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渣女斷腿 (1)

急風呼嘯而過,鼻尖萦繞着清甜的香氣,很淡,卻讓韓嫣然大驚失色,香囊裏的藥是她親手下的,加足了份量,誘馬發了狂,不撞昏或撞死,絕對停不下。

座下的馬四蹄飛騰,急速狂奔,颠的她頭腦發昏,如墜雲裏霧裏,她嘴唇緊抿着,小臉慘白的毫無血色,顫抖着俯下身體,纖細的雙臂緊抱着馬脖子,高聲呼救:“救命……救命……”

她倒是聰明,采用了最保險,也最穩妥的方法保命,蕭天淩、安墨楓就在不遠處,他們聽到呼救,一定會來救她!

只是,她那麽陰險毒辣的設計自己,怎麽能安然無恙的獲救?至少也要讓她嘗嘗自己釀的惡果。

“來人哪,救命啊,嫣然公主的馬發狂了……”沐雨棠緊随在韓嫣然後面,‘驚慌失措’的高聲呼喚,素白小手裝模作樣的伸向她:“公主別慌,把手給我,我來救你……”

韓嫣然沒說話,纖弱的身體緊貼在馬背上,随着快馬的奔騰,起起伏伏,搖搖晃晃,雙臂抱緊了馬脖子,皺着眉頭看她一眼,沐雨棠的馬早發了狂,根本都自顧不瑕,還有心情救自己上她的馬?

同樣都是發狂,坐在哪匹馬上又有什麽區別?

事出反常必有妖,沐雨棠多此一舉,一定有非同尋常的目的!

還有那只香囊,明明是挂在她腰間的,不知怎的,突然出現在她手裏,自己不慎扯破,這才驚了馬。

巧合如果太巧了,那就是人為制造,沐雨棠一定是知道了香囊的秘密,才會故意算計自己!

好聰明的手段,好歹毒的心思,她出事,還不忘拉自己做墊背!

韓嫣然,沐雨棠的高呼聲驚動了坐在樹下品茶的蕭天淩和安墨楓。

蕭天淩站起身,溫和的目光看到韓嫣然緊伏在馬背上,沐雨棠騎馬相伴于側,伸手想要幫忙,不急不緩道:“是嫣然公主的馬驚了!”

安墨楓教騎射,馬廄裏的馬他天天見,非常熟悉,一眼就看出那兩匹快馬都不對,身形一動,瞬間到了十多米外,清雅的聲音透着非同一般的凝重:“雨棠的馬也有些不對勁……”

書院裏溜馬的地面相對平穩,安墨楓知道沐雨棠會騎馬,見她策馬平穩,就沒怎麽在意,品茶時,他也時不時的望向沐雨棠,可他怎麽都沒料到,只是低頭續水的片刻,沐雨棠就出了事。

什麽?雨棠的馬也驚了!蕭天淩溫和的目光一凜,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縱身飛向沐雨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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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雨棠扯着缰繩伏在馬背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幾乎與她并駕齊驅的韓嫣然:“嫣然公主,馬驚的滋味如何?”

韓嫣然緊抱着馬脖子,冷冷望她一眼:“沐雨棠,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本宮獲救後,一定要你好看!”

沐雨棠勾唇一笑:“那我就拭目以待!”纖臂一伸,快如閃電般抓向韓嫣然,獲救後的事情,等獲救後再說,現在她要報仇。

急風襲來,韓嫣然吓了一跳,急急的側着身子躲避,沐雨棠的手擦着她的衣袖劃過,驚的她出了一身冷汗,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眯了眼眸看沐雨棠:“你幹什麽?”

“當然是救公主了!”沐雨棠笑的意味深長,漆黑的眸子裏閃爍的清冷光茫看的韓嫣然心驚又怒:沐雨棠見她的馬受驚,她惜命不敢松手,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嘲諷她,她不發威,沐雨棠還當她是病貓了!

