竹簾子往外看了一下, 正對上那個人一雙眼睛。
第一反應是:不認識。
于是天瑜極快地又放下了簾子。
可從這一眼開始,天瑜覺得她的心髒開始狂跳,根本不受自己控制,這失速的心跳讓她頭暈目眩, 她已經坐不穩了, 只好斜過身子歪在墊子上,那種心髒不适的感覺讓她渾身發冷,她出了幾口長氣試圖調勻呼吸, 完全于事無補。
天瑜皺着眉毛想, 真奇怪,我這是怎麽了?
她想到馬車還堵在路中間, 那人還在旁邊站着,強忍着不适再次吩咐道:“你退下吧。”
衛懷瑾本以為她根本不會露面了, 絕美的容顏卻突然閃現了一瞬間,短暫到他反應過來之時竹簾已經落下一半,他只來得及看清她小半張瑩白的臉, 一點殷紅的櫻桃唇。
衛懷瑾覺得一眼已經夠了, 三年了,一千多個難眠的日日夜夜,他今日畢竟真真切切的看見了她。
他就這樣站在春天的風裏愣住了,空氣仿佛都凝結着,過了一會兒恍惚聽見她叫他退下, 他便低頭退到路邊,顫聲道:“恭送公主。”
回去的路上,天瑜一直在想剛才那個奇怪的男人,他的眼睛像是一潭湖綠的深水,濃郁熱烈憂傷,辨不清那裏面藏着什麽情緒。
不得不說,他長得确實像顧清晗,一樣的劍眉星目、爽朗清舉,如果這兩個英俊的男人站在一起絕對會帶來極大的視覺沖擊。
很難想象兩個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會這麽相似,莫非真是顧老爹的風流債找上門了?所以他是打算回來奪爵位搶家産麽?
老天爺,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節和這些莫名其妙的人都是哪裏冒出來的,為什麽這個世界和書裏寫的越來越不像,人和事都似是而非。
天瑜現在忽然覺得這本書像是一個井蓋,看起來只是蓋住了簡單的一個圓圓入口,打開之後底下卻是四通八達的城市排水系統,內部構造複雜到非專業人士無法想象。
所以她這穿的根本不是書,她這是鑽進下水道了啊。
天瑜覺得頭疼不已,拉了鈴铛讓馬車停下。
秋蘭湊了過來,天瑜掀開竹簾交待她道:“去讓剛才那家夥賠我的車轅頭,順便問問他住哪裏,回頭讓秀竹姑姑查查他的底細,看看他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衛良吉把車趕到路邊檢查了一下,車駕裂了個縫兒,不是什麽大事,回到府裏把這一根木料換了就成,若是不好換,那這個車駕扔了便是,反正衛家也不缺這點小錢。
他一回頭發現衛懷瑾負手伫立在路旁凝神,旁邊店鋪的門廊下仍有不少女子擠在一處偷眼瞧着,便有些不高興了,走過去沖那些女子吼道:“莫要看了,姑娘家家的,不像話。”
他走到衛懷瑾身後恭敬道:“少爺,咱們還約了先生呢,請上車吧。”
衛懷瑾把目光從遠處收回來,她的馬車早已走遠了,看不見了。
就在他轉身的一剎那,餘光忽然瞧見方才她身邊那名侍女又回來了,那侍女恐是怕他走了,一路跑得很急。
衛懷瑾臉上的寒意像地窖裏拿出來的六月冰,瞬間融化了,他就知道,她不會真的對他視而不見的。
他提起輕功幾步躍到秋蘭面前,激動地完全忘記了自己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般好身手亮出來之後,周圍的姑娘們又是一陣驚呼聲。
也太帥了!
秋蘭看着落在眼前的男子,目瞪口呆:“天吶,你你怎麽會飛!你不是來考試的麽?”
衛懷瑾粲然一笑:“姑娘,在下考的是武科。”
“哦,武科,武科好。”秋蘭還是回不過神來,這樣的事情戲文上常見,可真人這麽跳來飛去的還是頭一回兒見。
衛懷瑾屏住呼吸:“姑娘,可是公主想見在下?”
他垂下眼眸,用鴉羽般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睛裏的亮光。
秋蘭終于想起來自己是來幹啥的,理直氣壯道:“我們公主說了,讓你賠她的轅頭,你快賠!”
