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見老太太出來, 王秀英便下意識的咽了咽唾沫, 覺得心裏下意識的有點心虛。

畢竟她也沒證據,說是萬幸害的她閨女,也完全是因為她家鳳丫從一開始就嘴裏不停地喊着萬幸的名字, 被救上來之後, 還死死的拽住她的衣服不撒手,看着都讓人心疼。

都是當娘的, 看着自己閨女受這麽大的罪,她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

要說那一會兒, 她也是真心疼。

可半路上,她又聽村裏人說啥醫藥費、說啥營養餐之類的, 就來了心思——這頂多是冬天掉個水, 在農村裏頭, 這也不是啥稀罕事兒了。

再說了,她閨女在水裏頭也沒泡多久,頂多了也就是發幾天燒,退了也就沒事了,可這該要的賠償, 她可是得要到手的, 那才是實打實的錢!

想到之前自己那讓耗子咬爛,最後只挽救回來了不到二十塊錢的兩百多存款,王秀英就心疼的在滴血。

那些錢的事情, 她掌櫃的可還不知道呢, 如果要讓萬忠軍知道了, 還不得把她腿都給打斷了?

那筆賬目,她要是填不上,以後可就跟個□□似的,啥時候爆炸啥時候就沒她的好果子吃。

不趁着這次多訛三房一點錢,她自己都覺得虧得慌!

後頭有那麽大一筆債務逼着,王秀英也顧不得再有什麽害怕之類的情緒了,挺起腰板,理直氣壯的說,“說就說,我行的正坐得直,還怕說了是咋了!就是這萬幸害的我閨女,娘,鳳丫可是你親孫女,你胳膊肘可不能這麽往外拐啊!”

“親孫女。”然而張敏靜冷笑一聲,目光之中有着是萬幸看不懂的深深沉沉的情緒在。

只見張敏靜用力的閉了閉眼睛,随後大力睜開,一瞬間雙眼之中精光迸射,說道,“我胳膊肘往外拐?這麽些年,我對你們二房有一定點的不好了?”

“王秀英,今兒就算是我把話給撂到這了。”張敏靜氣笑了,拄着拐杖的手都開始有點顫抖,“你倒是給我說說,到底寶丫是咋害的金鳳?!”

萬幸瞅了瞅她奶奶氣的一跳一跳的小身板,覺得再這麽給她奶氣的蹦下去,那條還沒好的腿指不定又得疼好幾天。

于是她麻溜的擠出人群,從屋裏搬出來了個帶靠背的高凳子,後面不知啥時候跟出來了兩個剛睡醒覺的小跟屁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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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凳子用的都是純木的,重的很,一個凳子可算是廢了萬幸九牛二虎之力才搬過去。

她吭吭哧哧的在外面拍了拍那些圍觀的村民的屁股,滿臉黑線的喊,“讓一讓,讓一讓,讓我奶坐着!”

萬志高跟着一起瞎起哄,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呢,在那跟着喊,“讓、讓讓讓……”

後頭拽着他衣服一起蹿出來的萬海洋也在那喊,“讓!讓讓!”

村民轉身,低頭一看,活生生讓這三個小不點兒給逗樂了。

來得晚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點什麽,見萬幸這幅沒心沒肺的樣子,有心想逗她,說道,“寶丫,你還顧得上給你奶搬凳子呢?裏頭是咋了?你姐不是暈過去了?”

“我也不知道咋暈過去了呢。”萬幸憨憨一笑,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小揪揪,笑着說,“我和柳河哥哥他們才剛回來也就十幾分鐘,和鳳丫分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我也不知道她是咋了。”

萬志高和萬海洋鑽進去之後,大概是還困得很,但是又不想撒開萬幸的手,一邊抱着一只手,坐到地上就呼哈哈的睡起來了,甚至還打起了輕微的鼾聲。

萬幸看着稀奇,把兩個大頭娃娃抱到懷裏,一會兒捏捏臉蛋兒,一會兒揉揉耳朵的,權當是解悶了。

王秀英看着這一幕,有點傻眼了。

——她家鳳丫可還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在她懷裏躺着呢,老太太在那幹啥?在那安安穩穩的坐着?

