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三更】 (1)

秦千汐很聰明。

哪怕她現在已經無法和正常人相比較, 甚至失去了法律上認為的人為判斷能力, 可在面對萬幸的時候,她很多事情, 都還學的非常的快。

萬幸揣着自己的瓜子跑過去,眨着眼睛說道,“媽媽, 你在幹什麽呀。”

秦千汐停下手中的動作,那是一個看上去特別迷你的小毛衣, 不用問也知道是給誰織的。

秦千汐還是不會說話,但是除了‘冬冬’之外,她還學會了兩個字。

“寶寶。”秦千汐見萬幸過來,将手中織毛衣用的木針放下, 随後朝着萬幸張開了雙臂。

萬幸抱了她一下,把瓜子拿了出來。

幾個人便聚在一起嗑瓜子,秦千汐一開始還不會,嗑瓜子需要很精細的手腕動作, 萬幸就一點一點的教她。

可惜最終秦千汐也沒學會用嘴巴嗑瓜子, 倒是學會了怎麽利用自己的指甲分瓜子殼。

她分了很久的瓜子,皮和仁單獨放在兩個位置,每次分好了一堆之後, 便會把瓜子仁捧在手心裏面, 再小心翼翼的遞給萬幸, 随後小聲的喊他的名字, “寶寶。”

萬幸指着自己的鼻子, “給我的?”

秦千汐點點頭,“寶寶。”

萬幸嘆了口氣,将瓜子仁全部收入囊中,随後用自己的小手抓起幾個,示意秦千汐張嘴。

秦千汐吃到了陌生的味道,卻沖着萬幸笑了。

方玉雅看着這一幕,垂下頭,卻沒有在這裏多待,而是轉身出去了。

萬幸見她出去之後,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随後拍了拍身邊秦悅悅的肩膀,示意她一起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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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悅悅沒坐下去,而是珍惜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選擇了半蹲。

……這讓糙慣了的萬幸愣了愣,但是又實在是不想爬起來,幹脆就這麽繼續着了。

過了會兒,她說道,“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秦悅悅點點頭,小聲說,“說是我以後要陪着的人,以後就是我媽媽。”

這個詞從她的口中念出來時似乎顯得有些陌生,秦悅悅說完之後便抿了抿唇,然而眼中蘊含着的渴望卻不言而喻。

萬幸點點頭,這樣就好辦多了,起碼是真的渴望擁有親情。

于是她說道,“秦悅悅,你知道在秦家,你要聽誰的嗎?”

秦悅悅愣了愣,不知道萬幸是什麽意思。

萬幸表情十分嚴肅,說道,“在秦家裏面,當家做主的人,是沈榮思——就是你的奶奶。她這輩子疼成了眼珠子的,也就秦千汐這麽一個女兒,你只有對秦千汐好了,沈榮思才會對你好。”

這個話秦悅悅是懂得,然而不知道為什麽,被萬幸這麽盯着看,她有些下意識的緊張。

萬志高擡起小腦袋看了看她們,卻聽不懂她們兩個在說什麽,于是撓了撓臉,又開始繼續接水玩泥巴,可以做城牆,還能做‘泥巴摔炮’。

雖然緊張,但是秦悅悅也知道,萬幸是這個家裏所有人都最喜歡的一個孩子,也是秦千汐的‘寶寶’。

她點了點頭,特別認真的說,“我、我會對媽媽好的。”

說着,她握了握拳頭,舔着嘴唇,面容發緊的說,“肯定不會讓人傷害到媽媽。”

“那就好。”萬幸瞬間笑彎了眼睛,托着腮說,“不過也沒人會傷害她,但是你要記得,一定要對她好。對她好了,就是對你自己好。”

秦悅悅更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萬幸怕剛才吓着人家小姑娘,吓唬完了之後給了個蜜棗,從口袋裏摸出來了一塊大白兔,又抓給她了一些瓜子,笑着說,“以後不用怕,跟着寶姐有肉吃。”

這句話萬志高聽懂了,小雷達自動搜尋到了關鍵信息,伴随着萬幸說的話也跟着特別認真的點了點頭,說,“對!跟着寶姐有肉吃!”

