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愛恨嗔癡貪戀狂(11)

房間裏沒有骰子也沒有其他的工具, 祁讓幹脆就拿了一副撲克洗牌後放在了兩人面前。

花色決定誰來提問, 拒絕回答的人自罰三杯。

江凱抽出一張紙牌後,嗓音淡淡,

“江副局長知道真正的‘黑桃’是誰麽?”

剛剛才提起警局的內鬼, 他此時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可如果江副局長真的如自己猜測一般和他是父子關系,江凱知道了會怎麽想?

游戲的妙處不僅在于答案的唯一性,還在于某些問題回答不了,選擇喝酒時, 避而不談的态度反而是一種肯定。

江凱看着祁讓倒了三杯香槟又喝下去後,嘲諷的勾了勾唇, 毫不掩飾自己情緒的仰頭幹下了自己杯中的酒。

他又抽出一張紙牌, 依舊是紅色,

“如果我殺了人, 你會怎麽辦?”

不能模棱兩可, 不能反問。

兩人一直默契的對這些矛盾避而不談, 此時卻被尖銳指出。

祁讓頓了一下後道:

“世間不是只有黑白兩種顏色, 就算你殺了人,也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江凱笑了笑,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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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讓盯着他,最後選擇按原主的立場答道:

“法律自有判決。”

像是終于聽到像聽到的答案, 江凱将手伸向紙牌,看了眼祁讓後翻開,舉起牌面對他示意,

“你派人查過那個ktv的少年, 以為是我殺了他,是不是?”

祁讓的手指摩挲在杯沿上,點了點頭,

“是。”

他幾乎可以猜到江凱的下一個問題,視線随着他的手指游走,看到小動作後忽然笑了笑,

“你這作弊的也太過明顯。”

江凱瞥了他一眼,

“是我運氣比較好。”

祁讓不與他計較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聽他問道:

“你說殺人不是我的錯,又說法律自有判決。”

這話說完,他頓了一下後問出了最後的問題,

“祁警官,黑白相融也只有灰色,你不覺得自己的說法很矛盾麽?”

江凱從下午時喝酒到此時的逼問,就算沒有中間周浩的插曲,反應也處處都是不對勁。

本來是自己想問他,結果反被問了一堆。

樓下玻璃房中的燈光在黑夜裏格外顯眼,祁讓拿起酒瓶給他重新倒了半杯,

“江凱,我從來不是溫室裏的玫瑰。”

江凱身體一顫,猛的擡頭看他。

“法律是我身上的責任,也是第一選擇。”

祁讓端起自己的酒杯和他輕碰一下,然後在好聽的叮當聲中低聲說道:

“但法律如果不能保護你,那就換我來。”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①

江凱曾經每次對祁讓恨的牙癢癢又控制不住貼上去時,都對着他的照片小聲罵過後半句話。

可就在這一刻,他卻有了一種自己也在被偏愛着的錯覺。

祁讓對對他的目光早就免疫,将撲克收起後,毫不留情的繼續自己的灌醉大業,

“作弊一次,換我問你四個問題。”

江凱:...錯覺,是錯覺,沒錯了。

從微醺到半醉半醒,祁讓看着扯住自己胳膊,将半邊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有些頭大。

江凱聽他嘆了口氣,又将自己攬在懷裏後,突然張口說道:

“我還有一個問題。”

祁讓一邊起身準備将人扶起,一邊敷衍的應着,

“不,你沒有。”

江凱一噎,目光裏帶了些濕漉漉的委屈,借着酒意耍賴道:

“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

祁讓掃了他一眼,答的飛快,

“這就是你的問題?不,你不是。”

江凱的臉黑了一半,咬牙切齒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祁讓!”

沒忍住笑了兩聲,祁讓伸手在他頭上一揉,

“自己洗漱,我該走了。”

說着該走,最後還是待看人睡着了之後才小心松開了他緊抓着自己的手。

江凱在睡夢中不安的抖了一下,蹙緊了眉頭。

祁讓輕輕撫平後翻身下床準備趁着夜色離開,餘光卻掃到了床邊櫃子上的一本軟裝書。

其中兩頁像是因為常被翻開已經泛起了微微的褶皺,月色正好打在其中的一句話上

——黑夜自然會來沉沒我,否則我要被白天消失,如果現是黎明。②

**

S市的位置靠海,又是一個省的行政中心,每一條經過這裏的航線,背後都藏着緊緊絞纏在一起的巨大利益鏈,而曾經的羅老大,就是這其中的一環。

一艘游輪靠在港口邊上,在暗藍色的背景下點亮了燈火。

江凱靠二樓的欄杆上,一手拿着手機,漫不經心的聽着電話中江副局長命令的口吻,

“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一個新的身份,明天切記要按我要求的來做。”

海風透過話筒帶起嘈雜的噪音,那邊聽他久久沒有回應,又微微放緩了強勢的語氣,

“我知道你不願意原諒我,可這麽多年我哪樣不是為你着想。先不說你媽媽的房子是怎麽保下來的...”

