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愛恨嗔癡貪戀狂(6)
A市那邊關于化工廠和民戶住宅的資料很快就傳了過來, 這次的會議室裏, 禁毒支隊的人幾乎全員到場。
林央在前面放着ppt講解,祁讓坐在最右側的首位看着。
“工廠的務工人員幾乎都是從外省山區聘過來的長期勞工,很多人的工期已經長達7年, 而這7年裏,工廠從沒有過任何開放的公告,另外...”
如果一點異常能說是巧合,很多種異常疊加在一起, 就只能說明是确實有問題。
“...化工廠處在A市,前期的偵查工作已經交接給了那邊的刑偵總隊, 我們只需要随時準備好後續的跟進和圍剿行動。一定不要忘記我們這次最終的目的, 切勿打草驚蛇。”
林央在上面講完後看向祁讓,
“祁隊, 您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祁讓搖了搖頭,
“周浩那邊還是什麽都不肯說?”
林央關了ppt, 聞言突然來了氣的說道:
“嘴嚴着呢, 要是還沒證據過兩天就得放出去了,他這就是有恃無恐。”
祁讓正要說什麽,就有一名剛剛因為出外勤沒有在場的警察敲門後進了會議室。
林央看着他問道:
“死者和毒品無關?”
那名警察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了祁讓,
“前天晚上青幫發生了內鬥,聽說...現在是江哥代替了羅老大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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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裏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禁毒工作向來需要多警種合作,這裏面沒人不知道江凱,甚至很多人都和他一起并肩戰鬥過, 但自從江凱投黑又弄死了以前的兄弟後,這個名字幾乎就成了局裏的禁忌,有不得不說起時也用“那個叛徒”之類的稱呼模糊帶過。
林央嗤笑一聲率先打破了沉寂,
“艹,叫什麽江哥,那孫子也配?”
祁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掃視一圈讓大家各忙各的後在林央肩上某處輕輕捏了一下,
“我去出外勤。”
林央嗷的喊了一聲,旁邊有人經過他被吓了一跳,
“怎麽了?”
林央看着風輕雲淡已經走出門口的祁讓,忍住反射性被疼痛激出的淚水卡殼了一下,
“沒...沒事。”
他怎麽覺得祁隊是故意的?錯覺,一定是錯覺。
旁邊的人罵了句神經病後把他往前推了一下,
“這兩天都快忙死了,出去。”
許久沒出現的系統看着此時坐在車裏的祁讓有些焦灼的問出了它這兩天一直想問的話,
“宿主,你真的不打算在江凱面前出現了麽?”
祁讓被突如其來的電子音驚了一下,随後眯了眯眼,語氣中充滿嫌棄,
“請你閉麥,謝謝。”
系統:...
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反問道:
“既然都立了flag,再出現不是自打自臉,再說了,外面的野花它不香麽?”
系統滄桑的點了支煙後有些心梗,在心裏同江凱那天一樣罵了幾遍狗渣男,看着祁讓又覺得心裏沒底。
這麽久了,它知道祁讓早就發現了每個世界的任務目标都是一個人,且有了感情,卻還是不能确定祁讓對那人的感情有多深,畢竟這位...
它想起以前的事和江凱推拒祁讓的舉動後嘆了口氣,自動選擇了消失。
兩個都是大佬,它誰都惹不起,只是不知道那人想起這個世界的拒絕後,會不會後悔的要死。
之前抓了的那個吸毒少年今天就到了釋放的時間,已經有了ktv少爺的前車之鑒,祁讓并不打算将這件事告訴江凱,也不打算讓他來處理。
車子停在拘留所外,祁讓看着少年出來後,按了按車的喇叭。
少年卻低頭帶着帽子,像什麽都不在意似的向前走着。
祁讓在之前查過他的資料,父親不詳,母親是白馬街的妓/女,在他五歲時因吸毒過量在幻覺中自殘而死。
這樣的經歷在這個城市并不算少見,尤其是在那一片固定的區域裏,但這個少年與其他渾渾噩噩度日的混混所不同的,是其出色的容貌和優秀的成績,中考時因為拿了全市第一的名次還被省重點高中錄取,免了學雜費用。
祁讓将車向前開了點,降下玻璃後,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顧衍之。”
少年的動作一頓,然後只以為是幻聽的繼續悶頭沿着馬路邊緣走着。
祁讓沒辦法,又按了兩聲喇叭。
顧衍之不确定的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見到是他後眼中劃過詫異,
“祁警官?”
祁讓注意到他被帽子遮住的側臉有着一道極深的劃痕,略一打量後點了點頭,9.7.9.9.
0.2.2.3.
“上車,有事找你。”
空中零零散散的飄着雪花,少年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黑色衛衣,嘴唇被凍得慘白,咬了下唇後還是打開了車門,坐到了駕駛位後面的位置上。
祁讓将人拉到了一處市裏有名的川菜館,進了包廂,等菜都上來後,才看着一直乖順的少年問道:
“你那天為什麽叫住了我?”
顧衍之的神色一怔,小聲的答着,
“您是江哥在警局的卧底,我怕您告訴他。”
祁讓并不相信他的這套說辭,
“我是卧底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如果你沒有叫住我,我就不會注意到你,又哪來的告訴江凱?”
