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畫作

闵劭到底還是沒有知道這件事究竟是誰教毓寧的, 因為毓寧吃過飯後就已經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為最後這一日的藥王太醫在裏面加了安神的藥材的緣故, 毓寧吃過飯沒多久便開始犯困。

毓寧這個樣子闵劭自然是沒辦法再問她些什麽了, 他只能陪毓寧洗漱過之後把她安置在床上,自己又起身,打算自己去調查一下。

自然也不是什麽特別正式的調查, 主要還是問照顧毓寧的紅豆。

只是他剛替毓寧掖好被子起身,就發現自己的衣角被抓住了。

毓寧看着闵劭, 說道, “睡覺。”

毓寧其實是個很依賴別人的人, 尤其到了晚上的時候她還有一點怕黑,平時她也會經常讓紅豆陪她一起睡。

自從嫁人之後紅豆自然就不會再陪她睡覺了, 不過這幾天一直都是闵劭陪她睡的,所以她也睡得很好,但是今天闵劭卻不陪她一起睡了。

毓寧抓緊了闵劭的衣服,不知道他今天為什麽不陪自己睡了。

闵劭彎下身來哄毓寧, “乖, 你困了你先睡, 我還有點事要辦。”

毓寧向來都不會給人添麻煩的, 聽說闵劭有事要辦,她不舍的松開了闵劭的衣角, 但想了一下又說道, “和紅豆睡。”

既然闵劭不陪她睡那讓紅豆陪她睡還是可以的。

到底是換了個新地方,就算毓寧已經開始努力熟悉自己的新家,但還是覺得不如在郡主府自在, 所以她也不想一個人睡覺。

不過闵劭聽了這話原本要走的動作卻停住了,他問,“和紅豆一起睡?”

毓寧點頭。

闵劭又輕聲問,“以前都是和紅豆一起睡的嗎?”

毓寧又點頭。

“這樣啊……”闵劭說話的語氣又輕又長,仿佛只是呓語,不過他卻沒有繼續走的意思了。

他把自己的外袍脫了,然後對看着他的毓寧說道,“我覺得什麽事都比不上陪我們毓寧重要,所以還是睡覺吧。”

毓寧聞言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顯然是極為高興。

等闵劭躺下後她立刻鑽進闵劭的懷裏高興道,“陪毓寧睡覺最重要。”

闵劭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說道,“是啊,陪毓寧睡覺最重要。”

闵劭怎麽能容忍別人和毓寧睡同一張床蓋同一床被子,哪怕是她的貼身丫鬟也不行。

隔壁下人房的紅豆卻在此時打了個噴嚏,今晚不是她守夜,她打算早早睡了,明天起早點去郡主門前候着,她還是有點擔心儀賓會不顧郡主的身體,畢竟郡主那麽讓人心動。

紅豆完全不知道今晚她既躲過一劫又拉了新的仇恨,她打完噴嚏就學着毓寧平時的樣子多喝了兩碗燙燙的水然後睡了。

等第二日一早天不亮她就來毓寧門前候着了。

毓寧自然是不會起這麽早的,闵劭被毓寧緊緊抱着倒也難得的睡了個好覺,甚至連夢都沒有做。

不過就算睡得好,闵劭到了時間也會自動醒過來,他看了看懷裏的人,想到這兩日她都特意跟着自己一起起床,便刻意放輕了動作沒有驚動毓寧。

他不想再看見毓寧在自己身後用不舍的眼神看着自己了,他覺得這樣的次數多了,自己甚至有可能會一時沖動把毓寧帶去鎮撫司。

沒有驚動毓寧的穿衣起床後,闵劭便打算去外面洗漱。

外面的人看見門被打開了立即就要進來伺候,卻被闵劭一個手勢阻止了。

闵劭道,“郡主還在睡,你們不要發出動靜,等郡主醒了再進去伺候。”

大家自然應是,其中又以紅豆的聲音最為顯眼,闵劭涼涼的看了紅豆一眼。

紅豆只覺得一陣寒意襲來,她攏了攏自己的衣服,又往房間裏看了兩眼。

貼身丫鬟這種東西,對獨占欲很強的闵劭來說是一種不好動卻又惹人不喜的存在。

不好動是怕毓寧傷心,不喜是因為毓寧與她太過親近。

但闵劭看着紅豆這副一心向着毓寧的樣子到底還是沒對她怎麽樣,他對紅豆低聲吩咐道,“好好照顧郡主,若有什麽事便讓人去鎮撫司尋我。”

闵劭說着想到什麽又補充,“若是太子過來也讓人過來跟我說。”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紅豆覺得儀賓面對太子這樣一個強敵也不容易,她點了點頭。

