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陽奉陰違

龍枭等人自然也是如此。

看着這些槍/械, 他們摩拳擦掌,激動地看着楊父,熱烈的眼神直把一個老頭子都盯得老臉微紅。

楊父擺擺手, 爽朗地笑了幾聲:“看你們的模樣, 我要是不讓你們打/槍,你們估計就要把老頭子吃了。”說着,他把周圍一片都打量了一遍,最後伸手指了一個位置給他們看:“你們就去那兒,一會兒有專人過來教導你們, ”他把臉拉下來, 十分兇地叮囑了一句:“記得對老師尊敬點。”

把幾個人的位置安排好,楊父就将手負在背後,大模大樣地向劉老走去。等快到劉老身邊時候他加快了腳步, 到劉老眼前。他們交流了幾句話,兩個老頭子便一起笑了起來。

桓萦站在龍枭的身後, 一面漫不經心地聽着前面一個教練身份的人在講課, 一面注意着自己身後身邊所有人的動靜。

他還記得昨晚顧楷和他說的話。

顧楷說在他身邊安排了人保護他,所以桓萦現在就在尋找這個或者這些人。

但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端倪, 這些人的長相有的老實肯幹、有的賊眉鼠眼、還有幾個看上去像書呆子, 也不知道是本身就是書呆子, 還是為了工作僞裝出了一副書呆子的模樣。

前面龍枭聽懂了教練的話,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教練又把頭扭過來面對着後面幾個人, 認真地問了一聲:“你們聽懂了嗎?”

桓萦一個字都沒有記下來,但他還是跟随着後面幾個人,一起喊了一聲:“聽懂了。”

接着幾個人一一開始練習。

龍枭不愧是男主,剛剛上手,便打出了八環的好成績,雖然只是靜态的靶子,但也很不錯了。

更何況他的眼睛還是盲的。

就算龍枭雙目的失明并沒有給他的生活帶來哪怕一點麻煩,很多事情他做的比正常人還好,但這依然無法抹去他的雙眼有問題的事實。

所以在看到龍枭這個成績的時候,原本心裏對于“盲人摸槍”這種事頗有微詞的教練,心中的震撼已經不能用一句話、一個表情來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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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誇贊龍枭的樣子,好像是看到龍枭一槍打中了十裏外的一只蚊子一樣。

桓萦接着龍枭端起了槍。

之前桓萦溜號跑神,教練可全都注意到了,他本就看不上這種小白臉,見他跑神也不想提醒他,只暗暗等着真拿槍的時候看他出醜。

可當小白臉拿起槍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原本的畏縮惆悵全數消失,剩下的只有一股一往無前的氣概,還有無人能敵的強大。

教練心裏原本的不屑和嘲笑都被擠出去,只屏氣凝神注意着這個人的一舉一動。

桓萦被系統賜予的不只是技巧,還有其他人要修煉幾十年才能得到的銳氣,他端起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手裏的動作,扭過頭來專注地看着他。

“砰砰砰!”

連發三彈,三彈都是十環,都堆疊在同一個位置,首尾相連。

在靜默了幾秒後,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如潮的掌聲,甚至還有不少人擠過來問他是哪家的人,要不要跟着自己混;這一手好槍法是在哪裏學的……

桓萦很喜歡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但他的臉上卻只有一片羞澀和謙虛,在衆人的誇贊中,桓萦紅着臉躲閃,不願意再說話,十足是一個害羞的小夥子。

