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再者說了, 頂上老太太清晨才剛送到醫院去, 當兒媳婦的,這就開始忙着說老太太的壞話了。

這要是傳出去,都不用外頭的那些人戳她脊梁骨, 王豔紅自己都要先羞死了!

王秀英渾然不覺, 扒拉着王豔紅的袖子,盯着竈屋裏面在那忙忙碌碌的做飯的身影, 說道,“要我說,你可也別去幫着她,你現在大着肚子, 懷的可是萬家的骨肉, 女人這一輩子, 最精貴的不就是這幾個月?能多歇歇,就多歇歇。”

王豔紅這次才算是笑不出來了。

從前王秀英懷孕的時候,那可是真真正正的間不能提、手不能挑。

因為王秀英從前的第一個孩子小産過, 之後就一直嚷嚷着說自己傷了身體,不能幹太累的活,偏偏那個時候,大夫也說小産要多卧床休息。

那之後,王秀英才算是徹徹底底的整個人都懶了起來。

距離她當年的小月子都過了一兩年了, 王秀英仗着頂上老太太年輕能動, 萬家又只有她一個媳婦的緣故, 可算是歇了好長一段時間。

那之後, 她實在是墨跡不下去了,還沒等她開始幹活,就又懷上了萬勝利。

當時全家人都緊張兮兮,連帶着趕緊去縣醫院去看,大夫說小心養胎,更是歇了好久。

到很久之後,王豔紅嫁進萬家,上面不光是要伺候老太太,還得伺候着又懷了老幺的王秀英。

照顧一下就權當是應該的,可王秀英享受的理直氣壯,一個不順心了就要挑毛病,這時間一長,誰受得了啊?

而且王豔紅想了想,到她自己懷萬海洋的時候,除了張敏靜和陳曉白會多關照她,裏裏外外的照應着之外,王秀英……可是真的啥都沒做。

不光啥都沒做,還總是去她房裏順東西去,而且隔三差五的就要去一趟,弄得他們才開始不得不把東西都藏起來。

仿佛是沒察覺到王豔紅臉上的表情,王秀英說了個起勁兒,終于覺得有點口幹舌燥。

這時候,旁邊突然遞出來了一個葫蘆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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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蘆瓢裏面裝着的是清冽的水,王秀英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才覺得嗓子幹啞生疼,火辣辣的快要冒煙。

她正打算接過的時候,卻發現那瓢水一歪,水不光撒到了地上,還弄濕了她全身的衣服。

王秀英當即跳起來,拍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視線順着握着葫蘆瓢的小手轉移,終于看向了拿着葫蘆瓢的人。

“萬幸!”王秀英喊了一聲,“你個死丫頭片子,手是殘廢了?!”

萬幸無辜的撇撇嘴,喊了兩人一聲,之後才說,“二伯娘,我人小,手沒力呢。”

王秀英把身上的水拍掉,晦氣的直跺腳。

王豔紅偏過了頭,可面上卻是帶着笑的。

別的不說,可都是人,看着王秀英那氣急敗壞的被整了的樣子,還真是覺得怪解氣呢。

萬幸聳聳肩,眯了眯眼睛,把手裏的葫蘆瓢扔回了放在牆根兒的水缸裏。

雖然距離中心點有些偏差,但是好歹落回缸裏去了。

于是她拍拍手,摸了摸萬海洋的腦門,從兜裏摸出來了一個奶糖,晃悠着說,“水娃子想吃糖不?”

萬海洋眼睛一亮,手也顧不得撲騰水了,害羞的互相搓弄着點點頭,“想!”

于是萬幸把糖交給萬海洋,同時淡淡的說,“是奶讓我給你的。”

萬海洋點點頭,更貫徹了信念,說,“奶真好!”

孺子可教。

萬幸背着手,慢悠悠的邁着小步子回去了。

王秀英回屋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才又出了門。

外頭的菜洗的都差不多了,王秀英生怕找不到時機,趕緊又坐了回去。

見她去而複返,饒是王豔紅也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皺起了眉毛——這二嫂,今天咋跟變了個人似的?上趕着往她身邊貼呢?

王秀英沖着她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道,“弟妹,你看你這大着肚子也不方便,等會兒把鑰匙給我吧,取點東西啥的,我跟四弟妹弄弄,你就在屋裏歇着,逗逗水娃子,多跟孩子玩玩。”

王豔紅一頓,倒也沒多想。

王秀英今天總纏着她,難不成真是良心發現,想讓她去歇着?

