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閃亮的禿頭

身兼多職的文然在進到會議室裏之後，向十位高管透露道，在F站有彈指起浪之能的小姚總，正在外間候場，準備指點一下諸位翻來覆去改過十來遍的策劃案。

同時，小姚總還帶了一位朋友來，據說是F站今年突然殺進Firer們視野的黑馬UP主，必然會登上今年百大榜的那種，想必在“文化傳播”這一點上，也有其獨到之處。

十位高管振臂高呼“快快有情”，并繼續把除了會刷存在感之外啥都不會的姚董事長攔截在了會議室門外。

姚傑林氣得扔下一句豈有此理，放狠話說自己将會拒絕出席動畫化發布會現場，愛找誰找誰去，憤憤然拉着陳莜一走了之。

衆高管就差痛哭流涕，連忙表示“那敢情好啊”，他們正愁沒有讓人氣實力兩開花的小姚總替父出征的理由，這不就齊活了嗎？

讓文然傳話“姚董再見”的那位高主管此時此刻真真是難掩喜色，他熱情如火地拉過姚暑雨，還捎帶上蘇祁寒，把倆人一起安置在了板凳上。

本想讓他倆坐前面，但被姚暑雨謙遜拒絕了。

高主管就怕這位露面次數以年為計的小姚總一個不樂意又溜號，所以也沒強行給人安排座位，由着他随意去了，自己也招呼着其他幾位主管準備繼續開會。

蘇祁寒有些緊張，雖然面前十位領導人物級別沒有“禁止進入”的那位高，但他們以數量取勝，氣勢磅礴地往那兒一坐，腦門多多少少都反着光，成功震懾了夢想是當一名快樂社畜的蘇祁寒小同學。

小同學下意識地擡起板凳，往姚暑雨身邊挪了挪。

但緊張歸緊張，他總算還是如願以償，懷着激動而忐忑的心情，旁聽了這場期待已久的畫意文化傳播與Fire UP視頻彈幕網的聯合外交會議。

雖然文然提前告知過這場會議并不存在什麽高度的商業機密，但不僅是發布會召開，甚至連動畫化籌備中的這個消息，目前都還沒有官宣，無論是在F站站內，還是在畫意的官博裏，都沒有透露哪怕一星半點的相關內容。

蘇祁寒激動且好奇着，他即将聽到的內容，會是《次等脈搏》動畫化這個大項目的一手內部消息！

……想到“項目”這個詞，蘇祁寒忽然聯想起來，在姚暑雨家書房裏和陳莜聊天時，陳莜提到《次等脈搏》的時候就用的“項目”來指代。

只是那時候他過于驚訝，沒注意到罷了。

蘇祁寒一邊暗嘆緣，妙不可言，一邊期待着以高主管為首的衆多領導将會發表什麽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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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沐浴在蘇祁寒熱切視線中的高主管正了正領帶結，清了清嗓子。

接着便把他自己熱烈而殷切的目光投射向姚暑雨：

“小姚總，自從上次向你表達意願卻被你拒絕之後，我起碼犯了半個多月的心絞痛，萬萬沒想到臨門一腳之前，還能讓我尋到個柳暗花明，高叔我人立馬就好了！”

蘇祁寒：“……？”

高叔的腦門上，泛着星星點點的希望之光。

此話一出，各個不同程度的禿頭仿佛接二連三地閃亮了起來，大家七嘴八舌地對姚暑雨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是啊，上回老高被你拒絕，我們大家都惋惜了好一陣子！”

“天作之合啊，咋的就成不了呢？”

“害，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不還是把小姚總給等來了嗎？”

“別說老高，我現在也好了！”

“可不，我也好了！”

蘇祁寒：“……？”

姚暑雨感受到了來自身側蘇祁寒的狐疑目光，只覺一口難以言喻的黑鍋懸在了他腦袋頂上，正要緩緩往下扣。

“等等等等，各位叔……”姚暑雨額角抽搐地說，“你們這話講的，我跟高叔可是清白的啊……”

“各位叔”立馬反駁道：

“那可不能太清白了！”

“你倆必須得有事兒啊！”

“你倆要是沒事兒，我們一群老頭子可就攤上事兒了啊！”

高主管感受了一把有人撐腰的滋味，連腰背都挺得更直了。

蘇祁寒：“……？”

姚暑雨眼瞅着這些老頭子嘴上越說越沒譜，只好自己跟蘇祁寒解釋了起來：

“高叔是這次動畫化發布會的總策劃，蹭F站百大UP主頒獎大會熱度的主意也是他老人家苦思冥想出來的。”

高主管接過話茬：

“關于發布會，本來有兩個高效益的提案：一，直接讓小姚總代表畫意，出席發布會現場，肯定比姚董靠譜。”

