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異樣

或許是受到鐘纣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影響，葉梓今天老是忍不住偷偷瞅幾眼身邊的沈嘉年。對方好看的側臉映入眼簾，看得她心裏的小鹿撲通撲通直跳。

盡管葉梓盡量把偷看的的舉動，弄得很隐秘了，可還是引起了沈嘉年本人的注意。

畢竟若是有一個人老是偷看你，你總會有些感應。

“怎麽了？”沈嘉年扭頭詢問，他以為葉梓時不時朝着他看來，是因為有事向他求助，可又礙于性格原因一直不敢開口。

被發現的葉梓臉刷的一下，變得滾燙無比，直燒得她心慌慌的。

怎麽辦？要怎麽說？

“這，這道題能教，教我一下嗎？”緊張到頭腦發脹的葉梓，把手中的作業本遞了過去，磕絆地張嘴，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沈嘉年不疑有他，垂眸，認真的看着葉梓指向的那道數學題目。

葉梓忐忑屏息，悔自己不經過大腦思考，就把胡亂編的理由脫口而出。

這道題還是有一定的難度，沈嘉年思索了半晌，開打草稿本攤在兩人中間。“這道題我也沒遇見過，我一步一步解着來，期間可能會出現一些錯誤，所以講的有會點慢。”

葉梓連忙擺手。“沒關系的，我會很認真的聽。”

“嗯。”沈嘉年也沒多說，拿着筆在草紙上開始做題，嘴上說着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解題的原因。說完一個步驟，他就擡頭詢問葉梓懂沒懂，哪裏不懂。

葉梓本人也很專注的在聽，初期的小緊張已經在投入的聽講中，消散得差不多了。

“所以是這樣嗎？”葉梓拿着筆在沈嘉年的草紙解算，最後把答案給他看。

沈嘉年點頭。“對。這道題有點難度，明天老師肯定會着重講解。我的方法可能有點複雜，明天老師講的應該會更簡單易懂。”

聽語氣，沈嘉年對自己在這道題目上，花了差不多快二十分鐘的時間不是很滿意。

葉梓把沈嘉年的筆和草遞給他，由衷的感謝。“謝謝。”

“不客氣。”沈嘉年抿抿唇，伴随着放學的鈴聲響起，他又開口：“葉梓。”

“什麽？”葉梓停下收拾書桌的動作，疑惑的看着他。

“其實，你不用那麽緊張的，我們都不是壞人。”這些話沈嘉年其實很早之前就想對葉梓說了，但他總是找不到合适的時機。

現在正好處于放學，好不容易結束一天課程的同學，都急着回家。再加上裏外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過于嘈雜，沒人會注意到兩人的對話。

葉梓內心慌亂，她有一種隐約的不安感，是面前的沈嘉年帶給她的。因為沈嘉年的語氣就像是知道了葉梓那些不願意想起的過往。

那種看透一些的感覺，讓葉梓下意識的想抗拒。“我先回家了，再見。”

“葉梓，可能你不記得了，但是我們見過。”沈嘉年搶先開口。

“不可能！”葉梓反駁得快速，厚重劉海下的眉蹙起，如果她見真的過沈嘉年，她不可能不記得，除非......

除非那個時候的她已經放棄了所有，已經不再會關注周身的一切。但是那個時候，她身邊除了哥哥外，只接觸過沈醫生。除非是沈醫生把自己的事情告訴給了其他人，可是沈醫生是有職業道德的人，不會那麽做的。

葉梓腦中亂成一團，想不到原油。不過接下來沈嘉年的話就為葉梓解惑了。“沈悅是我姑姑，我之前去她的咨詢師見過你。”

沈悅和沈嘉年都姓沈，可是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那沈醫生把我的事情，都告訴給你了嗎？”葉梓不知道為什麽升起一股火氣。難道就因為沈嘉年是沈醫生的侄子，所以沈醫生就把自己的事情，全都告訴了沈嘉年嗎？