但是她也是覺得有點累了,随着快要生産,她的肚子也開始有下墜感,明顯就快要臨盆,腿也腫脹的不成樣子。

腫痛讓她也随時都難受,但是今天情況特殊,這才撐到了現在。

聽王秀英這麽一說,王豔紅只是略微一遲疑,還是把領口挂着的鑰匙串解給了王秀英,随後說道,“行,那鑰匙就給你了,多謝二嫂。”

“客氣啥。”王秀英接過鑰匙,才發現手指冰涼的厲害,不光如此,手還一個勁兒的發着抖。

她連忙把鑰匙挂在脖子上,借着甩掉菜葉子上的水的由頭,讓她看上去不那麽明顯一點。

王豔紅果然沒有察覺到什麽,帶着萬海洋回了屋。

她也是考慮到王秀英再亂說話,讓萬海洋聽去了,以後會有麻煩。

拿到了鑰匙之後的王秀英當真是幹了點實打實的活計。

她幫着陳曉白在竈屋裏頭把飯菜做好,又趁着陳曉白打算出門的間隙裏去上山撿了點柴火。

陳曉白車把上挂着兩個飯桶,後面坐着的萬幸懷裏還抱着倆,同時手裏還有一個白色的小布袋,裏頭放的是窩頭之類的面食。

“東西都拿齊了吧?”王秀英一進門就和陳曉白撞了個正着,當下一陣緊張,表情都顯得有些不一樣。

萬幸狐疑的盯着王秀英看了兩眼,只覺得她今天真是十分的不正常。

可硬要讓她說的話,萬幸又實在是說不上來,畢竟她也沒開天眼。

但是王秀英今天對其他兩個媳婦的态度格外的好,還頭一次沒什麽抱怨的幫着陳曉白把東西全都弄好了。

萬幸撇撇嘴,倒不覺得王秀英能改正,可也沒多說什麽。

陳曉白點點頭,一腳踩在腳蹬子上,回了句,“都拿好了。”

她得去給幾個男人送吃食,背上還背着一個碩大的包,裏頭放的有洗漱用的毛巾、盆子之類的東西,全都在她背後的大包裹裏頭。

這些飯菜都容易灑出來,才在外頭放着的。

不光如此,她剛才還和王豔紅倆人又湊了點錢,要去醫院再給送過去。

雖然現在生病給報銷,但是還有不少別的開支是沒法報銷徹底的,都得用錢。

二房之前讓老鼠啃了那麽大一筆錢,眼下估計也是捉襟見肘,拿不出富裕的了,就只能她們倆人再湊一湊,好歹算是又湊出來了五十塊。

五十不多,但是陳曉白一貫是把工資存在銀行的,手上只留了些應急的,倒也絕對足夠了。

就是不知道老太太這次生的到底是什麽病,又嚴重不嚴重。

“那快去吧。”王秀英笑吟吟的讓開了道路。

陳曉白走後,王秀英在院子裏看了一圈。

屋裏除了幾個孩子之外,大人就只剩下了在屋裏吃完飯已經歇着開始休息的王豔紅了。

她的心跳快的仿佛要躍出胸膛,王秀英緊緊地攥着胸口挂着的那串鑰匙,緊張的舔舔嘴唇,終于,還是小心翼翼的蹑手蹑腳的往老太太屋裏走去。

她知道張敏靜平時有放錢的習慣,而且她也不知道是為啥,從來都不存到銀行裏,現金全都是在手裏攥着的。

張敏靜屋裏有一個櫃子,櫃子被一把鎖鎖的嚴嚴實實,剛嫁進來的時候,她手癢癢,也往老太太屋裏去過幾次,但是那把鎖鎖的緊的很,就連鐵絲都伸不進去,別說是人手了。

她實在是拿不着,後頭又試了幾次,差點被發現,加上後來又啥都有,所以就沒再試過。

但是也這麽久沒進過那屋,裏頭确實是有挺多地方都不一樣了。

腳踩在地上沒有聲音,王秀英小心翼翼的把門給關上,在屋裏巡視了起來。

雖然明知道這會兒不會有人進來,可做賊的人都心虛。

王秀英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在耳邊炸起,‘砰砰砰’的,時不時的就要扭頭往後面看一眼房門的方向。

農村的房門都是木板,再用楔子給做個開關的,沒多少能關的死死的,基本都得留個縫。

屋裏屋外都有鏈條鎖,沒有鏈條鎖的,屋裏也都挂了個木門閥,但是也會留下一個相當大的縫。

王秀英往屋裏側了側,直到她覺得從門縫裏頭看不見自己了,這才算是小小的松了口氣。

她看見了老太太屋裏的那個大壁櫥。

上下分開的兩層,中間還能放東西。

張敏靜的東西不多,下面的櫃子裏頭塞得都是些衣服、布帛之類的,都沒填滿,這麽大的櫃子,給她簡直是浪費。

王秀英忍不住摸着櫃子好久,這才小心翼翼的把鑰匙攥在手裏,試了好幾把之後,才終于打開了那把鎖。

她眼睛驀然一亮,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用來放錢的鐵盒子。

裏頭出來的厚厚的一沓子鈔票,讓王秀英眼睛當下就綠了!

