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如鲠在喉

顧楷正在向他的秘書吩咐最近要做的事情, 卻突然看到電腦的視頻亮起。

與此同時，在他眼前還出現了一道虛拟的光屏，屏幕像一道光紋般蕩開, 慢慢露出這個世界的最終結局。

秘書接了總裁的命令, 應了一聲出去執行，顧楷則在猶豫了一會兒後，轉身坐到了老板椅上，伸手接通龍枭發給他的視頻申請。

龍枭好像是在用手機連通視頻，因為剛剛接通的時候, 顧楷看到屏幕上的景象明顯上下左右搖晃了幾秒。

等畫面終于穩定了下來, 龍枭的臉也出現在了屏幕正中央。

他的臉色漲得通紅，嘴唇開開合合了好幾次，卻直到顧楷都不耐煩地打算離開這個世界了, 才把最終的疑問吐出來：“你……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麽刺激，突然像一個小媳婦一樣嬌羞了起來。

顧楷想着, 把目光偏了偏, 看清楚了任務的結果。

男主黑化度百分之六十，任務破壞度百分之九十。

看着任務的結果，顧楷原本安靜的表情慢慢變換, 難得地将眼角眉梢都微微向上揚起, 看起來有點兒愉悅。

雖然任務并沒有做到百分之百, 但在一個複雜的世界裏，能夠輕而易舉操控所有人，這種情況本就是不存在的。

很多時候, 任務的完成度甚至無法到達在普通人看來是及格線的60……

心情有些放松的顧楷難得對着龍枭的俊臉，柔軟了那麽幾分神色。

“我為什麽對你好？”他擡了擡眼皮，又把這個問題重複了一遍：“我為什麽對你好？”

龍枭跟着應了一聲，充分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不解。

顧楷抿了抿嘴，在電腦對面龍枭幾乎要凝結成實體的視線中，慢慢地把嘴角翹起來，原本冷酷的面容也仿佛被春風化開，變成了一攤柔軟的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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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的模樣，龍枭的眼皮跳了跳。

他急忙回憶是左眼皮還是右眼皮在跳動，以此判斷吉兇，可兩個眼皮都不約而同地跳了那麽幾下。

如果不是龍枭确定自己的感覺不會有錯誤，他甚至會懷疑剛剛的跳動是不是只是他妄想出來的“真實”？

但事實就是如此，那個看起來酷酷的、帶着一股怪異總裁範兒的紀九連，真的對着他十分平靜柔和地笑了一下。

接着，顧楷低緩的聲音在龍枭耳邊流淌過，仿佛濃郁的黑咖啡，讓聽者沉迷于其中，卻又不自覺地遠離。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對你這麽好？”顧楷“呵”了一聲，接着擡頭看了龍枭一眼，把話說下去：“當然是因為……我開心。”

龍枭：“……”

之前做了那麽多鋪墊，龍枭還以為顧楷能夠說出一個驚世大秘密，可最後得到的還是“我開心”三個字。

行行行您開心就好，千金難買您樂意行了吧？

龍枭在心裏诽謗着顧楷，面上也稍微表現出了幾分不悅。

他的情緒外露得很明顯，顧楷清清楚楚地知道，龍枭對于他的回答很不滿。

于是他擡頭看了一眼顯示器上方的這一片小空間，慢慢斟酌了一會兒詞句。

最後他終于說出了一個可稱得上是大秘密的東西出來：“當然是‘我樂意’，”他頓了頓，繼續說下去：“如果我不樂意，當初我根本就不會把那枚戒指給你。”

說着，他動了動眼睛，隔着屏幕把眼神放在了龍枭右手的食指上。

那裏藏着一只隐形的戒指。

或許是顧楷的表情太篤定，也或許是被顧楷說出來的這個“秘密”震驚到，原本應該把手指藏起來的龍枭竟然忘記了動作，只呆坐在原地，和顧楷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最後還是戒指的器靈在他心中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竟然是他！”

