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愛恨嗔癡貪戀狂(14)
單人病房裏的布置舒适, 空間卻小, 隔着玻璃隐約還能看見外面的人影。
江凱抓住了祁讓想要抽出的手,微微擡頭親吻着他的下颌,聲音低沉,
“不要管,不要出去。”
祁讓看了眼鎖住的門,正要說什麽,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江副局長詢問的聲音,
“祁支隊?”
江凱的身形一僵,瞬間沒了反應。
祁讓見他暴躁的面色想笑又不能笑出聲, 把頭埋在他脖頸處, 身子顫了兩下,緩了片刻後才咬了咬他的耳垂, 惡意的向懷裏人身下握去, 聲音低啞,
“寶貝兒, 還繼續麽?”
外面的地板上一片狼藉,玻璃碎片混着着血跡,看起來如同案發現場。
江副局長看向洗手間緊閉的門,猶豫後小心的敲了兩下,
“裏面有人麽?”
一聲悶哼響起,又被水聲蓋住。
江凱瞪了祁讓一眼後,面無表情的将人推開,靠在了浴簾後的牆上。
祁讓慢條斯理的沖了下手, 随後撿起水池中一塊沒被沖走的玻璃碎片,在臨近手腕的地方劃了一下,見血珠滲在原本血跡上的位置後,才推門走了出去。
他的動作不假思索,江凱卻看的皺了皺眉。
江副局長趁祁讓開門時順着縫隙掃了一眼,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後又停在了他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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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了?”
祁讓懶得回答,指了下自己的嗓子,又擺了擺手。
他疏離的态度太過明顯,江副局長也不在意的随手扯過了一把椅子,坐下後臉色挫敗的笑了一聲,
“我知道你心裏怎麽想我。”
祁讓坐在病床邊緣,雙手抱在胸前的擺出了一副傾聽姿态。
他心裏沒什麽想法,不過顧及着江凱而已。
“挾持小凱母親的那個毒販,是為了報複我才去了那附近。”
江副局長的視線落在祁讓臉上,聲音裏透着幾分滄桑,
“為了身上這身衣服,我弄丢了愛人,疏遠了孩子。若早上幾年我可能還有一腔熱血,覺得為信仰犧牲并不可惜,但是祁支隊,我已經老了。”
“我沒有做錯什麽別的事,我不過想讓小凱出來而已。”
祁讓的嗓子因說話太多而泛起灼燒痛感,他壓了一下後才張口問道:
“你什麽時候知道‘黑桃’真實身份的?”
江副局長一頓,
“今年秋天。”
祁讓暫時選擇相信他,随後問出了心裏從那天到現在的疑問,
“為什麽是現在?”
作為父親不願意兒子做卧底可以理解,但既然已經做了卧底,又為什麽要在快成功的時候結束任務?
江副局長的目光飄遠,沉默了一瞬後聲音帶着無可奈何的沉痛,
“他的精神狀态已經到了崩潰邊緣。再不結束,我怕他永遠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江凱在浴室裏猛的站直了身體,反射性的向前走了兩步想制止住這人的話,卻又自暴自棄的想等等看祁讓的選擇。
他眼底的墨色翻湧,閉了閉眼後還是站回原地,如同等待判決的犯人。
而祁讓此時在腦中想起的,卻是江凱上一世的結局。
他張口想繼續問些什麽,卻無法抑制的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嘴裏蔓延開來,祁讓咽下去後,對有些擔憂的看向自己的江副局長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江副局長停了一下後有些猶豫,
“在那個警察死後不久,我接到過一次小凱的電話。”
他沒說那個警察是誰,兩人卻都心知肚明。
“他從來都沒主動給我打過電話,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那時候也是冬天,在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只聽他吃力的報了地名後,我就趕緊趕了過去。”
“就在海邊漁夫廢棄的一個帳篷裏,他只穿着一件毛衣縮在角落,連條褲子都沒有,渾身是傷,臉腫的看不清楚樣子,手背上還帶着兩個明顯被針頭紮出的針孔...”
