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池魚放下腿,在半空中抖了抖羅襪,重新套回腳上。

計劃是這麽着,表面自然上還得擺出別的解釋來。

池魚幽幽道:“掙紮求生的底層地仙了解一下?我不救你,怎麽和你打商量讓你放過我?”

臨殷沒有回應。

斂着眼,低垂的睫毛上凝結着細小圓潤的水珠,面色蒼白,沉寂得仿佛死去。

失血的唇角卻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似無聲嘲諷。

池魚:真·教科書般的變态殺人狂之冷笑。

反派都有多疑的共性,池魚猜想他這是不信她,眼珠子一低,戲精上身地輕輕嘆息一聲:“況且……實話與你說也無妨,左右你也曾是我夫家的的堂哥……”

“你知道我一直愛慕臨故淵,可他從來不搭理我,還将我休離了。” 池魚說到這,做作地哽咽了一下,壓着眼角,“我聽聞他已經被蘭溪邱氏看中,收招進去。便想你這麽好的資質,若是身上沒有魂毒負擔,自然也能去蘭溪。我……我沒別的念想,如果你還需要我為你療傷,便讓我占用你身邊一個随從的名額,跟去蘭溪,讓我偶爾還能見到臨故淵就行了,你看怎樣?”

她若是更改了主線劇情,自然是要想辦法參與其中才能搞事的。不過她沒指望臨殷會答應,就順嘴那麽一說圓謊兼帶賣賣慘,沒戲便自己找途徑再進蘭溪。

咽了口口水,卑微道:“不答應也無妨,你只需放過我,別殺我了我,行嗎?”

這段賣慘的話對臨殷而言當有較高的可信度。

他這幾年該沒少聽見原身為了臨故淵竄天入地折騰的奇葩事跡,三觀全無。只要沾邊臨故淵三個字的,她就跟條瘋狗無差,得人就咬。這樣一個人,為臨故淵放下殺身之仇,與虎謀皮,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

嘀嗒——

泉邊樹葉上水霧凝聚成滴,自葉尖垂落,在水面震蕩開圓形的漣漪。

池魚待在原地久久沒等到人回話,焦躁地抓了抓頭發,摸到一手沾濕的水澤,稍嘆霧氣何時變得這麽濃了。再擡眼,眼前便只剩下了霧蒙蒙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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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岚又飄渺起來,

像是一道在眼前合上的幕布,轉瞬吞沒掉臨殷的身影。

池魚耳朵很是靈便,在霧氣聚攏之前的一刻聽到了水響,

很輕的一聲,像是什麽滑入了池底,随即銷聲匿跡。

那聲響讓人介懷,池魚回想起臨殷蒼白的面色,結合原線內容,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想:臨殷那厮這麽久沒動靜,莫不是魂毒毒發,快死了?

1000點文檔有過記載,他這次毒發,發得格外嚴重一些,保不齊現下熬不住,已經暈死過去。

外頭守着臨殷的死士,他毒發卻連聲救命都不喊,悶聲不響,也不提前驅趕走她這個明顯不懷好意的人,厭世感簡直爆棚啊。

池魚被自己這個腦補虐到了,想哭。

所以他剛才光給作值,沒起身安排了她,是感覺自己人之将死,突然善良寬容了一回?

“喂?你怎麽不說話,人呢?”池魚半信半疑,小聲呼喊起來,邁開腿,瞎子似的在霧氣中摸探,朝他的方向走去。

行至臨殷起初所在的溫泉池邊,果然不再見他的身影。

池中霧氣流動,舒卷之間偶爾透出平靜且泛着輕微烏灰色的水面,表面一絲漣漪也無,仿佛裏頭并無活物。f

池魚不慌不忙向池裏探頭,隐約看到了池底沉着什麽東西,染着更深的墨色,随水波輕緩浮動。

他這是,真毒發沉池了?

池魚地鐵看手機老爺爺.jpg。

這可是一池子“密恐死亡毒”,還刷不出作值的。

果斷縮回腦袋。

虐歸虐,我的眼淚不值錢。下水救人是不可能下水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密恐患者池魚不敢再進池子,晃悠悠翹起二郎腿在池邊石臺上坐着,死魚眼對天,精神放空。心想反正臨殷不會死,讓他自個爬上來,她再給【治愈】就行了,問題不大。

剛抓起一把自個的頭發,欲要把玩着打發時間。

系統給出提示:由于魂毒的存在與主要人物相關,不在修複BUG的範圍內,可以刷出大幅作值。

池魚:……你在暗示我什麽?

