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夜無夢,楚宴再次醒來時,已過早上九點。陽光從窗簾縫中透出,落在地面上,形成溫暖斑駁的小光圈。他裹着被子,剛準備再賴一會兒,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屋內傳來楚雲深的聲音,“小宴,醒了嗎?”
楚宴應了一聲,起床開門。門外的楚雲深已經穿戴完畢,正準備外出。
“……大哥,早安。”
少年臉上的困意還未完全褪去,臉側還有一道淺淺的睡痕。他頭上翹起了一縷呆毛,浴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鎖骨。
看上去慵懶惬意,似乎又暗藏一絲性感。
“……大哥?”楚宴見來人沒反應,低喊了一聲。
嗓音沙啞軟糯,楚雲深聞聲,心軟得一塌糊塗。他盡量柔和自己的面部表情,問道,“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沒有,我睡飽了。”楚宴回應。
楚雲深颔首,看了一眼時間,“我讓酒店給你留了餐點,一定要記得吃。今天公司有要事,我得準時到。你一個人可以嗎?”
話語間,滿是對少年的關心。
“嗯,你先去忙吧。”楚宴彎了彎嘴角,笑意發自內心,“我遲點就回學校。”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楚雲深見他狀态自然,心弦微放。今日,是他第一次在集團報道,不容耽擱。否則,他定會親自送少年回學校。
楚雲深離開後,楚宴殘餘的睡意便消失殆盡了。他快速收拾一番,離開了酒店。
……
酒店的位置離學校不遠,步行幾分鐘就能到。楚宴對于晉城的了解,大都來源于原主的記憶。見路程不長,他便打算步行,沿路看看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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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城大學建立在商業區的後方,而它的周邊,則環繞着數條胡同小巷。為了留住大學周邊的文化底蘊,這些街角胡同一直未被拆遷。
楚宴還挺喜歡這樣的胡同環境,他買了杯冰飲,慢悠悠地往回走。
忽然間,有人從後方跑了上來,似乎什麽尖銳的東西抵在他的腰腹,“楚宴是吧?別動!”
楚宴目光一轉,對上了身後的人,暗自打量。對方的個子,只比他高了一些。長相平庸,甚至還染了一頭深灰色的頭發,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一看這模樣,就知道是個街邊混混。
少年看似薄弱,但這目光卻深邃地讓人有些發慌。
來人有些緊張,但想起‘老大’交代給自己的任務,還是裝出一副兇狠的樣子,“看什麽看!跟我走!我們老大說要見你!”
楚宴的內心絲毫沒有恐懼感,甚至還有點好笑。這混混的演技,是真的垃圾。不是他自誇,即便對方拿刀頂着他的腰部,他也有辦法,反過來将對方打趴下。
只不過,這‘麻煩’都找上門了,即便他打倒了這一個。接下來,還會來第二個、第三個……沒完沒了的,想想就覺得厭惡。
楚宴向來喜歡将麻煩一次解決。
思及此處,他的眼中立刻湧現出恐懼,緊接着,一雙桃花眼就開始變得水汪汪,“我、我把錢給你……你能不能放我走?”
混混見他的樣子,松了口氣,越發得逞起來,“哼,錢要給,人也要跟我走!”
說罷,就推着楚宴朝胡同深處走去。兩人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楚宴正裝作‘害怕’低頭,視野有限。不過,他略微數了數,大概有十餘人。
身後的混混将楚宴往前一推,振奮道,“老大,人我帶來的。”
楚宴雙腿‘一軟’,撲倒在了地上。
“你就楚宴?擡起頭來,讓我看看。”前方有人發了話,嗓音有些沙啞。少年聽見自己的名字,驟然一抖,他畏畏縮縮地擡眸,看向為首男人。
對方剃了一頭短寸,身上穿着極不符合氣質的花襯。興許是怕熱的緣故,他的領口整個敞開,露出了胸前的紋身——一只攀在岩上的老虎。而他的花臂,更是誇張,直接紋上了巨蟒。
這審美搭配,簡直辣眼睛。不過,都這年頭了,居然還能有這種混混團體?晉城的治安也不怎麽樣。
楚宴腹诽,面色依舊顯露膽怯。他的眼眶通紅,似乎頃刻就能滴出淚來,他慌張大喊,“救命啊!有沒有人來救救我!”
“閉嘴!吵什麽吵!這個點,你還企圖有人救你?”身後的混混阿野也不怕楚宴逃走,繞到虎蟒的身側,讨好道,“老大,他說他身上有錢。”
虎蟒瞥了他一樣,斥了一句,“沒出息。”
阿野讪笑,又道,“兄弟們就是想讨個酒錢!”
虎蟒揚了揚手,身邊的混混領意,拿出一根細長鞭,遞了過去。虎蟒一手抽着香煙,一手玩弄着長鞭,神色惬意。昨天淩晨,有人找上了虎蟒,大方給出十萬塊,說要給這個楚宴一個教訓。其實也沒別的,無非就是打一頓,再扒光少年的衣服,拍下點裸.照存證。
事成之後,再給十萬尾款。
對于他們來說,是小事一樁。
只是對方告訴過虎蟒,說少年陰險得很,凡事要小心。虎蟒原本還存着點疑心,如今一看少年驚恐的樣子,就覺得這事情四平八穩,出不了差錯。
“老大?”
虎蟒扯開嘴角,環視一圈,示意他,“行,搜他身,搜出來的錢,你們拿去樂呵一頓。”他看着少年姣好的面容,玩味一笑,“當然,你們要是想,玩玩他也可以,別弄死就成。”
“得了!”阿野興奮道。身邊還有幾個人,跟着發出下.流的笑聲。
楚宴聽見這些話,眸底閃過一絲淩厲。原本他還想着,陪着這群人再玩玩。不過,他們既然有了這種肮髒的想法,那就該為此付出代價。
還沒等阿野近身,楚宴就站了起來。他朝虎蟒走了過去,開口就問,“誰指示你們來的?”
