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5

【這是‘他’從培養液裏出來的第三十三天。】

(停頓)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等我過去的時候他就躺在那裏滿身是血，我整個腦子都空了明明他只離開了我十幾分鐘為什麽會這樣我艹！到底為什麽！！(字體扭曲)（整句劃掉）]‘他’的顱內神經被張博士損傷了大半，但沒有什麽大礙.....在醫學的角度來看沒有什麽大礙。‘他’有足夠強大的恢複能力，只要給‘他’充足的營養，除非大腦和心髒被直接損毀，其餘任何損傷都不會造成致命性威脅......只是數據檢驗出‘他’的精神狀态并不好.....很不好，我得停止對‘他’的實驗，照顧‘他’，在‘他’完全恢複過來之前。】

裝有營養液的注|射器被青年一把打開，注|射器落在地上，滾到研究人員要走幾步才能撿起來的位置，注|射器的四周灑落着許多破碎的紙張，是研究人員之前帶給青年的書，青年本來将它們寶貝一樣地放在一起，現在卻全部成了碎屑。

“滾！都滾！我不要打針！把它拿開！滾！”青年雙手抱頭，不斷嘶吼着。

研究人員頓了一下，将注|射器撿起，針頭被撞彎，無法使用，可以看出青年剛才用了多大的力。

青年在抗拒他，這是第一次。

研究人員：“你需要營養，不然身體無法恢複，我再去取注|射器過來。”

“不要——”青年赤紅着眼看他，“我不要！”

“你需要營養。”

“我不需要！”青年的聲音尖銳而刺耳，“是你們需要，是你們這群惡魔需要！”

“你也是研究人員，你也跟他們一樣，你也會将我折磨致死，遲早都會！”

“我不會。”

“滾啊——！”

“等我一會，我去取注|射器。”

“……我不想被使用注|射器，你聽不到是不是？”青年的聲音裏帶上了怨恨，“對，你和那些研究人員一樣，只把我們當成個實驗品，你們根本不會在意我們有多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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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一直拒絕使用，你會不會把我關進培養倉？”青年擡起眼，眼中混沌了一片，“麻痹四肢，麻痹感官，但不會凍結思想，直至修複完成，這就是你們一貫使用的處理方式！”

研究人員的面上透出一種疑惑，他确定自己沒有向青年透露這方面的內容，看到研究人員的樣子，青年滿眼的光輝慢慢黯淡了下來，就像是徹底心如死灰，周身散發着一股子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寒。

研究人員看了他許久，轉身走了出去。

青年抱緊了自己，他已經很少哭了，但當聽到激光栅欄重新響動的聲音時，還是忍不住濕了眼眶：“……啧。”

不知道多久之後，前方飄來了青年從未聞見過的香味，這讓他忍不住擡起了頭。

研究人員打開機關走了進來，将面前的碗遞到青年的面前：“吃吧。”

複又添了一句：“你需要營養。”

青年的眼角還挂着淚珠，配合着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

“我只會泡面。”研究人員拿出一瓶無菌牛奶，“渴了喝這個。”

顫抖着的雙手接過了裝着泡面的碗，青年別扭地拿起筷子，挑起幾根，小心地吮吸着，聲音有些哽咽：“你從沒有給我吃過這些東西。”

“平常我和你一樣注|射營養液，這些食物是幾個晚輩送的。你的機體需要消耗的能量會随着年齡成倍遞增，人類的食物多含雜質，如果你想通過吃這些東西維持身體機能，需要小一噸左右的食物，我不認為這種行為可以長久進行下去。”

看青年一直在埋頭吃着面條，研究人員給牛奶插.上吸管，遞到青年的嘴邊。青年身子一僵，紅着眼眶，微張嘴含住吸管，慢慢喝了起來，配着一口面，一口牛奶，磨磨蹭蹭地吃完了這一餐。

青年擦了擦嘴，慢騰騰地問道：“那為什麽今天給我吃了？”

“畢竟你需要攝取營養，我得采取一個你能接受的方式，我也已經向上面提交了申請，在還沒有恢複的這段時間內，會為你提供人類的食物。”

“不會把我關進培養倉嗎？”青年的聲音很小。

研究人員依舊是平靜地注視着他：“将不配合的實驗品關進培養倉進行修複，這确實是《研究人員注意事項》中提到的處理方法，但在你情緒不穩定的情況下，我不會将你單獨留在相對狹小的空間，這會對你的精神狀态産生影響。”

“可是……”青年像是遇上了極大的困惑，眼中驚疑不定了起來，雙手用力按着自己的頭顱，“可是這和我‘看’到的不一樣….我明明……”

研究人員皺了眉頭：“你看到了什麽？”

“我……”青年突然消了聲，臉上又出現了那種極其抗拒的神情，“我不想欺騙你……別問了。”

“……”研究人員道，“我知道了，在你沒恢複過來之前，我不會強迫你。”說着将空碗和牛奶盒拿起，準備離去。

“那個…..”青年突然出聲，“你能給我準備一些膠帶嗎？不能用膠帶的話，膠水也可以。”

“你想做什麽？”

青年噤聲，只是視線不斷地往地上那些碎紙上瞟。

研究人員又是沉默了一會，點頭：“可以。”

“……謝謝。”

接下來的幾天，研究人員沒再給青年安排任何實驗，青年每天的日常就是修複那些書籍，但他總會冷不丁地停下，然後抱着頭顱在地上翻滾，不斷發出痛苦的吼叫，前幾天每天只是一兩次，到後來，一整天都疼得全身痙攣。

研究人員自進入基地後第一次出現了焦急的情緒，但他只能通過數據變化來确認青年的精神狀态和身體狀況在日益變壞，不知道理由，不懂解決方法。研究人員試圖用青年一直渴求的擁抱和牽手來對青年進行安撫，但之後收效甚微。

青年受到的痛苦已經不是他能用自我意志克制的了。

這一天，研究人員沒有在牢房中看到青年的身影。

地上放着一本只修複了一半的圖畫書，還有一個破壞嚴重，斷定無法再修複的抑制器。

青年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