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見俞琳琅言語刻薄直接将俞眠吓暈過去,俞奎山怒火中燒,擡起手來想再補上一巴掌,李氏哪肯讓他再打,直接撲過去抱住他的胳膊,“老爺,您再打先打我!”

李氏雙目怒瞪,帶着哀求和不甘,令俞奎山想起她年輕時候,只一瞬間的停頓,手便歪了歪下不去手了。

在如何,李氏都是發妻,還給他生了兩兒兩女,俞奎山哪怕再生氣也不可能打她。他嘴唇動了動,将手甩下,“秦少安江南才子少有才名,選個好日子将兩人婚事定下,對外只說早有婚約,只是沒對外說罷了。”

李氏登時急了,“老爺,秦少安不過一貧家子如何配得上琳琅?秦少安在京城無依無靠,我們何不直接将人……然後過兩年再給琳琅說一門好親事?”

“夫人想的倒是簡單。”俞奎山滿目憤怒,“你當秦少安只是貧家子?一個貧家子沒有能耐就能進了陳家的梅花林?沒有手段他能投靠到三皇子門下?在三皇子門下挂了號的人,你以為平白無故的消失了三皇子不會過問?你以為他只身一人在京城,怎的不想想朝堂上有多少雙眼睛正盯着俞家,就等着我們俞家出錯好取而代之!”

他一句句打在李氏的心上,讓李氏的心都沉了下去,她看了眼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俞琳琅,再看看正幽幽醒來的俞眠,心裏的恨意如同江水般不能斷絕。若非俞眠,今日她們母女又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李氏憤恨道,“那也不能這麽算了。”

“那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李氏的話剛落,外頭突然傳來老太太的聲音,李氏瞳孔一縮,頓覺不好。

而俞眠被翠環扶着從椅子上站起來,盈盈到了俞老夫人跟前一拜,“眠兒給祖母請安。”

俞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被身邊的嬷嬷扶着到了主位上坐下,“還嫌不夠丢人嗎?你好歹是伯府出來的嫡女,又是俞家的長媳,竟如此做派,你的教養還要不要了!”

俞奎山聞言瞪了李氏一眼過去行了禮讪讪道,“這等小事怎麽勞動了母親。”

“我不來,你們還得鬧下去?”俞老夫人雙眉緊蹙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俞琳琅訓斥道,“越發沒個規矩,還不趕緊起來,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俞家出了這等丢人的事嗎?若當真不想活就一根麻繩吊死去,要麽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俞家丢不起這人。”

李氏拿出帕子掖着淚,到了俞老夫人跟前,哭訴道,“母親,琳琅今日也是被人算計,她的心思您還不知道嗎。我父親與兄長之前還說要使把力氣幫琳琅達成心願,在選秀的節骨眼上,她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定是有人害了琳琅啊。”

俞老夫人看着李氏若有所思,“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她一個大活人身邊帶着丫鬟還能被人綁進去的不成?”

俞琳琅當真覺得冤枉,她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直接跪着挪到俞老夫人跟前,哭的好不傷心,“祖母,琳琅真的冤枉啊,琳琅不過是在寺裏花園走走,誰知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那屋裏,可琳琅現在還是完好之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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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俞老夫人朝身邊的嬷嬷使個眼色,“去替老身幫二姑娘看看,是不是哪裏磕了碰了,姑娘家可留不得疤。”

這是要讓老嬷嬷親自給俞琳琅驗身了。

若是尋常時候,俞琳琅哪可能會受如此屈辱,可惜現在形勢比人強,對方又是自己祖母,興許祖母當真有法子救她也說不得。

俞琳琅咬唇起身跟着曹嬷嬷去了隔壁的房間,過了沒多久兩人回來了,俞琳琅面紅耳赤,而曹嬷嬷卻神色未變。

曹嬷嬷到了俞老夫人跟前湊過去說了句話,俞老夫人倒是有些驚訝,那今日背後之人就真的只是要壞琳琅名節,對成功與否并不在意了,那對方到底是何目的?

俞老夫人手裏一直握着的佛珠轉動起來,心裏也在思考這件事的解決方法。俞琳琅是嫡女,不比庶女自小沒有高貴的母親教養。俞琳琅外祖家是老牌勳貴司南伯府,母親是司南伯府嫡女,俞家又是書香門第,自小受到耳濡目染,哪怕腦子壞了,也不該犯下這樣的大錯。

看來當真是有人故意為之,若僅僅是不想俞琳琅參加選秀倒還好理解,怕就怕有人故意給俞家下絆子搞毀俞家。

見俞老夫人還在思索,李氏看了眼俞眠嬌嬌怯怯的樣子,便上前兩步湊在俞老夫人跟前說了句話。

俞老夫人頓時震驚的瞪大眼睛,手掌拍在把手上怒喝一聲,“胡鬧!”

