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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門在她眼前合上,白色的氣霧迅速将她包圍,謝思因整個身體也漸漸沾染了濕氣,她坐在浴缸裏稍稍平複了呼吸,這才想起要爬出來将門鎖好。

現在要緊的是先把這一身的狼藉清洗幹淨,這麽想的時候也就忘了去顧忌外面那人。她幾乎是渾身淌着水重新回到了浴缸裏,脫光躺在熱水裏的時候舒服得忍不住想要喟嘆一聲。

迷迷糊糊間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謝思因皺着眉頭極不情願地張開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浸泡在水裏,水已經冷透,她卻像是感覺不到。

門外催命似的還在敲門,那人不耐煩的聲音透過厚重的磨砂門傳了進來,非常大聲,像是拼盡全力,“謝思因,你趕緊給我出來。”

謝思因眉頭皺得更深,這人居然還沒走?

這麽一來她更不願意出去了。

丁亦宇不依不饒:“你是聾了還是暈死過去了?再不開門信不信我現在就闖進去?”

謝思因眼睛盯着門口,忍不住冷笑一聲。虛張聲勢,他倒是有這個能耐。

像是為了印證她想法的錯誤,突然“砰”的一聲震響,門口猛地震動起來。雖然知道不可能,但謝思因還是有些擔心他會這麽硬闖進來。她下意識地環抱住自己,顫聲說:“你,你別亂來啊!”

門外那人果然停止了動作,有些惱火地說:“你快點出來,我要用水。”

她眼珠子轉了轉,“隔壁客房就有水。”

“你還好意思說?你住了一個月居然連客房洗手間壞掉了也不知道?”他又猛地敲門,“你到底出不出來?我身上全是你吐的髒東西,你是不是想惡心死我?你要是有點良心就趕緊給我出來。”

客房洗手間壞了麽?她怎麽不知道?

她當然不知道,因為她從來就沒進去過。

她又說:“不行,我還沒洗好。”

她聽到門外那人冷笑:“一個多小時了沒洗好?你是有多髒?”

她氣,卻想到他那一身的狼狽模樣,她到底有些心虛和不忍。磨磨蹭蹭爬了出來,擦幹身體披上浴巾的時候卻愣住了。

她忘了拿換洗的衣物,難道要她就這麽出去?

她下意識地回頭去看漂浮在水裏的剛換下來的衣服,顯然是不能穿了。

“你能不能快點?”

謝思因心裏一急,也是沒好氣地說:“催什麽催。”

她動作仍是很慢,到了門邊,隔着一扇門的距離,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影子,她幾次鼓起勇氣想要開門,最終又放棄。想了想,對門外那人說:“你先把眼睛閉上。”

丁亦宇愣了一下,“為什麽?”

謝思因臉上一熱,懊惱道:“讓你閉你就閉,哪來那麽多廢話。”

丁亦宇遲疑了一下,問她:“你到底在搞什麽。”

謝思因突然覺得這人又磨叽又難纏,她自暴自棄地說道:“不開了。”

丁亦宇不怒反笑:“你還打算住裏面了不成?”看到謝思因的身影遠離門口,他忙說,“莫名其妙,女人就是麻煩。”他轉身離開。

謝思因小心翼翼開了門,從門縫裏看到那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背影,她還是不敢放下防備,緊緊護住胸口貓着腰想要偷偷溜回卧室。不想那人卻突然轉頭過來,一臉戲谑地看着她說:“什麽料也沒有,用得着這麽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麽?”

謝思因的臉火辣辣的,罵了聲無恥,再也不敢多呆,灰溜溜跑回了卧室鎖死了門。

她也不知過了多久,任憑那人在門外怎麽敲門也不再搭理。忍無可忍的時候她說:“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丁亦宇像是沒聽到一樣,自顧自地說:“我的衣服怎麽不見了?”

“什麽衣服?”

“結婚那天我帶過來的衣服,當時就裝在一個箱子裏,你難道沒看見?”

謝思因努力回想,好像的确有怎麽一回事,那晚上他倆情況相反,丁亦宇喝得爛醉,被親朋好友扛回來新房。由于新郎醉死了過去沒鬧成洞房,其他人散去以後,謝思因打開卧室的門,還沒走出去就聽身後那人沙啞着說:“你不用走,你就住在這裏。”

她回頭,看到這個剛才還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坐在床邊,黑亮的一雙眼直直的看着他。對視了兩秒,他站了起來,很是輕松的說道:“我說過不會碰你就不會,放一百個心吧丁太太。”

他把“丁太太”三個字咬得極重,也不知道是在諷刺誰。

謝思因是從他走後才看到地上放着的行李箱,沒設密碼,她一打開就看到了一箱子的男士衣服,當時也是因為他的那句保證的話才信了他不會再來,誰知道他今天晚上發什麽神經突然跑來?