兩個姑娘笑起來,秦悅悅小心翼翼的往萬幸身邊蹭了蹭,覺得和她之間的關系更親近了不少。

在京城的時光很美好,後面幾天,秦千汐還在她們的陪同之下一起去了一趟□□廣場。

看着過期迎着升起的太陽,漸漸的升至最頂端的時候,就連萬幸都忍不住挺胸擡頭,向着國旗敬了一個莊重而神聖的禮。

劉國有手上的膠卷就像是不要錢一樣在用,那幾天更是拍下了無數的照片來。

萬幸看着,忍不住說道,“之後又不是不來了,媽媽說了,寒暑假都可以帶我們來這裏住。她要是過不來的話,等我和小高長大了,我們自己也可以過來。”

再者說,秦國毅據說已經升起了提前辦理離休的念頭,而有關單位不想錯失人才,正在極力的挽留。

可秦國毅早年受過傷,又被這麽多年來的文化大修正的餘波迫害,吃盡了苦頭,身體早就不如從前。雖然看着也硬朗,可到底是得靜養好多年,才有可能會恢複到以前比較爽利的狀态。

現在沒有真的直接走人,也就是不想把場面鬧得那麽難堪罷了。

而等秦國毅退下來之後,就看着兩個老人這麽愧疚又寵愛秦千汐的模樣,指不定一到假期自己就奔去石橋村接他們去了。

“那也不一樣。”劉國有看了眼萬幸,心裏也覺得詭異。

——怎麽跟寶丫一個小屁孩兒聊天,總能感覺是在和一個部隊老首長講話呢?

真是一點兒都升不起什麽像是逗弄孩子的情緒來。

意義是不一樣。

但是萬幸瞅瞅唇角,看了一眼先前被洗出來的幾張照片——那也不至于一個角度‘咔嚓咔嚓’的就拍了五六張啊,還都是一模一樣的!

膠卷不要錢的嗎?

然而劉國有捧着照片一臉滿足的樣子,萬幸也不好再繼續多說什麽了,只能感嘆果然戀愛腦使人智力退化——這劉國有現在一看見秦千汐喊她‘寶寶’就傻樂,好似喊的是他自己一樣。

萬幸翻了個白眼兒,開始懷念起了鐵骨铮铮糙爺們萬中華了。

起碼萬中華是個真漢子,完全符合萬幸對現下男人的印象。

至于劉國有……

萬幸一陣的哆嗦,這捧着個照片在那傻樂的,絕對不是一開始在車上看見的那個樸實無華、又看上去特鐵骨铮铮的漢子!

太颠覆認知了!

萬中華到來的那一天,陳家可以說是熱鬧的很。

原因無他,萬中華不是一個人來的,是帶着一個看着有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一起回來的。

小夥子看着青澀的很,臉蛋上絨毛未褪,然而卻帶着一股軍隊磨煉下的超強的成熟。他的手臂還有傷,正用白布掉在頸肩,不知道是骨折了,還是中彈了。

萬幸才想起來,現在世道亂,槍支彈藥管理也沒有那麽的明确,就連石橋村的村民家裏,有些都還藏的有土槍,十分的危險。

萬幸不認識這人是誰,但是小夥子卻知道她是誰。

“你就是小寶丫不?”小夥子蹲下身,用一只胳膊把萬幸給抱了起來,黝黑的臉上滿是笑意,說道,“我娘總在心裏提起你,說你的好。”

他娘?

誰啊?

萬寶丫迷惑不解。

這時候,陳曉白終于匆匆的從廚房出來,連忙擦幹淨了手上的水漬,說道,“呀,是春生,你哥一早電話裏頭說要帶人來,沒想到你是啊!這胳膊是怎麽了?怎麽弄的?!”

陳曉白一眼就看到了春生的胳膊,頓時皺起了眉毛,臉上的擔憂不言而喻。

“寶丫,你沒看着叔叔胳膊傷了,怎麽還讓人抱着?”陳曉白嗔怪的看了一眼萬幸,穿過萬幸的咯吱窩把人給抱了下去。

人在地上站,鍋從懷裏來的萬寶丫冷不丁的被扣上這麽大一頂帽子,驚了。

她委委屈屈的說,“不是我讓人抱的。”

多少人求着抱她,她都還不讓人家抱呢,怎麽就成了非要讓這小夥子抱着了?

