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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雨霖轉身離開，只留下柳妃自顧自盯着那壇酒發呆。

原本她已經絕望，原本她覺得自己永遠要生活在暗無天日之中的時候，楚休又出現了。柳妃以為曾經的一切可以不作數，她可以重新來過，她迎着楚休而去，而楚休卻從未看見過她一般從她身邊走過。

她要讓楚休知道他錯了，她要讓楚休重新看着她。柳無媚比蘇緣漂亮，柳無媚比蘇緣聰明，蘇緣能給他的一切柳無媚也一樣可以。

柳妃從袖口裏摸出一個小巧的鼻煙壺，像是着了魔一樣，将裏面的粉末盡數倒入了那壇美酒中。

當蘇玄走進玉衡宮時，首先扶住柳妃的手臂，輕柔的摸了摸她的肚子，溫暖卻并沒有想象中那樣的柔軟，或許他并沒有那麽脆弱，蘇玄心下稍安。

柳妃看着皇上的手低頭微笑，臉上多餘的粉末結成了許多斑駁，柳妃自然看不見，蘇玄也像以往一樣，假裝沒看見。

柳妃道：“臣妾又有些日子沒看見皇上了，今天臣妾準備了不少皇上喜歡的菜式，皇上一定要多喝兩杯。”

蘇玄笑道：“柳妃辛苦了，好好養身體才是正經。”

二人一路客氣，直到坐在席前，柳妃笑道：“臣妾這身子不能陪皇上飲酒了，雖說獨飲無趣，臣妾在這裏陪皇上聊天如何？”

蘇玄點頭，道：“柳妃這是有什麽話想對朕說嗎？”

柳妃道：“臣妾……的确有話要對皇上說。臣妾自知本入不了皇上的眼，可是自從入宮以來，皇上的确沒有虧待過臣妾，臣妾多謝皇上這麽長時間的忍耐與照料，臣妾曾經有做的不對的地方，皇上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臣妾是知道的，若果臣妾将來再做錯什麽，還請皇上多多見諒。”

蘇玄一邊聽着柳妃的話，一邊用食指在酒盅口上畫着圈，笑道：“都說懷了孕的女人喜歡胡思亂想，看來今天柳妃頗多感慨啊。”蘇玄擡眼看向柳妃，道：“長公主常常說你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子，皇後也有皇後的嬌憨，可偏在這皇宮裏遇見。皇宮裏什麽都有，世人想都想不出來的奇珍異寶、左右他人命運的權力，也有溫柔缱绻的帝王情愛，柳妃想要的是什麽？”

柳妃道：“皇上這是嘲笑臣妾貪心嗎？皇上擁有無上的權利和富貴，跟您沾上邊的人，要麽榮華富貴，要麽命途悲慘，臣妾也只是個平凡人，既然做了您的妃子，自然希望能夠大富大貴。”

蘇玄點頭，道：“的确如此。有時候朕也會想，如果柳妃沒有入宮侍奉，是否已經嫁了個如意郎君去過平凡的生活了？”

柳妃道：“臣妾卻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柳妃滿是不認同的搖了搖頭，繼續道：“以臣妾的身家容貌，怎麽可能随便找個富家子弟嫁了便算了。”

蘇玄笑看着柳妃，道：“朕忘了柳妃本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是朕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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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妃繼續道：“臣妾曾經滿懷期望而來，可是當臣妾的期望一一落空之時，皇上給了我這個孩子……”

蘇玄撇嘴邪笑，道：“可惜，這個孩子也不會屬于你。”

柳妃臉上迅速閃過的憤怒，卻還是要勉強自己露出笑容的樣子盡數落入了蘇玄的眼底，柳妃道：“皇上做什麽決定必然都是有考量的，之前是臣妾思慮不周，還去搖光宮打擾皇上休息，臣妾用這杯酒跟皇上賠罪了，還請皇上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說着，柳妃把蘇玄的杯子斟滿了美酒，雙手舉到蘇玄面前。

杯中美酒，色澤通透，酒香四溢。蘇玄嘆道：“好酒！柳妃果真待朕不薄。只是……柳妃真的要讓朕喝這酒？”

柳妃有些急迫，又将酒杯向蘇玄面前靠近了一些。

蘇玄接過酒杯搖晃了幾下，便将酒杯放在桌上，道：“朕酒量淺，喝醉之前想送一些東西給柳妃。”

柳妃忙道：“皇上先吃了臣妾的賠罪酒，臣妾才敢接皇上的禮。”

蘇玄握住柳妃的手，道：“你這個脾氣啊，跟柳太師如出一轍，以前柳太師在父皇手下行事雷厲風行，可是難免顧頭不顧尾，父皇總說他脾氣急躁了些，如今看你這個樣子，愈發讓人想起柳太師來了。”

蘇玄不再等柳妃開口，吩咐東一，道：“把朕給柳妃準備的禮物拿上來。”

柳妃笑道：“臣妾這玉衡宮都被皇上的禮物塞得滿滿當當的了，好，臣妾先看皇上的禮物。”

東一帶着三個手裏端着盒子的人進來。

蘇玄擺了擺手，東一領會，将第一個盒子拿到柳妃面前掀開，裏面是一個被黑色毛發全部蓋住的東西，随之而來便是盒子裏濃郁的血腥味，柳妃皺着眉頭，卻發現此物有些熟悉——赫然竟是她最小的庶出弟弟的頭顱。

柳妃“啊！”的一聲從椅子上後仰過去，實實在在的摔在了地上。柳妃手肘撐着身子，拼命的後退。

蘇玄眯起眼睛，撇嘴邪笑道：“柳妃這是怎麽了？朕知道你向來讨厭你的兩個庶出弟弟，朕把他們的頭斬了下來送給你，你不高興嗎？”蘇玄摸了摸自己的右腿，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本打算讓你猜猜其他兩個盒子裏裝了什麽，是朕一時疏忽，竟然說漏了嘴。不過……”蘇玄指着第三個盒子，道：“你倒是還可以猜猜，這最後一個盒子裏到底裝了什麽。”

柳妃根本不想跟皇上玩“猜一猜”的游戲，她只想起身逃離這裏，如果她能逃到長公主那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是剛才摔得太結實，再加上碩大的肚子，讓柳妃一時竟起不了身。

蘇玄仿佛沒有看見柳妃的驚恐與痛苦一般，自顧自念叨着：“猜不到？那朕提醒你一下，這人在許悲将軍回府的路上想要截殺他，可是……”蘇玄抿嘴笑着，道：“許悲是開國功臣許将軍的遺孤，從小與朕一起在太後膝下長大，那個府邸不過是太後準備給他娶媳婦用的，現在他一個媳婦也無，回府做什麽去？可是有人偏偏急不可耐，連這種不合常理的事都不去細細思考，被許悲殺了個回馬槍……聽了這個故事，柳妃覺得這個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