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們一起睡吧

紀思覺靜靜地聽方致辛講完他爸的事，她越發覺得，這個男人，她還需多做了解，他還有好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方致辛說，他房間隔壁那間房的确是他爸的，他爸現在在國外，方致辛自己去國外的時候，他爸一人待在別墅裏，或許是太過寂寞，第二年他來找他，突然的到來讓方致辛受寵若驚，難以置信，他問他爸怎麽會來，他爸說過來玩玩，雖是如此，方致辛始終堅信他之所以來這裏，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來找自己的。可等到了第三年，他要回江城了，父親卻不願回來了，國外生活得好好的，生意還是照樣可以做，何必再回到江城那個破地方呢。

在方致辛眼中，江城才是他的家，永遠是他的家，所以他要回來，他不願意一直待在國外，于是，現在這棟別墅，只有他一人，空空蕩蕩的。但他對紀思覺說，他并不孤單，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現在這樣，其實也挺好的。紀思覺當然不信，但她也不說破，每個人都有自己脆弱的一面，紀思覺心疼方致辛。

她知道他父親的房間之所以沒有鎖門，是因為方致辛時常會進去，他會想他，畢竟他是他的父親。他的房間他會替他整理好，方致辛一定是在期盼着吧，期盼着父親有朝一日能回到家中和他團圓。

“那麽，那張照片呢？”紀思覺想到床頭櫃上的那個相框，相框中的照片上是方致辛和一個中年男人，方致辛是面對着鏡頭的，他笑着，笑得那麽純真，他那時年紀只不過十一二歲，而他身旁那個男人，他看着方致辛，也在笑，這笑容很真，慈眉善目的樣子，完全像是一個非常愛方致辛的人。他們的身後，是一面白色的牆壁，看不出是在那裏，或許是這棟別墅裏把。紀思覺雖沒有見過方致辛的父親，但也能料想到，那個男人便是他的父親，對他不好的父親。

“我放在那的。”方致辛說了這麽幾個字，頭卻別了過去。

紀思覺默默地做着，等着他往下說，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方致辛開口了，然而他的頭還是轉過去的，紀思覺看不出他此時此刻的表情，但她能夠想象得到，定是痛苦的。于是，她就趴到方致辛的身上，并未完全壓在他身上，輕輕地，像一個妻子懷抱着自己的丈夫，溫柔如一汪清水，她也只有在此時，才會展現她小女人的一面，但是她身上穿得這件工作室穿的女式西裝，卻讓這一切顯得有些奇怪，不襯這景，很是突兀。

方致辛握住紀思覺的手，任由他抱着，其實她雖是沒有完全将身體重量壓在他身上，他卻仍覺得有些難受，但他只是忍着，也不多說什麽，只是訴說着那張照片的由來。

原來，那是他們兩個唯一一張兩個人都露出真心的微笑的相片。方致辛的母親于靜其實喜歡旅游，不過旅游的地方總是距離江城非常之近，總在二三天之內便玩好回家，而那天她早早地回來，不知遇到什麽高興事很是興奮，嘴角一直處于上揚狀态，而方致辛的父親，從她嘴裏聽說了那件讓她喜悅的事情後，也跟着笑了。十一二歲的方致辛，他剛好從房間出來走到飲水機前想要倒水，而于靜将他拉過來，破天荒地和顏悅色，問他想不想聽自己在外旅游過程中發生的一些趣事，他當然是想聽的，于是于靜便告訴他了。方致辛聽過之後笑了，并不是為趣事的有趣程度而笑，而是因為這是于靜第一次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第一次那麽溫柔地對他說着話。

他笑了，身後的父親望着他的背影，也笑了。正好于靜的脖子上還挂着那臺相機，一時興起她對着他們倆便拍下了照片。這完完全全是于靜一時興起，也讓方致辛難以置信，等到照片洗出來的時候，于靜只是看了幾眼便打算将它扔了，是方致辛制止了她，說制止卻又不是那麽恰當，是他懇求于靜不要扔掉照片，他問她能否給他，于靜看這只不過是一張小小的相片，無足輕重，便給他了。

方致辛得到相片很是高興，轉眼十五年過去，他自始至終保留着那張相片，方槐卻并不知道有它的存在。可以說，這張照片陪了方致辛十五年，這似乎成了他向前的動力，每當累了、倦了，他便拿出照片看幾眼，想想那時自己的笑容，父親的笑容以及母親的笑容，他寧願相信，他的父親和母親一直是那樣的，他們愛他，對他好，對他溫柔，對他笑。幻想終究是幻想，對于于靜，他恨并愛着，對于方槐，他一直那麽愛他。