衛懷瑾一怔:“她讓我怎麽賠她,賠東西還是賠錢?”
秋蘭為難了:“殿下沒說,要不這樣吧,你住哪裏告訴我,回頭我問問我家殿下,再叫人去找你。”
衛良吉氣喘籲籲趕上來,聽秋蘭說要派人找他們,連忙哀求道:“公主要賠多少銀錢都成,只要別抓我們少爺見官,要抓便抓小人吧,是小人眼瞎不會趕車。”
秋蘭瞪他:“我問你住哪裏,沒說要去抓人!”
衛良吉嗫嚅了一下:“我們住在江南會館天字甲號房。”
衛懷瑾擡手一揮,不許衛良吉再說了,以她如今的身份,若是人來人往的地方,定然不會去的。
他對秋蘭微笑道:“煩請姑娘記住了,在下住在景和坊南榕巷衛府,一人在京赴考,府上并無他人,随時恭候公主大駕。”
秋蘭記在心裏,走了。
衛良吉急了:“少爺,是不住在會館了麽,可咱家那宅子太大,裏面又只有幾個老仆看門,您住着不舒服的。”
“那就去找人修整,該換的換該扔的扔,缺了什麽家具只管添置齊全,再去人牙子那裏買些機靈的回來伺候着,花多少錢都無所謂,但是要快。”
因馬車帶了傷,衛懷瑾順手從車裏拿出馬鞍,解下拉車的駿馬綁上去,之後他利落翻身上馬,笑着握住缰繩一抖:“開春了,是該把我那花園子好好打理打理了。”
話畢,有力的長腿一夾馬腹,駿馬嘶鳴着原地轉了一圈,甩着尾巴踏蹄而去。
“有銀子就是好啊。”
衛良吉看着自家少爺潇灑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了一句,他回頭看見那輛沒馬的馬車,立刻犯了愁:“可是銀子沒腿啊,這車怎麽搞?”
“本宮當日再三交代了,事情要做得若有似無才好,你們非不聽,弄成如今這局面,能怪誰!”
孟貴妃一剪子下去,本想剪掉一片多餘的葉子,心裏有氣手上失了準頭,竟然把這瓶花枝裏最豔的一朵咔嚓剪掉了頭,眼見那朵開的最大最紅的落在地上,她氣呼呼地把那根禿了頭的花枝抽出來丢了。
“大嫂,非是我要責怪蓉蓉,可這孩子行事确實不妥當,且不說落水這事做得蠢,便是要跳,那也要看清楚太子一人的時候再跳啊。如今一個是太子,一個是驸馬,你讓本宮能有什麽好辦法!”
朱夫人哭喪着臉:“娘娘,我也是沒有辦法了,現下這段時日,來跟孟蓉蓉提親的人一家不如一家。縱然千錯萬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說誰能想到太子和顧爵爺會一個伺候的人都不帶呢,蓉蓉當時只當是太子帶了個太監。”
孟貴妃聽得上火,她也無心插花了,把剪刀拍在桌上:“你何曾見過似顧清晗那般器宇軒昂的太監。”
朱夫人嗫嚅了一下:“我們下次會小心的。”
孟貴妃頓時頭疼不已:“下次?不要再有下次了!”
她知道如果不把孟蓉蓉這件事情解決了,這個糊塗大嫂指不定還能幹出什麽糊塗事來。
“你們可有什麽打算,本宮是問,如果實在不成,莫非你們連退路也沒留一個。”
朱夫人悶聲道:“前頭永城侯夫人不是還提過一個商戶子麽,娘娘不是說他不錯,實在不行就閉着眼嫁他呗。”
“別總是商戶商戶的挂在嘴上,人家爹爹入仕了,正經官宦人家的孩子,你們這樣傳出去是要得罪人的,旁的不說,永城侯夫人聽見便要不高興的。”
朱夫人撇撇嘴,不吭聲了。
孟貴妃煩躁地揮揮手:“行了,本宮知道了,本宮會想法子的,你先回去吧。”
朱夫人悻悻地退下了,孟貴妃獨自在岫雲殿枯坐了一會兒。
她先前覺得孟蓉蓉相貌勾人,是個可造之材,誰料到竟然這麽蠢,眼下可好,被兩個人一起從水裏撈出來,這倆人一起裝傻,誰也不去提親,漸漸地已經有些風言風語起來。
孟貴妃嘆了口氣,招來手下人問:“陛下現在何處?”