罪魁禍首呢?

萬幸不被抽着鞭子打,還在那吃糖?

她哪來的糖吃?肯定又是陳曉白偷偷用了中公的錢給她女兒買吃的了!

這麽一合計,王秀英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流下了眼淚,也不知道到底是心疼什麽,毫無邏輯的說道,“可憐鳳丫頭今天就跟我說出去玩,誰想到這寶丫就一直跟着她啊……”

她其實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是從附近救了萬金鳳上來的村民口中大致的猜到了些經過。

村民也其實也隔得遠,聽見萬金鳳在底下的呼救聲才趕過去的,七嘴八舌的那麽一說,大概也就知道,是一群孩子在那玩,結果就萬金鳳一個人掉水底下去了。

可一個好端端的孩子,咋會掉到這冷冰冰的水裏頭的?

王秀英哭着哭着,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是真的,當下喊道,“肯定是寶丫一直跟着鳳丫,想把她推下去害死她!”

萬幸冷不丁的冷哼一聲。

王秀英給她哼的一停,忍不住就看向她。

萬幸眨巴着眼睛說道,“二伯娘,我咋記得寶丫是掉到溝裏的?咋又掉到水裏頭了?”

本來就是嘛,萬幸自個兒在土溝邊上玩的好好地,偏偏萬金鳳非要把她給引到挖開了水渠那邊的水溝邊上。

旁邊的村民可都看見她在那裏玩泥巴了——她是有人證的。

當下,幾個本來在附近幹活的村民就出了聲,“就是啊,她伯娘,俺們可是瞅見寶丫在那玩泥巴呢,那土溝溝邊上還有寶丫挖的坑呢!”

挖坑的寶丫唇角一抽,也沒法說她不是在玩,是在挖寶貝,然而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王秀英被這麽一堵,更是嗚嗚咽咽的流眼淚。

她這麽一哭,反倒讓那些幫着萬幸說話的村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各自被各自婆娘揪着,歇下了說話的心思,繼續沉默的作壁上觀。

她哭的傷心,不一會兒,大滴大滴的眼淚就低落到了萬金鳳臉上,只見萬金鳳哼唧一聲,悠悠的醒了過來。

“呀,醒了,鳳丫醒了!”眼尖的村民看到了,連忙說道,“孩兒他娘,你咋還哭呢,你家丫頭醒了!”

這王秀英是咋當人家娘的?姑娘掉水裏了,也不說救上來趕緊去找大夫,在這一個勁兒的哭個什麽勁兒?

讨說法回家讨就是,眼下不是閨女的命最重要嗎?

再說了,這老太太都不怕丢人,不閃不避的坐到那了,這麽多鄉裏鄉親的也都在這,誰還能害了她不成?

王秀英被一提醒,也連忙的抱住了萬金鳳,開始哭天喊地的抹起了眼淚。

這一下哭的倒是真情實感,不少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小媳婦都跟着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哭的這麽真誠,反倒是讓旁人多了幾分相信。

這一下,再看向萬幸的時候,不少人都帶上了說不出的意味。

萬金鳳挑挑眉,這王秀英煽動情緒倒是有一把手,只可惜了,遇上的是她。

“二伯娘。”萬幸的聲音清脆,打斷了王秀英的哭喊聲,語氣真摯的說,“既然鳳丫醒了,那你咋不問問她是咋掉下去的?憑啥就說是我推得了?”

王秀英一愣,抹了抹眼淚,低頭就把萬金鳳給抱起來,說道,“就是,鳳丫,你告訴娘,是不是寶丫給你推下去的?你跟我說說,她為啥把你推下去了?”