“你該不會是丢掉了吧?”

她聽到丁亦宇在外面喊道。她想了想,說:“好像是的。”

“你!”丁亦宇氣結。

謝思因順理成章地說:“這裏沒有你可以換洗的衣服,你趕緊走吧。”

門外那人默了默,好像已經離開了卧室門口。謝思因等了半天聽不見反應,猶豫着出來的時候卻看到那人背對着她在客廳裏打電話。好像是讓人給他送衣服過來。

那人下身只圍了一條浴巾,流線型的線條還泛着一些水光,窄腰下面是緊實的臀,順着分開的兩條腿往下,是他的大腳。他赤足,木質地板上被他踩出濕漉漉的腳印。

謝思因順着那些腳印看到了地上的可疑污穢物,好像是她先前吐的東西,她心裏一陣反胃,忙将頭別開。

丁亦宇轉身的時候看到了她,他放下電話,同時叫住想要鑽回房間的她,“你別走,咱們聊聊。”

謝思因覺得跟他沒什麽好聊的,但看到他下身圍着浴巾大喇喇地站在客廳裏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樣她就心裏有些不舒服。她覺得有必要說明一些事情,她現在穿着完整,倒不擔心會被占便宜。索性出來,只是靠在門口看着他。

“你站那麽遠做什麽?”

謝思因不理會,抱着胳膊倚着門,冷冷淡淡的:“你怎麽還會有這房子的鑰匙?”她可記得這人當初信誓旦旦保證不會來打擾她。

丁亦宇順手将濕漉漉的頭發捋了捋,歪着頭看她,笑了一下,“房子是我的,我有鑰匙有什麽好奇怪的?”

“鑰匙還給我。”謝思因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丁亦宇不解:“怎麽了?”

“不安全。”

丁亦宇愣了一下,笑容比之前更加大了,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她身前,說道:“我看着挺安全的。”

謝思因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又笑,氣不過的時候她說:“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丁亦宇手上動作一頓,擡眼看着她:“你确定?”

謝思因別開了眼,冷聲說:“要麽你把鑰匙給我,要麽我回家住,你自己看着辦。”

丁亦宇嗤笑:“你着明擺着為難我,當初明明說好的,逢場作戲還是很有必要的,你回家去,我家裏人知道了怎麽辦?”

“那也不關我的事。”

丁亦宇沉吟:“先不說這個了。你今天出去喝酒了?跟我說說,是不是又出了什麽狀況?”

謝思因神色一滞,稍稍避開他的目光,不大自然地說:“什麽狀況也沒有。”

“我不信。”

謝思因不耐煩,“愛信不信,你就這麽巴不得我家裏不好過?”

丁亦宇走兩步到了她跟前,低頭想要窺視她臉上的表情,見她低眉順目的身體微顫,他心生不忍,“我不是那意思,沒有感情還有交情呢,要是真有什麽困難你盡管跟我說,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幫你。”

謝思因緩緩擡頭看他,像是要看進他眼底似的。她沉默不語,眼神有些駭人,丁亦宇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我是一直把你當做妹妹來看的。”

“誰會娶自己妹妹當老婆?誰會用盡心機地算計自己妹妹?丁亦宇,你可真是行。”謝思因突然冷笑,言語直白而犀利。

丁亦宇沒料到她會這麽說,整個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別假惺惺了,我看着就惡心。”她伸手将他靠近的熱乎乎的胸膛推開,看着他的時候沒了溫度。

丁亦宇看着眼前一臉厭惡、将自己拒之千裏的女人,突然笑了起來,只是這次笑容不達眼底,同樣冰冷的還有他的聲音,他指着她鼻子,冷然:“謝思因,你可真沒良心。”

謝思因不去看他的眼睛,突然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将她壓迫的難受,她在他想要再次靠近時躲回了門裏。聽到門鈴響,丁亦宇回頭,她趁勢關上了門。

他在外面砸門,“你出來,先把剛才的話說清楚。”

謝思因背對着門,“沒什麽好說的,你換好了衣服趕緊走吧。”

腳步聲遠離,那人好像去開大門,緊接着很快将門合上。外面窸窸窣窣像是換衣服的聲音,謝思因不敢有一絲懈怠,尤其是當她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她房間門口的時候,她屏息靜氣。

那人卻不再敲門,好像逗留了一下,沒多久就傳來大門關上的聲音。

謝思因等了很久才敢再次開門确認,除了沙發上濕漉漉的一條浴巾,那人果然不見了。她把着門長舒一口氣的時候想,以後大概是要換門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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