不過她又覺得如今郡主已經嫁給了這位,說到底還是這位有福氣,而男主人不在家,男客也不适合拜訪,所以她并不覺得太子會過來。

闵劭何嘗不明白這點,這算是基本的禮節了,對于從小就受過嚴苛的禮儀教導的皇室中人更是不可能不懂這些,不過按太子以往的表現,也說不定他會不顧禮節。

他說完這些又回屋看了毓寧一眼,确定她還在熟睡,才出去随意的洗漱了一下,吃了兩口包子就去了北鎮撫司。

有太子在一旁虎視眈眈,他需要盡快弄清楚那些萦繞在他和毓寧身上的謎團。

驸馬一家的下落其實并不算難查,不過隔了一夜便有消息放到了他的桌案上,只是也僅僅是查到了親眷所在的地方而已,其他的還是一無所獲。

而太子和王惟重那邊暫時也沒什麽動靜。

闵劭又按兵不動的等了幾日,發現太子那邊實在是安靜的過分了,既沒有再去找王惟重做什麽,也沒有過來找毓寧,這讓闵劭不禁懷疑起他們是不是在謀算什麽了。

監視朝中大臣本就是錦衣衛的職責所在,闵劭便親自負責了監視中書令府上的事。

大家都知道中書令是太子的舅舅,而也有不少人知道太子鐘情毓寧郡主的事,于是大家見到闵劭這副樣子紛紛以為他這是沖冠一怒為紅顏了,這對于娶個媳婦萬分艱難的錦衣衛來說簡直就是件大事,于是中書令府上的事幾乎巨細靡遺的都被禀報了上來。

但是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而這更讓闵劭覺得警惕。

只是他這邊警惕,好幾天早上醒過來都沒看見闵劭的毓寧心情卻漸漸有些低落了。

她知道闵劭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一開始并沒有表現出什麽,但她到底不是個會遮掩情緒的人,連續好幾天都這樣,那種不開心就幾乎藏不住了。

她不開心也不會跟別人發脾氣,就只會自己默默的把平時寫字畫畫的時間延長。

然後這時間便越變越長越變越長。

于是今日闵劭回來時沒有看見那個總是會向他飛撲而來的身影。

他心裏先是“咯噔”一下,第一反應便是出了什麽事,可随即又意識到如果出了事他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只是就算這麽想他還是加快了腳步然後一把推開了房門。

房門一推開這才發現裏面的人坐在桌前在畫着什麽。

毓寧喜歡呆在房間,所以哪怕是寫寫畫畫的也不會去書房,闵劭知道她的這個習慣,不過以前在郡主府的時候他都是守在門外的,而成婚之後毓寧又因為生病這幾日只簡單的寫寫字而已,所以闵劭還從來沒有見過毓寧的畫。

此時推開房門剛好看見毓寧在作畫,他就忍不住走上了前。

毓寧發現了闵劭轉過身來,這一下也徹底讓毓寧那副還沒完成的畫作暴露在了闵劭的眼前。

毓寧畫的是工筆畫,畫技是超乎闵劭意料的好,裏面的一草一木都畫的栩栩如生,仿佛還帶着靈氣。

闵劭沒想到毓寧畫畫竟然這樣好,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只是看着看着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毓寧畫的是風景,但卻不是青山綠水間的風景,而是庭院間的風景,可這畫中的一些花草卻都是皇宮才有的。

毓寧在宮中住了多年,她畫宮中的景色原本也算尋常,只是讓闵劭在意的是這畫的是哪一座宮殿。

錦衣衛既然要徹底效忠于皇帝,那麽有時候對皇宮也是有必要了解的,所以闵劭對各個宮殿的情況是很清楚的,也許他第一眼沒有認出來,可是他看了一會兒卻認出了這分明是含椒殿的景色。

但據闵劭所知毓寧在宮中時并非住在那裏,甚至離那處甚遠,要說是因為毓寧去過那裏倒也不是不能解釋,可闵劭卻記得他曾在徐賀的那份調查裏看見過這座宮殿的名字,雖然僅僅出現了一次,但闵劭卻是過目不忘的。

他又往毓寧旁邊走近幾步,然後看了看那畫,輕聲問毓寧,“這是畫的哪裏?”

沒想到毓寧卻搖了搖頭,說,“不認識。”

不認識?

闵劭沒想到這個答案。

他知道毓寧不會說謊便又問道,“那你怎麽會畫這個?”

“畫上看見過。”毓寧回答。

她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娘的畫。”

清平公主有一座單獨的公主府,她死後她的遺物全都留在了那裏,而在驸馬也去世後那座公主府就被封了起來,哪怕是毓寧後來被分封建府,慶元帝也是給她另外建了一座新的府邸,不過很多公主府的遺物倒是被搬到了郡主府。

闵劭聽到毓寧這麽說明白這大概是說的清平公主的遺物了,只是清平公主又為什麽會畫這裏呢?

闵劭想着便輕聲說道,“什麽畫,毓寧可以給我看看嗎?”

毓寧還是很寶貝清平公主留下的東西的,她聞言猶豫了一會兒,不過看闵劭一直看着她還是點了點頭,但還是強調道,“娘的,我的,只能看看。”

毓寧像個護食的小崽子的那一面此時又展現了出來。

闵劭點頭。

于是毓寧便從椅子上下來,轉身跑到一個箱子前翻翻找找,最後拿了一副還未裝裱的畫作出來。

這副畫的紙質已經有些泛黃,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但最重要的是畫上的內容和闵劭剛才在毓寧畫上看見的一模一樣,上面畫的赫然就是含椒殿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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