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深秋時節,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車。

沈曜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上,暖色調的寬松毛衣與圍得嚴嚴實實的圍巾讓他顯得頗為乖巧,他腿上放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書包,配上那張精致中尚存幾分稚氣的臉蛋,看起來像是個大學生。

沈曜把一只手伸進書包裏尋摸了片刻,掏出一枚香橙夾心巧克力丢進嘴裏,然後欲蓋彌彰地把圍巾拉高到鼻尖,遮住自己倉鼠樣鼓起的面頰,美滋滋地嚼了起來,一雙漂亮的眼睛被彌漫在口中的甜香熏染得微微彎着——今天蔣隊給他發了一大筆獎金,所以沈曜破例買了一盒平時不舍得買的手工巧克力犒勞自己,這會兒雖然還沒到家但他已經忍不住了,便先吃一顆解饞。

明天是雙休日,可以先睡到自然醒,然後去看那部新上映的科幻片,電影開場之前可以去商場地下的美食城吃那家特別好吃的章魚小丸子……沈曜正美滋滋地計劃着休息日的行程,大衣右側口袋裏的手機就不識相地響了起來。

一聽見這個專屬鈴聲沈曜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有兩個手機,日常使用的那個放在左側口袋,工作專用的永遠在右側口袋,這個專屬鈴聲屬于他的頂頭上司蔣澤隊長,而下班時間蔣澤來電話永遠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緊急任務。

沈曜霍地起身,苦着臉飛快接起電話:“蔣隊長。”

蔣澤一句廢話沒有,連珠炮般報了個坐标。

沈曜一邊拼命往車門方向擠,一邊在心裏記牢了這個坐标,随即道:“記好了隊長,是什麽?”

蔣澤簡潔明了道:“吞噬者,監控攝像頭報案,情況緊急,限你五分鐘之內趕到。”

此時公交車正巧到站,沈曜被身後洶湧人流一波擠出車外,撒腿就朝坐标方向狂奔。高峰期公交車站附近人流熙攘,沈曜跑得急,不小心沖撞了好幾個行人,身後灑下一片抱怨聲,沈曜連道歉都顧不上,邊跑邊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上的地圖矯正坐标方向。

從進入特殊事務執法總隊的那一天起,沈曜身上就被植入了定位芯片。身為執法總隊隊長的蔣澤掌握着手下每一個隊員的實時位置,所以當出現緊急任務時,蔣澤會選擇距離任務點最近的隊員前去執行,顯然剛剛公交車上的沈曜就是距離本次任務地點最近的隊員了,加班就是命,誰也怨不得。

這個特殊事務執法總隊,其實就是一個專門處理各種魔物相關事件的機構,他們日常的工作是獵殺對人類安全構成威脅的各種魔物,清除普通人類目擊者的記憶,亦或是幫助那些對人類友好的魔物融入人類社會。沈曜不怎麽喜歡特殊事務執法總隊這個名字,因為這名聽起來太嚴肅無趣了,他更喜歡機構上個世紀的舊名字——獵魔者協會。

不過不管名字怎麽取,隊員們的工作性質都沒有改變,為了保護人類同胞的生命與財産安全,包括沈曜在內的隊員們每天都奮戰在與魔物鬥争的第一線上。他們工作性質危險但薪水不多,每次成功解決魔物上級都會發放數量不等的獎金,但這獎金有時候可是要拿命換的,特殊事務執法總隊隊員出任務時的傷亡率多年來一直居高不下,所以沈曜覺得,能來幹這行的人,除了像自己這樣身不由己的,應該就是心裏真的有信念在的。

沈曜是個孤兒,四歲時他被一個叫沈俞明的男人領養,沈俞明對外展現的身份只是一個藥品廠的小研究員,但實際上他是魔物生命研究院的院長。沈曜一直不明白沈俞明為什麽要收養自己,那個男人似乎嚴重缺失了某部分人類應有的感情,他一生不曾娶妻,性格孤僻,沒有任何朋友,他對幼年的沈曜也從未表露出過溫情,他像養一只低等動物一樣養着沈曜,除了提供生活必需品之外他和名義上的養子幾乎沒有交流。沈曜最多的童年記憶就是一個人待在沈俞明空蕩蕩的大宅裏,自己半懂不懂地在書房翻書,或者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沈俞明有一個叫蔣澤的同事,蔣澤性格熱情豪爽,和陰郁別扭的沈俞明關系比較惡劣,不知是不是覺得沈曜可憐,蔣澤時常會給沈曜帶些玩具零食,偶爾還會帶沈曜出去玩。沈曜非常感謝蔣澤為自己做的這些事,因為如果不是有蔣澤在的話,沈曜估計自己八成要在沈俞明的陰影下默默地變态。

