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天和震驚
“你”
楊天和的目光是疑慮的,但沒有當場否定,而是扭頭看向王鼎新。
盧燦的賭石技術不錯,楊天和兩年前就知道。
難道兩年時間,他的技術已經達到王老爺子的水平了他一直以為盧燦的賭石技術,是王鼎新教授的。
“你……想好了”王鼎新沒看楊天和,他盯着盧燦問道。
王鼎新比誰都清楚,盧燦的賭石技術是何等駭人。
這兩年,每隔兩個月,娃達公司總會送一批毛料過來。以前,毛料入庫的工作,都是王鼎新負責。現在,盧燦全面接手。
一般情況,毛料入庫,會根據場口不同,分成幾大類,然後再依照表現,分為高級料賭性不錯的料子和磚頭料三個等級,編號入庫。王鼎新負責納徳軒幾十年,都是這麽幹的。
盧燦接手後,在高級料倉庫中,新增加了兩大類別。
第一類是“種”類——按照毛料表現,判斷其內部種水,譬如玻璃種高冰冰種和蛋清種;第二類是“色”——以其表現,判斷其內部花色,形成各類色系毛料儲備。
新增兩大類別,意味着需要高超的賭石辨別技術。
最開始,王鼎新還有些難以置信,認為這是盧燦的想當然。當他開了幾塊毛料,再對比毛料架上的資料,便緊緊閉嘴。
他從辛嬸那裏,要來高級料倉庫鑰匙,親自保管,不讓任何人進去——他自發的維護盧燦的秘密。
在賭石決标之後,王鼎新能明顯感覺到,盧燦的技術,有着躍進般的提升。
他不清楚,這是因為盧燦了師門的《金石秘錄》之後的感悟。還以為,這小子是天才,經歷賭石決标,目睹衆多大師出手後的一次升華。
盧燦之所以敢說出這句話,他的底氣也來源于此。
“我确實很好奇,率東來老先生的賭石技術,究竟到了什麽程度。”盧燦點點頭,這句話就是對王鼎新老爺子的回答。
聽到盧燦想去緬北,盧老爺子的眉頭一直皺着。聽到盧燦這麽說,他選擇問話的對象是楊天和,“小楊,安全沒任何問題吧。”
楊天和有些懵圈。
這兩個老家夥怎麽了所擔心的問題,竟然沒有一個是“盧燦,你行不行”
怎麽如此有信心難道這小子的技術真的超過王鼎新
他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對盧老爺子點點頭,“在緬北,敢威脅到我楊家客人的,還沒人有這份膽量,羅星漢,彭家聲,也不行!”
盧老爺子微微颔首,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
他又轉頭,對盧燦說道,“去幫你楊叔一次,楊叔這裏兩年對納徳軒很照顧。”
“我安排大柱陪你去緬甸,讓潘雲耕帶兩人保護你們。”
似乎擔心盧燦抹不開面子會手下留情,盧老爺子又說道,“尊敬放在心中,人情卻要落在現實中。”
“既然去了,就要全力而為,管他率東來還是木天鷹,贏完再敘舊!”
盧嘉錫這話說得霸氣,似乎是無論率東來還是木天鷹,都不是自己孫兒的對手。這讓楊天和越發變得疑惑——這小子真的這麽厲害
看出楊天和的不安與疑慮,他拍拍楊天和的手背,又指了指盧燦,盧嘉錫說道,“這小子,學點雕刻不好非要學賭石偏偏在這方面還有點天賦。”
“我擔心年輕人涉賭,壞了心性,一直壓着,這兩年不讓他出去賭石,只在家中倉庫裏玩玩。”
“這次要不是楊總你的面子,我是萬萬不會放他出門的。”
這話,怎麽聽着都像是自誇。
楊天和再次仔細打量這位小夥子——渾身透着一股書卷味,怎麽看也不像賭石高手啊
王鼎新看出他還有疑慮,在旁邊笑着說道,“安啦!楊總,那小子現在技術比我要高明得多。稍後我帶你看點東西,你就放心吧。”
楊天和不覺得,盧嘉錫和王鼎新,敢拿這種事和自己開玩笑。
“沒想到盧世侄,竟然是賭石天才真是英才出少年!這次就麻煩你……陪我走一趟緬甸。”
楊天和雖然如此說,但他的話語中依舊沒敢答應這事——陪我走一趟緬甸,可不算答應去緬甸對賭率東來。
盧燦嘴唇微翹,露出笑容道謝,“謝謝楊叔,讓我有機會再次目睹率東來出手。”
這小子果然聰明,聽出自己說話的意思,所以他的回複,也是含糊的。
楊天和點點頭,他也聽出盧燦感謝的內容——可不是因為信任而感謝,而是再見率東來。
盧嘉錫和王鼎新兩人,在盧燦決定去緬甸後,談話的語氣要輕松很多。甚至當着楊天和的面,聊起六月份到來的巴黎珠寶展籌備工作。
楊天和聽得出來,納徳軒珠寶,準備在這次珠寶展大展拳腳——他們拿到的展區就是類展區。自身涉足珠寶業的楊天和知道,類展區是國際珠寶展最好最大的展位代名詞。每一屆國際性質的珠寶展,類展區,不到十個。
納徳軒珠寶,已經具備這樣的實力了
這一次來拜訪,楊天和感覺自己對納徳軒對盧燦的認知,被徹底颠覆,又覺得自己似乎撩開了納徳軒真正實力的一點面紗。