萬幸一個大白眼翻出天際。

這麽明顯性的誘導口吻,這王秀英真不是故意的?

然而萬金鳳卻牢牢記得,在她暈倒之前,可有不少孩子看到了她切切實實把萬幸推下去的那一幕。

她根本就是百口莫辯,一個弄不好,她從此以後可就完蛋了。

想到這裏,萬金鳳咬咬牙,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王秀英。

王秀英在說話的時候,眼睛還在不由自主的看向萬幸和老太太,目光裏的小算計,是她上輩子看了二十多年的,熟悉異常。

這個娘……萬金鳳扯起唇角,卻沒笑出來,反而是往下勾了勾。

下一秒,她柔柔弱弱的哭了起來,聲音細小,可就是不說話。

王秀英急了,“這孩子,咋回事,咋不說話了?娘在這呢,你跟我說說,到底是誰把你推下去的,娘找她算賬!”

可惜萬金鳳一個字都不肯說,逼急了就渾身發着抖的鑽到王秀英懷裏去。

王秀英急的想打她,可這麽多人看着,她又沒法動手,當下搖晃着萬金鳳的肩膀,恨鐵不成鋼的喊,“你倒是給我說啊你!”

萬金鳳咬緊牙關,死都不肯說一個字。

萬幸‘嘎嘣’一聲把嘴裏的糖給咬碎,不屑的撇撇嘴,說,“鳳姐姐,敢做就要敢當,你當初既然敢推我,咋現在反而不敢說了?這就害怕了?”

萬幸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驚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當初既然敢推萬幸?

難不成,是萬金鳳推萬幸下水的?

可既然是萬金鳳要推萬幸下水,那為啥最後掉下去的反而是萬金鳳呢?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了。

可萬幸既然敢當着所有人的面這麽說,再看她那樣子坦坦蕩蕩的,又不像是在撒謊。

一時之間,村民們的目光,不由就在閃躲着的萬金鳳,和腰板挺直,再不停玩孩子的萬幸身上轉了一個來回。

幾個相熟的對視了幾眼,都有一個疑問——到底咋回事啊?

然而就在此時,車上丁玲桄榔的裝着一車東西的陳曉白從不遠處騎車趕來。

她老遠的就看到了這邊烏泱泱的圍了一圈的人,加上正好是堵在了自家大門口,擔心出啥事兒,騎車騎得快得很。

剛一趕過去,她就看到了被圍在人群當中的幾個人。

陳曉白也顧不上別的了,慌慌張張的停下車,一疊聲的喊,“這是咋了啊?寶丫,咋坐在地上呢?娘?這是……”

陳曉白來得晚,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來得及把幾個孩子扶起來,拍他們身上的灰。

萬幸看着陳曉白着急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笑着說,“娘,你放心吧,奶在這呢,沒事的。”

陳曉白驚慌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然而卻下意識的把萬幸攬進了自己懷裏。

萬幸一愣,旋即眨巴眨巴眼睛,和陳曉白的腿貼的更緊了一些。

這邊的鄉親們七嘴八舌的把他們知道的事情和陳曉白說了一通,陳曉白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看萬幸黑白分明的眼睛,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壓下了罵人的話。

“我們家寶丫不是那樣的孩子!”陳曉白憋得臉都紅了,然而她跟着這些同樣不知原委的鄉民們也沒法生氣,只得把目光望向了前方的王秀英。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一群孩子追逐打鬧的歡呼聲。

