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春去也(3)
陸小山摟得有點緊,尹松冷冷讓他松開手。陸小山讪讪松手,改為扯他衣角。
尹松:……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活像個小媳婦。這話他只敢在心裏說,不敢對着陸小山說。故而他什麽也沒說。
百花樓前。
姜致停了馬,咳嗽一聲暗示孟複青下馬,孟複青單身下馬。她剛要自己下馬,便被孟複青伸來的手抱下去,硬生生小鳥依人了一把。
百花樓是上京有名的花樓,人來人往耳目衆多,衆目睽睽之下,姜致有些不好意思。她理了理自己衣裳,站到孟複青身後去。後頭的尹松他們終于到來,陸小山自己蹦噠下來,急沖沖往裏走。
邊走邊說:“誰啊?”
尹松又冷冷看他一眼,越過他,到百花樓的老鸨面前,拿出自己令牌,說明來意。陸小山便在他身後狗腿地跟着,狐假虎威。
尹松道:“我們有些情況找素心姑娘了解,還請你配合。”
老鸨自然聽說過孟複青的大名,有些戰戰兢兢,問發生了什麽事。
尹松又道:“無可奉告。你只要帶素心姑娘出來即可。”
老鸨看了他們一眼,自然照辦,差人去找素心來。
素心是百花樓的一位琴娘,賣藝不賣身,琴藝高超,因而認識她的人也不少。聞言皆是一愣,有人問:“素心姑娘犯了什麽罪?”
尹松還是那句話:“無可奉告。”
老鸨看了眼兇神惡煞的尹松,又看剛才差去的人,小丫頭行了個禮,有些怯:“媽媽,素心姐姐說,請各位大人進去。”
老鸨擠出一個笑容,領着他們往素心房間去,邊走還不忘求情:“咱們素心可是安分姑娘,大人們,你們可得做主啊。”
孟複青掀開珠簾,難得開口:“不過問問情況。”
老鸨一口氣微松,也沒松到底,送他們進了房間,趕忙讓人去備茶水來。
簾子被掀開的一瞬,姜致見到了那位素心姑娘。她一身素衣,面容十分沉靜,手指還覆在琴弦上。聽見動靜,袅袅起身,矮身見過諸位:“見過各位大人。”
這些人都是見過大場面的,即便美人傾城,也沒什麽反應。進門後,幾人一字排開,站在兩側。孟複青走到榻上,尹松跟在他身側。
如今是辦公事,姜致明白,她看了眼,和陸小山站在最末尾。還未站定,聽見孟複青喊她:“阿致,過來。”
她有些懵,轉身看着孟複青的臉。他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姜致只好幾步邁到他身側,尹松自覺讓開位置。
孟複青拍了拍旁邊位置,示意她坐下。她乖巧坐下,接過孟複青遞來的茶水。
他動作自然而然,在場之人皆目不斜視,搞得姜致還怪不好意思。
素心又跪坐回自己琴前,微低着頭,聽孟複青發問:“認識柳和之嗎?”
素心點頭。
“怎麽認識的?”
素心低着頭,瞧過去只見她低順的眉眼。“從小認識。和之哥哥住在我隔壁。”
孟複青繼續發問:“關系如何?”
素心答:“很好。”
孟複青問:“有多好?”
素心沉默片刻,而後聲音輕柔道:“和之哥哥與我定了終生,自父親死後,我們來到上京讨生活,相依為命。”她似乎在回憶一件遙遠而幸福的事情。
孟複青沉默片刻開口,“上京繁華,他一朝出名,認識了更多紅顏知己,卻把你望在百花樓,你因愛生恨,便殺了他。是嗎?”
他在試探。
但是素心不為所動。她柔柔弱弱跪在那兒搖頭,聲音很溫柔,卻又堅定。“不,大人說錯了。和之哥哥與我海誓山盟,許諾白頭,他也不曾負我。”
孟複青道:“他與衆多貴婦人有染。”
這是攻心計。
素心還是那樣,只搖頭,她細瘦的身軀弓着,像一條柳枝般脆弱。“并沒有,那都是謠言。他心裏只有我,我心裏也只有他。大人問這些,是懷疑我殺了和之哥哥麽?”