“不是。”沈嘉年知道葉梓想歪了，“姑姑她一直守口如瓶，我知道你的事情也只是個偶然。因為我的表弟在明宇讀書，所以我才知道的。”

“這樣啊。”畢竟除了哥哥外，沈醫生也是她極其信任的一個人，她不想自己的信任到頭來得到卻是背叛。

葉梓的火被一桶冷水熄滅了，但心卻開始發涼，寒到刺骨。因為沈嘉年還是知道了，知道了那些她想埋藏的不堪過往。

“嘉年，你還在聊磨叽什麽？我好餓，一起去吃夜宵吧。”沈嘉年的好友是隔壁班的體育委員張鳴，他一走進來就瞧到自己的好友和一個胖乎乎的女生講話，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我回家了，再見。”葉梓借機拿起書包，逃也似的離開了。

沈嘉年眼神複雜的看着葉梓離開的身影。他有些懊惱，自己不應該說那些話的。操之過急，終究沒有什麽好結果。

從校園門口出來的學生越來越少了，鐘纣靠在門外的一棵樹上，低着頭，無聊地踢着腳下的小石子。

怎麽還不出來？

難道是走了？不應該啊，下了課他就第一個跑出來的，一出校門就緊緊的盯着出來的人，一刻也沒松懈。

鐘纣保證那小胖妞絕對沒出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至于他為什麽要等小胖妞，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就是腦子一抽的想法。兩人住同一棟樓，一起走順路；他還要幫小胖妞追求沈嘉年，一起走方便，雖然這是他一個人是尚自決定的。

再加上小胖妞那些麻煩的顧忌，不願意和他在學校裏面交談。那回家的路上總行了吧？反正現在也沒有多少人了。

鐘纣視線随意一掃，就看到小胖妞的身影朝着來。還沒有等他故作巧合的向對方打聲招呼，葉梓就低着頭匆匆路過他了，全然忽視。

鐘纣直起身，連忙追上去。“喂，你怎麽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還是敏銳的察覺到葉梓現在有些奇怪。

葉梓沒在意鐘纣為什麽還在這裏，一直埋着頭走，沒理他。

被無視的鐘纣不開心了，再問：“小胖妞，你到底怎麽了？”

這一次他伸出手，扯住了葉梓背在身後的書包帶子。

一路悶頭走的葉梓這回不得不停下來了，不過她還是沒擡頭。“沒什麽。”

“那你幹嘛不理我？”鐘纣可不信。

“我一直這樣。”葉梓回答得理所當然。

說的也是，鐘纣便沒多想。

“那我們繼續說說今天沒說完的事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沈嘉年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這可是個好時機，你可以......”鐘纣一張嘴就巴拉巴拉的說個沒完，絲毫沒察覺身邊人肩膀的微顫。

“鐘纣。”在等待地鐵到站的時間，葉梓開口了。

“嗯？”鐘纣回她。

“你能安靜一會兒嗎？”葉梓的手指握緊後又松開，她怕自己忍不住在這裏爆發。

鐘纣嘴角一抽，小胖妞這是在嫌他吵？

“我想自己安靜一會兒。”葉梓壓着一股沖動，緩慢而清晰的發聲。

盡管她已經很努力的保持鎮定了，但是細微的哽咽聲還是流露了出來。鐘纣這下終于察覺到了葉梓的不對勁，慌了。

“葉，葉梓，你沒事吧？”這回，鐘纣可算叫了葉梓的名字。

“沒事。”葉梓的回應帶着微弱的鼻音，還有沙啞。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了好久，視線變得模糊。她想伸手擦掉，一包紙巾遞到了跟前。

葉梓也沒客氣，一把抓過來，背對鐘纣抽出一張紙巾，擦拭淚水。

上了地鐵，鐘纣異常的安靜。他拉着扶手，看着坐在位子上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有小聲抽噎溢出來的葉梓。這是他第二次看到葉梓哭，第一次是因為他吓到她了，可這次是為了什麽？

