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自尊心作祟
四個小孩兒齊刷刷地瞪大了眼睛。
根本不用回答,光看表情就是妥妥的兩個字。
想去。
姚暑雨的頭瞬間變得比他們五個加起來都大。
他抱着手臂站在街邊,用“你敢再說一句我就打死你”的威脅眼神看着金砺:
“你這麽大歲數了也好意思想一出是一出?”
錢富金疑惑:“也?”
蘇祁寒沒頭沒腦地接了一句:“有……有被內涵到。”
金砺的重點明顯抓跑偏:“我多大歲數?!!”
姚暑雨耐着性子跟這位還沒喝就已經上頭的老年人講道理:
“你這一年任勞任怨,又做牛又做馬,辛辛苦苦賺那麽點工資不容易,跑去club裏點二十塊一杯的肥宅快樂水,你圖個什麽?我看前面那家711就很不錯,飲料品種齊全,價格公道,還二十四小時營業哦。”
金砺咬牙切齒:“……摳門兒不死你。”
蘇祁寒聽了一耳朵不大明白:“經理每次去……唔,蹦迪的時候,都點快樂水嗎?”
“不啊,”姚暑雨挑着眉毛,語氣嘲諷,“你們總經理大人那得是多潮流一個人啊,一般都走威士忌兌脈動的野路子。”
蘇祁寒眨眨眼,腦袋上挂着問號:“那?”
姚暑雨嗤笑一聲:“想什麽呢小祁寒,肥宅快樂水當然是給你們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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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只能點快樂水給我們呀?”蘇祁寒語氣難掩遺憾,末了又不死心地帶着一點希冀問,“我們不、不可以喝酒嗎?”
姚暑雨剛想斬釘截鐵地回答“不可以、不允許、不能夠”,就被金鋒搶先了話頭。
金鋒伸手攔住旁邊富成城的肩膀,一派老成地說:
“怎麽不可以啊蘇小四兒,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有選擇喝快樂水還是喝酒的權利!”
富成城橫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鏡,罕見地沒有反駁。
錢昊在一旁蒼蠅搓手:“威士忌加脈動?哇,這個酷,我有一點心動。”
姚暑雨固然知道金鋒錢昊這兩個皮小子會躍躍欲試。
所以他只是略帶揶揄地掃了富成城一眼,像是在說“哦?你也想去嗎”。
在姚暑雨心目中,富成城一貫是貴寝矮子裏拔出的那個高子,是智慧和理性的代表,但此時卻也在同伴三言兩語的“教唆挑撥”下,難得地展現出一點屬于少年天性範疇內的好奇心和“沉不住氣”來。
富成城眼神躲閃,輕咳一聲,又推了推眼鏡。
金鋒看看姚暑雨,又看看富成城,忽然大笑起來,一點面子都不給地說:
“哈哈哈姚總你別看富小小人模狗樣的,最想去的肯定是他!”
錢昊贊同:“典型的‘我想去,但我不說’款。”
蘇祁寒憋笑:“悶騷。”
富成城伸出食指朝着蘇祁寒虛點兩下:“蘇小四兒跟誰學壞了?各位仁兄怕是都脫不了幹系啊。”
“我當然知道富小小也就看上去乖得騙人,其實也有夠皮,不然跟你們也玩不到一起去,朋友嘛,總是一熊熊一窩的。”姚暑雨一本正經地開着人家的玩笑,“但我以為至少他喜靜這一點是真的。”
富成城萬分冷靜地辯解:“本來就是真的。”
辯解完,還把鍋抛給了蘇祁寒:“蘇小四兒也喜靜,你別盯我一個人啊。”
姚暑雨的眼神慢慢滑到蘇祁寒身上。
蘇祁寒不像富成城只是看上去斯文,他的臉皮薄多了,被姚暑雨帶着揶揄和打趣的眼神一掃,耳朵尖就有變紅的趨勢:
“是、是不喜歡太吵,但也好奇嘛。”
姚暑雨輕笑一聲:“好奇夜店的快樂水和711的快樂水嘗起來有什麽不同?”