龍枭算是楊父的手下;而桓萦算得上是龍枭的手下。

這樣一換算,桓萦也就是楊父的手下了。

見自己手下的年輕小輩裏出了一個優秀的人才,楊父趕緊過來隔開衆人,接着與有榮焉地向大家宣布,這是他的下屬。

見到是楊父的人,原本那些起了拉攏心的各雜亂勢力首領便都默默閉嘴,假裝自己只是個路人甲。

有幾個說話特別誇張,甚至使用了“最牛/逼”“最厲害”“最大”等詞彙形容自己勢力的人,更是趁着大家都在恭維桓萦恭喜楊父的時候,悄悄從人群中退出溜走。

對于這種雜蟲,楊父和劉老爺子都沒有追究的心思,只聽着大家各種形狀的形容詞,覺得又爽快又有意思。

但在把桓萦拉出來受萬千贊賞的時候,理所當然地,龍枭就會被大家忽略掉,哪怕他是個盲人,他第一次摸就能摸索着打出一個八環。

他坐在旁邊,看着楊父一臉驕傲地介紹着桓萦,桓萦伸手撓了撓腦袋,表情是受寵若驚的惶恐。

他再把意識向周圍撒去,發現幾乎每一個人都圍了過來,像看動物園裏的珍惜動物一樣,一臉稀奇地看着桓萦,甚至還有人伸手想摸摸他的衣服,借此蹭得幾分準頭。

這種殊榮本應是屬于他的……龍枭用帶着墨鏡的雙眼注視着被人群圍攏的桓萦,心裏卻沒有什麽波瀾,對于被搶了風頭,也不覺得憤怒失落。

或許是這種被人當猴子看的場景,實在是沒什麽意思吧。

龍枭随意想着,用意識代替雙眼,開始四處打量。

但他突然在某一時刻,與楊父對視。

岳父的眼睛并不晶亮,裏面沉澱着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混濁物體,好像是什麽眼疾。

龍枭一直覺得比起外表,楊父的眼神太過慈祥溫柔,一點兒也不像是一位黑幫老大,根本沒什麽氣勢。

但在這一刻,他忍不住屏氣凝神,靜靜看着楊父的眼睛——他的眼神冰冷又充滿算計,看起來是在估算一件東西的價值。

……而他的眼神,正投映在桓萦身上。

龍枭雖然不可能有桓萦那麽厲害的技能金手指,但他那神奇的第六感,給他帶來了許多實質性的好處。

就比如現在,他聽到楊父大聲咳嗽了幾下,然後舉起桓萦的手,說:“我挺喜歡這個小子,正好他和我閨女差不多大,”他環視了周圍一圈,特別在龍枭所在的位置多停留了幾秒,才繼續把話說下去:“所以,我就認他做我的幹兒子,等我老了,也能幫忙照顧照顧我那不省心的閨女。”

他這句話裏帶着濃厚的引誘含義,幾乎所有人聽了他的這段話,都覺得話裏有話,這個“幹兒子”,或許未來會少一個字,變成“兒子”——如果倒插門了,不就是兒子了嗎。

大家都沒想到楊父竟然能在這種情況下,半公開自己未來的女婿……桓萦也完全沒有準備,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下意識地往龍枭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可他的頭還沒轉過去,就感覺到楊老壓在他肩膀上的手,明明只是一個老人,但這手的力氣卻是出奇地大,桓萦只覺得肩膀都被壓得微微下沉,腦袋更是沒有到處亂轉的資格了。

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楊父怎麽會突然起意把他說成女婿呢?如果他是女婿了,龍枭又怎麽辦呢?他和大小姐沒有一點兒接觸,兩個人根本沒有感情,這樣生拉硬套,真的能成事嗎?

桓萦無法轉動腦袋四處觀察,就幹脆垂下頭開始思考事情。

不遠處的龍枭看着本該屬于自己的位置被桓萦替代,表情複雜,看不出在想着什麽。

楊父在早飯時還對他笑語盈盈,對桓萦也只是禮貌有之親熱不足,但一轉眼,親女婿就被扔到一旁,當作路人甲不聞不問,卻對女婿的屬下十分器重……縱是龍枭明白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隐情,但在這一刻看到事情發生的時候,也還是忍不住有點不舒服。

他伸手握住放在身側的槍,裏面其實已經沒有子彈,但他還是握着它,仿佛要籍此宣洩自己心中的不滿。

龍枭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楊父和桓萦的身上,所以在剛拿起手中硬物時,就看到岳父擡起頭來,看似随意地往這邊看了一眼。

這一眼着實是意味深長,龍枭看着只覺得好像在面對一個奸詐的老狐貍,但這狐貍對他沒什麽惡意,好像還在幫助他——!

這不就是拉桓萦出來做擋箭牌?

