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心善大企業

車駛下高速,又七拐八拐地開了好一陣子,歪在後座自發打盹兒和被迫打盹兒的仨人都醒了瞌睡。

被颠醒的。

這一路要麽是盤山路,體感跟坐過山車差不多;要麽就是在滿是石塊的爛路上颠簸,體感跟坐彈簧差不多。

所有人都抓住了能抓住的車扶手,只有金鋒還能玩兒的不亦樂乎。

這位大學生一到不平坦的地方,就張開嘴巴發出一聲連續的“啊”,車抖一下,他的“啊”就跟着抖一下,聲調畫着波浪線“啊”了一路。

對于姚暑雨來說,蘇祁寒哪怕幼稚一百下,那都叫可愛,換成金鋒偶爾幼稚一下,那就叫讨嫌了。

雙标得非常理直氣壯。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這趟趕鴨子上架的社會實踐,會像金鋒的“啊”一樣,一波二三三折。

自家小男朋友興高采烈,他淌這趟渾水也甘之如饴——但這并不意味着他不敢把金鋒扔下車去。

姚暑雨咬着後槽牙,掌着方向盤那只手的手背上泛起青筋:

“金鋒,要麽你自己永遠閉上嘴,要麽我讓你永遠閉上眼。”

錢昊從後視鏡裏瞟見了姚總那張比他家黑鍋還要黑的臉,強行忍住了自己想和金鋒一起此起彼伏“啊”一路的願望。

富成城被帶着在盤山路上一轉,人都要暈了,他把腦門貼在車窗上,車一颠簸,他腦袋就能在玻璃上撞出“duang”的一聲巨響。

他晃晃腦袋,想把眼前的星星晃走,然後有氣無力地說:“吃一塹長一智,安全出行,切勿攜帶傻逼。”

蘇祁寒坐在副駕駛,沒有任何不适,在他看來,姚暑雨開車時完全沒有夾帶私人情緒,要怪只能怪路況太過于差勁。

但蘇祁寒此刻卻跟着啊了一聲,懊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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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該把你們錄下來的!”

“這麽敬業?”姚暑雨有些哭笑不得地說,“要不我們再重新吵一次?”

蘇祁寒面色凝重地摸着自個兒的下巴。

“……我開玩笑的。”姚暑雨看了一眼後視鏡,姿勢熟練地轉移話題,“也就是我心大,什麽都沒問就敢跟你們往這山溝溝裏開,野弟他們仨現在腸子都該悔青了吧。”

金鋒挺起胸膛:“校方那邊是富小一兒聯系的,他幹這個可熟了,咱們這個社會實踐團隊的人員信息——包括編外人員,全都跟學校确認過了,到地方也會有人來接,您就放心吧,吃不了虧上不了當。”

姚暑雨嗤笑:“人家富小一都沒得瑟,你在這兒瞎驕傲什麽。”

富成城腦袋再次duang的一聲撞在玻璃上:“……嘔,你這個搞邪教CP的,能不能放蒸煮一條生路。”

姚暑雨大笑兩聲,認真開車去了。

其實姚暑雨心也沒他自己說的那麽大。

他是在載着蘇祁寒趕往A大跟錢富金彙合的時候得知了旅游變社會實踐的消息,還得知了編外人員從他一個變成了他、葉俊、安歌和秦聲四個。

內心再崩潰,他也沒舍得說蘇祁寒,只是打電話把葉俊給數落了一頓。

但是發牢騷歸發牢騷,當時他就确認了一下幾個學生崽是不是把他們自己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過看來富成城确實有很多做義工、志願者的經驗,跟希望小學那邊接洽得還算不錯。

姚暑雨在心裏嘆口氣,讓他們幾個自己折騰一下也挺好的,畢竟社會實踐,重在實踐二字嘛。

馬上抵達目的地,姚暑雨最後确認道:

“今天到了就該吃晚飯了,你們計劃要在學校裏待滿三個白天,對吧?”

貴寝四人齊刷刷點頭。

姚暑雨略作思忖:“六號‘創作學院’最後一期,我要盡早趕去B市拯救你們的經理大人于水深火熱之中,所以最遲當天一早就得走。”

金鋒不受待見,富成城半死不活,蘇祁寒肯定是姚暑雨的小尾巴,只有錢昊代表該團隊發言:

“五號下午五點半學校就下課,咱跟孩子們合完影,一人一碗泡面解決一下,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姚暑雨點點頭,皮笑肉不笑:“嗯,讓我開五個小時夜車,一碗泡面就打發了,以後別叫我姚總,我沒見過這麽慘的‘總’。”

蘇祁寒先前也沒想到這路這麽不好開,有些擔心地說:

“我、我也覺得晚上開山路不太安全,要不然我們還是六號一早走吧?”