他在心裏暗嘆一口氣——
如果說每個少年少女的成長歷程中必然會在某個階段裏對夜店、泡吧和蹦迪産生濃厚興趣的話,那與其讓一群小孩兒自己偷偷摸摸去嘗新鮮,還不如讓自己和金砺這兩個老人家帶着他們去體驗一把社會人的生活。
姚暑雨心裏清楚,蘇祁寒是肯定不會喜歡那種氣氛的。
可是沒辦法,誰讓“老人言”發揮作用都是在吃完虧之後呢。
“對自己家小孩兒都這麽摳門兒,祁寒跟了你真是要吃苦。”金砺從包裏摸出車鑰匙,圈在食指上轉了轉,另一手叉着腰,看了一眼蘇祁寒,最終把目光投向了錢富金,“六個人,兩臺車,祁寒肯定跟姚總一輛,那麽問題來了,你們三位成年人,準備坐哪輛走呢?”
大概都是金家人的緣故,金鋒沒大沒小地伸手抓了金砺的車鑰匙,攤開手掌一看,霎時間瞪大了眼睛:“野馬啊?!”
金砺立馬得瑟:“眼鏡蛇。”
錢富金三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嗖地一聲站到了金砺背後。
姚暑雨皺起眉頭,十分不解地看向蘇祁寒,靈魂發問:
“他們仨究竟知不知道一臺歐陸GT能買幾臺眼鏡蛇?”
蘇祁寒好心安慰遭到莫名抛棄的姚暑雨:“大概是你的白色太低調了?”
姚暑雨依舊有些遲疑地問:“可我記得Kim當時為了凸顯他成熟男人的特質,專門買的純黑色,也挺低調的?大家都是跑車,我的明顯高貴優雅得多,他們到底懂不懂車?!”
蘇祁寒艱難措辭:“……大概是你的過于高貴優雅,他們就喜歡騷包在明面兒上的。”
姚暑雨啧了一聲。
金鋒嘿嘿一笑:“主要是你的歐陸離我們小屁民太遙遠,可是野馬啊……我們使把勁兒,萬一開得起呢?先提前熟悉一下嘛。”
錢昊也說:“有這個機會,還是可以感受一下不同的風格,畢竟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富成城拿出了成年人的理智來:“做選擇只是一時的,姚總,你別看我們現在選了眼鏡蛇,回去不還是得依仗你的歐陸?”
真·成年人全都要。
姚暑雨哭笑不得,知道這些小孩兒也就是圖個新鮮,心裏反而對他們這種不一定“跟着貴的走”的态度而感到欣慰,除了葉俊的紅色甲殼蟲不招人待見,來個科邁羅也是寶貝的。
又沒規定男孩子喜歡車只能喜歡一種。
總不可能是為了讓他和蘇祁寒過二人世界而專門騰地方吧?
沒辦法,這欣慰雖然來得牽強,但誰讓錢富金都屬于“自家小孩兒”呢?嘴上不說,但只要姚暑雨想誇,心裏必然有一百種理由,誇得他們親媽都不敢認。
年紀大了,就是容易護短,這一點讓蘇祁寒深有體會。
至于蹦迪,姚暑雨終歸還是妥協了。
跨年嘛,特別的日子總是要做點特別的事兒,也就由着金砺随意安排了。
“行,抓緊的吧,都快十一點四十了。啧,我就不該出來找你們,從外邊怎麽下停車場來着?”金砺拿上車鑰匙,沖姚暑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上自己的步伐,“愣着幹嘛,走啊,等着你的歐陸自己把自己給開出來啊?”
說話間,一輛白色的歐陸GT優雅地停在了他們身後的馬路邊。
金砺:“……還挺智能的?”
緊接着,一個服務生模樣的男生從駕駛座出來了,禮貌地道了聲歡迎下次光臨,然後就把車鑰匙規規矩矩地交付到了姚暑雨手上。
姚暑雨先對服務生客氣地說了謝謝,接着就偏過頭嗆了金砺一句:“星級酒店,就是這麽周到哈?”