月如姑姑回答:“皇上正在上書房考察太子殿下的功課。”
“這兩人在一處,倒是正好。”孟貴妃自言自語了一句,她起身做到了妝臺前:“叫人來給本宮梳妝打扮,再去準備些茶點,本宮要去一趟上書房。”
月如應聲去了。
孟貴妃想了想,又叫住了她:“準備一人份的就行了,要精巧些的。”
說到底,她也不能不管孟家,女人是和娘家本就是互惠互利的關系,娘家名聲要是差了,她又能好過到哪裏去。
孟貴妃硬着頭皮去上書房找了皇帝。
“臣妾看這時辰,想着陛下批折子該累了,離晚飯還有一會子,特意送些茶點來給陛下解解乏。”
孟貴妃把小小一盒四色點心打開擺在龍案上,溫柔一笑帶着些許歉意:“沒成想太子殿下也在,臣妾若是早知道,該多帶些來。”
“無妨,吃兩塊墊墊饑正好,多了就用不下晚膳了。”哲昭皇帝揀起一塊嘗了嘗:“不錯,清甜不膩。太子也來吃些。”
孟貴妃見皇帝吃完了一塊,連忙體貼地把茶水端給他:“陛下請用茶。”
皇帝發話了,太子夏正铎便依言吃了一塊:“多謝貴妃娘娘的點心。”
孟貴妃看着夏正铎一臉慈愛道:“說起來,臣妾該感謝太子殿下救了蓉蓉呢。”
她睜大眼睛又看了一眼太子,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皇帝笑眯眯道:“臣妾今日見着太子殿下,竟突發奇想有了個蠢念頭,蓉蓉那孩子生的眉清目秀,大好年華待嫁閨中,太子殿下也是個端正良善的好男兒,兩人甚是般配。眼下太子妃暫且無孕,何不讓蓉蓉給太子殿下做個側妃,權當還報了救命之恩,将來夫唱婦随也算一段佳話。”
說完之後,她一臉懵懂無知地看着皇帝淺笑盈盈。
孟蓉蓉跟了哲昭皇帝二十年,她知道他最讨厭心機深沉的女子,所以她索性和盤托出,反倒顯得自己坦蕩。
夏正铎驚詫地看了孟貴妃一眼,他滿心不情願,面上卻是如常婉拒道:“多謝貴妃娘娘美意,只是兒臣平日裏功課繁重,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許多,志不在男女情愛之事。”
孟貴妃莞爾,不急不緩地柔聲勸道:“太子殿下如此勤奮實在令人感動,只是身為儲君,為皇家開枝散葉也是職責所在呀,陛下您說是吧。臣妾記得,陛下像太子殿下這般年紀的時候,臣妾已經生下七皇子了呢。”
皇帝知道兒子不願意納側妃,他本想打個哈哈,說此事日後再議吧。聽了孟貴妃最後一句卻遲疑了。
眼下又過了一年,夏正铎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他這個年紀無子确實晚了些,說起來自己和他一般年紀的時候,皇子已經有了四個,公主也有了三個。
百姓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對國家儲君而言,無後不僅是不孝,它是罪名,因為無後意味着國家沒有合法的繼承人,意味着政權将陷入不穩定的震蕩。
哲昭皇帝當然明白皇後一直想讓太子妃誕下皇孫,他也想。但太子已經大婚四年了,總不能無止境地拖着等下去,此事是該想辦法解決了。
說起來,孟家那個丫頭資質尚可。
皇帝想到此處,沉吟道:“朕會考慮此事的,愛妃先把孟家那丫頭的八字寫來給朕看看。”
太子急叫了一聲:“父皇。”
皇帝眸色深沉:“此事朕自有考量。”
孟貴妃見皇帝沒有直接開口拒絕,思考了一番之後找她要八字,立刻明白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她強忍着心裏的喜悅,雲淡風輕地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孟蓉蓉的八字。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我知道我這一章短小,因為我親戚來了,我只想陪姨媽睡覺,明天再收拾這個讨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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