“別,我早晨五點可起不來,到時候邊做夢邊開的就不是這個‘車‘了。”姚暑雨流裏流氣地沖蘇祁寒笑笑,說,“現在白天還不算短,等天黑的時候我們已經上了高速,就五號吃過晚飯後走吧。”

既然姚暑雨都這樣說,他們就更沒意見了。

被勒令“永遠閉上嘴”的金鋒在後視鏡可視範圍內瘋狂舉手示意,争取到姚暑雨同意後才開口發出疑問:

“姚總,我之前看直播,你前兩天一直呆在蘇小四兒家裏的?然後就跟我們一塊兒進山了,六號還得去B市,七號就收假了……你啥時候回家啊?”

蘇祁寒也問:“姚總,你本來是打算……唔,‘旅游’這幾天晚上回家住的吧?現在出來這麽遠,怎麽辦呢,另找時間回去嗎?”

姚暑雨沒所謂地說:“沒關系,來不及就不回了。”

錢富金這才意識到他們好像有點耽誤姚總自己的事兒,撞玻璃的不撞了,讨嫌的不皮了,還算乖巧的坐得更直了——他們仨異口同聲說:

“那怎麽好意思。”

姚暑雨見他們一副有負擔的懂事樣子,心裏還有點意外,意外完了又覺得有點欣慰,就跟家裏熊孩子終于學會給長輩端茶送水了似的。

于是他為了讓熊孩子們放寬心,好好享受他們的社會實踐,說了一句:

“反正我那個家,回不回也無所謂,我都習慣了。”

貴寝四人:“……”

他們好像突然明白姚總為啥只會點外賣吃了。

爹不疼,媽不愛,姚總只能點外賣——原來是真的啊!

這是姚暑雨第一次提及自己家裏的情況,結果就來了一句“回不回都無所謂”,這也太凄涼了吧。

不只是蘇祁寒,車上所有人心裏都咯噔一下,心理活動瞬間活絡了起來——

蘇祁寒:是不是因為父母太忙,過節也沒時間待在家裏?

富成城:難道因為種種不可言說(比如性向)的原因,跟家裏關系一直不太好?

錢昊:別是信了黑粉說他包養小主播的小道消息然後決裂了吧!

金鋒:哎喲卧槽問到雷區了姚總要麽就是父母離異要麽就是身世凄慘再要麽就是哪位大老板的私生子家裏戰火不斷紛紛擾擾勾心鬥角我沒事幹嘛問這些有的沒的啊啊啊!!!

“嗯?”姚暑雨對這突然凝重下來的氣氛頗有些不解,“怎麽了?”

蘇祁寒:“沒、沒怎麽!”

錢富金:“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姚暑雨:“?”

剛才這些人腦子裏是想了些什麽,怎麽突然攀起親戚來了。

姚暑雨遲疑一會兒,問:“平時給你們投喂外賣還不夠,現在已經打算找我要生活費了嗎?”

貴寝:“……”

故作雲淡風輕的姚總是真的令人心痛。

貴寝就這樣保持着迷之沉默,一直到了下車休息,順便原地等等葉俊的時候。

姚暑雨靠邊停車,一頭霧水地關上車門,等蘇祁寒從副駕駛下來繞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才悄悄拿胳膊肘輕輕撞了撞人家,小聲問:

“他們仨什麽毛病?”

蘇祁寒也沉默了一瞬,心裏大概能猜到錢富金此時的想法,委婉地回答:

“大、大概是一瞬間長大了吧。”

這回輪到姚暑雨沉默了。

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只好轉而迫害無辜且目前還不在場的葉俊:

“野弟那輛不中用的紅色小蝸牛是想讓我們在這兒等他一輩子嗎?”

甲殼蟲又做錯什麽了呢。

金鋒的內心有一絲沉重,他埋着頭,重重地在自己手臂上拍打了一下,然後忙急忙慌地把撸起的袖子拉下來。他靠在車邊抖了會兒腿,又彎下腰,使勁往小腿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實在無法繼續保持沉默:

“山裏的蚊子就是不一樣,我會不會被吸成人幹啊?”