不過萬幸擡頭看了眼,發現小夥子長得怪帥的。而是還隐隐覺得有些面熟,似乎是在哪看到過一樣。

她趕緊幫着把人給帶到了家裏,陳柏同和張美玲夫妻兩個對遠道而來的小夥子表示出了強烈的好奇。

今天一早陳曉白就張羅着準備飯菜,還特意去熟食店買了豬肉和兔肉來,因為兔肉便宜又管飽,加上家裏一下子有三個大男人,為了能讓他們吃夠了,陳曉白這次直接花了足足二十塊錢買的肉吃。

萬幸看着桌子上那兩只兔子和中間盤子上的大豬蹄子忍不住咋舌。

不過經由陳曉白一介紹,他們也知道來的人是誰了。

陳柏同和張美玲只知道是同鄉,但是對萬幸而言,眼前這個名為趙春生的青年,對于她的意義卻非同一般。

趙春生正是石橋村的那個老人,曾經萬幸送了一個桃子的趙春風生的孩子。

夫妻兩個只餘下了這麽一個老來子,平時生活困難的很,萬家的人,包括萬中華和萬報國都會幫忙照應一下。

而趙春生這個人,善良正直,更是年紀輕輕就已經當上了指導員,未來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再者,之後的劇情,等趙春生三十多歲,打算從軍隊轉業出來,回村之後,和萬幸之間的關系也是密不可分的。

更甚者,後來還救了她一命。

“那你這次回來,能待多久?”陳曉白忍不住問。

趙春生和趙鐵根老夫妻兩個,在村裏也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什麽忙都願意幫一把,經常也會去地裏拾柴火燒。

老兩口其實吃的不多,加上大隊上有補貼和撫恤金,因此下地雖然掙不到什麽工分,卻也能勉強填飽肚子。只是老兩口不是那種心安理得的接受幫助的對象,一旦閑下來了,就會去山上撿柴火,或者是割豬草,去大隊上照顧牛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兩個老人膝下沒有孫子孫女陪伴,孤寂得很,最喜歡的就是搬個小凳子,坐在牆根去看着那些孩子們打打鬧鬧的,他們看着也覺得自己是活着的。

村裏人雖然嘴上私底下會說些什麽東西,可到底心眼都是好的,遇着了都會給個窩頭,或者是給點面條。

趙春生笑了笑,一只手夾菜吃也不影響他吃飯的速度,說道,“這次連長給了探親假和傷病假,批了我兩個多月,也算是能回家和父母好好聚一聚了!”

兩個多月!

這假期不可謂是不長了。

陳曉白點了點頭,忍不住笑了,“春風嬸子看到你回去,肯定會高興瘋了!”

提起年邁的老母親,趙春生也不由點點頭,顯得略微有些哽咽。

“年前說我爹摔了腿,一直沒好,我寄回去的錢,他們又全都給我退了回來。”趙春生用肩膀蹭了一把臉。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提起年邁在家,明明吃不好穿不好的老父母,趙春生也忍不住紅了眼眶,說道,“我忍不在邊上,他們給我寄過來的信,全都專挑好了說。要不是後來中華哥給我寫信,說我爹摔了,我到現在都還蒙在鼓裏。”

提起這事兒,在場幾人都能感同身受,畢竟要麽就是為人子女,要麽就是為人父母,都能體會得到。

果然,張美玲拍了拍趙春生的肩膀,說道,“你爹娘也是不想讓你操心,你看看你們這,成天上戰場,槍林彈雨的,一個分神,那可就是要了命的事情,真要出點什麽事情,你要讓你爹娘咋辦呢?”

趙春生也點了點頭,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

“爺爺快好了。”萬幸眨巴着大眼睛,看不得小青年兒這麽傷心,便說道,“我上次從趙奶奶家裏出來的時候,看見爺爺都能起身了。”

這倒是真話。

趙春生和趙鐵根兩人本身就是幹慣了活的,身子骨比一般人要壯士很多,且真的求生極其的強烈。

多少的醫學奇跡,都是在這種人身上迸發出來的。

萬幸還記得她之前和萬志高偷偷溜到趙家的時候,趙家爺爺已經能坐起來吃東西,還能在床上編織草席了呢。

适當的活動對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聞言,趙春生就更加的放心了,不由點點頭,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來,“這樣就好,謝謝嫂子,謝謝哥。”

