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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黑得很快，不到六點，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吃完晚飯，村民早早關門睡覺。

喬振軍癱了之後，老喬家輪流派人過來給他守夜，這幾天過來的是喬振國。

有她大伯在，大喬沒什麽好擔心的，擦完身子後便上床去睡覺了。

不知睡了多久，屋裏突然傳來一陣撞擊聲——

“咚！咚！咚！”

在這樣寧靜的冬夜裏，聲音清晰又突兀。

大喬被吵醒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小手揉了揉眼睛，小臉蛋睡得紅撲撲的，像只被吵醒的小奶貓，樣子又憨又可愛。

她仔細聽了聽，聲音卻沒了，等了一會，聲音遲遲沒有再傳過來，正當她以為是自己聽錯時，撞擊聲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她聽清楚了。

聲音是從角落的木盆裏傳出來的，裏面養着她奶用一顆雞蛋換回來的小錦鯉。

她從床上爬下來，走到木盆前，聲音軟軟道：“小魚兒，那、那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覺？”

小錦鯉吐出幾個泡泡，突然說話了：“大喬，謝謝你救了我！不過我不能在這裏長久呆下去，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它的聲音奶聲奶氣，聽上去好像五六歲兒童的聲音，甜甜糯糯的。

大喬驚得嘴巴張成一個圓，足以塞下一顆鳥蛋：“你、你、你會說話？”

小錦鯉又吐出幾個泡泡：“我是龍王的第十八個女兒，自然會說話，我哥哥姐姐們還能化成人形，不過我年紀還小功力不夠，所以才沒辦法化成人形。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你能送我回家嗎？要是不回去，我會死翹翹的，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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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喬不能理解為何一條魚能說話，不過小錦鯉後面的話，她卻聽明白了。

看小錦鯉哭得慘兮兮的，她連忙安慰它道：“你別、別哭，我送、送你回家，只是、你的家、在、在哪裏？”

小錦鯉立馬不哭了：“西林進去有一條瀑布，你将我帶到瀑布去。”

大喬巴掌大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團。

上次她去西林掏鳥蛋差點沒了命，之後更是害得她爸爸進醫院，所以她下意識裏不喜歡西林這個地方。

小錦鯉看大喬不答應，頓時又嘤嘤嘤地哭了起來，大眼睛慘兮兮地看着她，看得人心頭都軟了。

大喬這孩子素來心軟，哪裏受得了這樣的目光啊。

因此盡管糾結，她還是點頭答應了：“你、你別哭，我、我答應你、就是了。”

“太好了！謝謝你，大喬，我會報答你的！”小錦鯉高興地吐出好幾個泡泡，在木盆裏歡快地游來游去。

第二天一早起來，大喬想起半夜發生的事情，只當自己做了個夢，沒想她吃完早飯回來，小錦鯉又開口了。

“大喬，你忙完了嗎？你什麽時候送我去西林的小瀑布？”

大喬再次一臉目驚口呆：“原原、來、不、不是、做夢啊！”

小錦鯉做了個類似翻了個白眼的動作：“當然不是做夢，你快帶我過去吧，求求你了，好大喬！”

大喬覺得它比小喬還會撒嬌，眼睛霧蒙蒙看着人，讓人完全沒法拒絕。

她點了點小腦袋：“好，我、帶你、過去。”

木盆太重了，而且端着個木盆出去很容易引人注目，于是她找來一個小背簍：“沒、沒有水，你可、可以嗎？”

小錦鯉脆生生道：“嗯，我沒問題的，只要在半個鐘頭內到達小瀑布就可以了。”

大喬不知道小瀑布有多遠，但為了不讓小錦鯉死，她跟他爸說了一聲就立即出門了。

村裏的壯勞力都被派去農田基建了，小孩們因為天氣太冷而被拘在家裏不得外出，所以一路過去大喬都沒有碰見什麽人。

她心裏不由偷偷松了口氣，她就怕又像上次那樣遇到宋金來媳婦。

西林依然煙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大喬站在西林的入口，心裏直發顫。

小錦鯉安慰道：“你別擔心，有我呢，不會讓你掉到陷阱裏去的。”

大喬看它信誓旦旦的樣子，很容易就被說服了，實際證明，小錦鯉真的沒騙她，一路暢通無阻，一點意外也沒有發生。

順着小錦鯉的指引，她順利來到了小瀑布。

小瀑布大約還不到十米高，水從上面流下來嘩嘩作響，水撞擊在下面的石頭上，濺出水花，大喬不由看呆了。

西林常年煙霧彌漫，裏面又設了陷阱，村民輕易不敢進來，更別提進到深山裏面，所以沒人知道這裏面有個瀑布。

這也是大喬第一次看到瀑布，不過此時她雙眼盯着的是水裏面的魚。

好多魚啊！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上一次吃魚是過年的時候，她還記得那魚肉鮮嫩得她差點将舌頭都吃進去，不過她也只吃了兩塊，因為她媽說她年紀太小，吃多了不消化。