聽到常年高冷模樣，不怎麽說話的器靈突然發聲，龍枭急忙伸手把放在了架子上的手機倒扣到桌面，接着視線垂下，假裝沒注意到顧楷，轉而和身上的器靈交流。

器靈很想把這個當初拿到了它卻一點都不尊敬它的人抓到手，但當它提出了這個要求的時候，龍枭卻有些為難地拒絕了它。

拒絕的原因很簡單……作為一個知恩圖報的男主，不感謝恩人就算了，怎麽還能去傷害他呢？

而且顧楷在其他當年還幫助了他很多。

面對龍枭堅定的拒絕，器靈又鬧了一會兒，見龍枭真的不打算妥協一下，也不再繼續提出這個要求。

看到器靈沉默了下來，龍枭松了一口氣，假裝從思考中回過神來。

可他剛把手機拿起來，把目光移到屏幕上，身體就忍不住微微顫動，胳膊上全是被吓出來的雞皮疙瘩。

因為……屏幕對面，那個剛剛還是笑着侃侃而談的人，現在已經歪坐在椅子上，脖子扭着，毫無聲息。

“紀總？”龍枭試探着叫了一聲，可回應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紀九連？”他晃晃手機，好像這樣就能搖晃對方的身體一樣。

龍枭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又連着叫了幾聲顧楷，可對方都一直安靜地以一個一點兒也不舒服的姿勢坐在那裏，看起來像一個假人。

他現在在別的城市，也不方便這麽離開，就只能壓下心裏的不安與彷徨，繼續表情鎮定地坐在手機前，看着顧楷隐匿在黑暗中的臉龐。

過了十幾分鐘，女秘書抱着文件走進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噠噠聲音清晰地出現在這個空曠安靜的室內。

看到總裁的姿勢和往常不一樣，女秘書愣了一會兒，接着站在辦公桌前面，低聲問了一句：“總裁？”

沒有聲音。

女秘書跟着也有了幾分不詳的預感，她彎腰把懷裏抱着的資料放到桌面上，然後壯着膽子小步走到顧楷身邊。

她沒有注意到電腦屏幕上的龍枭，所以在電腦音箱突然發聲的時候，被吓得小小地尖叫了一聲，差點兒跳起來。

“龍……龍總？”女秘書剛想伸手推一下顧楷的身體，就聽到龍枭突然說話：“他好像是死了。”

沒想到電腦還連着視頻，王秘書狠狠地吃了一驚，接着才回過神來，問了好之後，有些猶疑地詢問：“總裁真的……那個……”她似乎是對“死”這個字有忌諱，修整了好幾秒，才勉強用另外的詞語代替了這個字說出去：“總裁真的……去了？”

龍枭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女秘書說了什麽之後，也有些不确定了。

“其實我也不清楚……”他沉吟了一會兒，看着女秘書，建議：“你先叫叫他，看看？”

聽從了龍枭的話，女秘書繼續連着叫了顧楷幾次，甚至還伸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可顧楷的身體只往下滑了一下，接着沒有一點兒生理反應。

秘書終于覺得害怕了，她顫巍巍地把食指橫放在紀九連的鼻子下面，和那端的龍枭一起屏氣凝神，等待着最後的審判。

龍枭忐忑地盯着女秘書，在看到她一直沒有把手指移開，臉色越來越白，身體逐漸顫抖後，也明白了真相。

他的手指無力地松開，手機啪嗒一聲摔在了桌子上。

他的身子也跟着墜落到身下的椅子上，他雙目無神地盯屏幕，目光好像只是淺淺地浮在屏幕表面，又好像是透過了縱橫百裏的網線，直直射入了顧楷的身體中，在他的胸口盤旋。

警察很快過來封鎖了現場，調了監控出來，甚至還找了視頻軟件的官方，調出了他們的視頻記錄，慢慢進行觀看。

可女秘書和龍枭都沒有什麽殺人的機會，兩個人對紀九連的态度也都是褒大于貶，警方來回審訊了幾遍，也沒有感覺到一點兒所謂的殺人動機。

特別是在顧楷委托的律師前來，宣布要把紀九連名下的所有財産一半捐贈給公益事業，另一半給龍枭時，龍枭和女秘書驚訝的表情更是看不出一點兒問題。

觀察人員坐在特殊的玻璃牆後面，轉着手中的筆，注意着這兩個人的表情。

好像……沒有任何問題。

這個案子被調查了很久，之後随意給顧楷安上了一個身體原因，便草草結案了。

龍枭的家産突然間擴大了不止一倍，他憑借着這些財力，比“原著中”更加輕松地成為了驚豔世界的存在。

可每當龍枭清點家産，或者看到已經成為天後的“玉女演員”時，他都會忍不住伸手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腦海中再次浮現起了顧楷禮貌溫雅的笑容。

真是……如鲠在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