萬中華沉默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多謝。

陳曉白的假期還有四五天,可在路上就要花費三天的功夫。

萬幸馬上要走,有點擔心秦千汐的狀态會不會不好,所以後面的幾天,她幾乎每天都在和秦千汐說自己要走的事情,給她提前打一個預防針。

這天,萬幸穿着嶄新的衣服,拿着自己去商店買回來的花繩編織而成的小金魚,‘蹬蹬蹬’的跑到了秦家。

她也是膽子大,這一次誰都沒說,也沒讓劉國有去接,自己一個人就過來了。

秦家大院基本不鎖,這年代下如果家裏有人的話,大門基本都是敞開着的,畢竟大院家家戶戶都熟悉,就和農村差不了多少,如果來了個生面孔,附近的鄰居也知道。

更何況這邊每天都有小孩子成堆的玩,如果碰見個生人,他們都要先問清楚對方的祖宗八代。

萬幸熟門熟路的走過去,穿越一條小小的長廊之後,就是最裏面秦千汐的房間了。

院子裏這會兒沒人,沈榮思應該在工作,而秦國毅今天似乎是約了人去下棋玩冰釣,這會兒不在家。家裏只有一個保姆和秦悅悅,但是萬幸誰也沒說,自己溜過去。

秦千汐的房間和方玉雅的房間緊鄰,想要去秦千汐的房間的話,就勢必要經過方玉雅的。

萬幸看了眼,方玉雅的房間大門緊緊地關着,裏面不知道有沒有人。

她的個子還沒有窗臺高,就算是直着身體跑過去,都不會被人發現,這麽一想,也幹脆不躲了,左右被人發現了也沒什麽事情。

萬幸心情很好,甚至還哼起了歌兒。

兩輩子加起來,她可是第一次玩花繩。雖然受制于小孩子的身體,這一條金魚做的顯得有些失敗……但好在她顏色選得好,選了個金黃色的繩子,如果不細看的話,倒也還能看得過去。

就是不知道秦千汐會不會喜歡了。萬幸笑着眯起了眼睛。

然而就在萬幸經過方玉雅門口的時候,卻聽見裏面傳出了一陣聲音來。

“你真的确定不會讓人找着?”

“不會、肯定不會。”這是保姆的聲音。

萬幸停下腳步,皺着眉,往門裏看。

方玉雅的聲音還在繼續,然而這一次,除了她的聲音之外,還伴随着焦急而又困惑的腳步轉圈的聲音,她在屋子裏面來來回回不停的走動,終于說,“要是有一天讓人找回來了,咱們兩個這麽多年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

“你放心吧,絕對不會的。”保姆的聲音有些哽咽,說道,“當年我可是給扔到了鄉下去的,這麽大個中國,咋可能找得回來。”

聞言,方玉雅松了口氣,口氣緩和了一些,說,“那就好。花嬸嬸,你知道,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千汐好,只要千汐能好起來,那都是值得的。”

話題到這裏就結束了,一段沒頭沒尾的對話,讓萬幸最終也沒聽明白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她看了一眼房門,聽着裏面兩個人開始往門口走動起來的腳步聲,閃身走到了秦千汐的房裏。

秦千汐正在午睡,窗外的陽光很巧妙的只打在了她下半張臉的位置,而眼睛卻在陰影裏面,睡的十分的香甜。

萬幸踮着腳尖看了看,随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喊,“媽媽,秦媽媽。”

秦千汐迷茫的睜開雙眼,反應過來之後,把目光轉向了萬幸。

一看到萬幸,她就笑着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把萬幸給抱在了懷裏,照顧嬰兒一樣的橫着抱她。

窩在秦千汐懷裏,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萬幸總有一種特別安心的感覺。大概天下母親的懷抱都是如此吧,萬幸笑了笑,忍不住更覺得有些眷戀。

她把懷裏的小金魚拿了出來,有點臉紅,遞給秦千汐之後說,“媽媽,這是我給你做的小金魚。過兩天我就要回老家去了,以後我再來看你。”

秦千汐愣愣的點頭,将金魚收了起來。

然而過了一會兒,她的雙眼開始變紅,眼淚開始汪汪的往外面流,給萬幸吓了一跳。

“寶寶。”秦千汐聲音很小,抱着萬幸小小的身體不願松手。

“你別哭了。”萬幸頭疼,這和她一貫作風實在是不太一樣——寶姐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要揍誰就揍誰,和小弟講道理也都是強行灌注,不聽話那就揍一頓。

揍一頓不管用,那就再揍一頓。

可別說秦千汐這模樣她下不去手,就算是她下得去手,那也沒用啊!