楊父對楊雪玲的愛不是假的,楊雪玲對龍枭的愛也是真的,所以楊父不可能因為看桓萦有能力,就武斷地決定把他作為女婿……如果他真的這麽做了,等待着他的或許就是楊雪玲的一具屍體了。

想到這些之後,龍枭原本不羁的心也慢慢冷靜下來。

他坐在一旁,安靜地看着桓萦受到大家的巴結和逢迎,注意力一直在周圍的人群中漂移,想看出究竟有多少人對“楊父的女婿”有敵意。

他要對這些人多注意一些,防止以後出現問題。

不得不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龍枭在一旁看着你來我往,只覺得神智清醒,以前被人誇獎時的飄飄然完全不見,甚至他還發現桓萦周身有好幾個人面上谄媚,對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人一臉敬佩豔羨,可一轉過頭,那點兒崇拜就立刻褪去,換成了冷淡或者不屑。

原來人都是這樣的啊……龍枭有些茫然地想着這些事情,覺得在這一瞬間他明白了很多東西,但這些東西只雜亂地混合在了一起,沒能被好好地分開整理。

楊父怕桓萦不配合自己,戳穿這個小把戲,于是沒和衆人說上兩句話,就拉着桓萦以“我幹兒子害羞了,先告辭了”為理由,扯着桓萦離開了靶場。

等人都散開之後,龍枭和幾個他的下屬一起也走出地下室,回到他們居住房間的大廳。

楊父和桓萦都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看到龍枭回來,一起站起來向他行注目禮。

龍枭笑了一下,表情裏倒是沒什麽陰霾,甚至還有點兒喜悅:“岳父,你的想法真好……”他頓了頓,又扭頭,笑着誇了桓萦:“也謝謝桓老弟,我剛才看到好幾個口是心非的人,以後一定要多注意他們。”

其實楊父做出這件事,除了一點兒想要保護女婿的想法外,還有一個就是臨時起意,想要讓龍枭着着急,讓他明白,女婿這個位置也不是非他不可。

最好龍枭還能露出點兒醜惡嘴臉,也能讓雪玲看看,她喜歡的就是這種貨色。

只可惜當他看到龍枭時,沒發現這個便宜女婿臉上有什麽不滿的想法,甚至還有幾分敬佩的情緒,好像是在感謝他拉人出來做擋箭牌。

這個女婿竟然這麽聰明?

楊父悠悠嘆了一口氣,扯了一下桓萦的袖子,帶他一起坐下。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接下龍枭的誇贊:“我也是為你好……那個,小桓,就委屈你一下。”

他這句話說的客氣,但周圍這一圈舉着槍面無表情站崗的屬下可不客氣。

桓萦環視了一圈,苦笑着點了點頭:“好……幫龍哥做事,我還是挺願意的。”

雖然桓萦嘴上說着願意,心裏可是老大的不滿了。

剛回到卧室,确定周圍沒有監視他的人或者機器,桓萦才松了一口氣,把自己甩在床上,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給顧楷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五六聲,才被顧楷接起來,他好像是被這通電話從夢中驚醒,說話的聲音也帶着小小的鼻音:“喂,有什麽事情嗎?”

在別人酣睡時把人吵醒,桓萦有些不好意思,便急忙說:“沒什麽急事,你先睡,我明早再給你打電話。”

“不用,”在桓萦想要直接把電話挂掉的時候,從聽筒裏傳出的聲音讓他止住了動作:“反正也已經醒了,你就把話說完吧,也省得我一直想着你要和我說什麽,反而睡不好。”

在把這句話說完之後,顧楷就從被窩爬起來,晃晃悠悠地踩着拖鞋去了衛生間。

他的腳步踩得不穩,偶爾腳跟一錯,腳的一部分就會從拖鞋根部滑到地面,接着再被冰冷的瓷磚地面一激,又立刻縮了回去。

如此反複幾次,等顧楷走到衛生間,他早已經清醒得差不多。

把燈打開,鏡子裏映出一張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頰,顧楷直勾勾地盯着它看了半天,才在電話對面桓萦的聲音中找回思緒,随意應答了幾聲,然後擰開水龍頭,揚了一小捧水到臉上。

