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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北顧不上一陣黑一陣白的大腦,快速點了點頭,晃得本就轉不過來的腦袋更亂了。
“送到天臺,”看着任北恍惚的神色,顧喻頓了頓,又忽然
,“送到實驗樓生物實驗室。”
任北又點了點頭,轉身快步往班級方向走。他實在跑不動了。
周晨一天之內被這倆人挨個震驚了一遍。
任北進門喊了聲報告,不等老師答應就快步走回座位,從顧喻桌子底下拿起了一個黃色的……保溫飯盒?
周晨驚呆了。
“站住,”英語老師慢悠悠地喊住任北,“幹什麽去?”
“送飯。”任北腳下不停,尾音落下的時候都拎着飯盒走到門口了。
沒等英語老師的下一句問出來,任北影兒都沒了。
饒是英語老師好脾氣,也有些生氣。
她把英語書放在講臺上,剛要說話,一個勇士站了起來。
周晨一臉的視死如歸,用單薄的肩膀、瘦小的身軀維護了班級同學的安全,譜寫了一首班長戰歌!
“老師,那個……顧喻生病了!”周晨艱難地應變出一個理由,随手賣了班主任,“他低血糖不舒服,我們班老劉,劉老師讓任北給他送飯。”
不等英語老師反應過來,又趕緊說:“讓我幫忙請假來着,我忘了,對不起老師!”
說完對着講臺沉痛地鞠了一躬,一臉對自己失職的痛心疾首,對耽誤老師上課的追悔莫及,看得英語老師都信了半分,擺擺手,不打算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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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晨僵硬地扯出一個微笑:“謝謝老師。”這兩個祖宗沒一個省心的!
—
任北拎着飯盒木着腦袋走到實驗樓,大腦沉悶的縫隙裏抽空思考了一下:這種常年關着的教學樓顧喻怎麽會有鑰匙。
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總之,別想,想了就四個大字:同桌牛逼。
任北走到生物實驗室門口,透過玻璃往裏望了望,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講臺上的顧喻,手裏拿着根粉筆上下抛着。
顧喻個兒比他還高,腿長得坐在比普通教室講臺還高的實驗室講臺上也能輕松曲腿撐着地,簡單的校服穿在這人身上就跟模特廣告似的。
任北相信,他現在拿手機随便拍一張,發到網上後都一定會火起來。
顧喻是真的很好看。
任北吞了吞口水,他眼光真好。
“進來,站崗呢?”顧喻斜了門口一眼,粉筆頭準準地砸在玻璃上任北眼珠的位置,吓得任北下意識往後竄了一步。
任北剛站到門口他就發現了,一直等着人拿着飯盒過來孝敬認錯,結果這不要命的東西還看上瘾了。
就這麽喜歡看?
任北緩了緩被吓得狂跳的心髒才推開門,期期艾艾地把飯盒放在一個實驗臺上,把菜一一拿出來,嘴裏是連任國富都沒聽過的絮叨。
“有點涼了,我帶了保溫杯,可以熱水泡飯。”
頓了頓,任北夾帶私貨地加了一句:“還好飯盒挺保溫的,不過要是早上吃味道肯定更好。”
顧喻懶洋洋地坐在講臺上,偏過頭看着任北的一舉一動。
從這個角度看,任北的側臉很柔和,睫毛不長卻恰到好處地露出眼部輪廓,眼神認真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偷瞄他。
一舉一動都家常溫暖,連收拾碗筷的動作也順眼了不少。
忽然不想計較了。
他處理完趙樂文就出門找人,結果整個二樓都沒有任北的影子。
想起任北異常的狀态和書包裏那幾瓶藥,顧喻幾乎是飛奔上天臺去找人,結果高一高二高三三棟樓天臺找遍了也沒看見一個人影。
又跑到操場找,恰好和任北打了個時間差,又撲了個空,急的火氣騰地就上來了。
跑了三遍六樓又逛了個大操場,機器人也該累炸了。
等他終于窩着火在樓梯轉角遇到任北,卻又正趕上這不要命的倒栽蔥用腦袋和樓梯比誰硬,吓得魂都飛走一半。
終于把人抓住按牆上了,這人竟然敢說他“忘了”。
顧喻覺得他現在沒把人按講臺上揍一頓都是他信佛了。
顧喻一直不說話,任北迅速偏頭看了眼,求生意識為零地出言提醒,打破了這份莫名的溫情。
“同桌,不,顧喻,不吃該涼了。”
顧喻:“……有沒有人說過你沒有眼力見?”
任北:“啊?”
摸了摸後腦勺,北哥非常認真地思考了一會,給出了否定答案:“沒有。”
沒人敢。
要是現在回B中跟人說:北哥現在竟然給人送飯了!
絕逼沒人敢信。
顧喻懶散地看着任北的臉,輕易地判斷出他沒撒謊。
蠢成這樣,撒謊時喜歡捏手指的習慣自己都不知道,還自以為天衣無縫呢。
小傻逼。
“端過來,”顧喻坐着沒動,唇角的弧度有些壞,像是要試探任北的底線,又像單純的想報複,惡劣道:“喂我。”
任北:?
還有這種好事?
他來了!