沈曜的身材看着雖有些少年式的弱不禁風,但體能其實很強,等他跑到目的地時時間還剩下一分鐘。

吞噬者出沒的地點是一條幽深的小巷,一個監控攝像頭在小巷入口處盡忠職守地向終端傳遞着信息,剛剛向總隊提交異常事件預警的就是這個小家夥。

大數據時代,獵魔人也要與時俱進。城市監控攝像頭開始普及時,特殊事務執法總隊就整合了大量魔物資料輸入城市管理系統,這些資料中包含了詳盡的魔物外形信息,當攝像頭捕捉到魔物出沒的畫面時,系統會自動對畫面進行分析處理,一旦與資料中的魔物信息吻合度達到一定的百分比,系統就會自動向特殊事務執法總隊報案,可以說是大大提高了總隊的辦案效率。

不過可惜的是,這種方法只适用于那些低等魔物,因為實力強大的高級魔物大多數都有變形能力,而對于變形成人類的高級魔物,別說攝像頭了,如果那魔物演技好又熟知人類社會規則的話,就連經驗老辣的執法隊員也很難将它們辨認出來。

巷子深處隐約傳來人的呼救聲,沈曜喘着粗氣卸下書包丢在牆角,撩起上衣下擺抽出藏在腰間的軍刀,朝呼救來源方向跑去。

暗巷的盡頭,一個渾身赤裸的吞噬者正像壁虎一樣黏着在牆壁上懶洋洋地消化食物,吞噬者是類人形低等魔物,喜歡肮髒陰暗的生活環境,常見于地下水道與人跡罕至的垃圾巷。正常情況下吞噬者除了尾巴之外,與人類外形的相似度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但進食後它們的身體往往會被撐得臃腫膨脹。眼下這只吞噬者顯然就是剛剛進食完畢,透過它被撐得精薄的皮膚能清晰看見遍布于其皮下的青色血管與內裏噗噗跳動的內髒,不過比那些更可怕的是,這只吞噬者的體內明顯還包裹着一個人類。

人類并沒有完全被吞噬者吸納進去,那是一個年輕的女性,她的上半身還在吞噬者的體外掙紮,她用雙臂牢牢握住一根路燈杆,一邊尖叫一邊拼命想利用手臂的力量把自己拖出去。她的下半身被包在吞噬者體內,腿上的長褲已經被消化液腐蝕出破洞了,如果無人施救的話,十分鐘內她整個人就會被吞噬者納入身體中并成為它的一部分。

看見吞噬者的一剎那,沈曜的瞳仁微微放大了,他幼年時也被吞噬者襲擊過,所以對這惡心的怪物有些陰影。他抿着嘴唇,握緊刀柄咬牙朝吞噬者沖去,吞噬者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脖子咻地擰過180度朝後一看,眼見沈曜手持武器殺氣騰騰地沖來,立刻便朝牆上方爬去,想翻過這面牆甩開沈曜。

吞噬者的一大特征是行進速度極快,且可垂直于牆面爬行,在這種地形複雜的巷道中極難對它追擊。

“想跑?”沈曜嘴角一挑,在小巷昏暗的光照渲染下,那張漂亮的臉蛋竟顯得有幾分猙獰。他距離吞噬者還有幾步,想撲過去制住顯然已經來不及,于是沈曜便以食指拇指捏住刀刃,将軍刀猛地朝吞噬者飛擲而去,銀亮刀身劃破夜色,精準穿透了吞噬者的尾巴而沖力不減,伴着铮的一聲悶響深深沒入了圍牆紅磚的縫隙中。

吞噬者的尾巴是它全身上下神經最密集的部位,也是它除了頭部之外最大的弱點,被軍刀釘住的一瞬間,吞噬者慘白的脊背上猛地裂出一條血紅的口子,就像在張嘴慘嚎。它回頭試圖用酷似人類的手去拔出那柄釘在自己尾巴上的軍刀,但還沒來得及碰到刀柄,已沖至牆下的沈曜就攥住了那條粗壯的尾巴,用力朝側面一拽……

唰的一聲,血花四濺!