鐘纣不知道，但卻很好奇。

他感受到葉梓難過是發自內心的，甚至難過中還帶着些許不安和害怕。

鐘纣不擅長安慰人，只能傻乎乎的盯着哭得可憐兮兮的葉梓。

葉梓吧嗒吧嗒掉眼淚的同時，心裏邊還想着：還好這個時間段，地鐵基本沒什麽人。這節車廂就她和鐘纣兩個人，就算丢人也只是在鐘纣面前丢人。

只是仔細想想，在鐘纣面前哭得像個傻子也沒好到哪裏去。

葉梓一邊難過着，一邊胡思亂想着一些有的沒的。

“百隆站到了。”親切的系統聲提示到站了。

“小胖妞，你餓嗎？”出了地鐵站，這裏離兩人的小區還是有段距離的。鐘纣沉默了一路，看到街邊有賣關東煮的小攤販，伸手戳了戳貌似已經平靜下來的葉梓的腦袋。

葉梓轉頭看他，被淚水洗滌過的眼睛此刻濕漉漉的，看得鐘纣心裏漏了半截拍，手背虛掩着嘴巴，往邊上瞧，開口：“那個......我餓了。”

最後，兩人都拿着一碗關東煮，邊走邊吃。

葉梓又飙淚了，這次是辣的。

“噗——小胖妞，你行不行啊？”鐘纣無情的嘲笑辣得鼻尖開始冒汗，不停的張嘴吐氣的葉梓。

葉梓含着生理性淚水，不客氣地瞪他。

她這下也不懼鐘纣了，反正剛才都已經在他跟前丢了一路的臉了。“你不也一樣，嘴巴都快腫成香腸了。”

鐘纣聞言，連忙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仔細瞧了瞧，最後滿意的放了回去。“胡說，我還是這麽帥。”

“自戀狂。”葉梓撇嘴，嘟囔。

鐘纣挑眉，挂着威脅的笑意。“小胖妞，你說什麽？”

“我說你自戀，超級無敵大自戀狂。”葉梓沖着鐘纣龇牙，大有一副‘你能把我怎麽着’的架勢。

“沒看出來，小丫頭你挺犟。”

“說得好像你有多大似的，毛頭小子。”葉梓這是和鐘纣掐上了。

難得見葉梓這樣‘活潑’，鐘纣興趣來了。“小丫頭，你再說一遍？”

葉梓抿唇，眼睛微閃，趁着鐘纣不注意，踮着腳尖湊到他耳邊，用盡所有的音量大吼：“鐘纣是毛頭小子，是超級自戀狂。”

說完，葉梓逃也似的跑了。

扭頭的功夫就看到鐘纣追上來，腳下跑得更快了。因為體型的弱勢，葉梓沒跑幾下就氣喘籲籲的，鐘纣輕輕松松的追了上來。

“你再跑啊。”鐘纣喘着氣，手裏還抓着葉梓的書包，得意地笑。

“幼稚。”葉梓用鼻子輕哼了一聲，裝作啥也沒有的往前走。

鐘纣摸了摸鼻子。“到底是誰幼稚？哼！”

進了電梯，葉梓就看到鐘纣一副欲言又止的便秘樣。不過她也沒問的興趣，擡頭盯着電梯顯示的樓層數。

到了所在樓層，葉梓說了聲再見就跨出去了。

“葉梓。”眼看着電梯門關上，鐘纣最後還是跑出去了。

正要扭開門的葉梓放下手，奇怪的看着鐘纣，問：“做什麽？”

鐘纣撓撓臉，輕咳了一聲。“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但還是還是希望你能開心點，其實你應該多笑笑的。”

葉梓沉默的看着面前這個臉上挂着些許不好意思的少年，心底微微一動。

鐘纣偷偷瞥着葉梓的反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想也沒想就沖出來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好。”葉梓彎起眉眼。

很好看的笑容。

鐘纣默默想。

“那個，明天見！”鐘纣後退兩步，說完立馬轉身快步走了，沒走電梯，走的是拐角處的樓梯通道。

啊啊啊啊！鐘纣你這個笨蛋！

鐘纣一邊燙着臉，一邊百米沖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