蘇祁寒不由地想起了剛才姚傑林臨走之前撂下的那句狠話。

他憋着笑問：“姚總沒答應吧？”

蘇祁寒剛才在腦子裏串了串，回想起在寶垟那幾天葉俊、安歌和秦聲的反應，再推及金砺和賴殷——估計姚暑雨這個畫意小姚總的身份，縱橫全網，他保不齊還是第一個知道的。

所以姚暑雨根本不可能答應高主管的提案一。

就見高主管果然是長嘆了一口氣：

“那可不，我們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讓小姚總答應，所以還準備了一個提案二：不能代表畫意，那代表F站總可以了吧？——我們想讓小姚總作為發布會現場的特邀人物，跟姚董同臺揭曉‘脈搏’動畫化背後的故事！”

蘇祁寒回頭，看到了姚暑雨一臉的事不關己。

這下他有些同情了：“姚總……又沒答應吧？”

衆所周知，動畫是姚暑雨為數不多的知識盲區。

讓他去主持，還不知道要被他親生的小粉絲兒們挂在嘴邊調侃幾年。

高主管提起傷心往事，人都肉眼可見的滄桑了起來：

“可不是沒答應嘛……唉，我們對‘脈搏’動畫化這個項目在業界的定位是‘爆炸性新聞’，為了讓它能夠體體面面地爆炸，我們需要做的準備工作那就太多了。首先，得保證相關平臺有實力，有影響力；其次，得讓消息的載體，也就是平臺推出的活動關注度高，宣傳力度高；最後，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宣傳手段，最好是自帶熱度的、引人矚目的。”

蘇祁寒一下明白了策劃組如此寶貝姚暑雨的原因。

有實力、有影響力的相關平臺——非主打ACG的Fire UP莫屬。

關注度高、宣傳力度高的活動——非F站年度盛典“百大UP主頒獎大會”莫屬。

自帶熱度、引人矚目的宣傳手段——非全站粉絲量、播放量排名均為第一的多栖老網紅UP主姚總莫屬。

在百大UP主頒獎盛典當中插播一個《次等脈搏》動畫化的發布會，本來就是畫意和F站同時保守的高級機密。

為了讓動畫化的消息在發布的第一時間就能獲得最大化的讨論熱度和話題熱度，只需要在宣傳頒獎活動的時候，放出“姚總攜神秘嘉賓準備特別節目獻禮年度盛典”的消息。

不說多了，姚暑雨那八百多萬小粉絲兒裏，起碼得有一半以上蹲在活動現場的直播間吧？

活動當天必然會錯過上班上學，如此一來，天時、地利、人和都齊活了，再加上《次等脈搏》原著本來就是近五年內生化類題材的科幻小說中最火爆的大IP——可不就把“爆炸性新聞”的局面給打開了嗎？

高主管幽怨地看向姚暑雨：“……是我們想得太美了。”

為了解釋自己并不是因為害怕被粉絲調侃幾年知識盲區才拒絕出場，姚暑雨此地無銀地講起了道理：

“高叔，不是我不懂事，Fire UP百大盛典除獲獎UP有資格以外，其餘統一不讓登臺，寓意對勤勤懇懇奉獻一年的UP主致以最高的敬意，表達誠摯的感謝。最大程度上保證整場盛典的人氣和熱度歸于獲獎UP主，不讓沒事兒人瞎蹭。這是歷年來的紀律和傳統——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王牌主持人Kim，我總不好去搶朋友的飯碗吧？”

高主管唉了一聲，表示理解：“也是這個道理。”

蘇祁寒點點頭，複而又覺得不對勁，狐疑地問姚暑雨：“姚總，你今年不登臺？沒獲獎嗎？”

“哦，那倒不是。”姚暑雨面色如常，雲淡風輕，“就是Kim說我今年拿的獎太多，連獲獎感言都勒令我壓縮到每個兩分鐘以內了，不讓我在臺上多待。”

蘇祁寒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我就說嘛……”

最後知道真相的高主管眼淚掉下來。

高主管一抹眼淚，忘卻傷心往事，重新振奮精神，放眼未來：

“不管以前有什麽樣的考慮，反正現在小姚總還是突破各種限制和困難，選擇了和我們策劃組并肩作戰，肩負起讓動畫化消息爆炸的重任，挑起宣傳度最大化的大梁，來，同志們，朋友們，讓我們用掌聲來感謝小姚總免去了我們千萬腦細胞的不必要犧牲！”

別說腦細胞，根本想不出更好策劃方案的一衆老頭，中間禿的變半禿，半禿變全禿，差點就要手拉手一起出家了。

掌聲響起，諸位高管紛紛附和：

“歡迎小姚總加入我們策劃組啊！”