祁讓知道a市的行動是和何海交易,卻不知道江副局長想讓自己趁着這個機會假死脫身,也參與其中。

廊燈自上而下傾瀉在他冷峻的輪廓上,江凱的所有情緒都隐在黑暗中被人看不清楚,他出聲打斷了對面的唠叨,

“我還有事,先挂了。”

如果江副局長真的和‘黑桃’有牽扯,那自己參與a市的行動裏還以‘江凱’的身份活着出來,就只會讓‘黑桃’對自己産生疑心。

這種情況下,遠遠避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何航從一個拐角處走出,看見他後放緩了原本急切的腳步,走到江凱身邊後雙手遞過了手機,問道:

“何海打電話詢問為什麽取消了交易,您要現在回複麽?”

江凱看着上面顯示着通話中的界面,嘴角諷刺的勾起,一邊接過電話,一邊轉身向出來時的房間裏走去

“何老板主動打電話過來,還真是難得。”

門口穿着和服的服務生看兩人過來後拉開了推門。

明亮的暖意撲面而來,房間裏的人見他打着電話降下了聲音,江凱卻揚起下巴給跪坐在一旁的少年使了個眼色,

“給王姐敬茶。”

少年蔥白的手指将茶壺微微提起,在聞香杯裏斟滿茶後,又将品茗杯倒扣在聞香杯上,扣杯翻轉,雙手遞了過去。

矮桌對面,坐在主位上的卷發女子笑了笑,聞過茶香後贊道:

“江老大身邊的人真是藏龍卧虎。”

江凱挂了電話後剛要說些什麽,就又聽女子說道:

“聽說s市緝毒支隊的隊長和您曾經是舊情人,或者說...現在也是?”

何航繃緊了神色,将手放在了腰間的槍上。

江凱卻并不在意的笑了笑,

“王姐真是會開玩笑,差點連我都吓住了。”

輪船将要離港的鳴笛的聲在房間內響起,房間裏不知是誰識相的也跟着笑了起來,而後這笑聲越來越多,仿佛王姐的話真是個十分好笑的笑話。

江凱雙手微微擡起,止住了聲音,又放在側面拍了拍。

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一個小女孩被捆綁着帶了進來。

主位上的女人神色一變,随後攥緊了酒杯,

“果然是你。”

江凱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像證明什麽似的随手扯過旁邊少年吻了過去,一聲嘤咛後紅色的液體順着嘴邊流淌下來。

江凱将他推開,起身拿着紙巾随意在嘴角擦了擦後笑道:

“我這樣的人,若是還能得一個警官作情人,那這世間也太沒天理了不是。”

說完夾起一塊刺身放在盤裏,咽下後不經意的說道:

“不過您上面那位要想繼續在這邊活動,好像還真得把我當作s市的天理。”

王姐仔細打量着他,似在判斷他的可信程度,最後目光停在一旁眼睛已經哭的微微腫起小女孩身上,終是張口說道:

“先把孩子放了,我們再約交貨的時間。”

江凱笑了一聲,

“你能代表你背後的人?再說了,我憑什麽信你?”

他向兩旁的人使了個眼色後便退出了房間。

何航緊跟着他走了出去,見他要離開問道:

“用不用把房間裏的人找借口弄掉?”

雖然別人可能不相信,但把他和祁讓的關系傳開總不是什麽好事。

江凱的手緊攥在口袋,壓抑着心底湧上的一陣陣自我厭惡,看着他搖了搖頭,

“這麽做反而會讓別人警覺。”

他看着船馬上要離開港口有些心急,正準備下樓,又想起什麽似的轉頭囑咐道:

“別動那個小女孩,只要把那個女人弄得慘一點,讓‘黑桃’親自找我就好。”

何航點了點頭,見他從甲板上下去又登上岸邊,轉頭後進了房間,看着裏面的人眼中劃過一抹狠色。

江凱将車子在城市中繞了一大圈後,才停在了祁讓家的樓下。

剛剛還急着出來,此刻卻只是看着樓上那個亮着光的窗戶,猶豫不決。

而另一個人卻像是猜到他心中想法似的撥了過來。

電話被接通,兩邊都沒有先主動張口。

江凱壓下心中不安的忐忑,輕聲笑了笑後,只說了四個字,

“任務順利。”

祁讓從樓上向下看去,嗯了一聲後問道:

“你那天要問我的問題是什麽?”

有幾個小孩子在家長看護下正拿雪球打着雪仗,臉上的笑容天真又單純。

江凱閉了閉眼,

“沒什麽。”

有的話,總要一切結束,才說的敢不留餘地。

作者有話要說:  ①陳奕迅《紅玫瑰》

②魯迅《影的告別》

不要期待二更,估計大篇幅是以前的東西,會把內容放作話裏。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以因為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長安得長安 10瓶;少雍、是小可愛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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