身後吹來兩陣急風,座下馬跑的還算平穩,韓嫣然擡腳踹向沐雨棠的馬,想讓馬更發狂,将她甩飛,眸子裏浮現絲絲陰毒,略顯蒼白的嘴唇裏卻假猩猩的吐着關切的話,制造兩人親密的假相:“沐小姐小心。”

沐雨棠冷冷一笑,猛然扯動缰繩,逼迫座下馬打了個踉跄,她順勢傾身,避開了韓嫣然的襲擊,小手劃過馬前鞍,扯下兩片鐵片,狠狠打到了韓嫣然快馬的前蹄上,同時還不忘驚呼:“公主小心!”

快馬吃痛,嘶吼出聲,膝蓋一軟,猛的趴卧下來,韓嫣然猝不及防,纖細的身體就像斷了線的風筝,徑直向前甩飛出去,重重掉落在堅實的地面上,凄厲的慘叫穿透雲層,響徹雲霄。

驚的安墨楓、蕭天淩皆微變了臉色,平時墜馬,足以讓人重傷,若是在馬發狂時墜馬,死的可能性極大,韓嫣然已經被甩飛,傷勢輕重完全定下,他們無法改變,絕對要保證雨棠的安全。

沐雨棠的馬被韓嫣然的馬嘶聲驚吓,更瘋更狂,慌不擇路的直線狂奔,正前方種着一棵大樹,它就像沒有看到一樣,不管不顧的瘋狂飛奔,眼看着就要撞到樹上了。

沐雨棠用盡全力輕點足尖,纖細的身體瞬間騰至半空,她不懂輕功,下落的極快,美眸微眯着,快速尋找最佳的落腳點。

一陣清風徐徐吹來,一條強勁有力的胳膊輕攬在她腰間,纖細的身體頓時停止下落,鼻尖盡是熟悉的淡淡青蓮香,莫名的讓她感到心安,微風吹過,一縷墨發輕拂過她的臉頰,沐雨棠擡頭望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蕭清宇英俊的容顏。

“砰!”發狂的快馬重重撞在大樹上,樹枝狂擺,地面震動,看的人暗暗咂舌。

見快馬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沐雨棠長舒了一口氣:幸好她下了馬,不然,不死也重傷殘廢。

蕭清宇又救了她一次!

望着他俊美的側臉,沐雨棠的心裏除了感激,似乎還多了一絲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安墨楓近在咫尺的欣長身形悠悠頓下,墨玉般的眸子裏閃過一抹不悅:“蕭清宇,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只要蕭清宇再晚來一瞬間,英雄救美的人就是他了。

蕭天淩動身比安墨楓晚,落後他幾步,蕭清宇的突然出現,也讓他備感意外,藍色天幕下,似雪白衣與月牙白戎裝相得益彰,美如一幅畫卷,不知怎的,他突然感覺這畫面有些刺眼。

蕭清宇淡淡望了安墨楓、蕭天淩一眼,輕攬着沐雨棠飄飄落地,雪衣翩翩,清隽高貴,深邃的目光輕掃過滿地的狼藉,詩畫般的容顏冷峻的如霜如冰:“怎麽回事?”

“還能怎麽回事,高貴的公主、千金們閑的無聊,跑來這裏騎戰馬,又沒本事駕馭,于是,就成現在這樣子了!”安墨楓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瞟一眼重傷倒地的韓嫣然,眸子裏閃過一絲輕嘲。

馬也分三六九等,農戶家裏套來拉車的馬,是最差的,只能用來拉車種地,中等的就是官員家裏拉車的馬,拉車跑的很快,上等馬,是皇室獵場裏的馬,養來狩獵,有一定的兇性!

最上等的馬,就是書院裏養的這些戰馬了,在邊關随将士們浴血奮戰,兇性、狂性非比尋常,不是一般人能駕馭得了的。

韓嫣然一名嬌滴滴的公主,不去騎馬場騎那些溫順的乖馬,跑來騎狂性戰馬,摔了也活該。

當然,也有像汗血寶馬這樣的極品馬,但價格極高,數量卻極少,皇帝,王爺,皇子,世子們會擁有一匹,普通人絕對騎不上。

夢遙書院的騎射場,只對學院學子開放,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安墨楓主教騎射課,對這規定了然于心,絕不會自作主張讓外人騎戰馬,韓嫣然能騎馬,墜馬,一定是某個人的‘功勞’!

