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天和來訪
楊天和是特意來拜訪翡翠王的。
王鼎新今天上午在娃達公司的風頭太勁,引起了緬甸礦業巨頭之一,楊天和的關注。
聽他剛才三兩句解釋盧燦便知道,他今晚是特意從密支來曼德勒,拜見在他店鋪揚威的來自香江的“翡翠王”。
盧燦嘴角有些發苦,捧着手中的大紅盆,走在前面。楊天和與楊怡兩人緊随其後,還有兩位保镖,遠遠的站在四樓的樓梯口,腰間鼓鼓囊囊的,帶有武器。
楊天和是何來意不清楚,他也沒和自己這個小屁孩說,盧燦也不怎麽關注。眼巴前有個難題,怎麽面對等會打開房門,新晉“翡翠王”帶着三人在房間偷偷解石
各個灰頭土臉,這模樣,不太好看吧。
門是扣上的,從門外只能聽見隐隐的砂輪聲。
盧燦推門而入,王老爺子聽見聲音直接就抱怨道,“你小子,借個水盆用半天時間是不是偷懶去了”
盧燦苦着臉對身後的楊天和笑了笑,老爺子就這脾氣。
王鼎新這才擡頭,一愣,他看見盧燦身後的楊天和及楊怡。
“爺爺,來客人了!是天和齋的楊老板!”盧燦出聲,打斷了滋滋的砂輪聲。
屋子裏灰蒙蒙的,四人頭發上衣服上都是一層解石的白灰。
“你這孩子,把楊老板帶到隔壁。”盧老爺子站起身來,撣撣身上灰塵,向盧燦揮揮手。
楊天和與楊怡也沒想到,這幫人竟然躲在房間內結識,地上一堆小料,旁邊的水盆中浸泡這幾十塊或翠或翡的玉料。看來他們解石有一會了。
兩人對視一眼,楊怡還朝他暗自點點頭。楊天和邁步繞過盧燦,遠遠的就向四位“灰人”伸手,笑容滿面的說道,“沒事沒事!我今天特意來拜會翡翠王。真是太幸運了,能遇到老人家解石,剛好學習見識一下。”
王鼎新伸出手,楊天和毫不介意的握住,搖了搖,“真沒想到,咱們香江竟然有老師傅這樣的高人。我楊天和還真是坐井觀天,沒能早認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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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玉石行業的掌眼師傅,有一定的水平,但大多數都如同王鼎新一樣,擅長看“堆料(成堆的毛料)”他們善于看場口,看皮色表現,能短時間判斷出一堆毛料是否符合公司需求,公司是否能從這堆毛料中獲利堆料的估值堆料的平均水平等等。但這些賭石師傅往往對“單料(單塊毛料)”的精準判斷并不出色,他們對賭石的裂绺癬等特征的研究并不深入,甚至對松花與蟒紋的研究都不會過于專注。
這是因為他們的職業特點決定的,公司要求的是整體利潤,而不會過于糾結某一塊毛料的價值。要知道,那些大型珠寶企業,每次購買毛料都是上千噸的購買,如果讓他們的掌眼師傅一塊塊挑,那企業早就關門大吉。
因此,在賭石行業,翡翠王最初往往出自散戶或者喜歡鑽研的愛好者之中,當然,還有那些整天和原石毛料打交道的分選工。
所以,楊天和才會自嘲坐井觀天。
王鼎新與他握手後,不忘向他介紹,“這是我的東主,納徳軒盧老爺子。”
“久仰久仰!”
“幸會幸會!”
納徳軒雖小,但畢竟是同一行業,而且兩店相距不算太遠,楊天和自然也聽說過。只不過,他有些不太明白,既然手中擁有翡翠王這樣厲害的賭石大師,納徳軒怎麽這些年越混越回去了不過這話可不好出口。
王大柱和鄭光榮兩人,楊天和在機場見過,相互笑笑點頭致意。
楊怡沒和人打招呼,趁這機會,一個人蹲在那堆小料面前,一個個翻檢着,看得很專注。
屋內亂成一團糟,楊天和不以為意,來到那盛放這剛解開的那盆玉料前,伸手撈了一塊,對着燈光照了照,啧啧贊嘆,“老爺子,好眼力!真是好東西!”