“我保證,等我放寒假暑假了,就會來看你。”萬幸就差指天發誓了,“就像是你出去留學,有假期的時候,也會回來看你爸爸、媽媽一樣,好不好?”

聽到這話,秦千汐似乎終于有了些反應。

最終,在萬幸的諄諄善誘之下,秦千汐緩慢的點了點頭。

只是情緒看上去似乎并不高,直到萬幸走了,她都一直抱着那個小金魚低頭看,完全不再做別的事情,整個人又回到了最初沒有萬幸時的模樣,一言不發,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可是一只這樣也不是個辦法,我們這就要走了,之後寶丫不在,那千汐姐姐可怎麽辦呀。”聽到這樣的話,陳曉白也不由覺得心裏發酸。

可如果要讓她為了治療秦千汐的疾病,就讓她把萬幸留下的話,她也根本就做不到。

“情況已經在好轉,我們就知足了。”沈榮思懷抱着萬幸,我陳曉白握着手久久不松開,笑容之中是真心實意的疼愛,說道,“只要有一個突破口,就能順着這條線索,一直往下治療。”

“我們也不求她能恢複原樣,只要、只要……”沈榮思說到這裏,忍不住又紅了眼眶,說道,“只要能像是個正常人一樣,會哭、會笑,起碼以後能跟人說話,能有自己的思想,我們就知足了。”

說到底,兩個老人最擔心的,也就是在他們走後,唯一的這個女兒,要怎麽辦了。

帶着極其強烈的不舍,一家人最終還是踏上了回鄉的火車。

這個時間回鄉下的人并不多,可長途火車上的人還是一層擠着一層,但是萬幸出乎意料的發現,車上的老百姓在發現他們一行人當中,還夾着一個穿着軍裝、卻胳膊受着傷的趙春生的時候,都憋足了力道,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出來。

“快讓讓,快讓讓,讓受傷的解放軍同志過去——”列車員舉着一個喇叭,沖着車廂裏面吼。

萬幸擡頭看了一眼,在看到那一條通道,和趙春生胳膊上還挂着的白色繃帶的時候,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挺好的。

幾人回城的時候坐的還是卧鋪的票,這讓萬幸更加的好奇了。

三個大人買了三張卧鋪,一個上鋪,有兩個在下面。最終,陳曉白帶着萬幸睡在上面,萬中華帶着萬志高睡下面。

車廂裏面挺多老實巴交的農民,看着他們這一行奇怪的搭配,一路上不由問了起來。

問得最多的,居然還是趙春生是不是萬中華兒子,又問他們是多大生的。

這給陳曉白弄了個大紅臉。

她比趙春生大了其實沒幾歲,只是她畢竟為人母親,又自小離家,顯得成熟一些。

而且趙春生看着臉小,身子板兒又比較纖瘦,看着不像是二十多,反而像是個十七八的小青少年。

陳曉白略顯窘迫,忍不住對着窗戶看了看自己的臉。

萬幸憋笑,拍着她的肩膀,湊到她耳邊說,“媽媽你可漂亮了。”

果不其然,說那話的女人自己先疑惑開了,說道,“我看着也不像啊,你看着也就不到三十,咋還能有這麽大的兒子了?這是你兄弟?”

陳曉白忙不疊的點頭,哭笑不得的說,“是,是家裏的小兄弟呢。”