姚暑雨瞟了一眼金鋒小腿上大大小小腫了老高的包,實在不想同情十月份還穿短褲的人——也正愁沒人拿來開涮,逮住人家就開始嘲:

“不得了不得了,現在的蚊子不好好吸血,改行注水了嗎?”

金鋒看了看自己那些“被注水”的包,頭一回不想跟姚總計較,再次回歸了沉默。

姚暑雨:“……?”

這不是金小二本人吧?剛才在車上被下了降頭嗎?

還好蘇祁寒打破了這股令姚暑雨渾身不自在的沉默。

他預感山上可能有些涼,所以穿的長褲和長袖外套出門,不像騷包的金鋒——長袖衛衣加短褲,把自己打扮成了滑板boy,就慘得一批。

但蘇祁寒手背上還是被蚊子咬了包。

他把手輕握成拳,遞到姚暑雨面前:

“姚總你看,真的好大一個包。”

姚暑雨啧的一聲:“等着,車上有青草膏,我去給你拿。”

金鋒立馬穩不住了:“姚總,你看我這膀子!看我這腿!能腫成這樣起碼是被注了一斤的水,你咋不說幫我拿一下青草膏呢?!”

姚暑雨揚起眉毛:“朋友你誰?”

不太招蚊子又不太騷包的錢昊和富成城,在蚊子堆裏挨着金鋒,半個包都沒被咬,于是心懷感恩,一人搭上了金鋒的一邊肩膀,安慰說:

“沒事沒事,一會兒野廚菌來了就好了,姚總就不會只攻擊你一個人了。”

金鋒看着不遠處慢慢悠悠颠簸過來的紅色甲殼蟲,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生兄弟:“嗚嗚嗚。”

紅色甲殼蟲在不遠處按了按喇叭。

姚暑雨招呼衆人:“喂蚊子喂夠了吧,上車,馬上就到地方了,富小一,給縣裏那什麽書記打電話,就說馬上到。”

他們要去的這所希望小學在縣裏,小地方沒有什麽氣派的教育局,姚暑雨甚至懷疑教育部、□□和宣傳部都是同一批人在當差。

長期接收志願者教師的消息,也是縣上這個不知道隸屬于哪個部的書記官兒在負責張羅。

富成城聯系的人也是他。

他們開兩輛車來,肯定不方便停在學校裏,書記官兒給了個地址,讓他們直接把車停到他辦公室樓下就行。

說是縣份裏那些“當官兒的”辦公的地方,其實也就一棟小樓,雖不至于破破爛爛,但至少也有些年份了,一輛歐陸、一輛甲殼蟲,就足以把整個小院兒塞得滿滿當當,看得出來,這些“官兒”自己也過得很清貧。

八個帶了行李裝備的人,讓這個有些冷清的地方瞬間擁擠了起來。

姚暑雨在心裏暗暗贊賞——他看過希望小學的照片,樓自然是新樓,地方也寬敞,該有的都有,顯然這些“官兒”是把錢用在了該用的地方。

所以他在面對這位中間禿的書記官兒時,勉強遏制住了自己試圖沖破天靈蓋的吐槽之魂。

倒不是他對地中海這個造型有什麽意見,而是書記帶了一整個小分隊的人站在樓前迎接,整整齊齊排了一排,平均年齡四十以上的各位叔叔阿姨仿佛吃了益達,笑出強大,愣是按照空姐的标準給露了八顆牙,手裏還誇張地拉着紅底白字的大橫幅,上面寫着“熱烈歡迎志願者小隊,‘貴寝’牡丹A”——

只差一句“歡迎光臨”,姚總就能給這接待服務打一個全五星帶圖150字好評。

姚暑雨微微低頭,問身邊的蘇祁寒:

“他們這兒是自從招志願者開始就沒揭開過鍋吧?随便來點大學生就這麽有儀式感?”

蘇祁寒咽了咽口水,有點畏懼那一排锃亮的腦門:

“我、我也不知道。”

姚暑雨又轉頭對富成城說:“你認識哪個腦袋是書記嗎?還有,牡丹A是什麽鬼,當初起這麽羞恥的名字的時候,就沒想到會被印在橫幅上吧?”

金鋒替不太想說話的富成城解釋:“A代表A大,貴寝自然是我們了,牡丹是Ⅱ-119的室花——富貴之花,走到哪,開到哪,怎麽樣,不錯吧?”

