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過完了一個熱熱鬧鬧的生日,第二天,穆錦程去學堂。

腳才從馬車上邁下來,一只手就伸了過來,一把将穆錦程從車上拽了下來。

“你可來了!讓我好等!”

謝嘉靖緊緊地抓着穆錦程的手腕,一臉激動地說到。

穆錦程先擡頭瞧了瞧太陽,說:“今天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來的啊,嘉靖你怎麽這麽早就到了?”

啧啧,反常,反常。

謝嘉靖一點客套的興趣都沒有,只興致勃勃地将穆錦程往教室裏頭帶:“哎呀,你就別和我廢話了!說正事要緊!夫子快要來了,說得上一句是一句!”

看謝嘉靖這般緊張,穆錦程只覺得好笑,問:“什麽事兒讓我們的謝大公子這樣上心?”

謝嘉靖腿長,拉着穆錦程一路飛奔,頃刻就進了教室。

一把将穆錦程甩在桌位上,謝嘉靖屈身,蹲在她跟前,一臉哈巴狗模樣問到:“錦程,錦程,咱們家安若妹子,幾歲了?”

穆錦程眉頭一皺,甩了謝嘉靖一個臭臉:“什麽咱們家安若,是我家安若,沒你家什麽事!”

“哎呀咱倆關系這麽好,你家不就是我家麽,你家安若也不就是我家安若麽?”謝嘉靖擠眉弄眼地推了穆錦程一把,又重複問了一遍,“咱們家安若多大了?”

穆錦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答:“快八歲了。”

謝嘉靖一聽,美得只見眉不見眼:“八歲好,八歲好。”

穆錦程眉毛一挑:“好什麽好!”

“八歲當然好啦!”謝嘉靖忙不疊給穆錦程解釋,“我太奶奶比我太爺爺小四歲,我奶奶比我爺爺也小四歲,我娘也是比我爹小四歲。我們謝家就興娶小四歲的媳婦兒~這不,我今年十二了,安若不正好比我小四歲麽!可見,這是天注定的姻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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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嘉靖話音一落,穆錦程手裏頭卷起來的書冊就敲了他個滿腦金星:“你胡說些什麽!我妹子才八歲你就起這等龌蹉的心思!是人?!”

顯然謝嘉靖已經自動帶入角色了,對于大舅子揍他一事,很是坦然地接受,手摸着頭上鼓起來的包包憨笑:“是是是,我不是人!诶對了,安若最喜歡的是什麽顏色呀?最喜歡吃什麽菜看什麽書呀?還有還有,最喜歡的數字是幾呀?”

謝嘉靖一提到穆安若,簡直就如神九發射一飛沖天一發不可收拾。

聽謝嘉靖滔滔不絕地問着安若的情況,打不斷他的穆錦程無奈扶額——

謝嘉靖啊謝嘉靖,你能不能有點追求?

這問的都是什麽?!這麽out的問題各大坑文寫性向三百問的時候都不會拿去湊數的好嗎?!

丢人!

————

上了一早上的課,中午吃飯的時候,謝嘉靖還在糾纏着穆錦程追問穆安若的情況。

劉謹看不下去,扯着謝嘉靖一塊去尋夫子問問題了。

皇長孫之命不可違,謝嘉靖不甘心地一步三回頭,走了。

好不容易耳根子清淨了,穆錦程安心地舒了一口氣。

一旁默默将飯刨幹淨的越奕祺喝了口茶漱漱口,然後開口問:“錦程,我們昨兒在你家吃的那個蛋糕,怎麽做來着?”

面對穆錦程好奇的目光,越奕祺笑了笑,說:“我曾祖母口牙不好,吃不了硬的東西。我昨天從你家帶了些蛋糕回去給她吃,她很喜歡……所以這才來問問你怎麽做。”

穆錦程沖着越奕祺笑笑,說:“這個說起來有些複雜,估計我說了你也記不住,待會子回了教室,我拿了紙筆給你寫好。”

越奕祺咧嘴笑了:“好~謝謝你~”

穆錦程一不留神就被越奕祺的一口白牙給晃了眼。

拿手遮着眼睛,穆錦程郁悶地問到:“奕祺,你現在怎麽這麽黑了!就跟剛剛非洲挖礦回來似的!”

“非洲?”

