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中大聚會
遠遠的,就看見許胖子站在停車場,對自己拼命招手。
這家夥,還真急切。盧燦一腳剎車,停在他身邊。
“下來下來!讓我過過瘾,我幫你倒進去!”
許胖子毫不見外,直接拉開車門,将盧燦揪下來。
畢竟是小天星輪渡的少東家,許胖子也有車,車技不錯,起步轉彎,一次入庫,幹的不錯。
“怎麽樣放心吧。”胖子下車,抛動着手中的車鑰匙,得意洋洋。
“行駛證在車裏,”盧燦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車後座說道,“兜風可以,別在我車內玩車震,洗不幹淨。”
“怎麽會呢我不是随便的人!況且,這次我真的是認真的。”胖子立即叫屈。
“這麽說,你随便起來不是人啰”盧燦譏諷一句。
兩人說說笑笑的朝歷史系社會實踐室走去。
歷史系社會實踐室,多操/蛋的名稱,盧燦以前參加過一次他們的實踐活動,其實就是辯論推演室——就某一歷史事件,雙方辯論其在當時的條件下,勢态為何會發生如此變化。
盧燦參加的那場辯論推演,是有關“希特勒為何最終會成為戰争罪犯。”
這種辯論推演相當有意思,盧燦也算是看到香江高等教育,與自己上輩子所受過的大學教育的區別。
香江教育很受歐美的開放式教育影響,注重邏輯推理和社會實踐。這是剛剛恢複高考的內陸高等教育,無法比拟的。
站在門口的那位英俊的年輕人,正是新亞書院學生會的副主席,中大校長馬臨先生的關門弟子,大三的明星學員汪明旭。
一身白色西服,确實風流倜傥,微笑着和每位進入實踐室的同學點頭招呼。
Advertisement
許胖子撇了撇嘴,“樣子貨!”
盧燦理解他的這種不平衡,這是平凡對英俊的嫉妒。
“盧老板也來了歡迎歡迎!”
汪明旭是圖書館的常客,自然認識盧燦這位茶室小老板。雖然他對盧燦的旁聽生的身份頗為不屑一顧,并且自認為,既然花錢托關系來旁聽,就應該好好學習,當起什麽茶室小老板這是來做生意的嗎但他的表情,依舊很謙和的與盧燦招呼。
“過來見識見識,不會打攪你們吧。”盧燦笑着拱拱手。
“盧老板既然來中大旁聽,确實應該多接觸接觸,也算學有所得。”也許是天生的傲嬌,也許是他太受中大師生的寵愛,這讓他一開口,就帶有絲絲教訓人的味道。
盧燦微微一笑,沒反駁他——無論是鄙視還是真心,他的話語是對的。
但旁邊的許胖子不幹了,“汪明旭,你怎麽說話呢什麽叫學有所得不虛此行你怎麽就這麽高人一等你的那點水平,就一定會比別人高”
被許胖子一說,汪明旭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點問題,可是,周邊這麽多天同學在看熱鬧,許胖子如此不給面子的指責,他頓時面紅耳赤,一甩手臂,瞪了兩人一眼,“良藥苦口,金玉良言,聽不聽随你!”
他抽身就走,自己回實踐室了,算是把許胖子和盧燦兩人恨上了。
盧燦面露苦笑,對許胖子無奈的聳聳肩。
自己這是……還沒進屋,就将組織者給得罪了。
許胖子無所謂,“我們進去,難不成他還敢将我們趕出去”
也只能如此,盧燦和許胖子步入實踐室。
實踐室面積不小,中間被組織者布置成展廳模式,放置着二三十張木桌,每張桌子上面放着一幅油畫,鎮尺壓角。桌子之間都留有雙人過道,大家可以自由穿行觀摩。
唯一一條缺憾就是不能上手——這是為了保護油畫而定的規則。
實踐室正面還安置了講臺,如果有人願意分享自己帶來的畫作,可以上臺談他自己的想法。這種舉措對于愛表現的大學生而言,還是有必要的。
兩側同樣擺放了條桌,上面盤裝了一些時令水果,還有飲料礦泉水。旁邊還擺放着成圈的椅子,大家可以随意交流。
雖然不能和拍賣行預展的正規性相比,這已經很不錯了。
參加這次活動的有四五十人,基本都是歷史系或者藝術系的學生,有不少盧燦都認識。
剛才門口的一幕被很多人看見,因此,不少學生見到盧燦和許胖子兩人,只是點點頭。當然,有敵人自然就有盟友,盧燦和許胖子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後,就有人端着茶杯過來。
“你個胖子,很猛啊!以後還想不想混了”來人徑直在胖子身邊坐下,壞笑道。
“杆子,你還怕他早就瞧他不順眼,一天到晚的打扮得跟白馬王子似的。”許胖子捶了來者一拳,疼得這位瘦高個學生龇牙咧嘴。
這個瘦高個是許佳聞的同學,同樣是歷史系的高才生,名叫許家耀。
名字很相似,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許家耀枯瘦,風都能吹跑的主,號稱全身精骨無肉之人。
