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雖然玩的嗨,但天寒地凍的,幾個人還是被凍的哆哆嗦嗦,跑回酒店簡單說了幾句就各自回了房間。

顧喻眸色深暗地推開門,任北尚激動着,哈着氣毫無防備,剛走進去就被壓在門上親了起來。

關門的聲音“嘭”的一聲,這動靜讓別人想不多心都難,他們兩個卻都沒心思想這些了,憋了一下午,新婚燕爾的,終于有了獨處的機會,不把握住那是那方面有問題。

終于分開,氣氛卻依舊熱烈,兩個人的氣息都有些不勻,眼睛裏明晃晃地寫着“欲|求|不|滿”四個大字。

顧喻嘴唇殷紅,瞳孔晦暗,嗓音沙啞帶着笑,拇指蹭了蹭任北的嘴唇:“我們今天得回家。”

任北耳根通紅,喘的不穩,但還是用力咽了咽口水:“對,我們收拾收拾,馬上走。”

說出這句話的他可真是太牛逼了,這時候能繃住的都牛逼。

顧喻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把臉埋在他肩膀上,用力吸了兩口,哼唧了一聲,耍賴:“先充會兒電。”

任北什麽都聽他的,更何況他現在也想充電,把顧喻的帽子拽了下來,手心蹭了蹭他的頭發,手感柔軟泛着涼意。

于是把臉也埋在他肩膀上拱了拱,一只手愛不釋手地揉着他的發頂。

兩個人膩膩咕咕地在門口蹭了半天才邁步,顧喻從後面摟住任北,連體嬰兒似的走到屋裏開始收拾東西。

顧喻一條腿跪在床上,從床頭枕頭下邊撿到了充電器線。

兩個人這兩天胡天胡地不是一般的放縱,都是大老爺們更是不拘小節,帶來的東西亂七八糟鋪了一屋子。

任北從小到大都習慣了保姆伺候,對于收拾屋子這種事半點概念都沒有,東西是個地方就能扔,找不到就喊同桌,屋裏亂成豬窩也能睡的舒服。

不習慣叫人來收拾,顧喻看不過屋裏亂了套了,親自收拾了好幾次,但依舊比不上任北嚯嚯的速度,後來索性把人按在床上邊警告邊欺負地折騰了一通,讓他沒什麽多餘的力氣幹別的,才算沒讓居住環境更加惡劣。

顧喻自認他自己已經是個非常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了,但跟任北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任北除了廚藝,其它所有生存技能都幾乎為零,他都不敢想,要是沒認識他,任北現在離家出走後會過上什麽日子。

從亂成一團的被裏扯出一條數據線,顧喻嘶了一聲,舉着數據線:“任北同學,在家裏也沒見你這麽能嚯嚯,怎麽回事兒,有解釋麽?”

任北老實地坐在沙發上拿着個蘋果邊啃邊看着他同桌收拾,大爺似的,聞言立刻放下蘋果坐直了,像被老師提問:“我不是故意的,我下回肯定不嚯嚯了。”

顧喻氣笑了:“我可真是信了。”

他嘆了口氣,又搖搖頭:“還真是甜蜜的負擔。”

任北屁颠颠地拿着包哐當一聲跳到床上遞給顧喻,一邊幫他往裏塞東西一邊解釋:“同桌我知道為什麽在家裏我不嚯嚯了。”

顧喻很配合:“那為什麽呢?”

任北往裏塞了一包沒吃完的薯片,低沉的嗓子有些得意:“因為家裏東西都有固定的地方,都是你習慣的,我就不想改。”

顧喻愣了一下,撲哧笑了:“這麽自覺?”

任北點頭,又往裏放了一件團成一團的圍巾,不大的書包被亂塞一通,各種東西掙紮着互相擠壓。

亂七八糟。

顧喻扶額:“寶貝兒你去旁邊坐着看我收拾吧,這書包要裂了。”

任北這麽裝這個包不用要了。

任北一僵,有些尴尬地摸了摸短寸:“同桌我學,下次我就會了。”

顧喻把書包裏的東西一股腦全倒出來,聞言樂了:“學什麽?收拾屋?裝行李?”

任北很認真地點頭:“嗯。”

他以前沒幹過這些,但以後跟着顧喻他肯定要多幹活,他舍不得顧喻幹這些,顧喻就在他旁邊喘氣他就知足了。

顧喻笑了好一會兒才親了他一口,說:“行,你教我做飯,我教你收拾,公平公正。”

他其實是不想任北幹這些的,男朋友嘛,寵着就完事兒了,但一想到以後任北可能不和他上同一所大學,他沒辦法近距離照顧他,他就不得不把培養任北的生活自理能力提上日程了。

“這樣,我先教你疊衣服,”顧喻說,把被他團成一個球的衣服攤開,從袖子開始折,聲音溫柔有耐心,“從這裏開始,先這樣,然後……這樣疊,很省空間。”

任北跪坐在一邊聽得很認真,顧喻不經意瞥了一眼,忽然笑了,在腦海裏給任北加了倆耳朵和一條尾巴,就跟一個大狼狗似的,乖乖坐在旁邊認真聽講,尾巴一甩一甩的。

顧喻忽然不講了,任北不解,歪着頭:“同桌?”

