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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注意到弟弟尴尬的表情,快速的洗了洗之後,換好衣服便去守着母親。走進房間,見妹妹不似之前那樣抹眼淚,而父親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躲着的母親臉色不再潮紅,王修柏快步上前用手背貼了下母親的額頭,“母親已經不再發熱了。”
王老爺點了點頭,只是一碗姜湯,外加烈酒擦身,便把溫度降了下去,此法甚好。“姜湯可喝了?”
王修柏立刻應是,問母親有沒有喝藥,待聽母親的藥還未煎好,立刻表示去看看。走進廚房,就見添丁坐在爐子邊,手裏拿着一把蒲扇,慢慢的扇着火,原本應該煎藥的小二不知去了哪裏。“冷嗎?”蹲在弟弟的身邊,王修柏接過弟弟手裏的蒲扇,煎藥的過程是枯燥的,對小孩子來講更是,好在弟弟平時不是好運的人。
添丁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冷。王修柏跟弟弟講母親已經退熱了,添丁眼前一亮,也松了口氣,他雖知道烈酒可以退燒,但仍沒有把握一定能成,畢竟所處的環境不一樣,誰也做不到百分之百。
王夫人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副藥下去發了汗,便沒了虛弱的樣子,第二天除了虛了些外,基本沒什麽事了。外面的冰雹仍在下,一家五口外加馬夫,天天一人一碗姜湯,倒也沒再出現發熱的事。在涼州整整停了一個月,天才算放晴。王家想立刻趕路,馬夫頭搖得圓,外面的路肯定不好走,想要趕路,仍需再過幾天,前提是不會再下雨或是冰。
無奈的在涼州又停了數日,馬夫才谙可以走了,去結算房錢,王老爺一陣肉疼。沒丢官之前,他自認是清官,可也沒為錢愁過,現在手上的錢就那麽多,又沒有營生,只出不進,王老爺長嘆口氣,希望餘下的錢能夠支撐到老家。
王老爺步出客棧,正待上馬車,便聽到“渙之兄,許久不見啊!”反應最快的不是王老爺,而是添丁,王渙之?王羲之的兄弟?他對上朝代了?王老爺看向來者,輕哼了一聲。
“渙之兄,這是去哪?鄙人奉命在此調查災情,得見渙之兄也是緣份,不如小酌一杯?”來者像是沒看到王老爺難看的臉色一般,依舊自照自的說着話。
王老爺內心洶湧,在他看來,來者便是奸詐小人,新皇寧用此等小人,也要将老臣趕下臺,想想近幾日聽說的閣老境況,王老爺內心悲涼,挺直脊梁,“內子抱恙,不能在此地久留還請見諒。”說完不理對方,直接上了馬車,做為文人,即便被新皇厭惡免了官,但是骨子裏的東西仍是留存。
先上車的添丁偷偷掀開了車簾往個望了一眼,父親和男人說的話,他全入了耳,添丁在心裏直搖頭,父親的性子若不是入了先皇的眼,怕是一輩子都難登大殿。文人的傲骨聽着挺像那麽回事,可能當飯吃嗎?當錢花嗎?現在他們家是什麽情況?人家是官,他們是民,還是要做最低的民。添丁不是想讓父親趨炎附勢,但最起碼的,也不是得罪人。
王老爺不知小兒子的心裏,若是知道大概還會罵上小兒子一番,上了馬車後,馬夫立刻駕車往城門跑,沒一會兒就出了門。而留下的男人,冷笑一聲,“不識好人心,也不想想現在正逢遭災,還如此行進,就不怕被人搶了。”
“大人,您這是?”跟在男人身邊的人不解的開口。
“在下雖是小人,卻也敬佩一心為民之人,那個妥妥的清官。”男人搖了搖頭,負手轉身,道他是小人,可以君子之道惡意猜小人之心便是正人君子了?
