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防不勝防
你相信這個世上存在鬼魂嗎?你确定你見到了他嗎?你确定他的存在嗎?
或許他就真的存在你的身邊,只是你看不見他而已。
六月三日,晴。
Sala心理工作室。
Sala看着眼前的患者,想到Not所拜托的事情,覺得心中有了幾分不确定。
眼前的人看起來太平靜了,平靜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失去伴侶,傷心欲絕的人。
sala開口問道:“Arthit先生,你能和我說說你最近的生活嗎?”
Arthit看着sala,搖了搖頭,“Not一定要我來的,但是我并不想來。我沒有什麽好說的,我知道自己很正常。”
“你在一個月前失去了你的伴侶——Kongphop。這對你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創傷。你沉迷于假象,不願意面對現實。”sala發現眼前的患者并不配合自己的治療,只好換取了另一個方式,直接撕裂對方沉迷的幻想。
一般人如果聽到事實,總會立刻惱怒起來。但是Arthit卻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
Arthit朝着門口處微微一笑,開口道,“你們認為他走了,那就這麽認為吧。”
Arthit笑得很真誠,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那個笑容,就像是在面對自己心愛的人在歡喜一般,真誠得讓Sala覺得有些心慌。
整整一個下午,Arthit除了偶爾望向門口,就沒有再和Sala說過任何的有用的話語。
Sala提到他和Kongphop的過去,Arthit高興地贊同。
Sala提到那次空難,Arthit亦平靜地對待。
對方的心理防禦之深,遠超sala的預計。
Arthit起身離開sala工作室,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開口道:“不是說了嘛,不要在門口等。”
“好了好了,這次就随你吧。”
“Arthit先生,你在和誰說話?”
Sala看着空無一人的走廊,忍不住開口問道。
“Kongphop。”Arthit笑得像個天真的孩子,有些歡喜地說道,“他在這等太久了,我讓他以後不要等了。不對,我以後大概也不回來了。”
Sala詫異地看着對方,情況遠比她原先估計的要嚴重很多,眼前的人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臆想症。
Kongphop是一個月前過世的。
從美國飛回泰國的航班飛機失事,無一生還。
Kongphop的死訊傳來的時候,Not最擔心是Arthit。
但是出乎Not意料的是,Arthit沒有崩潰,他甚至沒有落一滴淚。
在Kongphop的父母和姐姐都傷心欲絕的時候,是他站了出來,處理了Kongphop的身後事。從機場的認領名單,到最後的下葬入殓,全部是Arthit一力完成的。
Arthit平靜得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料。
Kongphop落葬的時候,并沒有屍首。飛機的殘骸飄落在大海上,屍骨無存。Arthit用了一件Kongphop最喜歡的衣服來代替他下葬。
Kongphop下葬的那一天剛好是雨天。
Arthit一個人撐着傘,平靜地完成了所有的儀式。
落寞的身影,讓所有人都在為Arthit擔心,Kongphop的姐姐甚至抱着Arthit痛哭不止,讓Arthit哭出來就好了。
但是Arthit沒有落淚,他只是很平靜地說,“Kongphop會回來的。”
Not最初以為,Arthit只是一時傷心,難以接受Kongphop的離去。
等過段時間就會好一點的。
等Arthit接受了Kongphop的離去,他就可以哭出來,到時候就好了。
但是Arthit沒有,他一直是這樣平靜,平靜得Not心中開始隐隐不安起來,最終去找了自己的心理醫生好友sala。
結束了心理咨詢,Arthit像往常一樣,在熟悉的飲料店買了一杯粉紅凍奶和冰咖啡,才回到自己的家中。
Arthit将冰咖啡放在了桌子上,對着房間裏輕聲說道:“Kongphop,你的咖啡我放在這裏了,洗完澡記得喝。”
房間裏除了微風吹動簾子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
但是Arthit卻仿佛得到了回應一般,嗯了一句又開始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這次做煎蛋蓋飯,我保證不會放辣椒了。”
Arthit将兩個盤子擺好,又開始專心地吃自己的那一份飯。
Arthit吃完自己的飯,将盤子一一收拾起來。
“這次是不是炒的比以前好吃了?”