蕭清宇深邃的目光輕掃過蕭天淩,意味深長!

蕭天淩溫和的俊顏上浮現一抹無奈,他也沒想到只是一場普通的溜馬,會演變成這樣!

“皇姐!”快馬撞樹震天響,驚動了騎着快馬肆意狂奔的韓凝霜,她心中好奇,打馬過來看熱鬧,不想看到韓嫣然重傷倒在地上,驚呼一聲,翻身下馬,急步跑了過來:“你怎麽樣?”

韓嫣然發髻淩亂,漂亮的戎裝染滿了褐色的泥土,小臉蒼白的毫無血色,額頭滲出細密汗珠,眸子裏滿是痛苦,顫聲道:“還好!”

沐雨棠望望趴倒在地上的快馬,它距離韓嫣然八九米,被甩飛出那麽遠,她的意識還清醒着,真是奇跡,重傷肯定在所難免!

“真的沒事嗎?”韓凝霜擔憂的輕撫韓嫣然一直緊捂的腿,剛剛碰到,就聽韓嫣然一聲慘叫:“好疼,我的腿斷了!”

蕭天淩見她摔傷,蕭清宇,安墨楓都是一副混然不在意的模樣,對着不遠處的侍衛命令道:“找副單架擡嫣然公主去醫館治傷!”

他和韓嫣然沒什麽交情,但人是他帶來的,出了事,他不好置之不理。

擡她離開,事情就是到此為止,他們就沒發現她的墜馬是意外嗎?

韓嫣然眉頭皺起,望着沐雨棠臉上的淺笑,一口銀牙險些咬碎。

恰在此時,韓凝霜問了一句:“皇姐,你的騎術一向不錯的,怎麽會墜馬?”

“這就要問沐小姐了!”韓嫣然望到蕭清宇攬在沐雨棠腰間的胳膊,漂亮的眸子裏閃過一抹陰毒:“問她為何要詭計百出的害我墜馬!”

同樣都是墜馬,她受了重傷,沐雨棠怎能安然無恙,尤其是,沐雨棠還是被蕭世子救下的,她只比沐雨棠早墜馬一瞬間,蕭世子只晚來了那一點點兒時間。

“什麽?沐小姐害你?”韓凝霜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眸子裏滿是不解:“她看着是很好的一個人啊,怎麽會害你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韓嫣然字字如鋼豆,砸進衆人心裏。

沐雨棠撇撇嘴,這姐妹兩人,一唱一和的诋毀她,配合的真是天衣無縫!

韓嫣然身為和親公主,行事不宜張揚,跑到夢遙書院騎馬受傷,會被衆人說道,蕭天淩想息事寧人,韓嫣然卻不依不饒,他不由得皺起眉頭:“嫣然公主傷的這麽重,不準備先去看傷嗎?”

就算要看傷,也要懲罰了害她的罪魁禍首再去!

韓嫣然在韓凝霜的攙扶下慢慢站起,強忍着劇痛,眼淚汪汪的道:“多謝三皇子關心,嫣然初到青龍國,無依無靠,處處被人看不起,今日更是被歹人毒害,險些喪命,還請蕭世子,三皇子,安世子為我主持公道!”

杜若岚打馬奔來,望着狼藉的地面,再看看針鋒相對的沐雨棠、韓嫣然,眸子裏閃過一抹輕嘲,有好戲看了!

