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收徒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好半晌沐雲嘉才反應過來,心中恨的咬牙切齒,面上卻是一副震驚的模樣,磕磕巴巴道:“呂夫子……姐姐是第四名,沒進前三……不在拜師之列!”

刻意加重的提醒聲透着幾不可察的深惡痛絕,呂夫子充耳不聞,神情淡漠的從一疊考卷中抽出一份,擺到學子們面前:“你們看看她畫的這幅畫,不是不規中距的一筆一筆畫,而是采用了潑墨!”

黑色的墨潑灑在白色畫紙上,不均勻也不規則,卻與白色的底面自然的融合在一起,一眼望去,就是在看天空和雪地,沒有半點繪畫的痕跡。

沐雨棠扶額,她右手腕受傷,不能用力,才想到了這種簡單又快速的繪畫方法,沒想到竟得呂夫子如此贊譽。

她清楚記得,她第一眼看到考題上的‘歸’字時,腦海中不知怎麽的就浮現昨晚在雪地裏看到的那一抹光,很昏,很淡,卻給人無限的希望。

她這幅畫畫的就是當時情景,當然,畫裏沒有蕭清宇,也沒有那盞八角宮燈,只有那一抹給人帶來無限希望的光。

“漆黑的夜裏,下着鵝毛大雪,趕了一天路,累的筋疲力盡的人,看到家裏透出溫暖的燈光,是多麽的欣喜、多麽的令人激動,這一抹昏黃的光,就如龍之睛,點亮了整幅畫……”

呂夫子望着畫卷,贊不絕口:“畫的寓意歸心似箭,很簡單,卻溫暖人心,比那些錦上添花、衣錦還鄉的歸來,要有意義的多……”

沐雲嘉一張小臉陰沉的可怕,她畫的就是學子科舉高中,花團錦簇的衣錦還鄉,呂夫子拿她的畫做對比,是想借她擡高沐雨棠,讓她做沐雨棠的踏腳石麽?

沐雨棠瞟她一眼,冷笑:呂夫子是文人雅士,最愛學識,沐雲嘉工整的以筆作畫,沒什麽新意,呂夫子看的多了,視畫技評分,談不上喜不喜歡,而她的潑墨畫,手法新穎,構思奇特,呂夫子第一次見,才會如此高看。

“沐雨棠,這幅畫的配詩是什麽?”呂夫子看向沐雨棠,笑的和藹可親。

畫作考核的要求是,畫‘歸’之畫,再配兩句映景的詩,沐雨棠手腕受傷,不能使力,沒寫配詩,試題算是答了一半,分數才低了些。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呂夫子對沐雨棠的潑墨畫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她自然是有問必答。

“好詩,和這幅畫乃是絕配。”呂夫子對繪畫配詩的要求極其嚴格,稍有不對,他就會皺眉,那兩句夜歸詩就像是為這幅潑墨畫量身定作,完美的無可挑釁,他找不出任何瑕疵,不由得再次贊嘆:

“如果你手腕沒受傷,別具一格的潑墨畫配上這絕世詩句,會得很高的分數,名次絕不止于此。”

“呂夫子謬贊!”沐雨棠輕輕一笑,如百花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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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雲嘉身體一僵,美眸中騰的燃燒起兩團怒火,學院最高的名次就是她得的第一,呂夫子贊揚沐雨棠會得最好名次,不就是間接嘲諷她不配做第一名……

“老夫不才,卻不想讓明珠蒙塵,璞玉被埋,沐雨棠,你可願拜老夫為師?”呂夫子收起潑墨畫,舊事重提,看沐雨棠的目光很是欣賞。

沐雨棠手腕受傷,不能寫詩,才拉低了分數,她做的詩,畫的畫以及在樂上的天賦、造詣無人能及,就憑這驚世的才華,她就有拜師的資格!

