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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兄弟兩對分宗的事都不報什麽希望, 此事的難度不亞于一個比猴子還瘦的人跟個壯漢掰手腕。王修晉不相信能成,不過經了此事村裏的一些人大約能端正态度。王修柏也不信, 他的想法和弟弟差不多,不過比弟弟想得更多的事, 在事情沒解決之前, 他是不準備回村了, 以免回村被人恭敬的請去掰扯分宗的事。臨回衙門前, 王修柏提醒弟弟,王修晉愣了一下,然後苦笑,他怎麽沒到這點, 可就算想到了又如何,總不能跟着大哥去衙門。想了想最近自己要忙的事, 王修晉覺得即便是有人尋來, 也不見得能見到他,今天三爺爺是例外,他少有時間在鋪子裏一呆數日。
村裏的人被王渙之提出分宗的事弄得懵,和王渙之的祖父是同枝的幾大家子聚在一起, 七嘴八舌的商讨着分宗的利弊, 在他們看來如果分宗,他們肯定能分到王渙之那一脈。王渙之一輩往上數, 其父是家中最小的,上面數只有一位哥哥,其他的姐姐都嫁出了王村, 就這麽一位哥哥去得一早,留下一女,也早就嫁了出去,若分宗就不太可能從這裏分出。再往上數便是其祖父,祖父兄弟四人,總不能單獨把祖父分出去。再往上,幾大家子的人互相看了看,“誰還記得族譜?祖爺爺那輩兄弟幾人,若是唯一的兒子就再好不過了。”
“我記得好像小時候聽誰念過祖爺爺是過繼的。”話一落,屋裏的老老少少将視線全都移到同一人身上,見那人年紀比六叔還長些,立刻詢問此話可當真。若真是過繼的,他們這一大家子分宗出去,不是不可行。
“分宗好,早看一些人不順眼,既然他們覺得身份比咱們高,咱們就分,咱們捐錢建祠堂。”
“對,自己建,我出錢。”有人提出來,立刻就有跟風,這兩年他們賺了不少,出些建祠堂的錢還是有的。
“對,不能盡想着占便宜,祠堂裏供着的也是咱們的祖輩,錢,我也出。”
“對對對,若是咱們跟着分宗出去,卻讓六爺爺家出錢建祠堂,咱們跟那幫子人有啥區別。”大家七嘴八舌的說着,仿佛分宗的事就能應了他們所想。一個個暢想着分宗以後,他們在村中的地位。不過也不是人人都往好了想,有一位便沉默着,看着大家各個興致不錯的樣子,搖了搖頭,他們想得再好又如何。
坐在祠堂中,村長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還有擺在上面的族譜,長嘆了口氣。跟着村長進來的幾位族老一個個臉色都不好,在位能論得上王渙之五服之內的親戚只有村長,他們心裏已有預感王渙之所提之事,只怕是不能左右。
“當年老六在接妻兒進京時,便提過分宗之事。”村長緩緩的開了口,“我想大家也知道老六為何會提,當年大家都做過什麽事,心裏都清楚,什麽對老六有多少恩。”
幾位族老臉漲紅的難看,“便是沒有恩,也不能分宗,傳出去讓外人如何看王村。”
“怕丢不起臉,就別幹那欺人的事。”村長可沒給幾人好臉,“怎麽不想想添丁為何不與各家簽契,還不是村裏人辦了讓人不痛快的事,人家為何要平白無故的幫人,一些人不記恩,反而覺得是應該的,臉呢?長沒長?別只長歲數不長腦子,拿着歲數擺譜,欺欺自家的小輩便可以了,舔的是什麽臉去一個出了五服的小輩面前擺高姿态,人家敬三分是懂禮,不敬哄出去,在城中也不會有人說是小輩的不對,且,這是為了沒理非要攪出三分理的事。別說老三進城,你們不清楚,沒有你們指手劃腳,以老三的脾氣能連家人也不說的進了城,我且看着老三的後人知了情況後,你們要怎麽說。現在鬧分宗,我倒要問問各位拿什麽臉說不?我聽着跟着添丁走得近的那位可是皇親,今兒能一怒之下命身邊的人将老三扔到衙門口并命免了族老的頭銜,明兒會不會直接尋知府,讓他下令給咱們分宗,真若是到了那時,可不只是各位臉面的問題。”