蕭清宇、安墨楓都了解沐雨棠,她雖然兇了點兒,但只要別人不招惹她,她絕不會主動為難人家,若是某人陰險毒辣的算計她,那某人就要倒黴了。

韓嫣然墜馬的真相,他們不清楚,也能猜出七八分,若真是沐雨棠害她墜馬,絕對是她先做了什麽對不起沐雨棠的事情。

有錯在先,被教訓根本就是活該,蕭清宇,安墨楓不是心軟之人,對她更是沒有半點同情,深邃的目光皆望向他處,看都沒看她一眼。

蕭天淩和沐雨棠不熟,不了解她的性格,但直覺告訴他,沐雨棠不是簡單女子,他便一言不發的站到一邊,放任她們自己解決矛盾。

見蕭清宇,安墨楓,蕭天淩這三名舉足輕重的貴族男子都不理會她,韓嫣然美眸中盈滿了淚水,貝齒緊咬着下唇,滲出點點血珠!

玄武國高貴的公主,無人理會,真是可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沐雨棠拂開蕭清宇攬在她腰間的手,望着傷心難過的她,淡淡道:“嫣然公主,你的馬驚了,性命危在旦夕,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居然恩将仇報,說我想害你……”

明明是想害她,居然說是救她,沐雨棠還真是會颠倒是非黑白!

韓嫣然銀牙一咬,脫口而出:“明明是你的馬先驚的……”

話說一半,她倏的住了口,馬驚皆是因為香囊裏的香,香囊是她送給沐雨棠的,若是沐雨棠說出來,即便她能極力狡辯,與她無關,別人也會懷疑。

沐雨棠并沒有在香囊上下功夫,香囊驚了她的馬,她再弄驚了韓嫣然的馬,這話和她剛才說的非常矛盾,她決定抛開這個線索,用另外的理由,快速而簡潔的肅清韓嫣然的污蔑。

“嫣然公主被驚馬吓到了吧,連誰的馬先驚的都記錯,這裏距離三皇子,安世子品茶的樹下不遠,他們肯定看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公主不妨問問他們……”

“是嫣然公主的馬先驚的!”安墨楓手臂垂下,衣袖流瀉間,他嘴角勾起一抹魅惑衆生的笑,緩緩吐出答案:他相信小野貓,她說韓嫣然的馬先驚的,那絕對就是韓嫣然的馬先驚的,她拉韓嫣然,是為救人,不是害人!

韓嫣然蒼白的小臉上浮現一抹憤恨,安墨楓與沐雨棠相熟,自然是向着她的,她的計策已經被毀了一半,三皇子公正、嚴明,與沐雨棠并不相熟,他應該有不同的見解,只要他說出來,她就能憑着這個理由,狠狠打擊沐雨棠。

蕭天淩在韓嫣然滿含期待的目光中沉吟片刻,緩緩點了點頭:“确實是嫣然公主的馬先驚的!”

韓嫣然一顆心陡然沉到谷底,身體一挫,險些摔到地上,眸子裏滿是震驚與難以置信,沐雨棠是想害死她,不是要救她,這麽明顯的事情,他們都看不到嗎?

“三皇子,您再仔細想想,事情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

驚慌的女聲極是尖銳,蕭天淩聽的皺起眉頭,耐着性子道:“嫣然公主,本皇子品茶時,聽到的第一聲呼救是你的,很微弱,只是在叫救命,第二聲是沐小姐的,在喊,嫣然公主的馬驚了,救命,本皇子在半空,看到你伸手抓沐小姐,并沒有看到沐小姐踢你或抓你,她如何害你墜馬……”

韓嫣然聽着他條理清楚的分析,一口銀牙險些咬碎,沐雨棠馬驚後,憑借自身之力自救,并沒有高聲呼救,自己一心想着置她于死地,也沒有喊人,沒想到給了她算計自己的可趁之機……

戰馬撞樹、倒地聲甚是驚人,課室裏的學子們都聽到了,下了課,紛紛聚了過來,恰好聽到蕭天淩合情合理的分析,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韓嫣然自己倒黴還強詞奪理的模樣,引起了他們的強烈不滿,見她身為戰敗國公主,還傲氣的在得勝的青龍國作威作福,心中的不憤再也忍不住:

“韓嫣然是吧,你那騎術一塌糊塗,自己駕馭不了我們青龍國的戰馬,被甩出去受傷,不回去自我反省,還在這裏怪沐小姐。”

“是啊,自己騎術不精,墜馬怕被摔死,還想把沐小姐拉下馬做墊背,真是歹毒!”