望着夫子,同窗們明亮的目光,沐雲嘉頭腦一懵,險些氣炸肺,胸口劇烈起伏着,恨的咬牙切齒:

她是學院比試的第一名啊,第一名,才華橫溢到整個學院無人能及,可她的夫子,同窗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注意力都在沐雨棠身上。

尤其是那個呂夫子,是學院夫子之首,她這個第一名拜他做師傅,天經地義也合情合理,可他倒好,寧願收沐雨棠這個落榜的第四名,也不願意收她這個得了第一的。

第二名,第三名,甚至是榜下第四名都有了師傅,她這個奪了魁首的冠軍卻久久沒有夫子問津,真是丢死人了。

望着她怒氣沖沖的憤恨模樣,沐雨棠搖頭:女子不能考科舉,更不能入朝為官,京城名儒多喜聚會,聚在一起比試才學,可古代禮法當前,女子不能久見外男,更不能長時間混在男人堆裏,和他們一起吟詩作對。

所以,真正的名儒都不會收女徒弟,除非這個人有非常厲害的天賦、潛質。

沐雲嘉雖然得了第一名,但她的才學按部就班,沒有特別出衆的地方,又很快就要及笄、嫁人,夫子們總不能讓學子挺個大肚子來他這裏聽講學吧,這就是第二,第三名被夫子們收走,卻沒人理會她的原因。

接觸到呂夫子投來的詢問目光,沐雨棠沉了眼睑:呂夫子并不是學院的專職夫子,每月裏來學院教一兩天書,如果自己拜他為師,就要去他的府邸聽課,根本接近不了禁地,她參加比試,是沖着禁地裏的‘一夢千年’去的,不是為拜師,他的一片好意,她只能心領了。

身為京城名儒,主動收徒被拒絕,很失面子,她要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不拜師,又讓呂夫子不失顏面。

正冥思苦想着,只聽“吱!”的一聲,緊閉的雪塵樓樓門突然打開,一抹欣長的身影走了出來,雪色長袍如水般流暢,錦緞般的墨發用白玉冠束起,輕輕散于身後,冷俊的氣勢就如那高天孤月,如冰如霜。

天地間瞬間靜了下來,學子們滿面喜悅的瞪大了眼睛,心中蕭然起敬:是蕭世子,真的是蕭世子!多日不見,蕭世子依舊是那麽高貴清隽,冷俊,淩厲!

蕭清宇一步一步走來,所過之處,學子們自動分向兩邊,列隊而站,他白色衣袂翩翩如蝶,将他優雅中透出的,與生俱來的清貴高雅宣染的越發卓然。

望着越來越近的英俊男子,沐雲嘉小臉緋紅,一顆芳心砰砰亂跳,心中的喜悅無法用言語形容:蕭世子向自己走過來了,他居然越過重重學子,徑直走向了自己。

呵呵,她是夢遙書院比試第一名,蕭世子性子淡漠,卻也是愛才之人,他曾說過要收徒,她得了冠軍,學子裏無人能及,他當然不會棄她于不顧。

難怪那些老家夥們都不肯收她,原來将她留給蕭世子了!

沐雲嘉沒有被巨大的喜悅沖昏頭腦,清楚的分析着,不着痕跡的整整衣衫,理理發髻,再三打量自己無不妥之處,她美麗小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笑,迎着蕭清宇盈盈一拜,羞澀道:“蕭……”

淡淡青蓮香萦繞鼻尖,白色衣袂自眼前飄過,是蕭清宇越過了她,走到了沐雨棠面前,黑曜石般的眼瞳淡淡望着沐雨棠。

沐雨棠也疑惑的望着他:比試已經結束,學子們師傅都拜完了,蕭清宇來做什麽?

迎着她不解的目光,蕭清宇拿出一樣東西塞進了她素白的小手裏:“這是雪塵樓的鑰匙……”

清潤的聲音驚的學子們瞪大了眼睛,雪塵樓是蕭世子的居所,鑰匙只有他有,如今,他将鑰匙送給沐雨棠,豈不是表示,他要收沐雨棠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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