任北手裏的勺子和飯盒是配套的,勺柄是一個黃色的小狗爪,勺子也是狗爪形狀的,上面還有個黃色的“汪”字。
從顧喻的角度看,這把勺子和任北的寸頭搭起來竟有種奇異的反差萌。
黑社|會酷哥任北一臉嚴肅地端着小黃碗拿着狗爪勺說自己手藝真的很好……
不好,他有畫面了。
顧喻沒忍住笑了出來,眼睛彎着,笑聲和平日裏的聲線不太一樣,有些孩子氣,爽朗的很。
聽得任北心猿意馬。
顧喻卻沉浸在黑社會酷哥的畫面中不可自拔,心裏也在笑:小傻逼跟狗連萌都是一脈相承的,他是狗變得麽。
任北盛了半勺菜半勺飯,正喂到顧喻嘴邊,以為顧喻笑兩聲就完了,結果顧喻笑得停不下來了似的渾身直抖。
被這麽一笑任北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只能一臉迷茫地看着顧喻。
寸頭、劍眉、唇角傷口結痂,這麽一副形象又能毫無違和感地端出一臉問號。
顧喻徹底忍不住了,握住任北的手腕把一勺飯放回飯盒裏,另一只手搭着任北肩膀笑得渾身直顫:“你是什麽品種的小傻逼?秋田嗎?”
任北是真的一臉懵,完全不明白顧喻為什麽笑得這麽開心,還有秋田不是狗嗎……
不對,他被摟住了!
驚了!
顧喻的手很涼,偶爾擦過任北脖子的時候冰得他一哆嗦,條件反射想躲。結果被顧喻揪回來從衛衣領口一把伸了進去,涼的任北一陣哆嗦也不敢動了。
“挺有料啊,”顧喻捏了捏任北脖子後突起的蝴蝶骨,順勢往下滑了滑,肩胛的肌肉韌性很足,手感好的簡直愛不釋手,明顯是練過的,“經常鍛煉?”
“……嗯。”任北一動不敢動,心裏瘋狂默背各種英文名著,要堅強,要冷靜,要沉着……
“怎麽不喂了?”像是沒感覺到任北肌肉緊繃,顧喻手都沒往回收,眼神涼涼地斜過來,“我低血糖。”
任北:“……”不弱小,但無助。
喉結使勁滾了滾,任北強作鎮定地忽略後背上骨節分明、摸來摸去的手,拿起勺子送到顧喻嘴邊。
顧喻一只手捏着任北的後脖子,食指點着凸出的脊椎骨,另一只手撐着桌面,高位截癱了似的張開嘴等着任北把飯直接送到嘴裏。
任北完全不覺得這祖宗嬌氣又矯情,老實地把飯喂到嘴裏,然後睜着一雙眼睛期期艾艾地等待好評。
說實話,顧喻對于任北的“手藝好”是相信的,這人在他面前撒不了謊。
但他沒想到這句話竟然是謙虛的。
他早上也沒撒謊,他确實不愛吃茄子和芸豆,任北一下中了兩個也是牛逼。
任北喂到他嘴裏的醬茄子賣相不怎麽樣,味道卻讓他眼前一亮,斜向大廚的眼神也放松了不少。
“怎麽樣?”半天等不到顧喻的好評,任北忍不住抛出“好評返現”的橄榄枝,“我明天給你做魚,我做魚特好吃。”
顧喻眉梢一挑。真是醉了,他也不愛吃魚。
這倒黴孩子什麽運氣。
面上不顯,依舊端的是一副懶散無所謂的模樣,咽下飯,用眼神示意某個貧下中農可以繼續給地主喂飯了。
任勞任怨的任農民立刻福至心靈地重新盛了一勺飯喂到顧地主嘴裏。
任北嘴角忍不住地翹了翹,在他眼裏,顧喻沒說“不喜歡”就是喜歡的意思。
北哥就是這麽自信。
—
回到班級的時候第四節課都快下課了,要是任北自己肯定轉身逃課去食堂恰飯,但今天身邊多了個顧喻。
任北果斷跟着回了教室。
“報告。”顧喻走在前頭,非常有禮貌地喊了聲報告。
任北站在顧喻後面,無所謂地探了探腦袋,發現是劉華忠的課。
巧了,轉學第一天抽煙,轉學第二天逃課。
任北覺得自己真牛逼。
周晨過去“竄供”時不可避免地告訴了劉華忠任北和顧喻一起逃課的事,吓得他扔下批到一半作業本就要大廣播找人。
剛出門手機收到了顧喻的短信,告訴他倆人“正在友好交流做一些增進友誼的事……”。
劉華忠頭痛地捏了捏眉心,顧喻雖然有些時候讓人不放心,但這孩子一向有分寸,何況對方是任北……
劉華忠用自己老辣的目光判斷出這倆孩子關系不錯,不會打起來。
“進來。”
倆人一前一後回了座位,這次連任北也聽見了馬尾辮姐妹的對話。
雙馬尾雞凍地咬手手:“我的媽呀!一起消失了一個多小時!背着媽媽幹什麽壞事去啦!”
單馬尾跟着嘤:“阿姨的北北長大了!懂得抓住男人的心了!”
任北:……?
顧喻:……得想辦法把這倆人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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