她擡起頭來,一雙似水的眸子望過來,姜致都顫抖。
孟複青不為所動,仍舊不留情面地詢問:“很多人都有嫌疑,比如說,他另一個女人。”
孟複青輕轉動手裏扳指,一雙眼滿是漠然,看向地上的素心。
素心這次回答地很快:“他沒有。”語氣仍舊平靜。
短暫的沉默過後,孟複青才繼續開口:“好,那依你所言,你與他感情很好,你可知他有什麽仇家?”
素心仍舊搖頭:“沒有。他是個很好的人,從不曾與人結仇。”
孟複青道:“那你覺得,他為何而死?”
素心搖頭,“我不知道。”
話聊到死胡同,尹松征詢的目光看向孟複青,孟複青給了他一個眼色。尹松從屬下手裏拿過件東西,正是那日的紅色肚兜,他抖開來,觀察素心的神情。
尹松說:“這東西是你的?”
素心目光微晃,否認道:“不是。”
尹松冷哼一聲:“你口口聲聲說,他沒有其他女人,卻私藏了一個其他女人的肚兜。這點你作何解釋?”
素心低下頭去,搖頭道:“我不知道。”
姜致看向素心,她單薄身軀跪坐在那兒,叫人可憐。她看了眼孟複青,明白這是他的公事,她移開視線,低下頭去喝水。
·
一場談話結束,看起來毫無進展。素心來來去去就那幾句話。她和柳和之感情很好,柳和之沒有別的女人,不曾與人結仇,對柳和之的死她悲痛難當。
姜致回頭問孟複青:“她有嫌疑嗎?”
孟複青沒有正面回答,“看起來越是沒有破綻,越值得人懷疑。”
“哦。”她是感情主事的人,她看那素心的悲痛不是假的,她的話看起來也不像假話。正如她之前看李宣。
細微處的情感不會騙人,但是細微處很多,某個點不會騙人,不代表一整條線都是真誠的。
她嘆口氣,想起陸小山的胡言亂語,陸小山說,那肚兜是安平郡主的,安平郡主與柳和之有染。
“那個肚兜……”她咬唇,欲言又止,看向孟複青。
孟複青下巴蹭過她耳側,實話實說:“是安樂的。”
姜致睜大眼,上京皆知,安樂郡主與夫婿感情甚好。她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說,安樂和柳和之……”她不忍心說出下文。
她見過安樂郡主的夫君,是個溫潤的讀書人,可以稱得上君子。安樂郡主亦是知書達禮的閨秀,她與她夫君出入皆成雙成對,琴瑟和鳴。反觀柳和之,柳和之戲唱得很好,人亦生得很好,雖然也是謙遜有禮,但始終比不上安樂郡主的夫君。
她腦子裏的消息嗡嗡地轉,帶了些求證的目光看向孟複青。孟複青将頭輕靠在她肩頭,似是安撫:“阿致,人心難測。”
人心難測,已經代表了那個壞的可能。
姜致情緒落下來,今日天氣甚好,日暖春和。忽然有幾只飛鳥,從他們頭上經過,叫着叽叽喳喳的聲音。
倘若安樂與柳和之有染,那素心的話便不成立了。她那樣篤定地說,柳和之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姜致緩緩開口:“素心說的是假話?”
孟複青說:“或許是真的,或許不是真的。”
姜致略擡頭,被陽光閉眼的瞬間眯起眼,看見兩只一樣的鳥落在不遠處的屋檐上。她忽然記起,安平郡主與安樂郡主是雙生子,二人生得相似,連聲音亦相似。
她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許真如陸小山所說呢?
“安平郡主呢?”
孟複青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有種遙遠的感覺,不過轉瞬即逝,他已經笑起來,告訴她答案:“安平郡主不愛聽戲。”
她被他笑容迷得七葷八素,連思考都變得緩慢。
“現在去哪兒?”她仍舊是負責騎馬的,馬夫兼保镖。
孟複青說:“平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主要還是談情。
劇情很簡單。
猜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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