“算了,反正你每次都只是誇我,也不會說實話。”
Arthit只是碎碎念着,手中的活卻絲毫沒有停下。
Arthit知道,如果Not看到這一切,一定會覺得自己瘋了。
就算Not沒有看到這些,也已經覺得自己不對勁了。
可是Arthit心裏很清楚地知道,他沒有瘋,Kongphop就在他的身邊。
雖然他看不見Kongphop的靈魂,但是Arthit知道,Kongphop已經回來了,Kongphop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春天又來了。原野上、森林裏的雪都融化了。鳥兒又回到這裏,找她的好朋友樹來了。
可是,樹不見了,只剩下樹根留在那裏。”
一個月前,曼谷機場。
Arthit坐在機場大廳,喝着他剛買的粉紅奶凍。Kongphop今天從美國出差回來,Arthit提早下了班,來機場接他。他才沒有因為想kongphop特意來接的,只是因為今天的工作少,所以就順道來了。
Arthit很快就喝完那杯粉紅凍奶,有些百無聊賴地咬起了吸管。
這次的航班也延誤的太久了。
然後他聽到了機場響起的廣播,“T654航班遭遇空難,目前失去一切聯系。”
機場頓時一片混亂,咒罵聲,尖叫聲,哭泣聲,行李滑過地板的咕嚕聲,廣播裏巡回播放的聲音,整個機場猶如滾開的開水一般。
而Arthit就這樣愣愣地坐在那裏,就像臺風眼的中心一般平靜。他的身旁,一杯冰咖啡掉落在地上,咖啡正從杯子裏流出來,孜孜不倦地在地面上擴展着它的地盤,好像畫一張地圖一般。
“立在這兒的那棵樹,到什麽地方去了呀?”鳥兒問樹根。
樹根回答:“伐木人用斧子把他砍倒,拉到山谷裏去了。”
航班在失聯七天後,終于找到了。
飛機墜落在了太平洋的海域,無人生還。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Arthit已經在機場呆了七天了。
Arthit害怕自己一回去了,機場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他不肯離開。
Arthit害怕得到消息,又害怕得不到消息。很多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但是命運總是無情地嘲笑着人的自欺欺人。
在第七天的深夜,Arthit終于知道了kongphop的下落。
kongphop死了,而他的屍體漂浮在太平洋的某一片海域,無跡可尋。
Arthit沒有回家,而是在飛機場的長椅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也不會有人死命扯着讓他一定要睡在床上,睡在沙發上對身體不好了,那麽他睡在哪裏又有什麽關系?如果那個人看不過眼,就回來把自己叫起來吧,把自己拉起來吧。
睡夢中,Arthit感到有人在摸他的額頭。
熟悉而又冰冷的觸感,讓Arthit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但是他的四周并沒有人,唯有長椅旁邊,不知道是誰潑了一杯水在那裏,讓整個地板都濕噠噠的。
那種熟悉,是唯獨kongphop才能帶給他的。
但是kongphop的手是溫暖的。哪怕是空調打得最低的時候,kongphop的手總是很暖和。
而不像剛才的觸感,冰冷得好像是浸泡在海水之中一般。
Arthit望着空無一人的對面,低聲道:“kong,是你回來了嗎?”
回答他的,并不是昔日那個溫柔的聲音,“P’Arthit,我回來了。”
而是寂靜的機場休息室回聲。
淩晨三點的機場休息室,除了Arthit,空無一人。
鳥兒向山谷裏飛去。
山谷裏有個很大的工廠,鋸木頭的聲音,“沙——沙——”地響着。鳥兒落在工廠的大門上。她問大門:“門先生,我的好朋友樹在哪兒,您知道嗎?”
大門回答說:“樹嘛,在廠子裏給切成細條條兒,做成火柴,運到那邊的村子裏賣掉了。”
Arthit想,那個人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就算回來的,不是人也沒關系。
他并不在意。
只要是kongphop就可以了。
Arthit冷靜地處理完了kongphop的身後事,開始耐心地等待kongphop的回來。
Arthit每天開始總是買一份粉紅凍奶和一杯冰咖啡,放在了桌子上。
剛開始,一切都沒有變化。
但是第十天的時候,他發現冰咖啡不見了。
Arthit發現,自己工作的時候扔起來的廢紙,總會在夜裏被收拾好。
他遍尋不到的新書,第二天總會意外地出現在他的床頭。
他曾經不小心丢在角落裏的機器人,第二天總會擺回了書架上。
而他有一次打開抽屜的時候,在裏面看到了kongphop曾經預定的,藏得好好的戒指。
那是Arthit曾經看中的對戒。
他以為kongphop并不知道自己看中了這對戒指。
但是kongphop卻早就将戒指買了過來,預備求婚。
Arthit将戒指拿了起來,微笑着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Arthit轉頭望着空無一人的房間,笑着問道:“合适嗎?”
回答他的,只有房間的窗簾被風吹動的聲音。
鳥兒向村子飛去。
在一盞煤油燈旁,坐着個小女孩。鳥兒問女孩:“小姑娘,請告訴我,你知道火柴在那兒嗎?”