錢昊撇清:“金小二原創,雨窩無瓜。”

姚暑雨豎起大拇指,沉重地點點頭,無話可說。

富成城嘆了口氣,擡頭看了姚暑雨一眼,後者對他點點頭,然後他就站到了他們這個小團隊的最前頭,和緊跟着走過來的書記小團隊一一握了握手。

按理說這活兒該是姚暑雨的,但姚暑雨覺得他一個“被驚喜”了的人,從頭到尾也沒跟人家書記有什麽接觸,還不如就讓富成城去跟他們交流。

既合情合理,又是一種鍛煉。

富成城雖然經常做義工,可也沒被這麽多锃亮的腦袋迎接過,有點小緊張,但還是表現得體體面面:

“劉書記您好,勞煩您們出來迎接。我們是這次過來的志願者教師,大部分都是A大的在讀生。”

劉書記熱情非常:“小姚是吧,你好你好!你們不遠萬裏來到這裏,我們是真的很感恩哇!”

小姚:“?”

小富:“……咳,我是之前負責跟您聯系的富成城。”

劉書記一拍腦門,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哦!是小富!抱歉抱歉,認錯了哇!那哪個是小姚哇?”

小姚不得不站出來解救有點點尴尬的小富:“……我是。之前一直是富成城在跟您這邊聯系,有什麽事情您找他就行,完全沒有問題。”

劉書記看着姚暑雨不住地點頭,然後又轉過去跟富成城握了握手,淳樸地表達歉意:“不好意思哇小同志!”

富成城被逗笑,道了聲沒關系。

志願者小團隊裏八個人,好像除了姚暑雨之外,都沒有對劉書記下意識找“小姚”感到意外。

貴寝是因為他們知道富成城在給劉書記發個人信息文件的時候,把姚暑雨列在了第一個 。

這些信息裏除了姓名之外,還附上了所有人的身份證複印件,以及兩個聯系電話——富成城的,和姚暑雨的。

雖然姚暑雨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證到底是什麽時候被蘇祁寒拿去複印的,還轉手就給送了出去。

而葉俊、安歌和秦聲,則以為社會實踐的後續安排都由姚總親自操刀。

只有姚暑雨本人,除了中間跟蘇祁寒确認過一次之外,從頭到尾都是懵的。

“哦!介紹一下哇!”劉書記又是一拍腦門,笑容燦爛地拉過他旁邊的那位叔,“這位是咱們希望小學的校長,聽到你們來了也很高興哇!”

王校長:“幸會幸會,真好真好!”

然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握手。

等劉書記把他的“禮儀小隊”介紹完,并且全都握手一遍,姚暑雨一行八人,也就差不多快要餓死了。

葉俊的肚皮适時發出一聲轟鳴。

他說話的調調不自覺地被劉書記帶跑偏:“不好意思哇,胖弟弟我有點餓了!”

“嗨呀!看我光顧着說話,太高興了哇!走走走,我們先去吃個便飯,地方小,不要嫌棄哇!”

一提吃,葉俊來勁:“去哪裏吃哇!”

劉書記樂呵呵的:“來福大酒店哇!”

劉書記和王校長帶路,禮儀隊的其他人就帶着橫幅回了辦公樓。一行十人浩浩蕩蕩地往院外走,蘇祁寒跟錢富金走在一塊兒,姚暑雨知道他高興,也就由他去了,自己和葉俊走在最後。

然後伸手,毫不客氣地給了葉俊後腦勺一刮子:

“你再跟着哇一個,我就把你那甲殼蟲賣了。”

葉俊:“……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

大概走了兩條街,就到了所謂的“來福大酒店”——其實就是一獨棟的小招待所,一樓大堂裏有個食堂,跟劉書記的辦公樓像是一對雙胞胎。

但是地方卻打掃得非常幹淨,走進食堂,服務員——或者是來福的老板,就開始張羅着往桌上端菜。

衆人落座,十個人坐了大大的一桌,菜很快擺上,沒有什麽山珍海味,就是普普通通的、用比盆口還大的盤子裝的家常菜,可是卻讓人極有食欲。

大瓶分享裝的可樂雪碧——他們已經很久沒見到過了。

這個待客标準,對于當地這種經濟相對落後的小地方來說,約莫是帝王級的。

劉書記介紹道,這個來福大酒店就是專門用來接待賓客和志願者的,離他們的辦公點和縣裏的希望小學都相距不遠,樓上的客房也很幹淨,随時都有打掃,下午課後,他們可以回來吃飯和休息。

劉書記和王校長舉起手裏的紅星二鍋頭,跟一衆裝着可樂雪碧的玻璃杯碰了碰:

“大家手伸長一點夾菜哇!”

