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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門一處藥房,側門兩道人影閃身而入,走向門中木梯。
「列青,裏頭好暗。」黃斐後悔走在前頭。
列青無奈,讓他靠邊站些。
走道只能讓一人通過,更何況兩個男人閃身而過,交換位置。
「列青…你…多高啊…」怎麽他閃身而過之時,他的臉只能貼上他的肩窩。
「六尺六。」走在前頭。
「六尺六! 」黃斐跟上腳步。
列青踩着地上石頭濕滑,拉上黃斐的手,攥得緊。
「可你吃的也沒我多,怎能長到六尺六。」他任列青牽着,悠哉地看起了這地道。
這地道時暗,時而透着微光,地上都是一塊塊大石頭,鋪得平實,兩側牆邊偶有燭臺火炬置放之處,溫度比地上涼上許多。
「列青,這牆上好像刻着字。」黃斐停下腳步,歪着頭盯着牆面。
列青順着他眼看去,眉頭微蹙,嘴裏說着回纥語:「火麒彎刀…染月影…」下面有幾個字被畫上幾刀,卻還是能看得清,他念道:「再現赤焰三重火。」
「這裏也有,可好像是不同人寫的。」黃斐看了看,也用回纥語說:「千年火族轉輪回,九世九生仰天恩。方。」摸了摸這字。
列青摸了摸身上的頸鏈。
「這字跡我分明在哪兒見過。」擡頭又問:「你見過嗎?」
沒好氣的笑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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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沒見過,怪哉怪哉,我真的見過。」趕緊跟上,手還乖巧地牽上列青的手。
「前面兩條路,走哪邊?」
「右邊。」想也不想地答。
列青拉上他,繼續走。
「我真看過的,你知道的,我對這圖過目不忘。」那回纥字長得像蟲,他學得可好了。
「可是住在一起之人?」黃斐确實能記圖像、字跡,這地道圖志他也是一眼就記下。
「不不不…大非那家夥字醜死了,髒東西。」一臉厭惡。
笑了出聲,黃斐總能逗他笑。
「啊! 」他想起來了!
列青趕緊摀上他的嘴,攬着他靠在牆邊,細聲:「有人。」
腳步聲并非在地道裏,可聲音極近。
黃斐指了指上頭,石縫中透着微光,列青個子高,踩着一旁的石頭,仰頭。
他們頂上站了四個人,其中三人便是周和郎、昝君谟和梁猛彪,另外一人,列青沒見過,他點了點黃斐,示意他踩着石塊看看。
奈何黃斐踩上了石塊,踮起腳尖,還是看不着。
列青拖着他的臀,單手将他舉起,黃斐怕摔着,趕緊抱緊列青的頸,呼了口氣。
「是那皇子李佑。」他又将耳朵往石縫裏聽去。
「…屬下已令人引開長孫無忌,在西城街上安下千名葛薩族人。」
「甚好,那葛薩族恨不得殺了藥羅葛,讓他去對付,弄得兩敗俱傷也好。」
「王爺,那吐魯番殊穆打骨似乎另有打算。」
「那斯番人,總想分着大餅,圖他的天下可汗之名。」
「周大人,殊穆打骨可是只領三千進城?」
「他不是領了八千?」
「可不是,他就想坐收漁翁之利。」
「也罷! 」李佑冷笑,又說:「待本王坐上皇位,看他還不巴着本王不! 」
「王爺說的是。」
黃斐低頭與列青相視,他有默契地緊抱列青。
只見列青收氣,輕踩石塊,一躍數十尺,不過一刻便進了皇宮,換上在那出口早已準備好的衣裳。
「列青,我的衣裳,有些怪。」這衣服輕飄飄的。
列青一愣,憋笑:「我看着覺得挺好的。」拉下他的發束,只系上一小束發。
「你怎地放下了,像個姑娘似地…咦! 」看着這一身鵝黃。
忽地,北冷宮門打開,出現一個小侍。
「倆位換好衣裳這邊請。」是位公公,客氣得很。