小女孩兒回答說:“火柴已經用光了。可是,火柴點燃的火,還在這盞燈裏亮着。”
鳥兒睜大眼睛,盯着燈火看了一會兒。
接着,她就唱起去年唱過的歌兒給燈火聽。
火苗輕輕地搖晃着,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Arthit知道,自己看不見kongphop,但是這并沒有關系。
Arthit想,只要自己和kongphop在一起,就算是看不見對方也是可以的。
他可以繼續和kongphop一起生活,兩個人生活。
Arthit出現臆想症這件事情,sala告訴了Not。
Not去找了Arthit,但是Arthit完全沒有理會Not的勸告。
Arthit沉靜地看着Not,開口道:“kongphop回來了。”
Not本來想直接說,那是你的臆想,但是想到sala的勸告,讓他用了另一種方式勸說。
“就算你真的是和kongphop在一起,但是現在的kongphop是一個鬼魂,你懂嗎?Arthit,他是鬼,你看不見他。你是人,你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看不見他,一年兩年你覺得沒關系,那十年八年呢,你還會記得kongphop的樣子嗎?Arthit,放過kongphop,讓他自由,也讓你自由。”
Not走後,Arthit安靜地坐在了陽臺上,看着夕陽一點點沉落,夜幕漸漸織上天空。
過了好一會,Arthit忽然轉頭對着空蕩蕩的房間開口問道:“Not說,人是看不到鬼的。那鬼能看到鬼嗎?kong,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我想看見你。
我想看見你的樣子,想看見你笑的神情,想看見你溫柔看着我的眼睛。
我有很多話想要問你。
我想問你,海水冷嗎?
我想問你,你累嗎?
我還想問你,我答應了你的求婚,你開心嗎?
如果人永遠都不能見到鬼的話,那鬼魂是不是能見到鬼魂呢?
“鬼魂是怎麽産生的,人死了就會變成鬼魂嗎?”
“人死了就會去另一個世界,只有那些執念戰勝了一切的人,才會滞留人間,成為游蕩的鬼魂。”
“那人會看見鬼魂嗎?”
“只有将死的人,才會看見鬼魂。”
飛機墜落的那一刻,Kongphop心中所想的并不是害怕,而是擔憂。
他擔憂他的P’Arthit,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該如何傷心。
他是最不願意P’Arthit傷心的人,但是最終卻是他讓對方難過。
海水的冰冷淹沒了所有,Kongphop在墜落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意識。
很長一段時間,Kongphop都處于一段漫長而又無盡頭的黑暗中,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撕扯着他,讓他回頭。
等Kongphop再次擁有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曼谷機場的大廳。
Kongphop看到了P’Arthit。
P’Arthit憔悴了很多,愣愣地坐在機場的休息椅上,眼睛裏滿是血絲。
Kongphop有些心疼地來到對方身邊,伸手想要去擁抱對方,但是他的身體穿過了Arthit的身體,無法抱住對方。
Kongphop轉頭望向機場的落地窗戶。
夜晚的燈光讓窗戶成了一面鏡子,但是鏡子裏反射出來的,只有Arthit落寞的身影,而沒有站在Arthit身旁的他。
Kongphop伸出手,仔細地看了看自己蒼白的手,原來這就是鬼魂的樣子嗎?
你看得見世人,但是世人看不見你。
Kongphop站在機場的大廳裏,看着Arthit接到航空公司的消息,自己的航班墜落大海的消息。
他看到Arthit迷迷糊糊地靠在長椅上睡着了,滿是心事,漫目憔悴的Arthit在長椅上睡得極不安穩。
Kongphop伸出手放在了對方的額頭上,P’ Arthit,這樣的你讓我怎麽放心離開呢?
Kongphop沒有想到的是,Arthit居然立刻就清醒了。
Kongphop看着Arthit的神情從欣喜變成失落。
過了好一會,Arthit才低聲自言自語道:“Kong,是你回來了嗎?”
Kongphop點了點頭,“P’Arthit,我回來了。”
但是對面的人無法聽到Kongphop的這句話。
Kongphop一直跟着Arthit,他親眼見證了自己的葬禮,也聽到了Arthit的那一句“他會回來得。”
也許是戀人之間獨有的心靈感應,Arthit雖然看不到Kongphop,卻總是隐隐有一種直覺,Kongphop就在自己的身邊。
Kongphop最初并沒有想過要讓Arthit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已經死了,不留給Arthit執念,是他最好的離開方式。
他應該靜靜地看着對方,看着自己的痕跡慢慢淡出對方的生活,讓對方有一個新的開始。
沒有關系的,只要P’ Arthit幸福,那麽給他幸福的人不是Kongphop也沒關系的。
所以Kongphop看着Arthit每天買一杯冰咖啡,卻一動不動。
直到第九天,他聽到Arthit睡夢中的哭泣聲。
壓抑的啜泣聲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随之而來的還有睡夢中的那一句呼喊。
“Kongphop,不要走!”