幾位族老的臉色由紅變紫,再由紫變黑,由黑變青,由青轉白,被吓到了。自覺放不下族老頭銜的幾人默認了分宗的事,至于怎麽分,哪宗為主哪宗為次,争了又争,村長見達成了目的心裏松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村長便去了王渙之的家,把昨兒晚上商讨出來分宗的事和王渙之說道說道。
“從太曾祖分宗?”王渙之冷笑,在他看來分宗就是把祖父一脈從族裏分出就可以了,居然直追太曾祖,村長是來逗笑的吧!“若我未記錯,曾祖便是過繼給太曾祖家,是哪位族老算計到太曾祖一脈。”
“……”村長挺無語,讓他怎麽說,那幾位族老以族譜推算了一晚上,才推出最滿意的結論。因為那幾位中有三人同出這一脈。
“依我之意,便是接祖父之後人的靈位出祠,我尋他地另建。”王渙之絲毫不退讓。村長嘆了口氣,得,這事還得再繼續。
族老們得知王渙之的意思後,各個覺得王渙之太過份,一個個臉氣得不行,未得劃到王渙這太曾祖一脈裏的幸災樂禍,村長頭疼無比,幾人在祠堂裏又是吵又是争,最後村長仍是一句話讓幾人閉了嘴,“既然大家不同意只能請知府做主分宗。”
“既然王渙之說他曾祖是過繼的,那便将其曾祖一脈全都分出去,別沾着咱們的祠堂。”說完幾位族老甩着袖子一個個離開了祠堂,至于主次之分,由他們在,王渙之就是再有能耐,也成不了王村的主脈。
村長再一次去了王渙之那,王渙之雖對這一次的結果仍不滿,卻也知進退。“容我幾日,我尋修晉将祠堂修好,折吉日請靈牌。”
“成,不差這幾日,我去通知村裏其他的人。”村長舒了口氣,至于主次之事,村長比那幾位族老看得開,他清楚現在占着主家又有何用,當真能保住?
王渙之恭敬的送走村長,忙讓家中的仆人趕車,他要進城。
王修柏和王修晉兄弟倆沒想到分宗之事真成了,聽完父親的話後,一個個瞪大眼睛,倆人都以為這事免不得要鬧騰幾天,哪想速度這麽快。“祠堂自然要另修,父親可有中意之地,可問了這些年咱捐的供田當如何處置?”
“咱村裏有個山青水秀之地,祠堂便修在那裏,那裏也清靜,別讓一大群人沒事去叨擾祖宗。”王渙之早就有中意的地方,若不是當年村長攔着,說不定早就把祠堂建起來了。
上輩子王修晉見過不少的祠堂,這會兒心中已經有了譜。在父親與大哥談分宗之後的事時,王修晉便拿着筆在紙上畫着草圖。沒一會兒裏外三進的院子便出現在紙上,按着王修晉的意思,頭一個院子是給留守祠堂的人,第二個院子是主祠,第二個院的兩側,一側供未出嫁或是被休回的王家女的地方,另一側則給王家仆人過世後留個供奉之地。最後一個院子供對王家有恩之人。
王修晉給父親解說之後,難得的得到了父親的誇贊。王渙之奪完小兒子,便跟着大兒子去衙門,走前問小兒子要了買地的銀子,就大兒子那麽點月俸,別說是買地,若不是衙門裏有住的地方,他連在城中租個小屋都不夠。
拿着地契心滿意足的回村,王渙之臉上挂着笑容,便是遇到了村裏人,也沒收了笑意。到了家門口便見不少人,王渙之從車上跳下,這些人紛紛上前叫人,然後直抒來意,“咱們分出來後,定要建個新祠堂,這些是咱們出的錢,還請六叔收下,錢或許不夠,但也是咱們的心意,六叔萬不能拒絕。”王渙之不但沒拒絕還招了幾人進院子,祠堂的事,他得跟他們說道說道。
待王渙之講完要如何建祠堂,及祠堂以後的安排之後,衆人沒一個提出反對的,紛紛表示贊同,同時心中也明白他們拿出來的錢絕對不夠用。有些人想再捐些錢,卻被王渙之拒絕了,在他看來,這些人能拿着錢過來,便是知趣的人。“建祠堂時還需要各位多出些力。”
過來的幾位立刻起身應下,然後紛紛告辭,心裏松快不少。互相看了一眼後,心裏都十分滿意此行。
王修晉的速度非常快,直接把圖紙給了趙四,并付了錢。趙四立刻分出一些人去了王村,看着祠堂的圖紙,小心的收好,日後誰知還會不會再有這樣活計,到時可供個參考。
