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次逆反

舒淼一溜煙兒跑到商務艙,氣鼓鼓地坐在向知也旁邊,沖着向知也“哼”了一聲。

向知也正在看雜志,擡眼看他一臉的不高興,無奈地笑了一下,問道:“又怎麽了?”

“我剛剛又被你粉絲罵了!”舒淼一邊扣安全帶一邊碎碎念,“讓我不要和你一起玩,不要倒貼你,不要登月碰瓷......”

他想起來什麽似的,又問道:“向知也,你不是演技派嗎?怎麽那麽多粉絲啊,人家偶像派的粉絲都沒你多吧!”

“嗯,可能是,長得好看?”向知也又把雜志拿過來,一頁一頁慢慢地翻着,不鹹不淡的扔過來一句。

“......嘔!你好自戀。”舒淼翻了個白眼。

不過說實話,向知也的确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人,身材高挑,面容俊美,氣質冷峻中帶着疏離,卻又讓人心甘情願湊過去被冰上一冰。

這麽想着,他又偷偷瞄了向知也一眼。

北京離目的地并不算太遠,飛機飛上兩個多小時也就就到了,一路上舒淼戴着耳機昏昏欲睡。機艙裏暖風開得太足,空氣又幹燥,他便把外套脫了下來,上半身就穿了一個背心。

向知也看了舒淼一眼——因為太熱,他的劉海被撩了起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胳膊和肩膀白皙細膩,骨骼伸展纖細,只有一層薄薄的肌肉。

舒淼漸漸睡着了,呼吸聲平緩勻長,紅潤的嘴巴微微張合,看起來純情無邪,像個不谙世事的高中生一樣。

向知也又盯着看了半晌,直到想起什麽,才把頭低下繼續看雜志。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拍了拍舒淼露出來的肩膀:“舒淼,醒醒,快到了。”

飛機此時正緩緩下降,舒淼的耳膜有點不太舒服,又換了個姿勢繼續睡,小聲嘟囔道:“哎呀,再睡一會兒。”

向知也看他一直不醒,便用手指輕輕捏住了舒淼的臉頰肉,将他的臉頰向自己這邊提了起來:“醒不醒?嗯?不醒我就一直捏着了,給你捏成小草莓。”

舒淼的臉一直被他揪着,瞌睡蟲沒多久就跑光了,他睜開眼睛憤怒地看着這個罪魁禍首:“我家離機場那麽遠,沒睡幾個小時就來趕飛機了,打個瞌睡也不行?”

“沒睡幾個小時?你昨天晚上幹什麽了?”向知也還沒松手,指頭一直粘在舒淼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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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幾盤游戲......”

“打到那麽晚,你的頭不疼嗎?”他一邊說着,一邊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不好好睡覺,熬夜打游戲,你本事漸長啊。”

“我就打了幾局!”舒淼臉頰被捏着,說出來的話都有點變聲。

“還嘴硬是不是?”

舒淼幾年前就沉迷游戲,好幾次都因為打游戲而晨昏颠倒,抵抗力下降,讓向知也不太高興。沒想到失憶躺了兩年多之後,還是這麽“死性不改”,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不熬夜了,臉好痛......”舒淼看他一直沒走要松手的意思,以為他在責怪自己沒有好好背臺詞,只能服軟,“我以後一定好好看劇本,認真背臺詞。”

向知也仍舊不松手。

“我一定好好注意休息,保持身體健康,再也不熬夜了!”——舒淼的臉頰驟然一松。

向知也不去看他,垂着眼皮開始收拾東西。

舒淼知道他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有點心虛,也不敢說話了,用餘光偷偷看他。

兩個人下了飛機,走在上擺渡車的路上。舒淼突然驚呼一聲,停住了腳步。向知也回頭看他,不知道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我把外套忘在飛機上了。”舒淼此時只穿着一個背心,冷倒是不冷,就是身為一個明星,穿成這樣走機場有點尴尬。更何況,一會兒肯定還有很多向知也的粉絲來接機。

向知也看了他一眼,瑩潤的肌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微微的透明,像一塊羊脂玉一樣——他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遞了過去。

上好的玉就應該被妥帖地包裹起來。

不要給別人看到。

舒淼被他的外套裹着,聞到了熟悉的白檀香味道,又充滿依賴地裹緊了一些。兩個人一前一後上了擁擠的擺渡車,向知也看了一眼,角落裏的位置只夠一個人站的,就讓舒淼先過去。

舒淼的後背貼在車玻璃上,看着向知也長腿一邁就邁到了自己身前,和自己面對面地近距離站着。

過了沒多久,擺渡車緩緩啓動,車裏擁擠的乘客随着慣性湧動起來。向知也被身後的乘客擠到,一不小心,壓在了舒淼的身上。

懷裏多了一個人,向知也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熟悉的氣息,不由得神色一凜,單手撐在了玻璃上。他的下巴抵着舒淼的額頭,将他虛虛地圈在了懷裏。

舒淼的背緊緊貼着有些微冷的車玻璃,僵在了這個有些溫熱的懷裏。這一番冷熱交加,激得他心髒砰砰直跳。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敢擡頭看向知也的表情。

他的心髒跳得太重又快,幾乎快要從嗓子眼裏冒出來,只好小心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處的位置,怕對面的人聽到回響。

好奇怪,不過是和朋友近距離接觸了一下罷了,為什麽連腿都有些發軟?