看樣子文化程度稍高一些的校長笑了笑,也說:

“感謝各位不嫌棄路遠,長途跋涉地來到我們寶垟這個小縣城,更感謝小姚帶了這麽多高材生過來做志願者,能讓學校裏的孩子們看看外面的世界。”

姚暑雨舉杯的動作一頓,心裏忽而有些不舒服。

其實他考慮“支教”、“志願者”等等這些行為的時候,心情是有些矛盾的。

一方面,他很願意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一方面,他又不是很确定,這樣的行為是不是真的能給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帶去幫助。

就拿這些孩子們來說,流水的志願者,鐵打的小山村,像他們這樣來“提供幫助”的人來了一批又一批,也走了一批又一批,帶着希望來,也帶着希望走。

——能走出去看看外面世界什麽樣的孩子,最後能有多少呢。

姚暑雨不确定,甚至不太樂觀。

孩子們真正需要的是能教給他們真才實學,并且陪伴他們長大的“駐地教師”。

不用讓他們擔驚受怕地想,今天我喜歡的這個有趣的老師,明天會不會就不再教我們了。

姚暑雨想了想,還是問:“劉書記,王校長,咱們的希望小學,經常會有志願者來做短期支教嗎?”

說起這個,劉書記和王校長相視一眼,都瞬間挺起了胸膛:

“寶垟雖然是個小地方,但是咱們扶貧政策很到位哇!思想也很先進哇!現在網絡這麽發達,教育這塊也有專門的網頁哇!還有好多心善的大企業給捐學校、搞農業旅游業哇!這個小姚你應該是最知道的哇!”

小姚內心:嗯???

王校長接話:

“是呀,我們‘傑林希望小學’自建成以來,一直都是重點關注對象,想來支教的志願者排號都排到了明年去!”

劉書記喜不自勝:“咱們的鄉村教師越來越多,搭配各地趕來的新鮮志願者一起食用味道更加哇!”

錢富金豎起大拇指:“我們相信您經常上網了!”

姚暑雨聞言放下心來,也被這個喜慶的中間禿大叔給逗樂了:

“希望以後每個暫時有困難的地方,都能有咱們寶垟這麽好的條件。”

不止孩子,還有無所依的老人,和看病難的患者。

姚暑雨輕出一口氣,把杯子裏的快樂水灌下肚皮——

差點沒嗆着。

“等等!”姚暑雨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有點驚訝地問,“您剛才說……說是什麽希望小學來着?”

王校長答:“傑林希望小學。”

劉書記沖姚暑雨嘿嘿一笑:“這你還能不記得哇?”

姚暑雨:“……嗯?啊……”

劉書記興高采烈地在每個人身上掃視了一圈——除了姚暑雨,然後解釋說:

“咱們希望小學就是個大企業捐款修建的哇!取名的時候就用了大老板的名字,也好讓孩子們記住是誰救了他們這一輩子哇!”

在提到大老板的時候,劉書記總算舍得給姚暑雨一個熱切的眼神了。

王校長也很配合地看了過來。

姚暑雨:“……”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為什麽劉書記逮住富成城就開口叫“小姚”。

果然還是個人信息“洩露”惹的禍。

單看名字也不至于就能知道他是誰……指不定是他家老林又在外頭瞎逼逼他什麽了。

吾家有兒初長成,喚其名曰姚暑雨,家大業大他不理,誓死不肯戒網瘾……之類的。

富成城對這種“心善的大企業”挺感興趣,随口問道:“您還記得這個大企業是做什麽的嗎?”

這一問可把劉書記給考到了。

他扒拉了一下自己所剩無幾的頭發,絞盡腦汁:“好像是……是做啥動畫片的呀?聽名字就很洋氣,我也不太懂哇!小姚,你給說說哇,叫啥來着……”

姚暑雨挑眉:“畫意文化傳播有限公司?”

劉書記又是一拍腦門:“對對對!就這個哇!”

安歌:“哦?畫意啊?那可巧了。”

秦聲:“嗯。”

姚暑雨無語半晌,心裏感慨萬分,為什麽自己永遠都會深受“巧合”和“驚喜”的荼毒呢?

貴寝和葉俊一時也沒在自個兒腦袋裏搜索出“畫意”相關的信息來,同時又對劉書記和王校長倆人跟姚暑雨迷之“哥仨好”的态度感到疑惑。

摸不着頭腦的五人默契十足,齊刷刷地看向姚暑雨:

“姚總,你是怎麽知道的哇?”

作者有話要說: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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