京城将軍府,李菻善看了看父親,又恭敬的給列祖列宗行大拜禮,不知父親為何突然叫他祠堂來。李俊良望着祠堂的牌位,心中不由得長嘆。“前些日子你提起之事,為父仔細的想過,也派人查證一番。為父以為你應當知情,便決定告之于你。”
李菻善立刻想到了是什麽事,眼睛瞪大,等待下文。
“你二嬸确實是想為其兄報複李家。”李俊良說完之後,心情十分複雜。其實出事之後,父親便勸過二弟放棄婚事,二弟卻執意要迎其進門。
李菻善視線低垂,手握成拳,心內湧起陣陣悲意。父親怕是要說不讓他記恨二叔的話,李菻善強壓下心中憤怒,靜等着父親的下文。
“此事為父已告知你祖父,如何處置,為父說得不算。”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雖說你還未及冠,卻已上了戰場,為父便當你是大人看待,可好。”李俊良覺得父親會嚴懲老二,卻也不會将出逐出家門,他希望兒子能暫且放下心中的憤怒。
李菻善僵直着身子不動,沒有開口。
“菻善,仇恨會使人迷失了雙眼,讓人無法做出正确判斷。”李俊良沒得到兒子的反應便知其心底是不好受的,又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菻善,整件事情傷害到你的,不是你二叔,而是為父。若為父能夠早日幡然醒悟,便不會這麽多的事情發生。為父這麽說,并非是為維護你二叔。”
李菻善沒有言語,他清楚父親所言沒錯,可心底的委屈無處宣洩。
再一次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李俊良嘆了口氣,“對你,對你母親,我虧欠的太多。為父不求你原諒,但求你莫要怪罪于他人。”
李菻善依舊沒有回應,只是轉身離開祠堂,一路奔出家門,沖進軍營,尋人對打,以求發洩心中的悲苦。李俊良擔憂兒子的安危,尋人跟着,得知兒子去了軍營,才放下擔憂的心。想到兒子提過不能将女兒養歪,李俊良便去看看女兒。進了女兒的房間,就見女兒安穩的睡在搖籃中,小嘴微張,小臉上卻是沒啥表情,不由得想到長子小的時候,大概也是這樣吧!
李菻善在軍中發洩之後,仍不想回家,不想面對家中的任何人,他清楚祖父為了替他出氣,肯定會重責二叔。可就像父親所講,真正有錯的并非二叔,若是父親當時對他多重視幾分,便不會有今日之事,二嬸就是再想挑撥母親,只要父親不同意,母親便什麽都做不成。
将自己摔在地上,望着天上的雲,不知何時起了風,風吹過後,原本的晴空成了烏黑。李菻善卻不想動,仍是呆呆的望着天。雨絲飄下,李菻善只是微微閉上眼,耳邊響着雨落地的聲音。
雨越下越大,一把傘及時的将李菻善罩住,“小少爺,入了秋的雨越發的涼,你身上的傷雖好了,可也得防着寒入體,若不然以後就落下了病根。”小厮拿着尋來,便急得不行,可是小少爺仍是不動,“小少爺不顧及家人,總得想想王公子,日後王公子進門,小少爺的身子卻是不好,誰來護着他?”
李菻善的眼睛立刻瞪大,一個轉身站了起來,小厮忙把傘往前送送。
“回府。”
作者有話要說: 李菻善:媳婦,我命苦啊……
王修晉:邊去,比你命苦的人多得很,真要比苦,去深山之中的村落裏看看,有多少窮苦的孩子,你那點破事算啥。
李菻善:媳婦,你,你,你怎麽不安慰我
王修晉:乖,不哭。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李菻善:媳婦,好有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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