這盆玉料确實好。雖然不是大料,但個個精彩。三塊玻璃種,十多塊冰種,楊天和經營翡翠多年,這些料子的種水,他一眼就能看清楚。
楊天和手中的那塊,是玻璃種洋紅,大拇指蓋大小,兩個戒面沒問題。
這類玻璃種洋紅雖然不是正紅(深紅),更不是血美人之類的極品,但色值很俏,水頭很好,透性足,做出來的戒面肯定很時尚。
“要不,楊總,還有楊經理,我們去隔壁坐坐,等老王洗簌完畢,大家再好好聊聊”盧老爺子很快在衛生間擦臉洗手出來,招呼兩人去隔壁屋。
盧老爺子與王鼎新的想法如出一轍,要是和娃達公司建立供貨關系,那以後納徳軒再也不愁貨源問題。今天楊天和能主動上門,哪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
這裏太亂,不是會客的地方。
“好!好!”楊天和與大家一一點頭,跟在盧老爺子後面。
楊怡這才站起身來,對着幾人笑了笑,也出門去隔壁了。
等他倆離開後,鄭光榮拍拍身上的灰塵,随口問道,“他來幹什麽”
屋內一陣沉默,四人彼此對視,都覺得這事透着蹊跷。
“不管了,先洗洗吧,他有什麽事,稍後肯定會主動說的。”王老爺子稍後是主陪,他脫掉身上灰撲撲的衣服,去洗手間洗個澡。
地上狼藉一片,王大柱鄭光榮還有盧燦三人開始收拾。還剩下七十塊料子左右,今晚是解不了,重新塞進蛇皮袋中。那些明料,就放在清水中浸泡一夜,塞在床下,明天送進銀行保險箱。
至于被單卷吧卷吧放在一邊,大夏天的,沒被單一樣不會着涼。
盧燦将房間的碎石掃在一起,他忽然有個想法,這楊天和是不是來找我們幫忙的準确的說是不是來找“翡翠王”幫忙的
看剛才兩人的行為,一個蹲在地上看毛料,一個看解出來的玉料,怎麽着都有點想要驗證“翡翠王”賭石水平的味道——他們肯定認為這些毛料是“翡翠王”挑選回來的。
楊天和一行的目的,還真的被盧燦猜中。
隔壁房間。
盧老爺子去燒水泡茶,楊天和低聲問楊怡,“感覺怎麽樣”
“是個高手。”楊怡同樣低聲點頭回複,“地上差不多還有六七十塊毛料,全是老後江場口的小料,存貨率很高。這應該是他下午去挑選的,一下午時間,能挑看這麽都小料,而且品質如此出色,少見。”
楊天和對自己的這位堂弟,很有信心。楊怡曾經在臘戌礦口待了正整數十年,是楊家有名的賭石好手。他的眼光,再結合自己看到的水盆中剛擦出來的玉料,這位“翡翠王”可能還真的名不虛傳。
下午接到堂弟電話,楊天和便讓直升機将自己送到曼德勒。
在娃達公司,見到楊怡,詳細詢問王鼎新上午賭石的情形。楊怡當時對王鼎新在切石時畫的那條線贊嘆不已——一條線将毛料的石皮與柱形翡翠一分為二,絲毫不傷玉肉而将玉肉露出。這條線證明王鼎新對這塊毛料的玉質生成的情況,及內部結構走向的推斷,極其自信,而且準确。這是神鬼莫測的手法。
得到楊怡的一再推崇,他便趕過來,拜會這位自己從未聞名的“翡翠王”。
楊天和低頭不語,想着心事。
楊怡想了想,覺得有個情況要和堂哥說,“那位大師的兩個弟子,賭石技術也相當不錯。”
“你是說”楊天和擡頭疑惑的看過去。
“那位胖子,還有那個少年。”楊怡将盧燦和鄭光榮當成了王鼎新的弟子,他說道,“今天中午在娃達公司選毛料,就是這兩人出手的。速度很快,差不多一個小時,兩人就挑選出二十塊毛料。”
“他們挑選後,讓那位翡翠王重新做鑒定。那位王老挑出其中兩塊,剩下的都買走了。”
楊天和的眼前閃過那位少年的面容,怎麽也想不到,他年紀輕輕,竟然也是個賭石高手。如此說來,那天在天和齋撿了許老的漏,并非運氣,而是他看出來了。
“那兩塊毛料,在他們走後,我安排人切開,都有貨,只不過和他們開的那三塊相比,算不得大漲,但怎麽也要漲個五倍。”楊怡繼續說道。
楊天和嘶了口氣,五倍漲幅那老家夥都看不上眼還給挑出來扔了他搖搖頭對楊怡笑道,“那我們公司今天上午虧大發了不是”
在他想來,那剩下的十五塊毛料的漲幅,最起碼會超過五倍的利潤。當然,這點毛料還沒被娃達公司放在眼中,他的話語只是調笑一下自己的堂弟。
楊怡卻認真的點點頭,又說道,“我估計……他們上午有可能是故意的。”
說道這裏他停頓了片刻,看來眼在遠處準備茶水的盧老爺子後,才說道,“他們上午進店,和安保副隊長加木錯有過争執。據加木錯說,那位王老前幾次來看貨,都沒有出手。這次呢,他依舊沒出手,但兩個弟子冒出來了。”
這就是強大的腦補!
楊怡親歷了今天的場面,所以給他的震撼最大,他已經認定,王鼎新就是不世出的高手。
所以,當王鼎新進門時,他率先站起身來,态度恭謹,語氣甚至都有些虔誠。
盧燦在洗簌後,在他們談話中途也曾經進去一次,但很快便意識到,楊天和兩人确實有私密話要和王鼎新說,于是,找個借口出來了。
“他們說什麽了”鄭胖子馬上問道。
盧燦的眉頭微皺,“我估計沒錯的話,他們想請王老爺子去幫忙賭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