這、這麽多錢,得有多大一筆啊?!

光是大團結,她就看到了多少張了!

一沓子都是大團結!

這得有好幾百了?

幾百估計都打不住,得上千了!

王秀英幾乎瘋了,她都不知道老太太手裏居然還有這麽多的現錢!

一時之間,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從她腦海之中升起。

——如果老太太這次真的沒了,那這些錢,可都是要分開分給她們的。

就算是有一千塊錢,等大房一回來,這一均分,每個人到手的也就二百!

她之前讓老鼠啃了的就有二百塊錢了,別說是沒賺到,還賠錢了。

王秀英咬咬牙,大冬天愣是出了一身的汗水,她用袖子擦了擦腦門,頓時袖子上出現了一片深色的痕跡。

十、二十、五十、八十……王秀英先抓了二百塊錢,整的、零的夾雜在一起,全都揣到了一邊褲兜裏。

接着,她又看向了那個盒子。

少了二百多塊錢的盒子看上去似乎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沒有一開始那麽的擁擠了。

她是不是……還能再拿一百塊錢?

一百塊錢,那也不少了。

只要她有鑰匙,分幾次再多拿幾次,老太太也根本發現不了的。

王秀英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最終還是沒法抵擋心中的,朝着鐵盒伸出了手。

她出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院子。

還是一片靜谧,久違的太陽挂在天上,刺的王秀英眼睛生疼,一瞬間,她踩在地上就感覺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頭一樣,虛軟的很。

可雖然身體虛軟,王秀英卻又從內心深處升出了一種極其明顯的喜悅。

——這麽多錢,她可算是有錢傍身了!

她已經打算好了,她這次拿了得有四百塊錢,臨走的時候,還又抓了不少的毛票。

她可不傻,不打算把這錢交給萬忠軍,否則,交給他的錢,最後還不是成了萬家的?

那可就不是她自己的錢了。

她得把錢藏起來,這樣子,等到老太太一死,那錢就是她的了。

等到那個時候,她之前弄丢的二百塊錢,還能趁着分家的時候,再多要一點,讓其他兩房多勻給她們二房一部分。

對未來的設想越來越好,王秀英揣着手,腳步忍不住變得輕快了些,擡起步子離開了萬家。

她可是知道一個秘密的很的地方——寸頭那條挖了之後又廢棄的土溝,又長又大,在土壁上把坑挖的深一點,再用油紙和報紙給包住,沒有比那更安全的地方了!

誰都發現不了。

大人都不去那一片,小孩子更是不會去那邊玩,畢竟那邊荒的很,啥都沒有。

然而王秀英剛走出家門,從老太太的房間處,就慢吞吞的走出了一個高瘦的身影。

萬勝利已經站在那很久了。

他看着王秀英鬼鬼祟祟的進了老太太房裏,他不知道他娘想幹啥,所以想跟過去看看。

但是剛走到牆角,他娘就在裏頭把老太太的屋門給關上了,還落下了門閥。

所以他進不去,只能站在門口,往裏看。

他一切都看到了。

萬勝利一咬牙,他知道他娘偷錢是因為啥,但是還是覺得這事兒做的不光彩。

他娘在他心裏的位置,一下子就覺得好像是變了似的,他都快要不認識了。

然而,萬勝利最終也沒追出去,而是悶着頭回了房裏。

他得想想,這以後咋辦。

那筆錢他娘應該不會亂花,畢竟花也花不到哪裏去。

整個縣城就這麽大,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的,誰在集市上大手大腳的花錢買了什麽東西,第二天全村的人就能聽到。

但是他也不知道王秀英拿着那筆錢不回屋裏,要往外頭跑是做什麽,萬勝利已經沒有力氣再追上去看了,只想好好歇歇。

他心裏難受的很,可弟弟妹妹又都還小,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跟誰說。

這一刻,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突然的浮現出了萬幸的臉。

——如果是寶丫的話,她會怎麽做?

家裏發生的一切萬幸都不知道,她此刻只覺得屁股都快要碎成幾塊了。

在路上,她本來想忍忍的,然而實在是到最後忍不了了,萬幸抱着陳曉白的腰,虛弱的喊了聲,“娘,娘,咱們歇會兒吧,我屁股疼,屁股疼。”

這一路想到縣醫院,如果不怕花錢的話,可以在前頭的站口買個車票,坐車一路上縣裏去。

但是從石橋村到縣裏的車一天就一趟,陳曉白晌午才出來,但是車是兩點多就要出發了,陳曉白擔心來不及,所以騎車就快了很多。

——但是萬幸的屁股可實在是受不了了。

陳曉白哪聽過萬幸嗷嗷的這麽慘啊,當下也吓了一跳,趕緊從車上蹦下去,把車挺好。

這年頭用的都是橫排支架,穩穩當當的很。

停好車後,陳曉白夾着萬幸的胳膊肘,把她從車上抱下來,連聲問,“讓娘看看是咋了……”