“虧得人家沐小姐想救她,她不道謝也就算了,還恩将仇報的污蔑人家,無恥!”

“玄武國皇室子弟的人品那麽差,不戰敗才奇怪……”

學子們的指責聲不小,整個場地的人全都聽的清清楚楚,韓嫣然一張小臉由紅變青,由青變白,不過瞬間之間,已有十幾種顏色轉換。

“皇姐,你傷的不輕,不宜過多耽擱,咱們快去醫館吧。”韓凝霜見姐姐難堪至極,出聲解圍。

這裏是青龍國,她們這兩名玄武國公主沒有任何勢力,說出的話,也不具備任何震懾力,學子們嘲諷的再厲害,她們都不能以權壓人,堵住他們的嘴。

學子們口才極佳,條條罪名羅列,說的韓嫣然啞口無言,顏面盡失,名譽掃地,她也沒臉再多留,機械的點了點頭,任由一名侍衛背着她向外走。

餘光看到一角翩飛的白色衣袂,她心中一喜,擡頭望去,蕭世子的蕭字還未出口,卻見蕭清宇轉過了身,背對着她走向雪塵樓,衣袂翩翩,不帶絲毫留戀。

美眸中瞬間盈滿了委屈的淚水,串串晶瑩順着臉頰流下,她傷心的不能自抑,木然的伏在侍衛後背上,出了夢遙學院。

“她們姐妹住的驿館昨天被燒了,不知道韓嫣然會到哪裏養傷?”安墨楓站在沐雨棠身邊,悠悠的說着,墨玉般的眸子裏浮現一抹戲谑!

皇帝不怎麽喜歡這對姐妹,絕不會讓她們進宮居住,三皇子這兩天和韓凝霜走的很近,他在宮外有座府邸,這兩姐妹會不會搬去那裏……

沐雨棠聽聞他的話,美眸猛然一凝,韓嫣然傷的極重,一時半會兒不能移動,住到哪裏,就會在那地方養很久的傷!

陳靜昨天将她帶回沐國公府,是表示了對她的歡迎,她的腿傷和自己有關,她肯定恨死自己了,肯定會就近居住,伺機報仇……

“安世子,我有點事情要回府,你幫我和蕭世子說一聲,明天再來學騎射!”清冷的聲音飄在空中,沐雨棠纖細的身形已到了五六米外,沿着青石道路,急急向外走。

安墨楓墨玉般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失落,蕭清宇回雪塵樓了,他以為自己能親近小野貓了,沒想到小野貓也走了,什麽事走這麽急?連課都不上了?

不出沐雨棠所料,韓嫣然出了夢遙學院後,雇了一頂軟轎,直奔沐國公府。

陳靜得知她受傷歸來,急忙請了府醫前來診治,命丫鬟們端水,拿衣,換藥,客院亂成一團,她那忙裏忙外的焦急模樣,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熱情。

沐雨棠站在客房外的走廊下,看的眉頭直皺,陳靜和韓嫣然不過認識了兩三天,她對韓嫣然也太好了些,好的讓人感覺不對勁,陳靜到底要做什麽?

客房裏進進出出的丫鬟們終于停止了腳步,陳靜緩緩走了出來,微笑着望着沐雨棠:“雨棠,府醫說嫣然公主的傷需要千年人參做藥引,我記得你那裏有一棵,能賣給我嗎?”

沐雨棠無語望天,落雨閣那棵千年人參是蘇雪晴留下的,對身為女兒的沐雨棠來說,十分珍貴,輕易舍不得用,韓嫣然是摔斷了腿,又不是摔傷了五髒六腑,缺了元氣,喝什麽千年人參?