于是，他回家了，父親卻走了，家裏只剩他孤零零一人，他将照片放進相框，置于方槐房間的床頭櫃上，或許是在自欺欺人，同時也是對他的期盼，期盼着哪一天他回來，看見這相框，他會驚奇地發現，原來，自己曾經也對兒子笑得那麽溫柔那麽真實過，原來，他的兒子一直是愛他的，從以前到現在，從未改變。

“你父親一定會明白的，或許你父親一直都知道，我想，沒有哪一個做父母的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你父親他會回來的，就在不久之後。”紀思覺安慰着他，她知道這些話對于方致辛來說可能一點用處都沒有，但她還是要說，因為她的父親，就是一個好父親，他曾經告訴過她，這世上沒有壞父親，只有糊塗的父親。她堅信着，一直堅信到今天，以後也會依然堅信。

方致辛沉默片刻，他轉過頭來，一雙好看的眸子望着紀思覺，仿佛要将她看穿，下一秒，皺着的眉毛變得飛揚，嘴角開始慢慢向上，“和我，一起睡覺吧。”

這句話瞬間讓紀思覺大跌眼鏡，雖然她不戴眼鏡。她慌忙搖頭，“這可不行！”

“什麽原因，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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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穿了這身衣服，上你床不合适，其次，我不困。”紀思覺倒是真的回答了他。

“就這樣？”方致辛挑眉，“你怎麽不說我這是單人床，兩個人睡不下？”

紀思覺看看床，明明是大床，方致辛卻睜着眼睛說瞎話，擺明了是當她在找借口不和他一起睡，不過事實也的确如此。

“行行行，我睡還不行嗎？”她說不過他，那就做呗。

脫下西裝挂在椅子上，只剩下一白襯衫。她回到床邊，脫下拖鞋，整個身體都到了床上，原本處于床中央的方致辛挪了挪位置，讓出一人的空間，紀思覺在他身旁躺下，蓋好了被子。

轉過頭去，紀思覺眼睛一直盯着那雙拖鞋。方才方致辛在樓下時發現她沒有穿拖鞋，竟是史無前例地兇她，問她為什麽不穿拖鞋，難道她不知道地板涼，這樣在地板上光着腳走路很容易着涼生病的嗎。

方致辛就是這樣說的，他看樣子很生氣，紀思覺沒有反駁些什麽，乖乖地跑去門口随便換了一雙拖鞋。她知道，方致辛是在關心她，她自己也覺得做出這種行為是不對的。其實她也不過是着急于方致辛的病，以至于到了後來腳下也便沒有感覺了。一個人已經倒下了，另外一個人，只能靠她好好的了。

“快睡吧，咳咳……我累了……”方致辛又開始咳嗽起來，他捂着嘴，看着天花板，目光越來越渙散，他知道紀思覺此刻便在他旁邊，這樣他就不需要再管任何事情了，能安心睡去了。

紀連海和何順雅此時正在另一邊期待着方致辛和紀思覺二人能夠擦出一些火花來，也不知能否成真。

紀思覺側着身躺着，她就這樣看着方致辛的側顏，她叫了幾聲，方致辛沒有回應她，她便知他是睡着了。她想起身，身子已經坐起來了，卻突然猶豫了，想了片刻，她躺回到床上，閉上了雙眼，不消一會兒，她也睡去了，這一天她很累。

方致辛醒來的時候紀思覺早已經在樓下做好了早餐，就等着他下來吃。睡一覺他感冒好了很多。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窗邊沒人。他以為紀思覺走了，失落感頓時湧起，下了樓，才知道紀思覺一直在樓下。

“我正準備上去叫你呢。”紀思覺見他下來，讓他坐在椅子上，粥被推到了他面前。

“你吃過了嗎，一起吃吧。”

“正有這打算。”說着紀思覺把自己的粥拿過來，坐在方致辛身邊與之一起吃着早餐。

“你不去上班是因為要照顧我對吧。”他們專心吃着，等到吃完了方致辛突然蹦出這麽一句話。

“對，我請過假了，病假。”紀思覺卻還沒吃完，一邊吃一邊說道。

“誰？”

“我。”

“……”

就這樣，這一天紀思覺依舊待在方致辛家中，一直待到晚上吃了晚上看着他睡下她才走。

回家的路上，她已經想到何順雅會怎麽問她話了，她了解紀連海，他到不會說什麽，不過她媽，肯定會叽裏呱啦問她一大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