突然地,有個孩子指了指前面。

“快看!那邊是咋了!”一旁咋咋呼呼的傳來了孩子們驚呼的聲音。

不少外圈的大人回頭一看,看到有自家的孩子,有些讓孩子上一邊玩,而有些大人則是也想讓孩子多看看市面,便招呼着孩子過去了。

柳河家裏大人沒在這,但是也不妨礙他領着一幫孩子從縫隙中插進去。

有些擠不進去的孩子,幹脆翻上了附近房子的牆頭,或站或坐的勾着頭看。

發現裏頭的人是萬幸的時候,不少男孩兒眼睛一亮,朝着萬幸打起了招呼。

“寶丫!”趙長城在房頭上揮了揮手,朝着萬幸大喊一聲。

萬幸擡頭看了他一眼,趙長城的小三角眼十分矚目。

他臉上的表情樂的喜不自勝,萬幸抱着陳曉白的腿,沖着他笑了笑,摸了摸沒什麽精神的萬志高的小腦袋。

她也有點困了好不好。

陳曉白的懷抱帶有一股幾乎是不可抗力的溫暖,萬幸才沒靠一會兒,就覺得突然有點疲倦。

萬金鳳自然也聽到了這些熟悉的孩子們的聲音,當下,她渾身顫抖的更厲害,整個人往王秀英懷裏鑽。

可她身上的衣服濕的透透的,這大冷天的,黏在身上也是真的難受。

王秀英一顫,忍住了把孩子往外推的沖動,心裏也開始有點慌了。

她剛才也是聽見萬幸說的是啥話了,而且看這樣子,好像說的還是真的?

金鳳把萬幸給推水裏去了?

這死妮子好端端的去推萬幸幹啥?這不是給她找不痛快嗎?!

“寶丫,你在那幹啥呢!”柳河擠進人群裏頭,笑呵呵的沖着旁邊的幾個叔叔伯伯傻樂,沖着萬幸喊了一聲。

他爹人緣好,小時候就經常帶着他一起出去上門做工,因此弄得柳河也天生外向,大路上走着,見到誰了,甭管認識不認識的,都能打聲招呼。

萬幸看見是柳河過來,臉上稍微神情好了點,怏怏的指了指前頭坐着的娘倆,“我二伯娘冤枉我,她說是我推寶丫掉河裏的。”

陳曉白聞言,更是緊了緊攬着萬幸的手,渾身都有點發抖,嘴唇都咬的緊緊地。

一個才剛六歲的小姑娘,被這麽一群人給這麽逼着當中污蔑,她這個當娘的在這站着,都覺得剜心!

柳河眉毛頓時倒豎起來,還不等他說話,站在房梁上的趙長城就率先炸了起來。

他自小是四處混大的,嘴上也沒個把門,當下就往地下扔了一塊土疙瘩,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王秀英手邊上,說道,“她放屁!這青天白日的,摸着自己良心說瞎話,也不怕天打五雷轟了!我們這群人可都看見了,明明是萬金鳳推的寶丫,寶丫運氣好沒掉下去,她反倒是自己摔下去的!”

周圍村民都樂的起勁兒的在這看呢,還有人手裏捧着瓜子在那嗑。

聞言,目光全都移了過去,死死的盯着王秀英和萬金鳳看。

瞅瞅這一出一出的,跟過年看大戲似的,比放電影都精彩。

王秀英被這麽多目光同時注視着,掃在臉上簡直是火辣辣的疼。

趙長城來了勁,拽了拽自己的褲腰帶,從牆上站起來,蹦着喊,“我說的沒錯,當時可好多人都看見了!”

“對,我看見了!”紮着紅鞭子的小姑娘依偎在自己奶奶懷裏,兩眼真摯,對着她奶說,“小石頭也看見了,還有小馬蹄子也瞅見了。”

“就是,都是親眼看見的!”

這一句句的話,就像是一道道無形的巴掌一樣,狠狠的扇在了王秀英的臉上。

她嘴唇嗫喏了半天,然而到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懷裏的閨女也不抖了,這一下,都不知道到底是真暈過去了還是故意裝昏過去。

她一咬牙,心裏也知道這事兒怕是真的,一着急,幹脆仰天長嘯了一聲,抱着懷裏的萬金鳳倒在了地上。

“呀!”一旁的寡婦驚叫了一聲,她平日裏可是和王秀英走的算是近的一個,當下喊道,“張大娘,這這這,這人暈過去啦!”