再說了,她就不信,諾大的沐國公府裏都找不到一顆千年人參,她們偏要用她那棵,分明是故意找她麻煩。

“自家的東西,還需要買賣?雨棠,把人參拿出來給你母親!”身後響起一道冷喝,不用回頭沐雨棠也知道是沐振那個渣爹。

那是蘇雪晴留給沐雨棠的人參,屬于她的私有品,怎麽能充到公裏,任人使用?這個爹,真真是渣到家了!

沐雨棠猛的回頭看向沐振,清冷的眸子就如塞北高原上千年不化的雪,冰冷刺骨,寒徹人心!

望着那冷若冰霜的眸子,沐振驚的一怔,生生頓下了前行的腳步,臉上浮現一抹駭然,他這個女兒一向乖巧,即便最近開了竅,面對他的指責,訓斥,眸子裏除了不屑就是平靜,何時有了這麽震人的眼神?

“咳咳咳!”幾聲輕咳打破了詭異的氣氛,韓嫣然虛弱沙啞的聲音透過房門傳了過來:“沐夫人,大小姐不肯出讓就算了,我不妨事……”

沐振,陳靜聯手欺負她,韓嫣然受了重傷,也不忘插一腳,她不發威,他們都當她是病貓!

沐雨棠冷冷看向客房:“嫣然公主,我有說過不給你人參嗎?”

客房裏的聲音一頓,好半晌才緩緩響起:“沐夫人問過之後,大小姐一直一言不發,本宮以為……”

“以為什麽?我是心胸狹隘,小肚雞腸的人?連一棵千年人參都不肯出讓!夫人問話後,我都沒有回答,你們那指責聲就一句接着一句來,我有說過不給你們千年人參嗎?我有說過一個不字嗎?你們都沒聽到我的話,就聯合起來,迫不及待的擠兌我,排斥我,你們到底安的什麽心?”

沐雨棠聲聲俱厲,說的韓嫣然啞口無言,隔着門窗,沐雨棠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卻能猜到她的反應肯定精彩。

就如站在屋外的陳靜,保養得當的小臉忽白忽青,面色十分難看,眸子裏萦繞着不可名狀的怒氣:她知道那棵人參對沐雨棠的重要性,故而,趁着韓嫣然的摔傷,想逼迫沐雨棠交出來,沒想到韓嫣然橫插了一腳,攪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她知道韓嫣然是好心幫她,但好心辦了壞事,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

下人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那公主是玄武國的,和咱們沐國公府八杆子打不着,大小姐給她人參是好心,不給她也沒人多說什麽,她倒好,自己厚臉皮的要。”

“是啊,你聽聽人家那語氣,好像咱們大小姐欠她似的,給人參是理所應當,不給就是對不起她。”

“這裏是沐國公府,不是她玄武國皇宮,太将自己當回事了,都不記得自己是身為戰敗國的和親公主了。”

“人家天生的性子傲,高高在上慣了。”

下人們是站在角落裏悄聲議論的,聲音不大,但韓嫣然絕對聽得到,一張小臉再次慘白的毫無血色,被子裏的小手,緊緊握了起來。

客房裏沒有聲響,沐雨棠将目光轉到了面色陰沉的陳靜和沐振身上,這對渣夫妻,為了一名陌生的公主,搶自己親生女兒的東西,真不知道他們心裏究竟在想什麽,既然他們不仁,休怪她不義:

“不就是一棵千年人參,在你們那裏是寶,在我這裏,它就是一根草,別說是玄武國高貴的公主要用,就算是門外的乞丐重傷的快死了,只要他們說一聲,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拿出去讓他續命……”

韓嫣然一張小臉瞬間陰沉,沐雨棠居然将她當成被施舍的乞丐,她堂堂玄武國公主,怎能被人如此羞辱,尖聲道:“沐大小姐,請注意你的用詞。”

“我的用詞怎麽了?公主身份高貴,千年人參送出是獻給公主,乞丐們身份低微,自然就是施舍,反倒是公主,想要人參就直說,何必那麽拐彎抹角的,還給我下套……”