“小姚總能重新支持我們的方案可真是太好了啊！”

“小姚總能頂掉姚董那個不靠譜的去出席發布會真是讓人松了一口氣啊……”

連蘇祁寒都被氣氛帶動，不明覺厲地跟着拍了兩巴掌。

姚暑雨一頭霧水，皺着眉頭問：

“我不是帶小祁寒來偷聽你們開小會的嗎？”

“什麽時候加入了策劃組？”

“什麽時候支持了方案？”

“……什麽時候要頂掉老林去出席發布會了？”

衆高管愣住，面面相觑一陣，齊齊整整地回頭看向了坐在角落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文然——

你剛才進來的時候不是這樣跟我們暗示的嗎？

文然眼神無辜——

姚董是這樣跟我暗示的呀？

姚暑雨有一種被戲精老爸賣掉了的感覺。

不就是想給他戒一戒網瘾，還想把他從F站挖回畫意嗎，發布會這麽重要的事情都給押上了，這排面給的也太足了吧。

姚暑雨直面十雙飽含期待的眼睛，硬着頭皮想要再再再次拒絕：“我覺得我不能上……”

沒想到蘇祁寒跟他同時開口，在身邊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感覺好厲害的樣子啊……”

姚暑雨話到嘴邊，愣是扯扯地拐了個彎：“……那還能有誰上？”

十位高管只鴉雀無聲一瞬，就七嘴八舌地相互道起了喜來：

“這下好了這下好了！”

“這波穩了這波穩了……”

姚暑雨咬着後槽牙對那位“這波穩了”的全禿說：“您還挺時髦……”

全禿高管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頭發：“做我們這行，就是要與時俱進，才能想出好方案來嘛！”

被一口名為“好方案”的黑鍋扣在鍋底的姚暑雨，終于淪為了承包“最佳宣傳手段”角色的畫意工具人。

他嘆了口氣，一邊琢磨着回家之後該從胳膊肘老往外拐的蘇祁寒身上讨點什麽利息，一邊無奈地問：

“所以我是走你們的提案一還是提案二？我看提案一不太……”

姚暑雨話沒說完，高主管便一不做二不休，鬥志昂揚地宣布說：

“就決定是提案一了！小姚總代表了F站那麽多年，也該回頭康康咱們畫意了！——各位沒意見吧？”

各位當然沒意見，蘇祁寒都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跟着搖了搖頭。

“高叔，您也挺時髦的……”姚暑雨意見最大，“先不說目前沒人知道老林是我爸，就算大家都知道，那我在畫意也是沒名沒分的，突然就代表畫意去開發布會，這不太說得過去吧？”

陳莜好歹還挂着職呢，他可是姚傑林口中的“狗太子”啊！

誰知高主管手一揮，對姚傑林抱以了蜜汁信任：

“姚董他肯定有辦法讓事情順理成章地進行下去，我們做好我們的策劃就行！”

說實話，他上一次這麽信任姚傑林，還是剛跳槽來畫意，抱人好心善大企業老板大腿的時候。

姚暑雨哭笑不得，甚至覺得這群老頭子有點兒戲：“他想出來的辦法你們能行嗎……”

不管行不行，發布會的事情，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板上釘釘，姚暑雨也從外交官，變成了執行官。

策劃案其他方面的細節都已經十分完備，只在代表畫意出席發布會的人選這一點上做出了修改，當然，後續的安排，包括将成熟的策劃案提交給Fire UP那邊的策劃團隊，并與之接洽，都是建立在這一點修改之上的。

直到這份草拟了月餘卻瞬間定稿的策劃案經F站團隊之手，輾轉到百大盛典主持人金砺手中後，距離十二月三十一號頒獎大會舉行那天，只剩下了五天時間。

金砺熟悉策劃案時，看到發布會那部分的時候，心情就像是坐完跳樓機之後真的跑去跳了個樓。

看到具體策劃，金砺才得知《次等脈搏》動畫化正在籌備中的消息。

作為一名鐵杆書粉，在知道制作團隊是擁有數十個成功作品且在國內首屈一指的動畫制作公司——F站的親老鐵畫意時，震撼、激動、興奮、期待種種正面情緒直沖腦袋頂，能親自參與這個消息的發布會，更是讓他感到喜悅和驕傲。

歡騰半天，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金砺仔細把這部分安排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

然後意料之外地看見了姚暑雨的大名。

代表畫意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出席發布會。

金砺：“？”

他絞盡腦汁想了一中午，飯都沒顧上吃，還是想不通其中關竅。

姚傑林董事長日理萬機，抽不出空親臨小破站的活動就罷了——

随便抓着一個姓姚的就能“代表”，也太講求緣分、随心所欲了一點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有天沒更，正好昨天周天忘記休息，補上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