萬幸眼皮一跳,暈過去了?

當她傻嗎?

那眼皮、那手指頭,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誰暈過去還能抖成這樣子啊?

她能看出來,在王秀英正對面的老太太又怎麽會看不出?

當下,老太太眼皮一掀,說道,“暈過去了?”

不知道她為什麽還反問這麽一句話,不過萬幸還是率先搶答,眨巴着無辜的眼睛,一手還是抱着陳曉白的大腿不撒手,說道,“是呢奶奶,我瞧着二伯娘和鳳姐姐一起暈啦!”

“那趕巧了。”張敏靜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擡起頭環視了一圈,把目光落在了一個定點上頭,遙遙喊了一聲,“老孫,麻煩你可過來一趟!”

旁邊不知道從哪整了個桃子,正吃得香甜的老孫頭一愣,抹了把嘴走過去,從衆人的目光當中走進去,嘴裏含着桃核也沒扔,說道,“咋的啦?”

“沒啥大事。”張敏靜伸出食指,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王秀英,面色淡然的很,頗有一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架勢,“媳婦兒暈了,你瞅瞅,咋着能給弄醒了。”

萬幸看着張敏靜這氣派,心裏突然冒了一個幾乎有點不太可能的念頭。

這老太太,怎麽看着越來越不像是尋常老太了?

然而情況不等她多想,只見老孫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突然一笑,“呦,暈的是你家二媳婦兒啊?”

萬幸抽抽嘴角,心裏為王秀英默哀。

——老孫頭這大夫,說是個老頑童也不為過。

他越老越是個小孩性子,高興地時候,能不要錢給你看病抓藥,不高興的時候,你就是拿錢砸死他,他也不給你看。

給他關牛棚他也不給你看。

而尤其是,得罪了他的,他絕對也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偏生不湊巧,王秀英就在前不久,剛得罪過老孫頭,為了私吞那幾分錢的看診錢,愣是用蠻力把老孫頭給趕出了萬家。

萬幸眼珠滴溜溜的一轉,扯了扯老孫頭的褲腿,說道,“孫爺爺。”

“啊。”老孫頭有模有樣的把藥箱放在一邊,開始找起東西來。

萬幸笑嘻嘻,“桃子好吃不啊?”

剛才老孫頭吃的那個桃子,就是萬幸讓萬志高給他拿過去的。

老孫頭的手一頓,看向了萬幸。

萬幸表情無辜,指着王秀英說,“你吃了我的桃子,那可給我二伯娘好好看看,這暈過去了可真吓人,萬一醒不過來,你就給她用點厲害的,得讓我二伯娘醒過來才行啊。”

老孫頭,“……”

他狐疑的盯着萬幸看了幾眼,半晌扭過頭,摸出了一根針。

萬幸吓出了一個驚恐的表情包,摸着自己吓出來的雙下巴退散了——那種針,她上輩子見過。

她們孤兒院的院長爺爺小時候納鞋底的時候,用的就是那種鋼針。

真要被那東西戳幾下,怕不是要原地升天了。

然雖然閉着眼睛的王秀英對這一切一無所知,但是她也是能聽見這老頭和萬幸之間的對話的。

聽到萬幸說,讓老孫頭給自己點厲害的時候,王秀英便忍不住心裏暗罵:這小兔崽子,別讓她啥時候給逮着,這要是被她逮到了,看她不弄死她!

然而雖然是這麽想着,可王秀英到底是害怕老孫頭到底是要整什麽幺蛾子,眼皮一直不停的顫抖着。

最終,在老孫頭摸上她手腕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的睜開了一絲絲眼睛。

——只見她眼前,一根粗的跟納鞋底的錐子針似的長針就在她眼前不停的晃悠,青天白日下,還閃爍着寒光!

而抓着那根針的手,正是老孫頭那雙枯瘦的跟個雞爪似的手!

王秀英雙眼立刻驚悚的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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