這人,盧燦有印象,上輩子舉辦京港兩地藏友交流會,他作為香江代表之一,因為奇痩無比而被自己記住。那次交流會之後,才知道他叫許家耀,香江知名的收藏大家,還開了一家私人博物館,叫“小館藏私”。
這人有個非常牛/逼的叔祖父,叫許愛周,香江第一代船王。
許佳聞和許家耀同屬于路易斯。嘉裏教授的得意門生,關系自然非同尋常,再加上兩人都很另類的外表,很自然,也就一樣排斥白馬王子汪明旭。
三人也算臭味相投,嘻嘻哈哈的說笑着。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今天同學們帶來的展品。”盧燦沒心思和這些學生們搞什麽恩怨情仇的,早過了這個年齡段,他的目标還是放在今天的展品上。
今天這裏有二十多張油畫,無論是有名的還是沒名的,對于盧燦而言,都是一種見識。
他就是來學習和實踐的。
第一幅作品就讓他頗為震驚。
還沒看題跋,這幅作品的成熟感和獨到的畫面結構,就讓他感覺出自大師之手。
這是一張小幅人物肖像,畫幅為3045,在油畫中,這算是不起眼的存在。
畫面的主題為芭蕾舞女,飛揚的舞裙張開的雙臂,向後甩開的長腿,讓畫面充滿動感。可是,當盧燦投入心神仔細觀看時,偏偏覺得這幅畫的重心非動态的,而是異常穩定。
這份穩定起源于作者獨具匠心的采用四十五度俯視的作畫角度。
舞女修長的脖子高高的仰起,微閉的雙眼還有那完全沉醉的安逸表情,正好處于視覺中心,這讓周圍動态,自然而然成為表現舞女神色的一種輔助。
如果說舞女面部神态是觀者視覺中心的話,那麽那條單獨支撐身體,穿着白襪的長腿,踮起的腳尖,則成為畫家的構圖中心。舞女的腳尖支撐點,雖然位于畫幅的右下方,但向後甩出的長腿,以及飛揚的裙裾,卻斜向上走,讓這支撐點顯得非常穩重。
這種畫法其實借鑒了素描的諸多特點,帶有一定古典風格的印象派作品。
這幅舞女圖,無論是構圖視角,還是人物神态,以及動靜結合的畫面表現,都堪稱大師級別。
這應該是出自法國印象派大師埃德加德加之手。
做好判斷之後,盧燦才将目光投向油畫右上角的題跋。
果真是他!
埃德加德加是上世紀末到本世紀初,法國一位重量級的大師。他的素描油畫還有雕塑,堪稱三絕。
今天還真是有驚喜,第一幅作品就是埃德加大師的。汪明旭有些高傲不假,但就憑這幅畫,他的組織能力和號召力就不弱。
這讓盧燦對接下來的畫作,有了更多期待,只是稍稍有些遺憾——不能上手。
盧燦在欣賞第一幅作品時,汪明旭正在臺上宣布本次活動的宗旨意義,并再度感謝同學們對學生會工作的支持。
臺下的掌聲讓他相當滿意,可是,當目光投到盧燦幾人時,他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盧燦似乎全沒聽到自己的講話,更沒有鼓掌。
這是對自己剛才說話的報複這是自己的蔑視赤果果的蔑視!
咬咬嘴唇,将心底的不滿埋下,汪明旭走下臺,春風和煦般的與同學們探讨。
盧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沒想到,自己無意中再度得罪這位天之驕子。
接下來的這幾幅,近現代及當代畫家的作品偏多,知名度并不高,但他依舊靠記憶,還有對畫風的推斷,成功的辨識其中九幅作品的作者。
唯一讓他有些郁悶的是,竟然認錯了這裏面一副未來大師的作品。
格哈德裏希特,三十年代生人,其浪漫主義畫派在歐洲小有名氣,因為其出生于東德,所以此時的他,還并不廣為人知。也不知道哪一位同學,竟然弄到了他的作品。
這幅作品的名字叫《飛鳥》,蒼藍的天空,陰翳的烏雲,一只雲燕在雲層中穿過。畫面很有張力,明暗對比中能讓人體會出,作者對于沖破現實牢籠的渴望與夢想。
盧燦将這幅作品看成意大利當代著名畫家雷納托古圖索的早期作品。
看完題跋後,盧燦再度想想,自己錯的有點離譜。
盡管兩人同屬于浪漫主義畫派,格哈德的作品與雷納托早期的風格很相似,但雷納托的作品更平易近人,欣賞他的畫作,并不會讓觀者存在威壓感。
自己對歐美當代畫家了解的還有不足。
盧燦很想将這幅格哈德裏希特的作品買下來。
格哈德裏希特現在并不出名,他的作品值得投資。這幅《飛鳥》估計是香江的某位商人去東歐做生意,然後順手從畫廊買了回來。
另外,盧燦也希望用這幅畫來警示自己——莫驕傲,你還有很多不足。
“胖子,這裏的畫作,可以交易嗎”
盧燦扭頭問身後的許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