離去的王老爺不知之後發生的事,打出了城門之後便心事重重,添丁在心裏搖頭,王修柏握緊拳頭,王琇芸緊靠着母親。王夫人面色蒼白,既然是風寒痊愈,仍是傷了身。
那位大人預料的事情,王家的馬車并沒有遇到,他們到達下一個休整的小鎮。一路上王老爺見了不少遭災情況,臉色更不好了,一副擔憂的樣子。添丁完全不能理解父親的想法,父親還對新皇抱有幻想?覺得能恢複他的官職?即不為官,就要快速的調整好心理,總不能他們一家五口回去就靠着五畝地,和破房子過日吧!一路上的銀子花銷,也不見父親有計算,就算他們順利的到家,估計也剩不下太多了。
大哥二十,至今還未取親,未行冠禮,還要讀書參加科舉,母親的身體需要休養,姐姐尚年幼,不急于談婚論嫁,但從高到低的落差,一時半會怕是适應不了,家裏的老房子肯定是需要修葺,零零碎碎的東西,哪個不需要錢。添丁憂心望向母親,支撐一個家的重任,不應是女人,可指望父親?添丁只能搖頭,父親未為官之前如何,他是不知道,可現下的樣子,添丁覺得指望不得。其實說來最好的方法就是父親回去之後辦個私塾,至少也是個生計……視線從母親轉到父親身上,再想之前發生的事,添丁無言的放棄了心裏的想法,父親怕是受不住落差。在心裏長嘆了口氣,添丁心裏郁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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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現在停留的地方是一個叫汴陽的小鎮,人口不多,客棧也及少,南北行商的更少。添丁尋了個角落坐下,晃着腿,桌上擺着一碗水,眼睛看向外面,在街頭走的人不多,出門的男女老少都有,這裏男女出門似乎并沒有什麽忌諱,未嫁女也不用帶着面紗一類的東西,民風算得上開放。不帶面紗也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面容姣好的女子,若是遇到惡霸,不知有沒有地方講理。
在古代,女人的地位也就那樣了,別說是女權了,連平等都別想。上輩子所經歷的世界,上下五千年也就出了那麽一個女皇,而這輩子,別說是女皇了,連女官也只能在皇城後宮轉轉,還就只有零星的一兩人,而女官最後的出路,基本上也都被皇上收進後宮。以上,是添丁在京城時翻看雜書中找到的,當不當真無從考證。
在角落坐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趣,恰好王修柏出來叫人回房吃飯,添丁才跳下椅子,向大哥走去,還未走到大哥身邊,門口便傳來吵雜的聲音,客棧裏的小二跑到門口招呼。添丁回頭看了一眼,便扯了扯大哥的衣襟,“怕是遭了事。”
王修柏低頭看了看弟弟,奇怪弟弟是如何看出來的,他并不覺得門口的人哪裏像是遇了事的樣子,雖說看着有幾分狼狽,可趕路不都是這個樣子。添丁見大哥的樣子,就知道對方不信,也不多說,大哥是智硬,還是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發揮到了及至。
跟着大哥回了房,吃飯的時候,添丁還是糾結着那幾位遇了什麽事,添丁的猜測在飯後沒多久便得到了答案。
飯後,馬夫行色匆匆的過來尋王老爺,把他打聽到的事說了一遍。今天來了幾位投住的人被攔路的村民給搶了。因為遭災,村民的日子不好過,便幹起了搶路過的馬車行當,村民是有組織,有計劃的,馬夫擔憂他們若繼續向湘城的方向走,會不會也遇到這樣的事。
王老爺聽完後臉色非常的難看,反複說着豈有此理,又道什麽君主之道,添丁聽着心裏直翻白眼,十分想走到父親面前,大力的搖父親,他,已經被皇上免了官,還是想想怎麽回家更實際一些。論什麽君主,談什麽治理,跟他有什麽關系。不愛聽父親的大道理,轉頭望去,就見大哥一臉認同的表情,添丁擡腿便踢了大哥一腳,然後裝做一臉無辜的樣子。王修柏只道弟弟是無意踢到他,并未在意。
不愛聽父親說些官方詞令,添丁跳下椅子坐到母親的身邊,他不指望母親勸說父親,在以父為天的制度下,即便是潑辣悍婦,也不敢挑戰丈夫的權威。王琇芸正跟着母親繡花,她仍有些懵懂,仍有些不适落差,卻聽話的跟母親繡東西填補家用。
在古代,純手工的繡品十分常見,只是花樣單一。梁國,以蘇繡為貴,皇室貢品均為蘇繡,在京城的時候,添丁有幸見過蘇繡,添丁并不覺得有何特別之處。上輩子末世後,他在尋找食物的時候,有幸見過後世傳奇蜀繡,蘇繡,織錦,那才叫傳神,只可惜已是末世,哪裏會有人收集這些,當也只是過過眼瘾,心知可惜也只能轉身打填飽肚子的東西。想到此,添丁腦中閃過什麽,卻因太快而沒有抓住。
不管前一天王老爺做了什麽決定,第二天王家的人都沒能離開客棧,傳說中的六月飛雪出現了,在六月的最後一天,在一個汴陽的小鎮,下雪了,漫天的大雪,飛飛揚揚,添丁縮在被窩裏,整個人都不太好,只是單純的天氣異常,還是出現如同上輩子一樣的事?小小的身體連連打着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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