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20

一個海浪沖上來，将沙子卷去了一些，隐藏在沙灘裏的蟹老鬼徹底把他青灰色的身體露出來，大鉗子一動一動的，看起來親切的不得了。

何吞頓時趴下來，盯着蟹老鬼看，生怕是自己花了眼睛，蟹老鬼急急忙忙咳兩聲，“坐下來，別引人注意。”

何吞連忙乖乖坐在蟹老鬼旁邊，左顧右盼伸手把蟹老鬼抓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開口就是，“蟹老鬼，我好想你。”

以前嫌棄死蟹老鬼了，總覺得這只老蟹唠唠叨叨的，也沒個正形，等真正離開了，才知道蟹老鬼有多好，雖然他以前愛賣弄了點，但他對自己也好，從來都沒有苛責過自己。

有一次他跑到淺海區去玩，蟹老鬼還幫他打掩護呢，想到種種，何吞的眼眶不由自主的又要紅了。

“怎麽才當了沒多久人，性格都變了，”蟹老鬼啧啧兩聲，發揮自己的毒舌功能，“說到底你還是條魚，哭什麽哭？”

這才是蟹老鬼嘛，何吞破涕為笑，把蟹老鬼抓起來放在陽光下面看着，“你再說我就把你蒸了吃掉。”

蟹老鬼搖晃着大鉗子，“長脾性啦你。”

何吞又笑着把蟹老鬼放下來，嘟囔道，“你怎麽出來了？”

不怕被人類抓了嗎？

“你還敢問我，”蟹老鬼瞬間炸了起來，“要不是我看到你和個人類男孩子摟摟抱抱，你以為我閑的沒事冒着生命危險上來？”

何吞不好意思的笑笑，原來蟹老鬼看見他和葉起了。

“還笑，”蟹老鬼毫不留情的用大鉗子戳了一下何吞，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可沒有告訴我，救你的是個男孩子。”

何吞不明白的眨眨眼睛，想蟹老鬼不會是老到老花眼了吧，連葉起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

見何吞的呆滞樣，蟹老鬼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使勁用鉗子怼他，“你們兩個都是男的，怎麽走到一塊去！”

何吞更不明白了，他喜歡葉起，和葉起是男孩子有什麽關系，他喃道，“然後呢？”

蟹老鬼真想用大鉗子剪開何吞的腦袋看看裏面的腦回路，“他們人類都是一男一女你沒有發現嗎，兩個男的，算什麽回事？”

何吞怔了一下，突然想到葉起的爸爸媽媽，他頓時就愣了，好半天才說，“可是我喜歡的是葉起啊，應該沒關系吧。”

蟹老鬼見他這樣，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也不是不行，就是有悖倫常，”見何吞鼓着腮幫子，他不自然的咳嗽兩聲，“你們兩個進行到哪一步了？”

什麽意思，何吞不明白。

看樣子是哪一步都沒有進行到，蟹老鬼松了口氣，如果等到血液相融的那一天就真的無法脫身了，“你上岸也有兩個多月了，就沒發現自己身體有什麽變化？”

何吞靈光一閃，興沖沖的指着自己的腰，“我這裏長了個小翅膀。”

蟹老鬼灰溜溜的眼睛更灰溜溜了，“人形丹效力有限，如果沒有和人類結契的話，你的身體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但會在相應的位置出現紅塊，魚尾出現的那天，你也會變回原形。”

何吞一聽頓時慌了，“你的意思是我會在葉起面前變成魚？”

蟹老鬼惋惜的點點頭，“你還有半年多的時間，如果沒有确切的把握，現在和我回海裏吧。”

聽說要讓他回海裏，何吞是一萬個不同意，他才剛剛适應自己是個人類沒多久呢，什麽事情都沒有完成，怎麽就半途而廢回海裏呢？

“蟹老鬼，我很想在海裏生活，”何吞耷拉着腦袋，“但是我也想和葉起在一起，如果，如果他不喜歡我，我會離開的。”

何吞蔫蔫的樣子看得鐵石心腸的蟹老鬼都不忍心再責怪他，只用大鉗子輕輕怼一下他，“記住那八個字，一旦決定，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你想清楚了？”

何吞下意識回過頭去尋找葉起的身影，原來葉起也一直在看着他，透過人群，眼睛很亮，還向他揚了揚眉，何吞心裏一動，又回過頭來盯着蟹老鬼，堅定的說，“我決定了，我不後悔。”

作為一條有骨氣的于可不能半途而廢，那樣就對不起他魚屆小河豚的稱號了！

蟹老鬼拿他沒有辦法，吐着泡泡，突然說，“好曬啊我要熟了，快點把我放回海裏。”

何吞一摸，蟹老鬼的外殼果然微微發着燙，雖然他不舍得蟹老鬼，但更不想親眼看見蟹老鬼在他面前變成大紅色，于是他慌張的跑到海邊，把蟹老鬼放進海裏，蹲着小聲說，“蟹老鬼，再見啦。”

蟹老鬼頭都不回的，事實上他也回不了頭只能橫着走，“別到時候跟我哭鼻子就行。”

何吞傻裏傻氣笑着，“絕對不會的。”

葉起對他那麽好，怎麽會讓他哭鼻子哩？

身後冷不丁的想起一道清冽的聲音，“嘀咕什麽呢，回去吃飯了。”

何吞吓了一跳，條件反射的鼓起腮幫子，左看看右看看蟹老鬼已經不見了蹤影，才松了一口氣，回過頭沖葉起笑，“沒幹嘛。”

這笑容太過明媚，葉起不由得頓了一下才彎着身子拉何吞，說，“一個人也不知道自言自語在說什麽，傻子。”

何吞想自己真是個傻子，放着無憂無慮的大海不回，一定要纏着葉起這個人類，他吸吸鼻子，抱住葉起的手，抱得很緊。

葉起明顯感覺到何吞情緒的低落，捏了捏他的臉，還好不是中暑，又問，“剛剛不是還很開心嗎？”

怎麽一下子變成霜打的茄子了？

何吞粘得更緊，“我回去想吃棉花糖。”

葉起一笑，“好。”

“還要冰淇淋。”

“嗯。”

“還有汽水......”