“屁股疼。”萬幸真的被墩出了淚花,心想還好這一次沒讓萬志高跟着,不然小都得給墩壞了。

下車的時候,她整個屁股都是木得,根本就感受不到直覺,只覺得皮肉都粘在了衣服上,疼的厲害。

陳曉白看着萬幸紅腫了一片的屁股,也心疼的很。

但是這裏距離車站還有一段距離,再不快點的話,也實在是趕不上了。

她皺了皺眉,想了想,幹脆把自己身上穿着的棉襖脫了下來,疊了好幾次,放在了後座,說道,“這樣呢,再試試?”

萬幸試着感受了一下,現在的棉襖都特別的厚實,起碼比她自己的屁股坐在鐵架子上強得多。

她松了口氣,終于不再緊繃着身體,點點頭說,“這樣軟乎乎的。”

陳曉白也不由松口氣,抹掉了萬幸臉上的淚花,重新出發。

她其實騎車也被這一路颠簸的夠嗆,但是畢竟是個大人,騎車也早就習慣了,沒什麽不能忍的。

倒是她忽略的萬幸還是個小孩子,能忍到這時候,已經實在是不容易了。

陳曉白想到此,不由又回頭說道,“寶丫,要是還疼了就跟娘說。”

萬幸點點頭,說道,“沒事娘,我不疼了。”

——不是不疼了,但是比剛才好。

萬幸還找了一個絕佳的好辦法,她屁股換着邊兒坐,一邊疼了再換另一邊。

這麽兩邊颠倒着,倒也還行。

萬幸忍不住嘆了口氣,小手抓着陳曉白的衣服,說,“娘,咱們還能去姥姥家嗎?”

陳曉白也是一頓,因為騎車騎得急,她的聲音也喘的厲害,聞言努力的說,“能去,等你奶好了,咱們就能去。”

可這一次張敏靜的病情來勢洶洶,到底能不能徹徹底底的完好無損,還真的是一個未知數。

萬幸不由就覺得有點發愁。

——王秀英是絕對指望不上的,王豔紅再過不久就要生了,別說是看別人,就連自己都是個要被看顧的對象。

整個萬家上下,到時候可就只剩下陳曉白一個人了。

真難怪這年頭的人拼了命的也要多生幾個,畢竟一旦等到了事情來臨,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啊。

随着話音落下,她們娘倆終于到了車站。

說來也是巧,陳曉白才剛把車子停到了附近一個老鄉家裏,車就來了。

還沒坐過這個時代的車的萬幸頗為好奇,上車之後四下看了看。

這個年代的汽車帶有一種獨屬于這年代下的外形,車身很白,裏面的坐也和上一世公交車的座椅有很大的不同,并不厚實,還有不少地方都有破損。

車上人不多,但無一例外的,全都是面容樸實的農民。

見陳曉白和萬幸母女兩個艱難的拖着東西上來,坐在門邊兒的男人直接一彎腰,整個上半身都探過欄杆,把努力邁着小短腿兒,上個樓梯都費勁的萬幸給直接抱了起來。

突然淩空的感覺讓萬幸一愣,随後她下意識的撲騰了兩下自己的小短腿兒。

直到落地了,手上察覺到了一空,萬幸才暈乎乎的擡起頭,沖着那個面容黝黑的男人呲牙笑了笑,笑容燦爛異常的說,“謝謝伯伯!”

這男人雖然長相黝黑,可卻和車上其他地地道道在地裏勞作的農民又有本質上的不太相同。

萬幸打量了一下男人的眉目,心裏猜測他大概是個當兵的,即便是或站或坐都腰背挺直的很,脊梁永遠都沒有下塌過一丁點。

突然想起自己還在長身體的萬幸也不由挺起了小胸脯,随後回過神,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幫着陳曉白把剩下的大包裹給扛了上來。

男人再一次發揮了自己力量上的長處——母女倆人拖着都費勁的包括,讓他單手不費吹灰之力的就給抗了起來。

萬幸看的目瞪口呆,被陳曉白抱着坐到了座位上的時候,突然說道,“娘,你說這個和爹誰力氣大啊?”

陳曉白一愣,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那邊的男人。

男人搖搖頭,表示沒事。

陳曉白這才湊近到了萬幸耳邊,小聲的說,“你爹力氣大——你爹厲害得很,空手能打跑四五個人呢。”

萬幸一眨眼,狐疑的看了看陳曉白臉上突然升騰出的紅暈。

怎麽突然覺得好像肚子有點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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