「這…這位大人,我是男子,給我這身姑娘衣服,我…」
「不會穿是吧?」好心地為他拉好衣領,束上腰帶,穿戴好便轉身,要他們跟上。
「這…沒有男子的衣裳嗎?」嘟囔着。
跟前公公并未回話,只帶他們到一處涼亭,見着了杜荷和城陽。
「這兩人便是先生說了要來保護你之人?」城陽眼裏滿是評斷,那高個兒的就罷了,眼前這矮個子,一副弱不禁風。
「城陽,我相信先生。」他了解城陽。
「好啦好啦,知道了! 」轉頭便對杜荷說:「那我先去大殿了」
「好。」笑得溫柔。
「你們倆個!顧着我相公! 」語氣蠻橫。
杜荷笑着,這城陽總是如此,招人誤會。
「杜二公子,你對公主還真好。」一臉受不了。
「小非啊!城陽就是嘴硬心軟,不是你見着這般。」看了眼列青,點頭,笑得溫馴。
「杜二公子,他是列青。」黃斐拉上他的手,介紹。
「我知道,是九公子的朋友。」杜荷依舊笑得溫和。
那句九公子的朋友,讓列青頓了一下。
「是朋友,當初還一臉兇惡樣,呿!就會吓我。」他可委屈了。
列青又笑了,摸摸他的頭,手被黃斐拍開,他又摸上。
「杜公子,那吐魯番人另有打算。」列青想起。
「對了,得告訴九公子,殊穆打骨領軍八千,卻只領三千士兵入城,城外須有所防備! 」
杜荷思忖會兒,便說:「小非,你前去通知太子,有這位公子跟着即可。」他沾着水,在桌上畫上一張宮中圖志,這黃斐的記圖能力他是清楚的。
黃斐迅速記起,點頭便躍上屋檐奔去。
「列公子,難為你伴在我身邊。」緩步走向大殿。
列青搖頭,跟上。
「九公子便是如此,總是看盡天機,為我們防東防西,此次怕是又瞧見我的劫數,讓你們來顧着我。」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杜荷像是想起什麽似地笑了笑。
列青不語,他并不知道褚風能見天機。
莫怪,有他在之時,藥羅葛連戰連勝,動幕牽帳之時,他總能避開險路,好幾次他都跟在撻娜娜和自己身邊,有時一跟便跟上好幾個時辰,直到那日過去,他才松口氣。
現在想起,他那松口氣的表情,原來是在保護他們。
心裏又是一陣愧疚
——
此刻,大典前堂之上,承乾一人獨坐在席上,不少大臣三三兩兩上前寒暄。
「太子殿下。」李恪作揖,此等大典,還得遵從禮數。
「吳王。」讓他坐在一旁。
「臣弟,前日趕回長安。」他自揚州順水而上,招回以往舊部屬,前往長安護城。
「可都辦好了?」斟了杯茶給他。
兩人如話家常,說的卻是部兵之事。
「吳王,莫怪哥哥。」低聲。
「哥,他和我長得像嗎?」他是有滿腹疑問,可月霓不與他多說。
「不像,個性也不像。」看了一眼杜焰,就見他也看向自己,一臉嫌惡,用口語問着褚風在哪。
承乾假裝沒看見,拿塊小點咬上一口。
「先生呢?」李恪看了看太子四周。
承乾笑了出來,這點,倒是挺像,都黏褚風黏得緊。
銅鑼笛音鳴起,門外公公喊道:「皇上駕到! 」
衆人起身跪迎。
大唐盛世之下,大典氣勢磅礡,堂內擺設講究,連在外堂頂上也挂上緞錦,宮女輕紗羅裙,頂上的繡錦簪也是上好銀鑄所制。
衆外使節身側都會有一名小侍與一名宮女待命,讓座上嘉賓,有着賓至如歸的尊榮。
可在天可汗威名之下,此刻也是一同齊跪,臣服敬拜。
李世民擡手,随興說一段歡賀祝詞,便舉行新陽公主婚典,又是一陣吹號鑼鼓,就見藥羅葛休齊手執紅色緞球,紅線系於新陽一同走在大堂之中。
藥羅葛經過承乾桌前,與他對視一眼,眼裏仍透着不甘。
承乾面無表情,看似鎮靜,捏着茶杯的手已使力過勁,茶杯已斷成兩半。
「哥?」李恪低聲詢問,見了厚瓷杯斷緣處斷得整齊,心裏一凜。
他看了承乾一眼,見他鎮定,更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太子。
太子何時練就一身內功?