想起魚肉的味道，她口水都流出來了。

小錦鯉看大喬不斷吞咽口水的模樣，咯咯笑了起來：“大喬，快擦擦你的口水，都滴到我身上來了！”

大喬下意識擦了擦嘴角，才發現被捉弄了，小臉頓時漲得通紅：“壞、魚兒！”

小錦鯉在她手裏撲騰了一下道：“大喬，快将我放進水去！”

相處的時間雖然才短短幾天，大喬心裏充滿了不舍，不過她還是照小錦鯉的指示，将它放進水裏面：“再見、了，小魚兒。”

小錦鯉在冰涼的溪水裏暢快地游了一圈，然後又游回溪邊：“把你的手給我。”

大喬很乖巧地将小手伸過去。

小錦鯉從嘴裏吐出一塊玉佩，玉佩起初只有指甲般大小，吐到手裏後越變越大，将大喬的整個手掌心都占滿了。

玉佩周身雪白，晶瑩剔透，雕刻活靈活現，能清晰看到上面的魚鱗，更重要的是，它的形狀跟小錦鯉一模一樣。

“好、好、漂亮啊！”大喬盯着玉佩，雙眼亮晶晶的。

小錦鯉道：“送給你的，就當作你救我的禮物。”

這麽珍貴的禮物，大喬哪裏好意思接受，可小錦鯉說完轉身就游走了，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只見它逆水而上，朝瀑布上方快速游上去。

逆水而游本來就不容易，更何況要逆地心引力向上游，小錦鯉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好多次都從半空中摔下來，重重撞在水底下，魚身上都是肉眼可見的傷口。

可小錦鯉沒有放棄。

大喬緊張得不行，小手握成拳為它打氣：“小魚兒，加、油啊！”

不知道嘗試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最終小錦鯉還是成功了！

瀑布的最上方出現了一個閃閃發亮的光環，小錦鯉跳進去，周身煥發着五彩缤紛的光芒，身上的傷口也随即跟着消失。

小錦鯉在龍門口朝她甩了甩魚尾，高興道：“再見了，大喬！”

大喬用力揮着白嫩的小手：“再見了，小魚兒。”

光芒一閃，小錦鯉消失了，大喬怔愣好一會，才低頭看着手裏的玉佩。

這玉佩這麽漂亮，她要藏在哪裏好？

要是被人看到，她要如何解釋？

就在這時候，玉佩突然沒入她的掌心裏，消失不見了！

大喬吓得屏住呼吸。

玉佩呢？

怎麽在她掌心不見了？

她将手掌翻來覆去地看，又趴到地上尋找，心裏着急地喊着，玉佩快出來啊，下一刻玉佩從她的掌心冒了出來。

大喬再次驚呆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她想不明白為何玉佩會隐藏到她的掌心裏，不過在玉佩“神出鬼沒”了好幾次後，她隐隐找到了規律，知道要怎麽讓它藏起來和出現。

她将玉佩收好，突然聽到水邊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她回頭一看，正好看到十幾條魚自動從水裏跳上草地來！

魚兒自動跳上岸邊，這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過今天大喬實在見識了太多詭異的事情，所以這會兒反而“見怪不怪”了。

她走過去數了一下，總共有十五條，每一條都有四五斤重，肥嫩得很！

她不敢一個人在西林呆太久，立馬着手将魚裝進小背簍裏。

小背簍被裝得滿滿當當，還有兩條裝不下去，她搓了兩條草繩穿過魚鰓用手拎着。

按理說，就算平均每條魚只有四斤重，十五條魚加起來也有六十斤，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根本背不動。

可大喬像她奶天生神力，要不然她也不會從四歲開始就承包了家裏大部分的活兒。

不過就算力氣再大，她年紀終究太小了，七十來斤的背簍壓得她兩肩一陣火辣辣的疼，中間休息了好幾次，才勉強走出西林。

雖然肩膀疼得她倒吸涼氣，可她心裏美滋滋的。

她早盤算好了，十五條魚，除了給奶奶和爺爺五條，給慧姨三條，剩下的全部給她爸補身子。

她爸在床上躺了一個月，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好像更嚴重了，她很擔心。

至于她媽？

不好意思，這會兒她完全沒想到這個人。

也是運氣好，她這一路回去依舊沒有碰上什麽人，否則這麽多魚，有嘴也說不清。

回到家後，她咚咚咚跑到他爸屋裏，獻寶般将小背簍放到地上，喘着氣脆聲道：“爸，魚！”

喬振軍看到滿滿一背簍的魚，當場就震驚了：“這麽多魚，你從哪裏弄來的？你奶給你的嗎？”

大喬搖了搖小腦袋：“不是、奶、給的，是……”

她想告訴她爸有關小錦鯉的事情，想說這些魚都是自己從水裏跳出來的，可不知道為什麽，每當她開口就有一股阻力，阻止她将真相說出來。

她試了好幾次，臉都憋紅了，還是沒辦法将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