吞噬者的尾巴還被刀牢牢釘在牆上,随着着一拽,刀身自巋然不動,而吞噬者的半條尾巴可是被刀豁得分了岔兒,吞噬者疼得紅了眼睛,滿心複仇的欲望讓它不再試圖帶着獵物逃跑,它将上半身張開一道深深的裂口,猛地朝沈曜撲去——這就是吞噬者的攻擊方式,它靠打開身體來吞噬獵物,它的消化液中含有麻痹神經的毒素,可以令獵物力量銳減,所以一旦身體的某一部分被它納入消化系統內,那麽就很難再脫離了。

吞噬者速度太快,沈曜不打算與它正面對抗,他拔出嵌進牆裏的軍刀扭頭就朝巷外跑,吞噬者在後面窮追不舍。拼速度沈曜跑不過它,于是沈曜随手抄起路邊一只裝得滿滿的垃圾桶,一個反身便塞進了吞噬者血紅的裂口中,邊塞邊喊:“請你吃全家桶!”

吞噬者猝不及防吃了一肚子垃圾,惡心得夠嗆,忙佝偻着身子往外排垃圾,而沈曜便趁機回身踩着吞噬者光禿禿的腦袋跳到了它背後。

“菜得摳腳。”沈曜揚着尖尖的下巴挑了挑眉毛,模樣嚣張得不行。

吞噬者再次被激怒,吐完垃圾便四足着地飛快朝沈曜爬去,這小巷往裏其實是條死路,盡頭有一堵高高的牆,不過沈曜要的就是死路。眼見自己與吞噬者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沈曜開始朝巷尾的牆沖刺,拼勁全力使出一個加速蹬蹬蹬三步飛身上牆,緊接着淩空一個後翻将刀鋒對準吞噬者的頭部,借着沈曜在空中自由落體的力道,那柄染血的軍刀順利沖破吞噬者堅硬異常的頭骨,連根沒入頭顱并瞬間搗毀了吞噬者的大腦。

吞噬者頓時軟了下去,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沈曜抽出軍刀,動作麻利地剖開吞噬者的屍體,将已經被它吞到胸口的女人救了出來。受害者沒有遭受明顯外傷,被沈曜救出來時意識基本清醒,但是遭受了嚴重驚吓,而且被吞噬者的毒素侵襲,手軟腳軟使不出力氣。

那位女性看上去大約有二十六七歲,比她小好幾歲的沈曜卻像個可靠的長輩一樣揉了揉女人的頭發,溫和地安撫道:“沒事了,我已經把它殺了。”

女人眼中淚光閃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曜從大衣口袋裏翻出他工作專用的特制手機,在上面按了幾個鍵,手機後面的小燈亮了起來,沈曜讓那光芒晃過女人的眼睛,同時用一種夢呓般的腔調道:“你低血糖發作,昏迷在巷口,有過路好心人幫你叫了救護車。”

沈曜将這句話重複了幾遍,女人在那光芒的照射下不知怎麽就睡了過去。

女人睡過去之後,沈曜掏出面巾紙把她身上殘留的消化液擦了擦。她腿上的長褲已經被消化得差不多了,這麽露着一是冷,二是太狼狽,于是沈曜脫了自己的大衣,用大衣把女人的兩條腿包住了。做完這些,沈曜吐了口氣,給蔣澤打電話,一板一眼語速飛快地報告:“蔣隊,目标已清理,救出一名受害者,受害者被吞噬時間長達十分鐘,有中毒反應,需要醫療救助,記憶消除順利。”

蔣澤也飛快道:“醫療小組三分鐘前已派出。”

沈曜聽了這話,片刻前嚴肅的神情褪去了,眼睛一眯笑出兩個小酒窩,道:“蔣哥,又要準備給我發獎金了。”

蔣澤嘿地一笑:“一個吞噬者,能發五百不錯了。”

“五百也是錢啊。”沈曜幽怨道,“對了,受害者的衣服被消化沒了,我把我大衣脫下來給她了,你得給我報銷大衣。”

蔣澤啧了一聲:“報什麽報,完事兒把大衣給你送回去就得了,洗洗接着穿!”

想順便诓件新衣服的小計劃失敗,沈曜鼓着腮幫子,不高興地挂斷了電話。

連聲“再見”都沒和隊長說。

可記仇!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