葉起一瞪，“別得寸進尺啊。”

何吞撅着嘴不說話了。

葉起敗下陣來，“知道啦知道啦，貪吃鬼。”

成功俘獲衆多美食的某河豚立馬把剛剛那點不快抛之腦後，抓着葉起又蹦又跳的，遠遠望去，兩個人的背影出奇的合襯。

海裏露出灰溜溜的兩只眼睛，泡泡一冒，不知道是喜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晚上的時候大家堆了柴火，三十幾個人圍在海邊玩兒游戲，浩浩蕩蕩的唱起了歌。

何吞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覺得很新奇，坐在葉起旁邊不安分的動着，顯得很亢奮。

葉起這下發現自己控制不了過度興奮的何吞了，只能無可奈何由着他玩，也被這熱鬧的氣氛感染得難得全程帶着淡淡的笑容。

所謂班聚，大家總是想搞點事情，不知道誰就提議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瓶子在手中輪流傳着，主持人閉着眼喊停，先是幾個同學那裏輪了一圈。

高中生嘛搞事總是不嫌事大，問的無非是喜歡班裏哪個女生或者男生的問題，偶爾有個膽子大的選了大冒險，也就是跑到其他人的場子大喊幾聲，逗得那個場子的人連連大笑。

葉起很少參加集體活動，更別說一群人圍在一起玩游戲了，但覺得氛圍還不錯，又見何吞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也就沒有了想要起身離開的念頭。

等瓶子來不及從他手中傳過去，一聲停響起來的時候，葉起才知道什麽叫做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的道裏，他搖搖頭，忍不住笑了下。

主持人起哄着，“喲喲，葉學霸，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大夥可抓住這個機會了，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葉起想了想，“真心話吧。”

他做不出跑到別人場子大喊大叫這種看起來很弱智的行為。

“別呀別呀，真心話多無聊啊，”主持人嚷嚷着，環顧一圈意有所指，“就不聽聽大冒險是什麽內容？”

葉起揚眉，一堆人大喊大叫，“大冒險大冒險。”

葉起有點後悔坐在這裏了，偏偏何吞還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笑嘻嘻的看着他，他笑着問，“什麽大冒險啊？”

主持人一聽就炸了，指着在場的人，“就這，找個人打個啵兒。”

氣氛一下子炒得比火堆還要熱。

坐在一旁的沈雨立馬就會過意來，媽的這些人是在撮合葉起和于萱呢，見于萱好像害羞的低着頭，他立馬奮起，“人家葉起都說選真心話了，你們搗什麽亂啊？”

主持人不服了，“關你什麽事啊？”

沈雨都想站起來吵了，一只手按壓住他，一看，是葉起似笑非笑的側臉，“是不是誰都行啊？”

主持人被問得懵了一下，見葉起按着沈雨的手，撮合不了也沒什麽，大家鬧着玩而已，能看熱鬧就行，他喊道，“你挑，挑到你滿意為止。”

說完暧昧的瞥了一眼沈雨，沈雨心裏那個卧槽卧槽，葉起這時已經偏過頭來看他了，他汗毛瞬間豎起來，卧槽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引火燒身，葉起是個基佬，可他沒有和男人打啵兒的愛好。

沈雨咽了口口水，喂了兩聲，大佬你別亂來啊。

葉起還是笑着的，再一瞬突然轉過頭，伸手攬過同樣在看熱鬧笑得沒心沒肺的何吞，一手按着他的頭，就是湊過去親下來。

海風灌灌，本來還熱熱鬧鬧的三十幾個人瞬間鴉雀無聲，下巴都要看掉了——葉起竟然真的和人同性打啵兒了，他們不是瞎了吧！

時間有幾秒的靜止，何吞只覺得葉起輕輕在他嘴唇要咬了一下，麻麻的感覺，然後就放開自己，看着自己的眼裏的光亮好像波光粼粼的海，要将他吸進去。

萬衆矚目的葉同學卻非常淡定的環顧一周，勾了個笑，“滿意嗎？”

不知道是在問誰。

轟的一聲，現場氣氛跟要爆炸了似的，叫的叫喊的喊，甚至還有起來跳的，沈雨僵化，于萱一動不動......

他們一定是瞎了，揉揉眼睛，媽的是真的！

葉起當真大夥兒的面和個同性打啵兒了。

沈雨瞪着葉起，眼裏傳遞，葉起你個心機死基佬，竟然借着大冒險的借口灑狗糧！

葉起揚了揚眉，老子樂意灑狗糧，不爽憋着。

何吞萬臉懵比：為什麽大家都在看我，我又變好看了嗎？

海浪打過，為這躁動的夜拂去幾分燥熱。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短篇，不知不覺就20章了emm...