他的聲音很低,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
“什麽?”虎蟒嗤笑,他伸手用力地戳了戳楚宴的胸膛,盛氣淩人地說,“有人花錢,讓我來玩玩你,怎麽?還不可以?”
楚宴嘴邊泛起一抹冷笑,直接拿捏住了虎蟒的手腕,反手一折。瞬時奪走了他手中的香煙,直接燙向了他的臉頰。
“——啊!”虎蟒吃痛,驚呼。
可楚宴根本不給他反擊的機會,他快速奪過細鞭,直接繞上了虎蟒的脖頸,用力一扯。緊接着,又一腳将虎蟒踹跪在地上。
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虎蟒的馬仔們見此情況,頓時就懵了。
“你們敢過來,我就敢弄死他。”楚宴擡眸,渾身釋放出了淩厲氣場。驟然生出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栗。
虎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玩弄在手中的細鞭,有朝一日竟會成為別人威脅自己的武器。他在地上拼命掙紮,可越是這樣,對方扯住繩子的力度,就越強硬。
窒息感逐漸升起,虎蟒甚至有種‘自己會死在這裏’的恐懼感覺。
楚宴垂眸,看着下方快要昏死過去的虎蟒,這才微微松手。新鮮的空氣鑽入鼻口,嗆得虎蟒連連咳嗽,雙頰通紅。但在這樣的難受中,他又多了一絲‘活過來’的慶幸。
可不到三秒,脖子上的鞭子就又勒緊了。楚宴神色狠厲,反複了幾次。虎蟒覺得自己只剩下了半條命。他的下巴被少年捏住,逼迫擡頭,對上了楚宴兇狠的目光。
“奉勸你最好和我說實話,誰讓你們來的?”
虎蟒正難受着,但聽見楚宴的詢問,還是忙不疊地回答,“是、是三個學生,其中一個好像、好像叫阿豪。”
一旁被吓住的阿野,聽見這話,連忙慌張補充,“對、對了!我還聽見他們說……說什麽少爺的。他們只讓我們給你點教訓,順帶、順帶拍一點你的裸.照……”
阿野越講越心虛。
通過只言片語,楚宴早就明白了這事。他的臉色完全陰沉了下來,騰升的怒意和殺意交織,任誰看着都覺得驚心無比。
黃家豪等人,居然一次次的不知悔改。甚至,還再次淪為楚軒徹利用的工具!居然還妄想拍下他的裸.照?若不是他反應快,先控制住了虎蟒。否則,今日的他必定遭此一劫。
是他低估了楚軒徹,這人遠比他在劇本中了解到的——更為心機和恐怖!
阿野沒什麽大本事,全靠虎蟒提攜照顧。他看着虎蟒命懸一線,當即對楚宴改了稱呼,求饒道,“宴、宴哥,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在你面前班門弄斧!我、我們錯了,你就饒了我們這一回!”
虎蟒哼哧哼哧地吸氣,雙手作出求饒的樣子,意味明顯。
楚宴凝視着一衆人,幾秒後,冷聲發令,“我可以放過他、還有你們。但是,你們必須把對我想做的事情,一點兒不差地,落在對方的身上。”
“對了,除了他們三個,還要再加上一人,叫楚軒徹。當然,我可以給你們雙倍的價錢。”楚宴默默收緊了細鞭,言語中暗含威脅,“你們答應,還是不答應?”
虎蟒口中發出含糊的應答,一衆人連忙跟着點頭。
楚宴微挑眉頭,“……很好。”
下一秒,他便松開了虎蟒,後撤了一步。阿野反應最快,連忙跑去,将虎蟒扶起帶回。虎蟒早就沒了領頭的威嚴,渾身顫抖。對于少年的牽制,他完全沒感到憋屈和怨恨。相反的,還對他多出一點劫後餘生的感激。
“答應我的事情,記得做。否則,我随時可以找到你們。”楚宴将手中的細鞭,往他們的腳邊一丢。衆人又是一慌,連連點頭。
“滾。”
一字落地,十餘人屁滾尿流地逃開。
“嘶。”楚宴側過手,看着自己被擦傷的手背,哼了一聲。結果一轉身,他便對上拐角處的兩道身影。楚宴認出來人,一怔。臉上的陰沉消失殆盡,繼而,溢出點懊惱。
此刻,唐昱正站在拐角處。他的指縫中還夾着一根煙,煙霧緩緩,他的視線正緊緊盯着少年。
“昱哥,我們要過去嗎?”助理徐毅問道。
唐昱今日抽空,來這兒看望他的養母。對方喜歡清靜胡同,一直不願搬家。兩人陪了她一會兒,出門聽見了呼救的聲響,尋了過來。
沒曾想,就是那麽湊巧——他們看見了少年,正被一堆街頭混混‘欺負’。
唐昱怕少年出事,剛準備讓徐毅出手。結果一瞬間,少年就用自己的方式,将形勢扭轉了過來。接下來的一切,自然也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沉默間,少年已經走了過來,他在兩人面前站定。
“唐總。”楚宴低喊。他不知道,兩人瞧見了多少。但無論如何,他都還需要将這份僞裝繼續下去。
煙味缭繞,充斥在鼻端。楚宴眉間微蹙,有些不習慣。
唐昱察覺這點,掐滅煙頭。他盯着少年,頗有深意地道出一句,“楚小少爺,可真是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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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