顧喻搖搖頭,眼睛裏還滿是笑,繼續說:“你收拾東西要有耐性,別全想着一股腦都放進去,這也算是一種鍛煉,對你的病情有好處。”

任北贊同地嗯了一聲。

和顧喻在一起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犯過病了,偶爾有些苗頭都被顧喻安撫了下去,到現在藥都漸漸停了。

進步很大,比這八年來的任何時候都大。

再過一陣就是他媽的忌日了,他今年會不會有機會在那天去看她一眼?

“任北。”顧喻忽然很認真地喊了他一聲。

任北立刻坐直應了一聲。

顧喻猶豫了一下,看着他眼睛試探着問:“這個假期,和我去看看心裏醫生,行麽?”

任北一僵,眼睛不自然地看向一邊,手指僵硬地捏着,半晌,低聲說:“同桌,我,不想去……”

顧喻在心底嘆了口氣,知道這件事不能着急,但下學期就高二下了,他不敢讓這種狀态的任北一個人去上大學。他不放心。

顧喻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安撫地抓了抓他手心,聲音放輕,耐心哄着他:“我陪你一起去,大夫你見過,就是你第一次去我家見到的那個,陳醫生。”

“他是你薛姨的主治醫生,”顧喻觀察着他的表情,小心試探着,“我們兩個認識十年了,他可以信任。”

任北皺着眉,過往的記憶煩亂地在腦海裏翻騰,心理醫生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和親切得詭異的氣質都讓他極度不舒服,多年來的治療經歷讓他厭惡惡心。

那種勝券在握的氣質,盡管被覆蓋了無數層溫柔親切的僞裝,他都能一眼看穿。

心理醫生在他眼裏就是披着假皮試圖把他從裏到外全部剖開完完全全地展現在世人面前的惡魔。

後遺症嚴重到他現在見了穿白大褂的就下意識地想揮拳頭,在對方開口說話之前打爛那張嘴。

見任北一直不說話,顧喻知道該循序漸進,不再逼他,體貼地轉移了話題:“陳醫生假期可能要偷偷來家裏幾趟,我讓他多給你薛姨檢查幾次,今年的狀态很不穩定,我有點擔心。”

任北松了口氣,接過顧喻給的臺階,順着說:“我有什麽能幫忙的嗎?我看薛姨,還挺喜歡我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耳朵,“要是我能勸的,我可以跟薛姨說說,萬一有用呢。”

顧喻摸了摸他腦袋,捏了捏耳垂,笑着說:“好,我讓你試試,畢竟任小北同學一來我就變成萬年老二了,你才是最親的。”

任北搖頭,目光忽然沉靜了下去,像是回憶,笑了笑:“同桌,薛姨最疼你,我能看出來,她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都不一樣。”

顧喻笑了:“哪裏不一樣?我是那個不省心的兒子,你是麻煩兒子的會做飯的男朋友,這種不一樣麽?”

任北笑了一下,有點傻:“不,不一樣。我媽以前就那麽看我,眼睛裏邊兒全是笑,就算我調皮惹禍了,她也就是說我兩句打我兩下,轉身又心疼地哭着打她自己……”

“其實都是我的錯,但她還是心疼我。”

顧喻愣住了。

“薛姨看你就是這樣,”任北說,“她有幾次悄悄和我說,‘喻喻在學校有沒有被欺負?’,‘喻喻小時候被我吓壞了,阿姨求你,小北你對他好一點’,‘阿姨對不起喻喻’……”

顧喻嗓子忽然有些哽咽,眼眶濕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這些她都沒和我說過。”

“她可能,覺得對不起你,”任北猶豫了一下,張開手把顧喻抱在了懷裏,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我,我覺得薛姨還是愛你的,雖然她清醒的時候太少了。”

顧喻深吸口氣,卻依舊擋不住從心底升上來的苦,嗓音發顫:“是麽……她愛我?”

任北聽見顧喻的聲兒心尖兒都疼了,不知所措地拍着他後背:“同桌,我,我肯定幫你,薛姨一定,一定能好起來。”

顧喻趴在他懷裏,沒說話,只有微微顫着的喉結告訴他,顧喻在哭。

任北一瞬間慌得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顧喻就在他走丢了那次哭過,這次,這次都怪他,非提這個……

不對,都怪他,非不治病,有病不治,讓顧喻照顧薛姨的時候還要分心想着他。

一個支離破碎的家本來就讓他焦頭爛額了,自己這個男朋友還不讓他省心。

太不懂事了。

任北心裏泛苦,咬咬牙,眼神堅定。“同桌,我去看醫生,薛姨也去,我們一起去。”

“你別,別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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