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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船剛剛被學校開除,從家裏被趙母趕出去的那陣,常常會想起他的父親。
趙船的父親大約是個溫和的男人,就如趙船身上的特質一般,話不多看人的時候卻總是柔和溫柔的樣子,這些父親的模樣還是趙船從家姐的口中聽來的,而趙船對于父親唯一有映像的大概就是,年幼的他被父親摟在懷裏,嘴裏親昵的叫着“我的小阿寶”而後抱着他,像是搖着小船一般,搖晃着,時常把他逗得咯咯笑。
趙船對于父親的記憶也就是這些,那年國內北部爆發大規模的洪水,他們村子也遭了秧,父親和村裏的一些漢子想去堵住水壩,可沒想到這十多個人去的,竟一個都沒回來,全都淹死在了那場洪水裏。
那時還是幼童的趙船被趙母緊緊抱着,家姐趙繁牽着趙母的衣角,他們悲恸的看着洪水毀了自己的家園,奪去了自己的至親,而他們什麽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大概只剩下流淚了,為這些死者流下不舍與悲恸的眼淚。
也許是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被水淹死的,趙船從小就怕水。
可其實趙船除了怕水,還害怕其他很多的東西,他怕蟑螂、怕老鼠、怕火龍果裏的點點芝麻似的種子,還害怕死去人家的哭聲,可他最害怕的卻是顧項城不悅時候的表情,就像他的體內天生帶着奴性一般,就算此刻顧項城記憶全部,傻得就像條狗一樣,他在對待顧項城時,總是不自覺地看他的表情,等到回過神來,才會笑笑想,顧項城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啊!
他對于顧項城,似乎只能這樣了。
這幾天,天氣潮濕,一直都下着零星小雨,就連一直居高不下的溫度都降下了許多。
趙船帶着眼鏡,正在寫那篇文章,他寫一段文字,便會朝客廳裏看看,待看到顧項城乖乖地坐在地上和大貓玩耍後,才又在文檔裏打了幾行字。
這樣一心二用,自然讓他的速度降了下去,過了一個多小時,他才寫了一千多個字,趙船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沉沉的吸了口氣,突出肺腑裏的濁氣後,趙船決定今天先坑着,等他想寫時再說。
他關了文檔,合上筆電,便去找顧項城玩了。
大貓看見他來,先是斜斜一瞥,當看到趙船朝它招手後,又似乎是不情不願的挪了過來,蹭到趙船腳跟,撒嬌似的喵嗚了幾聲。
顧項城瞪了瞪眼,把大貓趕走,自己擠在了趙船身邊,他比趙船高了将近一頭,就連肩膀也是寬闊有力的多,此刻緊緊地靠着趙船,又用手牢牢的圍住,趙船就像是整個人都在他的懷裏。
趙船大概是不願占他便宜,雖然說他早就無知無覺的占盡了顧項城的便宜了,不過趙船是個有些固執的人,大抵是感覺現在的顧項城失憶了,他若是趁機在顧項城懵懂的時候與他親近,那讓人的感覺有些不恥。
他挪開了顧項城的手,把大貓抱在了懷裏,眯起眼看向顧項城,輕聲道:“城城,你去洗澡吧。”
顧項城有些不情願,想用臉蹭蹭趙船,但被他躲開了,趙船指着浴室門,“拿好衣服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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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項城沒辦法,只能不甘願的起身,去衣櫃裏拿了自己的衣服,又在途中狠狠的瞪了一眼霸占着趙船懷抱的大貓,大貓喵嗚了一聲,撇開頭不看他。
趙船剛剛撿來顧項城時,這個男人連最基本的吃飯洗澡都不會,他是趙船一步步手把手教的,就像是雛鳥般,由母親喂食撫育,雖然最後鳥媽媽還是會離開,可那雛鳥卻對他有了感情。
顧項城洗好了澡,頭發還是濕的,便從趙船身後抱住了他,溫熱的臉頰蹭了蹭他的脖子,濕漉漉的頭發滴在了他的頸側是涼涼的。
趙船也去洗了個澡,等他出來時,顧項城已經趴在沙發上睡着了,頭發已經快幹了,臉壓在沙發枕上,嘴巴微張,趙船多看了他幾眼,便去房間裏拿了條薄被,輕輕的蓋在了他的身上,被洗的泛白的指尖碰了碰顧項城翹起的發絲。
這一刻,趙船有些悲哀的發現,顧項城對于自己的影響從未減少過絲毫,當他觸碰到他,哪怕是一根頭發絲,他的心裏依舊會想升上空的熱氣球般,晃晃悠悠的越飛越高。
他曾經是那麽喜歡他,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顧項城時,顧項城卻以這種形式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而當他面對着失憶的顧項城,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喜歡的話了。
……
顧項城的失憶症一直都沒好。
天氣又陰沉沉的,偶爾會下些零星小雨,淅淅瀝瀝的,讓人不爽快。
趙船這些天陪了幾個客人,這些客人大多是和趙船有了幾年的交情,知道趙船為人溫厚,且床技了得,給的錢不少,開的酒也是最貴的,而趙船在“維納斯”的排名也一直是靠前游,那些新人看他一月也沒幾天來上班的模樣,心裏頓時羨慕,想要上前攀談,卻又不敢。
趙船與店裏的人關系不怎麽熱絡,甚至可以說是疏離,平日裏除了客人,他很少與其他人說話。
這月結束後,老板給了他一大筆獎金,趙船把厚實的錢拿在了手裏,才覺得心是安穩的。
像他這種頭牌,是不用每日都來上班的,只要保障了排名不落下,對于趙船有時候的缺勤,老板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趙船拿到了錢之後又是三四天沒去“維納斯”,他拿了錢替顧項城購置了幾件衣服。自從撿回顧項城後,這個男人穿的都是趙船的一些衣服,寬松的短袖和短褲,平平常常的衣服,可穿在顧項城身上卻沒緣由的讓趙船感到可笑。
大抵是像顧項城這樣的人,是永遠都不能入了末流的。
趙船去了商店,買了幾套衣服回來,進屋後,卻發現顧項城低着頭,趴在地板上聚精會神的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趙船走過去,拾起地上的紙片,卻發現上面是一串奇怪的字母,趙船捏緊了紙片,低頭看向顧項城。
此刻,顧項城的表情無異,只不過他的眼睛一直随着趙船手裏的紙片看,趙船咽了咽,忍不住問:“你看得懂上面的意思嗎?”
顧項城搖頭,手指在地板上蹭着,一下又一下。
趙船不知為何松了口氣,捏緊紙片撕碎,扔進了紙簍裏,顧項城朝他看了一眼,手指繼續在地板上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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