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傍晚當蘇玄回到搖光宮時，只見到楚休正一個人在書房喝茶看書，蘇緣她們都不在。蘇玄早就聽說了今天後宮頗為熱鬧，劉夫人還來了一趟搖光宮，蘇玄心裏正有些不舒服，卻被楚休告知蘇緣他們正在小廚房蒸栗子糕。

蘇玄坐在楚休一側的椅子上，嘟囔着：“不知怎的，姐姐偏就喜歡在吃喝這些東西上上心，以前還釀過果子酒，現在還在院子裏埋着呢，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喝……我這就想看她一眼，偏偏又跑去小廚房了……”

“這是誰在說我壞話呢？我耳朵都熱了。”蘇緣知道弟弟會急着想見她，聽見有人來報說皇上回來了放下東西就走，可卻還是聽了滿耳朵的抱怨，笑道：“這是今年新鮮的好栗子，我辛辛苦苦的給你做了些糕點，你若不高興我總去小廚房，今天就不必吃晚飯了，只吃栗子糕就是了，看你明天還有力氣渾說。”

蘇玄扁扁嘴，這個時候不能跟自己肚子作對，沒骨氣的道：“姐姐，我會餓的。”

詠竹把一盤新鮮出爐的栗子糕并一杯鐵觀音放在蘇玄身邊的小桌上，笑道：“皇上，這便是您今天的晚餐了，這杯茶是奴婢贈送的，您也不必客氣了。”說完馬上笑着跑去了外間又給東一和許悲拿點心去了。

蘇玄一臉皺巴巴的盯着栗子糕出神，楚休笑着扶蘇緣坐在身邊，道：“玄兒每次喊餓你都以為那是搪塞你的理由，可我卻覺得不盡然，像他這麽大的孩子正是胃口大開能吃能喝的時候，如今他不過是急着見你抱怨了幾句，又要餓肚子？真是可憐……”

蘇緣道：“什麽叫‘又要餓肚子’？什麽時候真的餓着過他？偏你疼他，我就是個兇悍姐姐，今天就不許他吃飯了！”

蘇玄急道：“先生快別說了，再說我真的要沒飯吃了。”

蘇緣見弟弟一臉認真的樣子，只得認命道：“今晚做了你喜歡的牛肉餡餃子，知道你近日辛苦，不過……”蘇緣轉向楚休，道：“我看着玄兒又長高了些，你覺得呢？”

蘇玄放下心來，道：“詠杉，朕還要吃牛肉面，要半碗肉半碗面，多加些辣椒！”話畢拿起一個栗子糕塞了滿嘴，果真是餓了。

楚休笑道：“果真如此，最近我發現玄兒都要比我高了。”

蘇緣看了看外間，東一與許悲也已經一邊聊天一邊享用着加餐的點心了，又轉向蘇玄，道：“今天劉夫人的确來過，本是打算興師問罪的，卻被我打發了回去。這種小事你就不必挂在心上了，對付這些夫人、小姐我還是綽綽有餘的，只他們再怎麽鬧也不能傷着柳妃肚子裏的孩子，這才是正經事。”

蘇玄皺着眉頭，道：“我已經叫許悲安排人保護好玉衡宮了，倒是出不了什麽亂子，只是那劉夫人比皇後好不到哪裏去，到時候哭哭鬧鬧的惹姐姐煩心。這次劉夫人敗興而歸，恐怕之後還會與柳夫人有沖突，到時候說不定又來煩擾姐姐……等下叫太醫來一趟，便宣揚出去說公主病了，閉門謝客，等閑不得打擾便是了。”

等閑不得打擾？柳夫人站在瑤光宮門前而不得入內，摔了摔手中的帕子只得回去玉衡宮。

柳妃看着一腔怒意又喋喋不休的母親，心中卻又一股從來未有的熨帖。最近母親幾次與劉夫人起了争執，不過都是一碗烏雞湯、一床蠶絲被的事，柳妃知道正是因為母親處處對自己上心，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柳妃一邊繡着一副并蒂蓮花一邊笑着對母親說：“不過是床蠶絲被，您也真肯動氣？”

Advertisement

柳夫人坐在柳妃身邊道：“看娘娘說的……往小裏說，這只是一床蠶絲被，可這蠶絲被多難得啊，透氣、輕便又柔軟，等過一陣子你月份大了，天天像抱着一個大肚子，一躺下壓的人腰疼，那時候你就知道能輕便些是最好的了。

往大裏說，憑什麽讓一個連蛋都下不出一個的皇後霸着所有最好的東西，雖說咱們跟長公主比不得，可是那皇後……”劉夫人輕蔑的笑笑，又摸了摸柳妃的發梢，道：“我家女兒哪裏比她差了？不過是先皇一句話，讓我女兒平白受了多少委屈。

如今不同了，那皇後要是敢跟你挺腰杆子，你便跟她挺肚子，看誰硬氣。”

“快別這樣，那皇後瘋起來可不是你我能攔得住的。”柳妃聽着母親的唠叨，不由得輕笑着搖了搖頭，道：“母親放寬心吧，以前皇後就眼饞肚飽的巴望着長公主那搖光宮，後來居然克扣了長公主的東西，她本就是個小肚雞腸的人，不僅是對我一個人這樣。如今皇後還能計較什麽？就只剩下雞毛蒜皮的東西罷了，您随她去吧。說來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呢……”

柳妃身着碧綠的一襲襦裙，上身是一樣材質的對襟衣服，坐在陽光裏擺弄着手中的針線，溫潤的像塊無暇的美玉。

自從知道柳妃有了身孕，柳夫人進宮陪侍之後這些日子，不但柳夫人對柳妃的事處處細致小心，柳太師也經常傳話來問候。皇上最近忙于秋試的事，雖然不能常來，但是賞賜不斷，或是新巧有趣的玩意兒，或是上好的绫羅綢緞、食品藥材，把這玉衡宮塞得滿滿當當，柳妃的心也滿足了起來。

柳妃漸漸有了一種“幸福”的感覺，她有了孩子，更有了前程；父母疼愛，丈夫有心，她覺得自己終究是苦盡甘來了，若能一直如此該多好。

柳妃微笑着一手拈針，一手将花撐對着陽光仔細的看了看，頗為滿意自己的針線功夫。

柳夫人詫異的看向女兒，道：“娘娘什麽時候換了性子？居然不争不搶，還禮讓起來。可娘娘別搞錯了人，無論如何皇後都是嫡母，更何況……”柳夫人壓低聲音道：“更何況皇後那邊還想給皇上塞人呢，打的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