要怪就怪萬中華看着太老成,加上他本身就比陳曉白大幾歲,又是出力氣的人,看着顯老。

萬幸笑的不行,仗着身體小,還能在火車卧鋪上打滾。

萬志高年紀小,對火車也很喜愛,一路上精神頭也特別棒,一點都沒覺得疲憊,嘴巴裏面就和來時一模一樣,都沒有停下來過,總在說着一些‘叽裏咕嚕’的詞彙來。

晚點的時候,萬幸有點累了,看了一眼火車的窗外。

現在的火車速度并沒有後來的那麽快,車廂搖搖晃晃的,颠的讓人稀裏糊塗的,但反倒是能促進睡眠。

沒一會兒,萬幸半阖着眼睛,便睡了過去。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在了一輛牛車上。

萬幸察覺到了自己的狀态有點不對勁,一摸腦袋,果然發燒了。

果然小孩子身體弱,兩地舟車勞頓的颠倒,光火車就坐了快七天的光景,難怪身體會撐不住了。

“媽媽好難受呀。”萬幸啞着嗓子,把臉歪到了陳曉白懷裏。

清晨清冽的空氣讓她好受了不少,萬幸一路暈暈乎乎,就這麽睡了三四天。他們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準備退燒之類的藥物,因此在半夜發現萬幸身體滾燙滾燙的時候,慌得陳曉白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好在,她們在列車員的幫助下,從一個坐車去下鄉義診的大夫那裏取得了退燒的藥物,後來因為萬幸高燒一直不褪,附近的老百姓更是拿出了自己的盆子、毛巾之類的東西,接力着幫這個帶着孩子和傷殘士兵的團體接送水。

一直到下了車,萬志高都還在陳曉白的教導下,沖着在車上目送他們的鄉親們鞠躬。

萬幸現在雖然退了燒,可因為燒太久的關系身體很虛,尤其是嗓子,更是啞的說不出一句話,估計整個扁桃體都腫起來了。

這個時候,她不由想到了自己放在三房屋裏面的苦茶,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東西可下火了,喝個一兩杯,一天的功夫就能消腫清熱。

陳曉白因為萬幸發燒,這兩天不知道着急的哭過幾次了。

前面趕着的老鄉也着急,不斷地回頭說,“我快點,再快點,是送縣醫院啊,還是送咱公社醫院去啊?”

“送縣醫院!”陳曉白一點猶豫都沒有。

公社醫院還要再往前趕幾十裏路,牛車雖然不需要他們走着可以過去,可等到了地方,天都要黑了。

縣醫院就在十幾裏外的城裏,到那裏有充足的藥物,還能輸液、紮針,大夫護士也都有,起碼寶丫不用再這麽受罪。

萬中華沉默的點點頭,一點都沒有異議。

趕車的老鄉不由回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個笑來,說道,“媳婦兒對娃可真好啊,是個好娘。”

如果是因為別的事情,陳曉白說不定還會不好意思。

可現在因為這事兒誇她是好媽媽,這、這不是戳她心呢嗎!

萬幸摸了摸陳曉白的臉蛋兒,又打了個哈欠。

雖然身體輕飄飄的,但是起碼不那麽惡心了。她小聲的說,“媽媽我想喝水。”

一旁守着的小胖墩兒趕緊摘下了身上的軍綠色水壺,珍重又小心的給萬幸喝了幾口水,然後又寶貝兮兮的把壺藏回了自己懷裏。

“寶姐寶姐不難受了。”萬志高皺着一張笑臉,看樣子恨不得能提萬幸生病。

萬幸撩起眼皮看了看睫毛濕潤的小胖墩,樂了。

小家夥在北京城十幾天,跟個小豬似的,能吃能睡,這麽一程下來,不光沒瘦,反而胖了不少。

雙下巴都出來了。

“不難受了。”萬幸拍了拍臉,在陳曉白的幫助下坐了起來。

随後她說道,“娘,去醫院拿點藥就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說不上對石橋村有什麽眷戀和深愛,只是那個地方,對于萬幸來說,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在的。

陳曉白哪有不同意的,只要萬幸高興,現在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她都能上去給摘下來!

兒科發燒的孩子近期有很多,但像是陳曉白一行這麽風塵仆仆趕過來的還是不多見的。

為了能早點排上號,陳曉白也終于私心了一回,讓趙春生抱着萬幸,排到了軍人家屬優先的窗口那邊。

好在一路順利,還有人主動給讓開了位置。

在出世了軍官證件等物品之後,萬幸終于又被趙春生帶着去了就診室。

最終,萬幸被大夫按着,打了一個屁股針。

很多年沒打過屁股針的萬寶丫覺得簡直是羞憤難當,還好大夫是個女大夫,抱着她的人還是陳曉白,否則萬幸覺得,這事兒她能記好久!

之後,在醫院再觀察一會兒,萬中華拿着單子去藥房又拿了藥,萬幸就可以被帶回去了。

重新回到牛車上,萬幸又重新享受了一番衆星捧月的待遇。

趙春生笑着,看了看萬幸,說道,“也是辛苦倆孩子了,這麽颠簸,別說是孩子,就連大人都受不住。”

三天兩夜的火車可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不是萬中華能弄到卧鋪的票,他們這一趟,估計早就已經累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坐車不光消耗體力,還特別的消耗精神。

陳曉白點了點頭,抱着萬幸哄,對着趕車的老鄉倒了謝。

人家擔心不好找車拉他們,特意在醫院外頭等着沒走的,出來了也沒多收他們的錢。

老鄉擺擺手笑了,“鄉裏鄉親的,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說這些做什麽!”