Kongphop想,他總是舍不得,舍不得他的學長這樣煎熬,那就讓他任性地再陪學長一段時間吧。
第十天,他帶走了那杯冰咖啡。
然後他看到了學長欣喜的表情。
這是Kongphop回來後,第一次看到Arthit的笑容。
如果這樣能讓你快樂,那我就一直一直這樣存在在你的身邊吧。
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如果不是一直不能擁抱,Kongphop都會産生一種其實他還活在這個世上的錯覺。
他依舊和學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沒有生離,也沒有死別。
Arthit看不到Kongphop,但是他就像Kongphop還在一樣,對着對方碎碎念,為對方買冰咖啡。
每一句Arthit的碎碎念,Kongphop都會回答,只是對方永遠也不能聽見。
六月十七,雨。
Arthit不知為何,從衣櫃裏找出了當年的校服,重新穿了起來。
還好畢業這幾年,Arthit一直有在鍛煉,所以當年的校服還穿的進去。
Arthit穿好之後,對着鏡子看了一眼,又回頭開口道:“好看嗎?Kongphop。”
Kongphop站在Arthit 的身後,點了點頭,明知道對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Kongphop依然開口道:“好看,P’ Arthit怎麽忽然想到要穿舊校服?”
Arthit又将抽屜裏的齒輪拿了出來,放在了自己的手裏。
“Kong,我們回一次學校怎麽樣?”Arthit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開口問道。
“好。”這是無人聽見的Kongphop的回答。
學校還是舊日的模樣,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
今天是周日又是下雨,學校裏的學生并不多。
Arthit先去的地方是校園裏的那棵大樹旁。
“你說這是你第一次見到我的地方,我還真是不記得了。”Arthit自嘲似得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既然你信誓旦旦地這麽説,那這裏就算是我們的開始吧。”
Arthit撐着傘站在樹下,撿起了掉落在桌子上的一片樹葉。
“Kongphop,我以前從沒有問過你,現在我很想問你,如果可以,你願意陪我多久?”
Kongphop将手放在了那片樹葉之上,溫柔地說道,“我願意陪你一生,來生,以及所有。”
Arthit好像聽到了Kongphop的回答一樣,笑了起來。Arthit笑得很好看,恍若甜膩的棉花糖。
“我知道,一生一世嘛。”
Arthit去的第二個地方,是飲料攤。他給自己點了一杯冰咖啡。
“平時都是你在喝,現在的我也想試一試。”
Arthit喝了一口,發現并不是很難喝。
其實只要喜歡了,也就不難喝了。
這是你喜歡喝的飲料,那麽我也會喜歡的。
Arthit去了他和Kongphop所有曾一起走過的地方,直到夜晚,他才去了拉瑪八世大橋。
雨早已經停了,Arthit也把傘收了起來。
華燈初上,拉瑪八世大橋燈光閃爍,恍若銀河從天而降。
Arthit漫步走在了拉瑪八世大橋上,而Kongphop一如既往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走了好一會,Arthit停在了橋中間,忽然回頭道:“Kongphop,你累嗎?”
Kongphop搖了搖,“不累。”
“你聽不到我說話,也許也看不見我,就像我看不見你一樣。你這樣陪着我,不累嗎?
“就算P‘Arthit看不到我也沒關系,聽不到我也沒關系,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Kongphop看到Arthit眼角的淚光,伸出手,用那一只對方看不見的手輕輕地拂過Arthit的眼角。
“可是我累了。”Arthit看着空蕩蕩的對面,開口道,“所以,我想來找你了。你會原諒我的不勇敢嗎?”
我累了,我累了這樣的自言自語。
我累了,我也累了這樣看不到的你。
所以,原諒我的不勇敢,我想來找你了。
冰冷刺骨的河水淹沒了Arthit的身體,Arthit卻沒有絲毫地掙紮。
這就是被海水浸泡的感覺嗎?Kong,這是你死之前的感覺嗎?
如果說只有鬼魂才能看見鬼魂,那麽讓我看見你吧。
然後Arthit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恍若落入星辰的眼神,親昵溫柔的态度,還有那一如既然的寵溺。
“真拿P’ Arthit沒有辦法,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一起走吧。”
Kongphop将Arthit擁入懷中,不再分離。
“Kong,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暖暖。”
拉瑪八世大橋在燈光下顯得流光溢彩,橋底是冰冷刺骨的河水,波濤起伏。
有人在橋上遇到了最美的邂逅,亦有人埋葬這冰冷的河水下。
有多少人終成眷屬,亦有多少人痛失所愛。
從無例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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