清冷的聲音不屑中透着幾絲慵懶,氣的韓嫣然咬牙切齒:她本是想搶了沐雨棠的人參,讓沐雨棠心疼的,哪曾想,事到最後,人參是要送給她了,沐雨棠卻沒有絲毫傷心,還生生的将她踩進了塵埃裏。

沐國公府的這些丫鬟,嬷嬷們什麽都沒說,可她們看她的目光,閃爍着暗嘲與不屑,明顯是看不起她了……

沐雨棠不知她心中所想,淡淡瞟了房內一眼,傲然道:“雅兒,去落雨閣把人參拿過來給公主,入藥前,讓府醫仔細檢查檢查,萬一沒檢查,公主再吃出個中毒,發病的事情來,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陳靜聞言,面色微微一變,她還真準備在人參上做點手腳,算計沐雨棠,沒想到沐雨棠猜到了這層詭計,提前做了準備,她的計策失敗了。

丫鬟,嬷嬷們久居內宅,主子們之間的明争暗鬥,她們見的多了,韓嫣然剛才的舉動,可不就是在算計沐雨棠,毫不掩飾的嘲諷目光紛紛投射到她身上:

吃沐國公府的,住沐國公府的,還想着算計沐國公府的大小姐,這玄武國公主,什麽人哪!

韓嫣然小臉慘白,若不是傷了腿,躺在床上不能動,她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沐雨棠啊沐雨棠,她真是低估她了!

雅兒拿來千年人參,交給了陳靜。

沐雨棠瞟了瞟安靜異常的內室,淡淡道:“公主身體已無大礙,也不需要我幫什麽忙了,我先回落雨閣,改天再來看望公主!”

衣袂翩飛間,她轉過身,順着走廊,袅袅婷婷的邁步前行,沐振近在咫尺,她沒打招呼,甚至于連餘光都沒施舍一個,徑直越過了他。

沐振望着女兒削瘦、纖細的身影,精明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迷蒙,不知不覺得,邁步跟了過去。

他沒有刻意隐藏腳步聲,耳力敏銳的沐雨棠知道沐振進了落雨閣,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輕聲吩咐雅兒去泡茶,她轉身看向沐振:“爹也覺得嫣然公主住在咱們沐國公府有蹊跷!”

千年人參,她送給韓嫣然了,但是,韓嫣然吃了她的東西,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沐振正沉在自己的思緒裏,突兀的聽到她的詢問,不明所以,皺着眉頭道:“什麽蹊跷?”

“爹也知道,嫣然公主是來青龍國和親的,皇上無意納她們姐妹為妃,必會在官員中為她們賜一門婚事,皇上沒有當場為她們指婚,也是存了讓她們自己選婿的意思,如果她們選的人,皇上覺得可行,就會賜婚……”

皇帝應該是沒想到合适的人選,才将她們的婚事放置一邊,讓她們自己選夫婿?沐雨棠給她們臉上貼貼金而已。

“韓嫣然選的是蕭世子,韓凝霜看上了三皇子,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沐振精明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嗤笑,他在官場混跡多年,最擅察言觀色,揣摩聖心,三皇子,蕭世子皆是皇室最優秀的年輕一輩,青龍國成千上萬的優秀女子等着他們挑選,皇上豈會讓他們草率的娶兩名戰敗國女子為妃。

見他聽進了自己的話,還感了興趣,沐雨棠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詭異,驚訝道:“爹,您真不明白嫣然公主住到咱們沐國公府的意思嗎?”