顧衍之低頭撥弄着筷子,并不說話。
祁讓将一道菜轉到了他面前,
“我可以等你吃過飯再告訴我,這道紅油肚絲是它家的招牌,你嘗一嘗。 ”
17歲正是少年意氣的時候,顧衍之就算出身不好,也有着成績可以博出一個光明的未來,可他現在的身上卻只帶着一股陰暗的死氣。
在聽到祁讓的話後,依舊沒有動作,像是只要沉默,就能規避所有傷害。
祁讓也不急,手指輕敲着桌子,等他主動張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下定什麽決心似的突然站起了身,手在抖着,動作卻毫不拖泥帶水,走到祁讓面前飛快的脫掉了自己的衛衣。
祁讓一愣,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他又撩起了自己裏面的白色襯衫。
白皙的皮膚上,是一道一道的鞭痕和被火燙傷的痕跡,下手很重,以至于現在仍留着明顯的傷疤。
顧衍之垂頭在身側握緊了拳,
“我知道你們想找的人是誰,但你要保證我可以繼續上學,不被她報複。”
房間裏開了空調,少年的身上卻還是因為羞恥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祁讓略作停留後就轉開了視線,
“如果我不答應或者今天沒來找你呢?”
少年的臉上劃過一絲譏諷,
“他們都說s市有個冥頑不靈的支隊長,如果你也和其他人一樣選擇無視,那就只能怪我還是太天真。”
祁讓的記憶力一向很好,他突然想起少年是在同事和自己打過招呼後才叫了自己一聲,而後面所表現出來的恐懼,有幾分真實,卻也帶着幾分刻意。
只是少年并不知道,以原主的性格或許會在察覺不對後選擇單純的保護他,但祁讓卻不會。
他略一停頓後,将衛衣撿起來遞給了少年,毫不避諱的問道:
“你身上的傷是那個人做的?他是指男還是指女?”
顧衍之的目光有些飄散,手指緊攥着衣服,
“女的,四十多歲,包養了很多情人,別人都叫她‘黑桃’,那天你帶回去的那個人,也是她情人之一。”
可上一世江凱所聯系上的‘黑桃’,卻是一名喚作何海的男性。
顧衍之說完這句後又道:
“在你答應下來之前,我只會說這麽多,這些信息已經足夠證明我說的不是假話。”
如果少年說的不是假話,那就只能說明上一世警局中就有了通知對方的內鬼,可江凱的身份,只有那名江副局長知情,內鬼又是怎麽察覺的?
祁讓原本的打算是和少年協商送他出國留學,但以目前的狀況,恐怕真的只能讓他再多留一段時間。
只是該把人放置在哪?
留在自己家中太過招搖,不放在自己掌控範圍內又不安心。
祁讓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随後問道:
“你和那個人已經斷開了聯系?”
顧衍之似是有些難以啓齒,最後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着,
“聽說江凱喜歡男人,所以她讓我待在江哥身邊,找到合适的機會...在這一年的時間裏,她不會主動聯系我。”
中間的話被含糊不清的帶過,祁讓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會把你先安置在我的家裏,不過出于對你的安全考慮,我會斷開你和外界的聯系将你鎖在家裏,這樣你能接受麽?”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卻明擺着是并不相信他的話,要将他囚禁。
顧衍之看着祁讓一直沒什麽變化的神色,眼底的熱度一點點褪去,可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祁讓看他回到座位上,悶頭扒着米飯,知道他這已經是答應下來,按響了桌子上的服務鈴,
“讓服務員把菜熱一下再吃吧,涼的東西對胃不好。”
在必要的時候,他從不吝啬自己的親和,也知道自己的嗓音在某些情況下更容易安撫一個人。
顧衍之埋頭的動作一頓,随後說道:
“她剛開始接近我的時候,也這麽說過。”
祁讓聽到這話也只是神色淡淡的應了一句,随後聽着少年的訴苦,表情漸漸有些似笑非笑。
少年突然擡頭看了他一眼,随後露出一個笑容,
“您其實和他們沒什麽區別,姿态都是高高在上又冷眼旁觀。”
祁讓的動作一頓,并沒有回話。
有服務員進來将菜撤下又端上,祁讓只吃了幾口,等少年放下筷子後才站起了身,
“走吧,帶你去你住的地方。”
顧衍之将衛衣套在身上又帶起了帽子,祁讓在他後面落一步的出了門。
晚上六七點鐘正是飯店生意最好的時候,兩人從二樓的走廊穿過也并不起眼,直到走到樓梯轉角時,顧衍之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撞在了祁讓的懷裏。
祁讓皺了皺眉,剛想問他怎麽了,就看到江凱從樓下走了上來。
一手拿着手機放在耳邊,一手插在口袋裏,只穿着單薄的襯衫,看起來像是正吃着飯,又因為什麽事半途下了樓。
見到祁讓後腳步一頓,又将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他懷中的少年身上。
身邊人來人往,祁讓幾乎沒有猶豫的選擇了裝作不認識他,微微側身擋住了顧衍之,然後拽着他的手腕下了樓。
電話那邊傳來喂喂的詢問聲,江凱握着手機的指節泛起青白,另一只放在口袋中的手攥緊了那只用紙疊成的千紙鶴,冷風像是透着衣衫也吹透了他的骨頭。
他一邊面色如常的回複着電話那邊的人,一邊邁上了樓梯,只在登上二樓後,才無法克制的回頭看了一眼
——滿廳熱鬧,空空如也。
作者有話要說: 不看評論不看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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