空氣如同凝成實質,祁讓的手驟然握緊,心裏對接下來的話突然就不想再聽。
江副局卻一字一句的接着說道:
“後來我才打聽到,羅老大雖然信了他,但其他人卻一直不服氣,那兩個針孔是有人把他堵在白馬街給他注射了致幻劑讓他...”
像是要說出口的話很難被接受,他閉了閉眼後才說道:
“讓他去小巷子裏面接客,在被壓着脫褲子的時候才趁客人不注意掙紮着跑了出去。”
“從那之後,他就變了個人似的,不親手殺人,但喜歡折磨人,不販毒,但會給別人注射毒品,只要能往上爬的又不和死刑沾邊的,他全試了個遍。”
江副局長停了一下,随後才放緩了語速的盯着祁讓說道:
“已經六年了,這種生活他過了六年,就像殺手或者戰争後的軍人總适應不了正常人的生活,他也早就扭曲了心态。”
“而十月份的時候,他不知道受過什麽刺激,醫生說他已經在崩潰邊緣,極度的自我厭惡很可能會導致自殘甚至自殺。”
病房裏只有儀器發着嗡嗡的震動聲,祁讓心裏對那個刺激知道的清楚
——那是原主打過去的那一槍。
祁讓想說現在江凱的狀态很正常,也會逐漸好轉,就見江副局長起身在他肩上拍了拍,
“如果你覺得這些只是他作為卧底該承受的,祁讓,我以私人的立場,作為一個父親,想和你說,這些遭遇本來不該他承受的。”
“你難道沒有懷疑過,為什麽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刑警會成了卧底,而不是去找一個更有經驗的緝毒警察?”
江副局長已經離開了房間,最後一句話卻如同鞭子抽在他心上,
“那是他第一次求我,求我把卧底人選從你換成他。”
江凱就站在洗手間裏一動不動的聽了全程。
他可以阻止祁讓知道這些陰暗的事,也可以阻止祁讓知道自己為他做過什麽。
但是他沒有。
他之前一直沒有承認過自己卧底的身份,就是想着為自己離開或者死亡的選擇留下一條後路,這樣祁讓起碼不會歉疚或者太過傷心。
但他現在親自斷了這條路。
手心被玻璃碎片劃傷的傷口又流出血跡,一點點滴在地上,他心裏對這種髒污泛起一陣陣惡心就如同對着自己。
祁讓走到洗手間的門外,擰動把手卻發現被人從裏面鎖住。
一個小時前還旖旎的氣氛突然因為歉疚充斥着尴尬。
他們之間隔的太多,不只是身份上的,還有被對方過度付出壓着的疲憊。
祁讓伸手想要敲門,卻在擡到一半時又停了下來。
他回身喝了口水将口中腥甜咽下,又将醫生給的藥液混勻,打開定量吸入器,放在喉嚨處深吸了幾口。
等嘗試着能發出聲音後才喚了一聲,
“江凱。”
兩個字像是在叫着裏面人的名字,又像是帶着什麽別的意味。
裏面靜了許久後,才發出一聲悶沉的回應,
“嗯。”
“你那天要問我的問題是什麽?”
這句話的語氣平平淡淡,帶着很久沒有過的疏離。
江凱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麽,一個激靈的站起了身,然後推門走了出去。
祁讓站在床的邊上,神色複雜的分辨不清,似是與這個世界隔開的随時可以抽離。
江凱張了張口,心慌的走過去不由自主的說了一句,
“不要走。”
綿麻的愛意和歉疚編織成一張細致的網,在漫長時光裏困住了本該自由自在的神。
沒人看的到的系統空間裏突然如地震一般開始崩塌,系統屏息看着祁讓,等着他的選擇,然後在空間又穩定下來後緩慢的松了一口氣。
祁讓看着江凱突然笑了笑,
“你真的是在一點點吃掉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句話出自《破産姐妹》
這個走向,咳,你們罵我我就改,十分的從善如流.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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