桓萦在和他抱怨老狐貍利用自己的事情,顧楷一直默默聽着,倒是沒說幾句安慰的語句,其實桓萦也不需要,他只是想和人傾訴一下自己的不滿。

等到把心裏的憤懑排解得差不多時,桓萦終于止住了語言,在心裏為他一直只為自己侃侃而談,卻不關心顧楷的行為做了檢讨,然後開始亡羊補牢一般溫柔詢問顧楷最近的身體生活情況。

顧楷最近的生活如往常一般,單調且無聊,所以他就只回答了一句:“還是老樣子,不錯。”這樣順口提了一下個人的生活情況後,顧楷再次把話題引向桓萦:“他們是想要用你做靶子,”他沉吟了一會兒:“既然他們已經把這段話放出去,收回來的可能性也很低,現在你在他們的勢力範圍,也不好撕破臉。”

在桓萦惶恐的聲音中,顧楷依然成竹在胸,淡定地說下去:“你平時最好和龍枭呆在一起,盡量別單獨出去……我會給你幾個人,明早他們會主動找你,如果有事情就讓他們去做……”

霸道總裁最後還說了一句非常符合人設的話:“如果真的危及到你的安全——把這幾個人做掉也沒問題。”

這種話實在是太有殺傷力,桓萦聽了,只覺得小心髒都在砰砰跳。

他沒有煞風景地把主角不死論告訴顧楷,他只是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在糾結了好一會兒後,說了一個字:“好。”

剛把桓萦哄去睡覺,顧楷坐在馬桶上,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睡袍,又接通了一個電話。

這個電話是桓萦身邊的下屬給他打過來的,在進行日常的彙報。

其實大體的情況顧楷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但再聽到別人用不同的角度把這件事情講解一遍,也沒有壞處。

男人講的東西不多,但填補了一部分漏洞——他一直站在龍枭身後,比起桓萦,更能夠清楚地看出龍枭的反應。

聽起來,龍枭還算聰明啊。

顧楷伸手上下開關着水龍頭,神色有些無聊,等到男人把信息彙報到最後,他吩咐:“你明天去找幾個比較有用的人物,把我給你的東西給你們看看,”顧楷停頓了一下:“最後帶着他們去找桓萦,說是來幫他的。”

男人不問原因,只一疊聲地應下了顧楷的吩咐,還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說一定會把事情做到最好,決不讓老板失望。

他的“拍胸膛”,是真的拍胸膛,而非是一個形容,因為顧楷在電話對面,都能清楚地聽到“啪啪啪”的聲音,要不是他确定隔壁沒有人住,聲音也的确是從聽筒發出的,或許他會覺得,自己不小心偷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将男人也應付完,顧楷打開系統商店,看着裏面的“忠誠原液”,開始回憶自己買了多少,能夠讓多少人為他效忠……

沒錯,顧楷使用了莫慶文系統商店的道具。

他不知道離開這個小世界之後,系統還能不能跟着他,被他使用,所以買起裏面的東西也毫不節制,看到能讓任務輕松好玩一點兒的道具,就會立刻兌換出來使用。

之前的“一見鐘情手镯”已經幫顧楷拿下了三四個大生意,多了十幾個忠誠的手下,甚至還多了好幾個追求者。

當然,顧楷想得很清楚,這些人喜歡的是手镯,有好感的是手镯,效忠的是手镯。

他把自己和手镯區別得很清楚,但還是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思想,利用這些人幫自己幹活做事兒增長力量。

這群人中最有意思的一個,是黑白兩道通吃的一個大少爺。

在見到顧楷之後,他不知道是哪根筋長錯了,哭着喊着要做總裁的小弟,就算把全部家當送上也心甘情願。

既然說願意把全部都獻上來,那就都拿過來吧。

顧楷絲毫沒有愧疚之心,直接捏住了這個黑白勢力都極大的産業,甚至還發現了幾個深藏在楊父和劉老身邊的間/諜。

這幾個間諜他一直留着,感覺未來一定會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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