陳曉白感激的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

只是到了村口的時候,下車時,萬中華還是硬塞給了大人兩塊錢。

兩塊錢在農村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了,多少人家的壯勞力一個月拼死拼活了也就能賺個十幾塊錢。

只是趕了半天的路,他還是就近去大隊上送糧食順道的,哪裏能值這麽多錢?!

給幾毛錢吃吃茶就算不錯了!

萬中華推拒着不要,最終,還是萬幸眨着眼,笑着說,“爺爺,你就收下吧,我們這可是有五個人呢,您給您家的牛也買點好吃的!”

小孩子都這麽說了,老漢也不再推拒,卻把牛車紮在了村口,非要幫着他們把行李給運回去。

這一下,陳曉白幾人倒是沒有拒絕。

陳曉白懷裏抱着萬幸,根本不想讓小孩兒下地走路,再說了……萬幸也不是很想下去。

她屁股疼的不行。

本身紮了一針還沒什麽感覺,走路也都是正常的。然而這一路走過來,都到村口了,她才感覺自己屁股疼的不行,甚至可以說是步履維艱,寸步難行。

讓她擡腳她都不想動彈的那種。

一行人還是得先回老宅看看張敏靜的。

路上,陳曉白問道,“娘的身體怎麽樣?好些了沒有?”

萬中華點點頭,拍了拍自己的腿,又大步的走了幾步,示意張敏靜已經大好了,完全不需要擔憂。

陳曉白這才露出了一抹放心的笑容來,小心翼翼的把萬幸往上提了提,見到熟悉的村莊,也覺得親近,以及終于放下疲憊的感覺,不由說道,“娘身體大好了就行。待會兒把東西放下之後,咱們再去看看四弟、四妹。還在再過些日子就該滿月了,得好好置辦一下的。”

一般的孩子滿月,也就是給村裏關系好的人一個紅雞蛋。

但是王豔紅這個孩子得來不易,更算是驚險過關,好不容易才保下來的。即便如此,王豔紅也因為驚吓過度導致生産後體恤,并不像是別的順産孕婦,剛生完就可以下地走,足足卧床了一周的。

萬中華點點頭,家裏的事他一般很少插手,陳曉白自己就是個七巧玲珑心,能處理好這些東西。

這麽多年來,除非從前的王秀英欺人太甚,否則他是根本就沒有管過的。

“對了,我都忘記問你了。”陳曉白看着腳下的路,一邊說,“你之前說去找你大哥,是有啥事嗎?”

萬中華的大哥名叫萬愛國,今年已經快要四十了,在軍隊裏面,好賴算是一個有軍銜的領導。

說來也是巧,趙春生入伍的那一年,也是正好被分在了萬愛國那的,而且那個時候的萬愛國就已經是個大小的軍官了,因此對他照顧也頗多。

這一次長達兩個月的傷病假和探親假,就是萬愛國打的申請,幫着他給申請下來的。

不過本身,趙春生家裏就是五保戶,父母年邁,父親身殘,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還在外從軍,根本沒法子回家。

加上趙春生往上數幾代都是貧農,更是有一個身為烈士的哥哥,即便是萬愛國不幫着打申請,他回鄉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萬中華搖了搖頭,過後指了指家裏,示意回家再告訴她。

陳曉白點點頭,也不急于這一時。

一行人走到了村裏,不少人打眼就看到了他們,當下,熱心的親戚們便親熱的叫了起來。

“呀,快去、快去喊趙家大娘——快,她兒子回來啦,小春生回來了!”

“再喊上張大娘,他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也都回來了,哎呦,這一趟,可回來帶了不少東西呀!”

聲音一傳十、十傳百,最終幫着他們提行李的老叔就送到了這裏之後,就轉身回到了牛車上。

萬幸特有禮貌的回頭和老叔打了個招呼道謝,“謝謝爺爺!”

回身之後,她就看到了步履蹒跚的趙春風和趙鐵根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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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