金砺:“……”
總經理大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找停車場入口去了。
蘇祁寒拉了拉姚暑雨的衣擺。
姚暑雨還以為蘇祁寒又想說他欺負備受大家尊敬的總經理大人呢——結果蘇祁寒只是朝服務生的方向微微努了努下巴。
姚暑雨順着看過去,就見那個服務生此時正一臉的欲言又止。
在美國生活了多年的記憶一下子略顯錯亂地跳進了腦海,姚暑雨尴尬了一瞬,下意識地摸了摸兜,但很明顯摸了個空。
他連忙對服務生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記了……那什麽,小費支持微信轉賬嗎?哦,支付寶也可以。”
說着就要把手機拿出來轉賬,把人服務生給吓了一大跳。
服務生連忙擺手,臉都憋紅了:“不是!我不是要小費!”
姚暑雨還尴尬着,一時也沒反應過來:“該給的該給的,來,你給個碼。”
錢富金在他倆“不我不要”和“別客氣你拿着”的虛與委蛇中傻了眼,湊在一塊兒小聲嘀咕。
金鋒疑惑:“我們國家也有給小費的習慣?”
錢昊開始發散思維:
“沒有吧?不過……不是有的餐館也會在服務員衣服上別一個二維碼徽章,‘您看看我扯面姿勢标準不?标準的話您就随手打賞一個呗’……之類的,這也算是變相的小費了吧?”
蘇祁寒順着剛才姚暑雨的話往下說:“畢竟星級酒店哈,是要周到一點?”
富成城捂着臉:“……我怎麽覺得不是這麽回事呢?”
……确實不是那麽回事。
服務生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憋紅了一張臉,在姚暑雨的“小費攻擊”中見縫插針地說:
“我就想跟你合個影啊姚總!!!”
姚暑雨:“……”
錢富金:“……”
蘇祁寒:“噗哧。”
姚暑雨拿着手機的那只手還不尴不尬地支棱在半空中。
三秒相對無言,姚暑雨默默地把微信掃碼付款的界面,切換成了前置攝像頭。
然後緩緩走到服務生身邊,将就着舉起的手,把倆人框了進去。
服務生反應了一下,才受寵若驚、顫顫巍巍地比了一個耶。
姚暑雨用冷酷的表情成功掩蓋住了自己的尴尬。
照完之後,服務生還是有點緊張地說:“謝謝姚總!你這、這車真好看啊……”
結結巴巴的樣子讓姚暑雨回想起了初見時的蘇祁寒。
他回頭看了蘇祁寒一眼,不按常理出牌地反問了服務生一句:
“和眼鏡蛇比呢?”
服務生愣了一下,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當然是歐陸好,貴族轎跑,豪華得不要不要的,眼鏡蛇雖然也還不錯,但跟它還是不在一個檔次。”
恰巧,金砺開着他“雖然也還不錯”的眼鏡蛇緩緩駛來,在歐陸屁股後面停穩了,車窗沒關,好死不死地剛好聽見了這句話。
金砺憋了兩秒還是沒忍住,他在飒飒夜風中怒吼道:“姚暑雨你沒毛病吧!!!”
事實證明,作祟的自尊心往往是男人們最大的毛病。
姚暑雨成功被取悅,心情頗為愉快,言語間就親切了起來:
“來小兄弟,你的微博ID是什麽?照片我私信給你……”
小兄弟連忙摸出手機,手忙腳亂地告訴了姚暑雨自己的ID,然後接收了剛才的合照,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就已經說了八十遍謝謝。
金砺坐在駕駛座探了個腦袋出來,弄明白這倆人在幹什麽後就冷嘲熱諷道:
“謝什麽謝,我們姚總照相,別說美顏,連個濾鏡都不開,回去還得自己修圖,也不嫌費事兒……”
服務生躊躇着上前,問:“那經理你……開不開啊?”
蘇祁寒在後面悄悄跟姚暑雨吐槽:“他說話好委婉嗷……”
姚暑雨認同地點點頭:“嗯,你們經理一會兒就要給他小費了。”
惹得蘇祁寒沒忍住,笑了一下。
金砺趴在車窗上眨眨眼睛:“我的眼鏡蛇好看嗎?”
“!”服務生噎了一下,幾乎是原地立了個正,朗聲道,“好看!請允許我在寧的車标前合照!”
姚暑雨面無表情地拉着蘇祁寒就上了車,轉身之前還不冷不熱地留下一句:
“金砺你沒毛病吧?”
“小祁寒,瞧見沒有,作祟的自尊心,老男人最後的倔強。”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還沒過審 略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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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