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無絕期(八)
“你打住,把畫卷給我。”
李亦行褲繩剛解到一半,寒靈子立刻叫住了他讓他停下來。
李亦行問道:“咋個(怎麽),你有辦法?”
寒靈子緊抿嘴側過頭去,不去看他這衣衫不整的樣子,伸手讓李亦行把畫卷給他“給我便是。”
李亦行把畫卷遞給寒靈子,手提了提褲子重新把褲腰繩系上。寒靈子把畫擱在桌上平平展展放好,到袖中去摸符箓,剛探到一半又停了下來,擡眸看向門口站着的那人。
整理好衣裳,李亦行直接走到案桌前面雙手撐在桌上,俯身擋住了寒靈子的視線,下巴朝桌上努了努。
兩指撚住符箓一角,寒靈子雙眼輕磕,手沾黃紙符張于眼前半寸距離,嘴中莫莫細念着符決。
李亦行全程盯着,每次看寒靈子使用符箓便覺得神奇。
符箓脫離寒靈子指尖,輕飄于空中似飛絮但又可控,寒靈子所指何處符箓亦到向何處。
寒靈子直指畫卷上從左往右慢慢劃過,符箓亦控制飛過,可還未到末尾門外便響起了管家的聲音,李亦行暗道:哦豁(不好)。
“兩位可尋到了?”管家跨進門來,慢慢踱步到他們面前。
李亦行微微轉過身去,讪笑道:“還……沒……”話說一半,寒靈子在後伸手扯了扯李亦行衣。
“莫得問題了。”李亦行知曉這什麽意思立馬會意話鋒一轉。
……
管家把他們帶出了府,李亦行才松了一口氣。臨走時管家還想拉着李亦行在敘敘舊,可被李亦行一口拒絕了。
雖然是同鄉但總歸還是不認識不熟,敘啥子敘。
李亦行拉着寒靈子,迫不及待拐到一角無人處。
“咋個樣?”
出馬府時李亦行便一直耐着性子沒有問寒靈子畫呢?剛才轉過身便看見寒靈子跟個沒事人一樣站在原地,畫依舊擺在案桌上,原以為他會把畫縮小帶出來,怎麽就只是手過一遍就沒有然後了?
李亦行又急着問了一遍“畫喃?”
李亦行有時候就是個急性子,對于上心的事更是格外急,比如說這次畫,他感覺到這次事情與這幅畫定是有關的。
被李亦行催的緊,原本打算回去在說的寒靈子也只好妥協。
眼下周圍無人也罷。
寒靈子不緊不慢地從衣袖口中摸出剛才的符箓來,揮手一代一張府邸的平面建築便出現在旁邊一側牆上,點點細節甚是清楚,大小比例也是對照原畫。
李亦行眉毛一挑,這是……印刷術?
不過這倒也要比印刷術更兇些(更厲害些)。
李亦行上前一步走進了些看,按照方位标向是一座坐北朝南的房子。而最讓李亦行印象深刻的還數這住房子的結構布局,一般平常府中只要夠大都會有池塘湖亭之類的,不過都是封閉式是死的,而這這座府邸院塘水卻是活的。按照畫圖所示房子依河岸而建,河水從旁一側引入直穿整個府邸最後從另一側又流回了河中。用河水作為出入口,小船亦可通行。
這種可驅船而入的宅地,李亦行只在江南一處見過,那地常年多雨綿綿,小溪河流彙聚,就像在水上建的房子,而人們常出門的工具也是船只,水緩過府坐船而入坐船而出,所以有着這樣的府宅結構也是因地而異。
仔細看這幅圖右下角還寫有三個字——念城地。
此地的房子?
若是此地的房子為何如此建造出入豈非不便?
不過往另一處想,如此特殊打探起來四處問問應該會順利些。
寒靈子衣袖一展,牆上畫面便又消失了。李亦行伸手往牆上觸了觸,除了碰到沾滿灰土的牆面,然什麽都沒有。
剛才看到的是假象?愣是神奇(果然神奇)。
李亦行和寒靈子也沒多耽擱,出街便去打聽。
然事實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簡單,街上來來回回男女老少都問過了居然沒有一個知曉此處。
見一個便問此地有沒有一宅府地家,中過有小河流的,一個個只是搖頭。按理說不應該的,這麽特殊怎麽會沒人曉得(知道)?
莫非……根本沒有這地方假的?可假的為什麽要畫還寫有念城地,弄的有鼻子有眼的。或是有這個地方,地處很偏沒人知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但李亦行還有一處沒考慮到的,會不會是自己交流不通,別人沒聽明白他說的?