堂上公公喊着儀式流程,李世民滿面笑容,喊了聲李全,細聲交代幾句。
李全臉上一愣,笑着賠不是,接着走至堂下,與堂下一名侍衛說了幾句,那名侍衛帽緣極低看不清臉,只見他笑着,旋起梨渦,說了幾句話,李全才笑着走至龍座側站好。
藥羅葛休齊看得仔細,入座後便盯着那侍衛瞧。
「哥,雖說宮裏不缺杯子,可你也弄碎了三個了。」李恪只覺得承乾心裏有事,可他不說,他也無奈。
承乾依舊面無表情,他看了那侍衛一眼,見他低頭,承乾深吐口氣,逼自己冷靜。
右側雖為嫔妃座席之處,可此時杜焰卻坐在大臣席位座右側,與妃嫔席位只有一步之遙。
「娘娘,可還要加件白毛領?」屏兒見了楊妃不停搓着手,似有涼意。
「沒事,這兒不是擱着小雪爐了。」笑得溫柔。
楊妃側頭無意瞥見杜焰,只覺熟悉,多瞅了一眼。
「屏兒,這公子,怎麽沒見過?」那眉眼間總覺熟悉。
「回娘娘,這是杜家庶子,名叫杜焰,今年皇上慶壽,特開先例,讓三品上大臣庶子共慶。」屏兒笑得羞紅,這杜公子長得真美。
「是嗎…」又多看了一眼。
正好與杜焰四目相交,楊妃微微點頭,只見那杜焰斂起笑容,別過頭。
「這杜家老三是出了名怪脾氣,沒想到這般無禮。」屏兒有些不平。
「沒事,還是個孩子。」木然也差不多是這般年紀,輕嘆。
「妹妹,還是這般纖弱。」坐在一旁的韋貴妃笑着寒暄。
「姐姐。」
「我說你的身子怎麽如此不濟,才這般秋日,便戴起毛領。」韋貴妃身穿紫色長紗,半露酥胸,妖豔妩媚。
「妹妹身子本就不好,讓姐姐憂心了。」唯唯諾諾,一臉溫順。
杜焰冷笑一聲,随後喝着茶,臉上盡是不屑。
「這位公子未免太大膽,如此無禮!」韋貴妃身旁婢女小繡尖聲說道。
杜焰看了眼,他身穿正衣,可坐姿随性,也不打算拜見貴妃,單手撐在桌上,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小繡,今日皇上大喜大慶之日,莫要惹事。」韋貴妃喝止。
楊妃看了看杜焰,笑着搖搖頭,這人還真有意思。
「娘娘,您不惱嗎?」屏兒細聲。
「惱什?惱韋妃還是惱杜焰,我該惱的只有自己。」握上小雪爐,暖手。
杜焰就着耳音聽見此句,臉上歛去了笑容,舉起酒斛,喝了一口。
「你別再喝了! 」站在一旁的黃斐踢了下杜焰。
「二哥,你跟前的婢女踢我了。」杜焰笑了下,這黃斐穿女裝挺有喜感。
杜荷笑着,彷佛見怪不怪。
「我讓你別再喝,你還告我狀!」黃斐乾脆搶下他的酒斛。
「啧!你這一杯倒,跟我這千杯不醉争這做什! 」拿起茶杯讓黃斐斟茶。
黃斐順手提起茶壺斟上一杯,眼裏滿是關心。
「你這般看我,我也無法娶你。」啜了口茶,真燙!
「娶是不必了,幫我留些蜜糕。」他饞得很,還抿了口唇。
杜焰笑着故意咬了口,可還是包上了整盤小點,還多拿了其他的小點。
列青在一旁不語,他在中原只認識黃斐,這個半月都與他在一塊,眼前兩位公子似乎都與黃斐熟識,尤其是那位杜焰雖逗着黃斐,眼裏卻滿是寵愛。
「我還要那一塊鑲花糕,列青喜歡。」黃斐指使杜焰一塊包上。
「列青?」杜焰順着他的指頭看了眼列青。
列青彎起嘴角,算這小子有心。
「唉…我的小非胳臂往外,這小點我還是喂狗好了。」說着便将打包好的小點打開。
「咦,你不是怕狗。」黃斐沒捉到重點。
杜荷在一旁大笑,笑得流淚。
「你這小子,爺我今天不将你吊起來痛宰一頓,我就不叫杜焰。」他轉着脖子,卷起袖子。
「你本來…」趕緊摀嘴,他差點說出口。
「我本來就該好好修理你。」他直接起身,一副痞樣。
「這光天化日之下…不對,這大廳廣衆之下,有失您的身份…」
忽地,一支短節箭劃破天際,直入杜焰桌上。
杜焰攬起黃斐旋身閃過接下來的落箭。
「開始了! 」杜焰細聲對黃斐說。
「小心點。」黃斐走離兩步後,又對杜焰說:「你欠我一包糕。」
杜焰笑了笑,揮手說着知道了,便找着楊妃,這般落箭她可躲得過。
只見韋貴妃推倒楊妃,故作滿臉歉意,才逃離大堂。
此時大堂一陣混亂,李全大喊:「保護皇上! 」
禁衛自兩列廊中出隊,身着黃金盔甲,一站堂中兩側氣勢威凜。
接着又是一陣飛箭射進,喊叫聲四起。
承乾大喊:「八路禁衛進堂撤退妃嫔、使節,各位大臣請撤至偏堂! 」
瞬間八方湧進千名禁衛,一切似有準備。
天際又落下百支飛箭,中斷楊妃前去之路,眼見落箭紮身,她側頭,認命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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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