越奕祺不解地看向穆錦程。

穆錦程噎了一噎,方給他解惑:“非洲是山西那邊發現的一處新煤礦。”

越奕祺了然地點點頭,然後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我很黑嗎?”

穆錦程回複以一個真誠的、肯定的眼神,順帶把自己的衣袖子拉起來,遞到越奕祺的胳膊旁邊:“不信你比比看……你比我黑多少!”

越奕祺也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兩截手臂放在一塊兒,一截黑黝黝地跟燒過的蜂窩煤似的,另外一截卻白生生地才摘出來的藕段一般。

當真是黑白分明,天差地別。

人比人,氣死人。

越奕祺羞赧地扯下自己的衣袖,争辯道:“男人的手,那麽白作甚!”

說着,又偷偷往穆錦程的手臂上瞧了一眼,心中忿忿不平地想——

錦程這手也太白了!就跟個女孩兒似的!也好意思取笑我黑?!

想歸想,越奕祺自然是不敢把這話說出來的。

念當初穆錦程第一天上學,可不就是因為他說他長得像女人,兩人才打的架麽。

穆錦程完全沒注意越奕祺臉上的表情,只對着越奕祺那露在外邊的手咋舌——

奕祺的臉都夠黑了,沒想到手比臉還黑!頭上再印個月亮就能扮包公了!

默默吐槽着,穆錦程的手在越奕祺的手背上搓了搓,自言自語道:“怎麽一不留神,就這麽黑了呢……晚上熄了燈,還看得清人嗎?”

越奕祺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你管我!”

穆錦程擡頭看向越奕祺,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奕祺啊,男人太黑了,不好看。你沒聽說過那句話麽,一白遮百醜,一黑毀所有。咱們還是白點好。我知道一個方子能美白的,紅豆薏仁水拿去煮水喝,還能祛濕呢,你回去試試。”

本想一口回絕的越奕祺一擡頭,就看到穆錦程一臉期盼的神情,頓了頓,把拒絕的話咽了回去,不情不願地回了一句:“好。”

應完了,又莫名其妙地補充了一句:“我這麽黑,是因為早上都早起來練武,下午散學了回家還要繼續練,給曬的。”

在穆錦程詫異的目光之中,越奕祺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這句完了,又神來一句:“你要是覺得男人白些好,那麽我以後注意些,不在太陽底下曬了。”

穆錦程一臉地看着越奕祺“咻”一下紅透了臉,讷讷地應了聲——

“哦。”

————

在穆錦程生日宴上對穆安若一見鐘情後,謝嘉靖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那天中午不知道劉謹和他私下裏說了些什麽,他一改往日吊裏啷當的學習态度,一頭紮入了學習的海洋之中。

——那個海洋裏,全是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

是的,謝嘉靖投入了,無窮無盡的,對言情小說的學習之中。

謝嘉靖夜以繼日,廢寝忘食地研讀話本子,終于,學成了!

神功練成當日,謝嘉靖拿起毛筆,筆走龍蛇,一揮而就,洋洋灑灑地寫成了一篇據他所言“感人肺腑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情書!

小夥伴們都震驚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往日拿起書都要打瞌睡的謝嘉靖,居然寫了一千多字的文章!

愛情,是使人進步的動力啊!

感嘆萬千之中,大家秉着一顆敬仰的心,拜讀謝嘉靖的大作。

“…………”

“…………”

室內,鴉雀無聲。

謝嘉靖抱着手,得意洋洋地看着皆是一臉震驚的同窗們。

一遍讀過,越奕祺忍不住指向某處:“嘉靖,這‘愛慕’二字,不是‘墳墓’的墓,下面是個小字多一點,不是土。”

謝嘉靖愣了愣:“哈?!”

劉謹跟着搖搖頭,道:“這‘與子同袍’,指的是戰士之間的感情,你用在這兒,不妥當罷?”

謝嘉靖繼續傻愣:“哈?!”

穆錦程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鄙夷地看着謝嘉靖,冷冷說道:“有錯字濫用典故也就罷了,連我妹妹的名字都寫錯,你是鬧哪樣?”

謝嘉靖:“…………”

文化人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

經過小夥伴們的集思廣益,大家終于一起,給謝嘉靖整出了一封真意味上“感人肺腑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情書。

文章是确認沒問題了,那麽,就還剩下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了。

吹幹了紙上的墨水,劉謹扭頭看向謝嘉靖:“嘉靖,這信,是你自己抄,還是我替你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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