為了給別人形容不至于那麽蒼白,李亦行還專門畫的有畫,圖畫加上語言一起問,可這畫卻一言難盡,所以效果也是‘奇佳’。
李亦行“啪”的一聲便把紙張拍在了桌上,在街上問了許久一點線索也沒有,又正值午時暴曬,李亦行實在頂不住了便走到街邊茶攤先歇歇腳。
這太陽着的人心煩,灼日炎烈,到外面看景物人都要迷着眼。
寒靈子在不遠處,頂着毒日頭在街上還在一個個有禮詢問着。
“寒靈子,過來坐到起(坐着)歇一會兒!”李亦行朝寒靈子喊的大聲,寒靈子耳背也不知道他聽到沒。寒靈子轉過身朝李亦行這兒望了眼,李亦行揮動着手示意。
向攤主要了兩碗白水,李亦行是一口飲盡。剛才一直在說話已經是口幹舌燥,嗓子都要冒煙了。一碗沒夠李亦行又瞄了眼桌上另一碗水,見寒靈子端坐絲毫沒有動的意思。
李亦行把桌上那碗水往寒靈子面前推了推“不咋不喝喃(你怎麽不喝)?”
“不渴。”寒靈子眼睛瞧了眼李亦行面前已空的碗“你喝吧。”
“不渴也喝一點兒三(喝點)剛才在外面站了好久,我在去要一碗。”
寒靈子只是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依舊什麽舉動也沒做。
寒靈子總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樣子,感覺他對什麽事都是一副默然的态度,李亦行真的有時候覺得他就像一個沒有情緒起伏的人偶一樣。對人對物是周到用禮,可就是沒任何情感在裏面,像是一塊冰又裹了一層棉花讓你無計可施。
有時候李亦行也在想,到底什麽事才能讓寒靈子發生強烈的情緒波動呢?
寒靈子手指了指桌上李亦行一手肘壓着的紙張,上面好像寫着一個大大的‘中’字
“這是?”
李亦行:“我畫的畫。”
寒靈子不明白又問道:“畫的甚?”
李亦行把手移開,現在看全整張怎麽看上面都像是寫的一個‘中’字,畫?
“還能畫啥,畫的宅子。”
寒靈子:“”
這‘中’字要橫着看?
寒靈子想伸手拿來看,下一刻李亦行也擡手去拿。
李亦行也沒想到寒靈子的手居然這麽涼,如果不是他現在活生生坐着在自己面前,李亦行真的懷疑自己摸到的是個死人。
他指節泛白,指尖更甚。
寒靈子見李亦行握着他的手,半天沒有要松開的意思,反倒是漸漸越握越緊。
寒靈子臉上表情不似剛才毫無波瀾了“你這是做甚?”
“你手冰欠(冰涼)。”
李亦行低頭看了眼被他握着的手,突然反應一直握着別人的手是幾個意思,下一刻便立馬放開。
自己真的是瘋了,居然動了把他手暖熱的念頭,只剛才一剎那還想把他雙手都捧在手裏捂着。
在外面炎熱,李亦行額上早也是出了細汗,怎麽他手這麽涼難道又生了寒症?
“你手真的涼,你是不是又感冒了?涼就多穿點,天天跟個溫雞兒樣(弱),我看發燒沒。”李亦行說着,擡手正要向寒靈子額上摸去。
寒靈子側過頭:“沒有,你別鬧。”
自小寒靈子便手腳冰涼,尤其到了冬天坐着碳火旁烤火也要一兩個時辰,才會有所暖和。這些李亦行都不知道,那是寒靈子以前從來沒向他提過這些。
寒靈子:“我一直這般,不用管我。”
不過有一點李亦行到沒有說錯,弱,他這身體的确是一年不如一年。
寒靈子垂下眼睑,又拿起桌上李亦行畫的那副畫“可有什麽線索?”
李亦行的臉立刻搭拉了下來,搖頭嘆氣道:”別提了,一個曉得的都莫得(一個知道的都沒有)。”
“我知道。”
李亦行剛一說完,突然一稚嫩的聲音開口回答了他的話,李亦行尋聲望去。
剛在岔路口小男孩見到那掏錢傻大個拿着個鬼畫符在問東問西的,就一路好奇的跟着他們。
小男孩一屁股坐在了李亦行旁邊的椅凳,端起寒靈子面前的那碗水就喝。
李亦行急道:“爪子(幹什麽),你那個?”
對于突如其來冒出來的家夥,李亦行感到意外。
這是誰?大哥我們認識嗎?
關鍵他還很不客氣端起水就喝,這誰你就拿起就喝了?
小男孩喝完水,擡手抹去嘴上水漬又道“我知道在那兒,你們要找的。”
李亦行心中存疑“我為啥子相信你?你誰?”
寒靈子到記得這個小男孩,平聲提醒一旁李亦行“剛進念城時遇到的。”
“剛進……念城……原來是你娃兒嗦(是你這小子)。”李亦行頓時想到剛進念城遇到人與他年齡相仿的,不正是那讨口子娃兒(小叫花)?
今日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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