舒淼這麽問自己。

好奇怪。

他的臉頰也燙燙的,血液正迅速循環沸騰着。舒淼偷偷把放在胸口的手偷偷挪了挪,放在了自己的臉上,企圖冰一冰自己快要燒起來的臉頰。

“臉頰很痛嗎?”那個害他臉紅的元兇低下頭輕聲問他,薄荷的香氣撲在他的臉上,“小懲大戒,下次不準熬夜打游戲了。”

舒淼聽了,紛亂的思緒轉為被捏臉的憤怒,用額頭狠狠撞在向知也的下巴上:“你還好意思說,幹嘛一直捏我的臉!”

“你才出院沒多久,熬夜打游戲還想頭疼是不是?”向知也被他沒輕沒重的撞了下巴一下,疼的倒吸了一口氣,“嘶......讓你長長記性。”

這一來一回,将方才有些暧昧旖旎的氣氛破壞殆盡。本來剛剛還在臉紅心跳的舒淼此時被他牽着情緒走,有點不高興:“玩幾盤游戲嘛!不會頭痛的,你怎麽管那麽多啊。”

“管的那麽多,有點煩。”

向知也沒想到他會那麽說,沉默了半晌,才道,“嗯,是我管的太多了。”

不知道想起什麽,說完這句,他便一直垂下眼皮。

沒過幾分鐘,擺渡車就停在了機場出入口。司機一個急剎車,舒淼沒站穩,又撞在了向知也懷裏。幾分鐘之前他們還在拌嘴,這麽一撞,兩個人又陷入了某種尴尬的沉默中。

舒淼這一上午的心情就在這反反複複的情緒中沸騰蒸發,感覺自己漫出來的情緒都快要爆炸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看似冷漠實則掌控欲旺盛的壞人。

沒來由的,他把“不準熬夜”這種規定歸因為向知也掌控欲旺盛,仿佛自己是向知也養的小貓咪小狗狗一樣。

想到這裏,舒淼逆反心理更重了,有些不爽。

不讓玩就偷偷玩,反正也不會被逮到。

......

為了避免麻煩,向知也和舒淼這次選擇走vip通道直接到停車場上車。不知道為什麽,從剛剛在擺渡車上下來,兩個人就一路默默不語,誰也沒有開口說什麽。

終于,舒淼沒忍住,打破了這種尴尬:“你是住在我隔壁嗎?”

劇組給他們包了一層酒店,主演們的房間都很近,方便大家私下裏對一對劇本,或者交流一下劇情。舒淼和向知也都是男主,不出意外地話會住在對方隔壁。

向知也點了點頭。

“電影明天才開機呢......下午沒事幹的話,我讓小朱佩奇去買點兒菜,然後做個晚飯吃?”

他剛剛因為打游戲的事,對向知也的态度不是很好,此時又想吃人家做的飯,思來想去,只好用一種比較委婉的方式說了出來:“我保證,今天吃了晚飯就去睡覺,絕對不熬夜玩游戲。”

向知也一改方才親密關切的樣子,神色又恢複往常的冷淡,點了點頭:“嗯,但是來不及煲湯了。”

“問題不大!向老師做什麽我都愛吃,沒有湯也沒關系。”舒淼感覺到他不是很開心,起碼沒有上午的時候心情那麽好了,就不着痕跡地說着些軟話。

“嗯,叫你助理把菜送到我那邊,晚上我做好了你來找我吧。”

“需不需要我打下手啊向老師,我可以幫你洗菜唷。”舒淼拉了拉向知也的背包帶子。

“不用了,你到時候過來吃就可以了。”

“噢......好。”

兩個人一路上沒說什麽話,看向知也沉默着,舒淼方才還不耐煩的逆反情緒一下子就消失了,心裏打起鼓來。辦理了入住手續,彼此打了個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舒淼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有點心虛和煩躁。

向知也進到自己的房間,從冰箱裏拿了一瓶水,狠狠灌了幾口放在了桌子上,坐在沙發上面沉如水,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指腹似乎還殘留着舒淼臉頰的溫度,輕輕摩娑了一下,又自嘲似的笑了笑。

明明知道舒淼已經忘了自己,還是忍不住有超出正常範圍之外的關心和在意。說好的保持距離,說好的只做朋友,卻總是忍不住越界。

向知也隐隐感到一絲痛感。

在“被抛棄”的痛苦回憶裏困了兩年多,他以為自己對這類痛感已經遲鈍——因為它在這幾百個日日夜夜裏太過平常了,他熟悉得如同熟悉喝水吃飯一樣。

而在這種痛感快結束的時候,他終于認出了它。

不能再這樣下去,向知也。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為啥向知也後來不開心了:

一個是因為他很了解舒淼,知道舒淼把自己的話當成耳旁風,而且還很不耐煩,感覺自己有點好心被當作驢肝肺。

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感覺自己對舒淼過分關心了,但是目前還不太想越界,想把舒淼當作普通朋友又做不到,所以對自己有點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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