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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心驚，自己已經到了如此難以割舍的地步了嗎？

阿月顫抖着聲音道：“阿月去給姑爺倒杯茶來。”

畢勒格明明聽見阿月的悲傷，緊緊攬着欲逃走的阿月，嘆息道：“我也舍不得你，只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族人還要養家糊口，我……”

阿月道：“我懂！我懂姑爺的心，姑爺不必理會阿月的那些個小家子氣。”

畢勒格笑道：“我怎會不理會你的心思，可不讓人心疼……”

阿月低下頭，道：“姑爺是喝醉了酒回來調侃我，我還是去給姑爺倒茶罷。”

畢勒格偏不讓阿月走，貼着阿月的耳邊道：“我不喝茶，我要你伺候我洗澡。”

阿月滿臉緋紅，腰身後仰，卻怎麽也躲不開畢勒格帶着酒味的氣息和炙熱的目光，真是羞死人了！

畢勒格走後，府中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巴彥可汗叫來布泰，将族中大小事務細細盤點了一番。

巴彥可汗有些疲憊的揉揉眼睛，看着不停忙活的女兒，道：“布泰，歇歇吧，過來同阿爸聊聊天。”

布泰工工整整的寫完最後幾筆，将冊子放在桌上，坐在巴彥可汗身側為他捶肩。

巴彥可汗的笑容勾勒出滿臉深深淺淺的紋理，卻又柔和慈祥。巴彥可汗道：“阿爸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便是有你這個貼心懂事的女兒。”

布泰笑道：“能做阿爸的女兒才是我最大的福氣呢。”

巴彥可汗轉過身來，面對着布泰道：“自從畢勒格來了之後，阿爸的心放下了大半，唯有一件事，就是你這倔脾氣。”

布泰低頭道：“阿爸知道布泰的心思，布泰實在是放不下……”

巴彥可汗握住布泰的手，那只寬厚滿是老繭的手劃過布泰的皮膚時，甚至讓她覺得微痛，可是就是這樣的感覺，反而讓布泰心裏踏實。巴彥可汗道：“傻孩子，夫妻不是君臣的唯命是從，不是生意彼此獲益，夫妻是滲透血脈的融合與心意相通。阿爸不是那種為了族人前途就出賣女兒的人，阿爸是真的看畢勒格那孩子是個好孩子，不僅僅是聰明能幹，為人也是實誠體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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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泰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這笑容即勉強又為難，看得巴彥可汗實在不忍，只得獨自嘆息，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女兒這麽好，長生天不會虧待她的。”

布泰終于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繼續回到桌前繼續盤點。

轉眼月餘已過，計算下來，也是畢勒格該回來的時候了。布泰看着父親手邊的一摞整整齊齊的冊子，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巴彥可汗一只手肘撐在椅子上，頭越來越低，猛然點一下，喉嚨裏發出輕哼聲，就這樣睡過去且沒有醒來的意思。

布泰蹑手蹑腳的将一件褂子披在巴彥可汗身上，又将一個軟墊塞在他身後與椅背的空隙中，心道：這樣也好，父親太累了……

果不其然，這日午時剛過，畢勒格和一衆随從便風塵仆仆的回到府中。

畢勒格先行來到正堂與巴彥可汗交代這一路的成就，只是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巴彥可汗的頭發已經全白，佝偻着身體坐在椅子上搖搖欲墜，臉上皺紋密布，滿身疲倦與病痛。

畢勒格快步走向巴彥可汗，道：“可汗這是怎麽了？這才一個多月，如何就……”說着畢勒格擡起巴彥可汗的手腕，三支手指搭上了他的脈搏。

巴彥可汗看着半蹲在自己身側的畢勒格，笑道：“沒想到你還通曉醫術。”

畢勒格皺眉道：“略知一二。”巴彥可汗身體上的宿疾不少，如今又添新症，愈發的不好了。

巴彥可汗任由畢勒格擺弄了一陣子，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罷了。”

畢勒格一愣，是了，他生活在南溟，那裏的生靈壽命長久，身邊許多人最後都是脫去舊皮囊，得道成仙去了。他從來不會在生死上執着，原來……原來生老病死竟還有許多意味。

畢勒格緊抿着雙唇，不置一詞。他聽鴛鴦公說過，自己最多是個天賦異禀的呆子，其實根本不知道“道”為何物，如今他才明白自己竟是如此淺薄。

畢勒格深吸了一口氣，道：“可汗，我們這一路去到晉朝……”

巴彥可汗揮了揮手打斷畢勒格的話，指着身邊一摞冊子，道：“那些以後再說也不遲，你且将這些冊子好好看個通透，最好能夠爛熟于胸。這裏面的東西，都很重要！”

畢勒格心下好奇，翻開最上面一冊，裏面記載着各個牧場主的名字、牛羊財産，第二冊則是人員關系的名錄……畢勒格大概浏覽了幾本，道：“可汗這是……”

巴彥可汗笑眯眯的道：“這是早晚的事，且宜早不宜晚，我便将巴彥部托付給你了。”

畢勒格心中突感沉重，不知是因為巴彥可汗病，還是因為這份責任重大。原本他仗着自己壽命長久，想着在人間耽擱幾十年造福一方也是功德。可如今，他終于明白了人活一世的辛勞奔波，他也終于明白了情愛……

畢勒格回到自己房中時，阿月卻并不在，院中的下人也沒人知道阿月的去向。

畢勒格沉吟了一會兒，向公主的院落走去。

此時阿月正跪在布泰公主面前，布泰公主道：“之前你做得很好，如今局勢越來越緊張，姑爺到底是外邊來的，我們不得不多加保險。你要好好拴住姑爺，絕不許他向外生別的心思出來。”

阿月低聲道：“是。”

布泰公主點點頭，道：“至于你父親的事，只要你将我交代的事做好，我自會設法讓你們一家團聚。”

阿月低聲稱是。

丹朱嬷嬷斜眼打量這個跪在地上的女子，姿色也算不上上乘，一副奴顏婢膝的卑賤樣子，不過是伺候男人的功夫了得，怎麽跟我們公主相提并論，姑爺也真是……偏在這種貨色身上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