“盧少,溫季宸先生找您,說是約好的。”
辦公室門被敲響,是盧老爺子的助理吳昕的聲音。
“麻煩吳姐帶他去小辦公室,我馬上過去。”盧燦揚聲回複道。
“楊叔,您坐着聊會,我去辦點事情。”他向楊天和告罪一聲,起身離去。
“楊總,我看你神魂不定,坐着也沒什麽意思。”
等他離開不久,王鼎新也站起身來,笑着對楊天和說道,“我帶你看點有意思的東西,去了你就明白,我們為什麽放心阿燦去緬北。”
楊天和早就等着這句話,連忙跟着起來,“好啊,好啊,能讓王老爺子幾番推崇,我一定要見識見識。”
盧嘉錫笑着點點頭,示意兩人可以自行離開。
王鼎新帶着滿腹狐疑的楊天和,穿過辦公區,乘坐大型貨運電梯,抵達二樓。
左邊依舊是辦公區,右邊有人忙忙碌碌,還傳來切割機以及雕刻機的聲音,應該是玉器制作車間。連接兩者的走廊中,靠牆站着兩位安保。不僅如此,走廊的四角都安裝有監視探頭,保證無死角的全天候監控。
兩者中間部位,各有一間厚重鐵門封門挂鎖的房間,上面各挂着塑料牌子“儲藏一室”“明料室”。
“這是我納徳軒珠寶的核心,楊總還是第一位來參觀的客人。”王鼎新笑着說道。
他從腰中摸出一串鑰匙,将儲藏一室上下兩把明鎖打開,又推開鐵門上的一塊鐵片,快速按下幾個數字。
這是帶密碼鎖的明暗雙重鐵門。
看來還真如他所說的那樣,這裏是納徳軒珠寶核心。楊天和離他有兩三步遠,心情越發的急切——這裏有什麽秘密可以證明盧燦的賭技
厚重的鐵門向內滑去。
“楊總,請!”
王鼎新做了個手勢,自己率先進去,打開燈,等楊天和進來,他又将鐵門從內鎖死。
房間內無窗戶,悶熱,面積不大,一百五十平左右,六列桁架,上面堆滿大大小小的賭石,以全賭毛料居多,靠門的位置,還有幾塊半賭料。
楊天和是毛料商人,掃一眼就知道,這裏的毛料表現不錯,大概有一千三四百塊。
旋即,他更加疑惑。這裏确實很珍貴,但王鼎新可是進過自己在臘戌的毛料庫房,這樣的毛料房,在自己眼中,還真的算不上什麽。
“不錯不錯!納徳軒底蘊深厚。”楊天和的贊賞,有些言不由衷。
王鼎新笑笑,沒去戳破他的敷衍。
領着他繼續往裏面走。
“這裏一共有一千三百七十一塊毛料,都是蛋清種之上的毛料。白綠紅黃紫墨六大色系的所有高端料子,這裏都有詳細記載。顧客需要什麽顏色,我們都能快速抽出毛料,為他們提供最細致的定制服務。”
這個介紹不對!這是楊天和的第一感覺。
如果放在明料區,可以,但毛料區,誰敢這麽介紹
“王老,你确定沒記錯”楊天和不太相信,問道。
王鼎新随手從桁架上取下一塊标牌,遞給楊天和,“你自己看看。”
楊天和接過來,目光很快就挪動不開。
“編號:071182”
“場口:達木坎”
“重量:32。71公斤”
這三項是常規的,每家倉庫都是如此記載。下面還有幾項,就有些駭人聽聞。
“色系:洋紅偏正色”唔,這是紅翡,主體色調洋紅,偏正紅。
“種水:蛋清——高冰”嗯,這是一塊随着色帶種水漸變的料子。
“玉質結構:橫向分布,偏右”,這是對內部玉質結構的評估
“玉質重量:十一公斤左右”這是對內部玉質重量評估
“表現影響:小绺深入蛋清玉質三公分到四公分之間,對玉質整體影響不大”
“切割建議:第一刀切沿蟒線上側,取片;第二刀切小绺內側。”
楊天和徹底傻眼,這該對毛料熟悉到什麽程度,才能寫出這般詳細的資料
他不太相信,放下這塊牌簽,又拿起隔壁的一塊。
“編號:071391”
“場口:老後江”
“重量:5。36公斤”
“色系:正紅”
“種水:冰種”
“玉質結構:團狀分部,坐底”
“玉質重量:兩公斤”
“表現影響:小裂,無影響”
“切割建議:頂部椎體兩公分,平切;底部擦石”
……
這……這……這也太恐怖了!
“盧世侄,能看透毛料”楊天和掩着嘴,滿臉神秘的低聲問王鼎新。
“看透毛料”王鼎新愕然,繼而哈哈大笑,用手指點點楊天和,“楊總這話說得有趣。這世上還有人能看透毛料的”
“不過是透過石皮以及毛料外在表現,推斷罷了。”
“楊季東高世傑也可以做到。木天鷹率東來也可以做到,差別就在于準确率有多高。”
“賭石師傅,賭的不就是這些東西嗎”
他的話讓楊天和一陣慚愧,自己剛才是被震糊塗了。可不是,賭石師傅就是通過毛料外在表現,來推斷這些數據的。
“楊總,我這邊剛好要準備去巴黎參展的料子。你幫我選三塊,正紅正黃和祖母綠三塊玻璃種,我們稍後去砍幾刀,看看這小子的判斷,到底準不準。”
這事楊天和願意幹。
究竟有沒有這麽神,自己取三塊料子,驗證之後,就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