要說之前李氏還戰戰兢兢的,可這會兒瞧了俞老夫人的态度李氏反倒鎮定下來。老夫人不是自诩凡事以俞家為重嗎,那她倒是要瞧瞧這次老夫人會怎麽選擇。

想畢李氏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母親,并非兒媳不顧念母女情分,在大是大非面前當以俞家的利益為重,個人的倒是小事了,您說是不是?只要這事辦妥,兒媳願将自己的全部嫁妝貼給她作為以後傍身之用。”

俞老夫人雙手緊緊大的握在把手上,雙目沉沉的看着李氏,似乎要從李氏臉上看出什麽東西來。然而李氏也就最開始的時候因為俞琳琅之事亂了分寸,現在緩過神來如何肯在俞老夫人面前露出一點怯意。

若是能用嫁妝換琳琅的周全,那又有何不可!

“母親……”俞奎山看了眼李氏似乎不滿她略過自己有些不滿,“母親,那秦少安兒子見過,雖然家世貧寒了些,可到底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又投靠在三皇子門下,明年會試兒子再運作一番必定有個不錯的前程,琳琅嫁給他固然委屈了琳琅,可如今事情已出,也只能委屈琳琅了。”

俞老夫人看了俞奎山一眼心中微微嘆息,再看俞眠一副怯懦的模樣除了那張臉着實上不得臺面。即便俞眠有她娘那層關系在,俞老夫人在嫡女和庶女間的選擇也沒有一點的遲疑。

俞琳琅身後有司南伯府做後盾,俞眠有什麽?保住俞琳琅的名聲益處可比一個庶女要大的多。

俞眠靜立在一旁忽然察覺不對,她微微擡頭,正對上俞老夫人投過來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探究,有打量有惋惜也有冷漠……

俞眠可不會以為俞老夫人會看在她娘的份上對她有所偏頗,若是能以她代俞琳琅,那俞老夫人定會一百個願意!這無關乎個人情感,這在他們看來是站在俞家的角度上做出的正确選擇。

以她代之?

俞眠陡然一驚,瞬間明白了俞老夫人這一眼意味着什麽。恐怕方才李氏與俞老夫人說的就是此事,李氏想讓她代替俞琳琅承擔這名聲盡毀的惡果!

想通這一切俞眠冷的渾身發抖,唇瓣也逐漸沒了血色。若真是這樣,那她今天所有的反擊那都将是沒有作用的,她還将走上一輩子的老路。

不,她絕對不嫁給秦少安!

俞眠嘴唇抿了抿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輕聲道,“父親,今日之事宜春侯府和昌國公府的兩位世子夫人都瞧見了,當時還好心派人幫了忙。女兒當時雖然已經當面道謝又給了銀子打點,但不能保證她們能夠守口如瓶,咱們是不是該備份厚禮去轉囿一二?”

她說話時的聲音不大,但廳裏的幾人卻聽的清清楚楚。她就是在提醒在座的人,今日之事看見的不止宜春侯一家人,還有昌國公府的人。俞家與宜春侯府交好,與昌國公府關系卻是對立一面,昌國公府如何會為了一個俞家敲打下人守口如瓶,不趁機發難恐怕都難。

見她思慮周全俞奎山多少有了安慰,有了對比就有了失望,與俞琳琅的做派相比眠兒倒是考慮周道,“眠兒說的不錯。”

而俞琳琅和李氏卻有些懵了。當時俞琳琅被人拖了出來,但不知是哪家的下人,到了屋外後又覺得丢臉頭發散亂根本不敢看那些圍觀的人。現在才知,竟都是宜春侯府和昌國公府的人!

而李氏顯然也想到了這些,方才她還想讓俞眠代替俞琳琅,若是當時俞眠并未出現,那麽俞家李代桃僵旁人興許并不清楚。可眼見有那麽多人看到了俞眠,若是俞家再以俞眠代替俞琳琅,那簡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李氏面色青白,心中滿是絕望,看向俞琳琅的時候全是無力之感。

而俞老夫人從俞眠短短幾句中也有了判斷。她閉了閉眼哀嘆一聲,不知道嘆息俞家此次丢人事件還是為俞眠松了口氣。

俞老夫人再睜眼,哪有先前的遲疑和猶豫,目光落在俞琳琅的身上宛若看一顆廢棋,“就聽你父親的吧。”

“祖母!”俞琳琅凄厲的叫了一聲,“您……不管琳琅了嗎?”

俞老夫人站了起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自己種的因自己去嘗果,我老了,管不了你們的事了。”說完俞老夫人便扶着曹嬷嬷的手走了。

俞老夫人一走,俞琳琅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李氏冷笑兩聲看向俞眠聲音陰沉的滴水,“你得意了?”

俞眠小臉頓時煞白,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看着李氏痛心道,“母親,二姐姐發生這樣的事兒眠兒萬分痛心,恨不能以己之身代二姐姐受過。然而此事已出,京城滿城皆知,母親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何不趕緊與爹爹商量如何妥善解決這件事情,您說是不是?”

“都別吵了。”俞奎山冷漠的看了俞琳琅一眼道,“事情就按之前說的,明日我便讓秦少安入府商議婚事。”

俞琳琅張了張嘴最後委頓在地,徹底失了魂魄。心裏最後一點期盼也在俞奎山的冷漠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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