她馬上反應過來,敢情之前泡腳的時候出來的888作值是魂毒刷出來的,她原還以為是臨殷給的呢。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我作值開玩笑。

為了888,值得幹一票。

池魚精神一震,麻溜地脫掉鞋襪和外套,紮起褲腿,準備入水。

系統看她突然忙碌起來那興奮勁:……不密恐了?

池魚:密恐是什麽?

卑微社畜哪怕大姨媽期疼得死去活來,吐得昏天黑地,為了兩百全勤,不照樣按時擠地鐵上班打卡。

一點小密恐,能和888比?它不配。

系統:……

池魚要下池,未免被臨殷打上“趁病偷襲”的标簽一巴掌呼死。甭管他能不能聽見,跳下溫泉時,刻意超大聲地自言自語,給自己加戲:“臨殷,臨殷!你不會出事兒了吧?”

“媽耶,不會毒發死了吧?嗚嗚嗚嗚,你可千萬別死啊!!“

“我還指望着你帶我去蘭溪呢……”

霧氣太重,她看不到前路。

水中有灰黑的魂毒,能見度也極低,但是不妨事,她又沒打算救人。

表面上樣子還是要做做的,池魚呈大字型張開雙臂和雙腿,一副撈屍人的姿态去探池底的“沉屍”,

明顯摸魚,慢慢悠悠左右橫跳着朝前推進,等着系統每隔三分鐘飚出來一個作值+999——這大半個身子都泡下去,作值給得比泡腳那888給地爽快多了。

池魚不由想到很久之前見人玩過的網游,裏頭有個修煉池正是這樣,玩家待在裏面隔段時間就有經驗拿。

鹹魚修煉,可太美了!

內心笑聲都要掀翻天靈蓋,嘴上卻猶若分裂般假惺惺地擔憂着,茫然四顧,一副瓊瑤劇苦情女主的腔調:“天哪,這池子太大了,我找不到你,怎麽辦……”

系統:……戲過了吧。

池魚心滿意足演完一波,剛準備去看看作值漲到多少了,手腕冷不丁被一只手捉住。

觸感冰涼,在溫暖的溫泉之中突兀得讓人頭皮炸裂。池魚受驚的尖叫喊到一半,被人用力往下狠狠一拽。

沒頂而來的溫泉水争先恐後灌了她滿嘴:“……咕嚕咕嚕。”

嘔!!!

她居然喝了自己的洗腳水和臨殷的洗澡水!

池魚被嗆到了。

下意識想要掙脫,但鉗制住她的那只手鋼筋一樣,力道讓她完全無法抗衡,被強制拉到池底的一團墨色中央……

一發萬能的治愈給起,池魚肺部和咽喉強烈的異物感頓時消散,緊接着居然能在水下自由呼吸起來。

池魚驚喜:“【治愈】連這都能管?”

系統:“……不,是你頭上的那只發釵上鑲嵌了避水珠。”

池魚:“哦。”

……

她并不害怕,因為系統沒有給她飚作值,說明臨殷沒有想突然發難殺掉她。

這狗逼吓人很有一套,大概是喜歡看別人驚恐的模樣,才故意搞這麽大的動靜。為了讓他的惡趣味無法得逞,池魚強行繃住臉,勉強鎮定下來。

兩人在池底面對着面。

她上,面朝池底地俯趴着,被人抓住手腕,穩住浮在水中掙紮。

他下,如沉石一般,面色冷白,不動如山仰躺在池底,墨發輕輕浮動。黑白分明的眼一錯不錯地盯着她,沉寂而陰郁。

池魚被他看得心髒突突地跳。

他這哪像個快病死的人,一身陰寒可怖的戾氣,分明是個要帶走別人的人啊!

臨殷的眼睛沒有焦距,明明看着她,卻又好像透過她失神地凝視着什麽:“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

池魚張嘴,

吐出一串兒氣泡: “咕嚕咕嚕。”

???

“噗嘩噗嘩?”不是,憑什麽就你可以在水下說話?

池魚不得其法。

臨殷隐忍地閉了下眼,像是在她的蠢樣子中很快地失去了興致,又像是某種情緒上的幻滅。

撒開她的手,沉郁:“聒噪,滾。”

池魚:“……”

當初是你抓我來,抓來就抓來;現在又要用髒話,把我趕離開?

科科,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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