“什麽意思?”沐振腦海閃過一道光芒,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逝,快的讓他來不及抓住。

沐雨棠見他這副茫然的模樣,故做無奈的嘆了口氣,耐下心思解釋:“嫣然公主要嫁人,自然要先了解了解未婚夫的性格,脾氣,生活習慣,最好的方法,就是住進他的家裏,與他朝夕相處。”

“咱們沐國公府只有爹和雲城這兩名男主人,雲城還不到十五歲,年齡太小,十七歲的嫣然公主自然不可能喜歡他,那就剩下爹您這一名男主人了……”

沐振恍然大悟,望着沐雨棠亮光閃閃的眼睛,難得的紅了臉,擺手道:“你別打趣爹了,嫣然公主和你差不多大,我都能做她父親了,她怎麽可能會喜歡上我……”

擡頭望向天空,心裏卻有着絲絲的小甜蜜,玄武國年輕漂亮的公主,放着那麽多年輕有為的男子不愛,會喜歡他?

可如果不是喜歡他,她住進沐國公府做什麽?喜歡上府裏的下人了?理由太牽強,她一國公主,也不可能喜歡低賤下人的。

沐雨棠見他望着天空發呆,知道他在思索她的話,急忙趁熱打鐵:“爹不要妄自菲薄,您未到不惑,已身為沐國公,能力可見一斑,容顏雖不及二十歲的年輕男子俊美,卻多了幾分歲月沉澱的穩重,一眼望去,給人的感覺很安心,很可靠。”

人大多愛聽恭維,贊美的語言,沐振也不例外,沐雨棠對他的這番誇獎,讓他很是受用,看她的目光也慈愛了許多,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嫣然公主怎麽會喜歡上我的?”

沐雨棠早猜到他會這麽問,微微一笑,想好的答案娓娓道來:“青龍國和玄武國的關系很微妙,兩國的關系稍微僵硬些,嫣然公主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她想要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需要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身份,父親可以給她這種身份。”

沐振是沐國公,上不及王爺,皇子,世子們出采,下卻比許多官員高貴,嫁他為妻,身份不錯,地位也不錯:“可萬一青龍國和玄武國交戰,身為公主夫婿的我,豈不是會受皇上猜忌?”

這個老狐貍,果然凡事以利為先,絕色美人近在眼前,他沒有不顧一切的撲上去,而是先考慮利益。

沐雨棠心中暗罵他狡猾,面上卻是微笑道:“爹,這個問題太好解決了,您不是有原配夫人和平妻嘛,嫣然公主嫁來後,您暫時娶她為平妻,兩國關系一交惡,您立刻把她貶成妾,如此一來,就是在羞辱玄武國,皇上不但不會怪罪,還會誇獎您,至于嫣然公主,她有條命在,做姨娘妾室比死了強吧,肯定也會感謝你的。”

雨棠說的确有幾分道理!

沐振點點頭,微皺的眉頭還未完全舒展:“嫣然公主可曾親口說過要嫁我?”

死狐貍,臭狐貍,不愧是混跡了官場多年,心有主見,不旁信旁聽啊!

沐雨棠暗中瞪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然:“女兒家的小心思,都埋在心裏,哪會到處亂說,這些話都只是我的直覺,父親不要不相信,有時候,女子的直覺比男子的判斷要準确千萬倍……”

“你看夫人,和公主無親無故,卻對她那麽細心照顧,想是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幸好陳靜不在這裏,不然,聽到沐雨棠這般歪曲她的目的,肯定會氣的吐血。

“真的!”沐振看着沐雨棠,精明的眸子裏浮現一抹迷惑,将信将疑。

“公主的婚事,是皇上的負擔,若是誰能幫皇上解決了這個負擔,皇上必會重用,若是夫人看不出這點兒,怎會對公主那麽照顧……”

沐振是只老狐貍,和這種人打交道,不能把話說的太肯定,點到即止,挑起他的興趣,留下想像的空間給他,才能達到最佳目的,如果說的多了,被他發現端倪,适得其反,就不妙了。

沐振聽她清冷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耐煩,沉了眼睑,凝眉思索,雨棠的話只是提醒,并沒有強行讓他做些什麽,應該不是算計她。

現在的她不止是他的女兒,還是蕭清宇的弟子,她出面,有時可以代表蕭清宇,而蕭清宇是皇室的人,與皇上是伯侄,關系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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